燕南錚沉緩走來,不緊不慢,踏著一地的昏光碎影,他的玄色披風迎風飛舞,似黑焰燃燒,襯得那張雪顏更是白潤如天神,仿若高山雪嶺的隱士,神秘的氣場強大如颶風來襲。


    他的身後跟著鬼見愁,主仆倆一路往玉階走來。


    劉嵐徹察覺到陛下的神色變化,轉頭看去,冷酷地笑,燕王終於來了。


    “九皇叔,舅舅把朝中重臣押到這兒……”慕容文暄慌亂的心安定了些,九皇叔一定可以化解這危機的。


    “燕王殿下,劉賊把下官等人押到清元殿,還抓了下官的子孫威脅下官等人,倒行逆施,犯上作亂,實在可惡!”左都禦史憤慨道,“燕王殿下,妖後誤國,劉賊謀逆,您一定要撥亂反正!嚴懲逆賊!”


    “懇請燕王殿下撥亂反正!清除逆賊!”所有重臣異口同聲,義憤填膺地請求。


    “燕王,本將軍對陛下忠心耿耿,對朝廷從未有過異心。這些老匹夫擾亂朝綱,唯恐天下不亂,理當嚴加懲戒。”劉嵐徹豪邁不羈道,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舅舅,就算他們奏請母後還政於朕,也不算擾亂朝綱。朕是大燕國皇帝,親政是遲早的事……”慕容文暄氣憤地辯解。


    “陛下還沒到弱冠之念,親政還早,再過兩年再議此事也不遲。”劉嵐徹揮臂不屑道。


    “……”慕容文暄氣得說不出話來


    那些重臣也是氣得快吐血,燕南錚清涼道:“原來陛下親政要征求劉大將軍的同意,劉大將軍能耐不小,連陛下親政這樣的國之大策也要劉大將軍裁決。那不如本王連同所有大臣請大將軍登位,如何?”


    這番話並不咄咄逼人,卻一針見血,刺中要害。


    劉嵐徹竟然無言以對,薄唇抽了半瞬才道:“本將軍的意思是,陛下弱冠後再親政……”


    燕南錚的黑眸裏跳躍著火星,“你的意思是,陛下何時親政,也要你決斷,是嗎?”


    語聲冰涼,詞鋒尖銳,令人痛快不已。


    劉嵐徹再次語塞,心頭冒火,“本將軍的意思……”


    慕容文暄忍不住為九皇叔鼓掌,這等口辯之才,太佩服了!


    “大將軍的意思不是很明了嗎?莫非不是這樣的意思?”燕南錚森冷地反問。


    “當然不是。”劉嵐徹脫口而出。


    “不是就好。”燕南錚語聲輕揚,“諸位,是一場誤會,大將軍隻是請你們進宮看看陛下,稍後便可以出宮。”


    “燕王,本將軍的意思……”劉嵐徹氣急,怎麽繞來繞去繞成這樣的意思了?


    “方才大將軍不是親口說了嗎?莫非你想謀逆犯上?”燕南錚的眼神淩厲了幾分。


    “……”劉嵐徹的薄唇狂抽起來,胸口的烈火燒到頭頂,咬牙道,“你休想把謀逆的罪名扣在本將軍的頭上!”


    “你做的事擺明了你的罪行,還需本王扣上罪名嗎?”


    “本將軍沒有那意思!”


    “沒有就好。諸位都聽見了,你們的子孫很快就可以回到府上,毫發無損。”


    “燕王……”


    “諸位愛卿,稍後朕派人送你們出宮回府。”慕容文暄趕忙道,心裏佩服九皇叔輕鬆言談裏的強勢。


    在九皇叔麵前,舅舅就沒有撒野的可能。


    二十餘大臣鬆了一口氣,齊聲道:“謝陛下,謝燕王殿下。”


    劉嵐徹的俊眸蓄滿了怒火,陰霾重重,“燕王,若他們想順利回府,就不能再逼迫太後娘娘……”


    燕南錚清寒道:“這是太後娘娘的意思還是你的意思?”


    劉嵐徹眸心一跳,知道他這話的弦外之音,“自然是本將軍的意思。”


    慕容文暄表示心累,又回到原點了。


    一老臣道:“太後娘娘攝政十餘年,勤勉政務,於社稷有功,倘若此時堅持不還政於陛下,那便是戀棧權位,有損賢名。大將軍想要青史竹帛評斷太後娘娘為擾亂朝綱的竊國妖後嗎?”


    不遠處的陰暗角落,蘭卿曉和鬼煞隱藏在暗影裏,側耳傾聽大殿前的動靜。


    鬼煞帶著她飛躍半個皇宮,飛到這兒,選了個較為安全的地方藏身。


    燕南錚的耳垂微微一動,聽見了那邊的動靜,劍眉微緊。


    劉嵐徹反駁不出半個字,這番話觸動了他的心弦,長姐的確不願被後世評斷為竊國妖後。


    “今夜的一切皆是本將軍一人所為,與太後娘娘無關。”他險些動搖,立即狠下心腸,“陛下,燕王,本將軍並非謀逆,隻想陛下再過兩三年再親政。”


    “現在親政與兩三年後親政有何區別?”燕南錚眸色森寒,“大將軍,你以為你能左右大局嗎?”


    “莫非你能?”劉嵐徹冷笑。


    “你抓了他們的子孫關押在東郊,現在那二十餘個孩子已經送回他們的府上。”燕南錚語聲幽涼,周身上下卻迫出霸氣、凜寒的氣魄,令人心驚。


    此言一出,那些大臣驚喜連連,紛紛稱讚燕王英明,有本事。


    慕容文暄也輕鬆了些,九皇叔未雨綢繆,太厲害了!就沒有九皇叔辦不成的事!


    蘭卿曉心潮起伏,越來越覺得燕王無所不能!在這場生死博弈裏,拚的就是各種實力,誰能謀算人心、未雨綢繆,就能笑到最後。


    她望著燕王,眾多火把燃燒,大殿前恍若白晝,他身姿如神,俯仰於天地之間,縱橫於朝堂之上,料事如神,運籌帷幄,護陛下與朝臣於危難之中,維護大燕國之國祚永存。


    劉嵐徹聞言,大吃一驚,怒得想與他決戰一場,“燕王,你不要逼本將軍!”


    燕南錚冷笑,“本王哪裏敢逼大將軍?倒是大將軍不要強人所難,陛下親政已是定局,還望大將軍支持陛下親政。”


    “你以為本將軍沒有後著嗎?”劉嵐徹切齒道。


    “本王倒想聽聽大將軍有什麽後著。”


    “今夜,整個皇宮都在本將軍的掌控之中。”劉嵐徹的五指慢慢、用力地收緊,表現其掌控之意。


    “你的意思是,你調了西郊大營三千兵士進城,包圍皇宮嗎?”燕南錚劍眉微揚,眸光寒冽。


    此言一出,大臣們熱烈地議論起來,責罵之聲再次掀起。


    慕容文暄驚怒交加,舅舅竟然這般膽大妄為。


    蘭卿曉恨不得踹劉大將軍,之前跟他說的,他一句話都沒聽進去,一點都不懂得變通。


    清元殿前雙方對峙,雖然還沒到生死相搏的地步,卻也針鋒相對,劍拔弩張。


    火把在夜風裏燃燒,每個人的臉上流閃著昏紅的光影。


    此情此景,每個人心裏都有一把火,一把勝者為王的烈火。


    燕王直接說出來,劉嵐徹心裏驚異,不過很快就釋然,這世上隻怕沒有燕王不知道的事。他似笑非笑道:“本將軍一向說到做到,燕王你可以試試。”


    “西郊三千兵士的確進城了,不過本王也調了北郊大營三千兵士進城勤王。這會兒他們應該在城中要道狹路相逢。”燕南錚風光霽月道,好似在聽風賞月。


    “你這騙人的把戲玩得還挺溜。”劉嵐徹氣得險些一口氣上不來。


    “不信嗎?你大可試試。”


    “……”劉嵐徹恨不得抽出寶劍刺向他的心口,一劍了結他的小命。


    “舅舅,你當真要謀逆不成?”慕容文暄憤怒地喝道,“枉朕這般信任你,你竟然懷有異心!”


    “陛下,你忘了嗎?是誰撫養你長大?是太後娘娘!是誰扶你登上寶座?是太後娘娘!是誰幫你平息朝堂紛爭、穩固朝堂動蕩?是太後娘娘!是誰幫你守住江山社稷?是太後娘娘!”劉嵐徹義正詞嚴地質問,每一句都擲地有聲,“現在,你翅膀硬了,就要一腳踢開太後娘娘嗎?你忘恩負義!”


    “太後娘娘功在社稷、功在千秋,滿朝文武都不會否認,但大將軍也不要忘了,陛下乃大燕國國君,太後娘娘隻是幫陛下攝政、看顧江山社稷。現在陛下已經到了親政的年紀,太後娘娘就應該還政於陛下,退居後宮,”一老臣立即反駁,語聲鏗鏘,“太後娘娘遲遲不肯還政,大將軍又這般逼迫我等,還調軍進城,豈非謀逆?”


    “……”劉嵐徹啞口無言。


    “莫非太後娘娘意欲效仿百年前的文聖以女帝之名登基,改朝換代?”燕南錚詞鋒尖銳,切中要害,“大將軍別忘了,文聖乃皇族正統,乃文聖的父皇親自冊封為太子,並且留下遺照要她即皇帝位。”


    劉嵐徹知道,遇到燕王,自己根本說不過他,形勢也有點亂。


    之前約定好了,倘若他的得力下屬率領三千兵士控製了皇宮,會發出信號彈告訴他。都這時辰了,下屬還沒發信號彈,那就是發生了意外。他暗暗思忖,莫非燕王真的急調北郊大營的兵士進城?現在兩軍在城裏對峙?


    慕容文暄承諾道:“舅舅,隻要你及時回頭是岸,朕絕不追究。若母後還政於朕,朕定會孝順、敬愛她,讓她在寧壽宮頤養天年。”


    劉嵐徹動搖了,事已至此,已經沒有勝算。


    而燕南錚,氣定神閑地站在眾人的目光裏,好似掌控全局的將帥。


    蘭卿曉心潮澎湃,說不清為什麽,她就是覺得燕王更像氣魄懾人、算無遺策的王者,霸氣內斂,看似沒有攻擊性,卻讓別人一敗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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