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宮道較為偏僻,是去針工局的捷徑,平常蘭卿曉都是走這條宮道,可以節省一點時間。


    雲露站在前方不遠處,陰沉森冷地瞪著蘭卿曉,手裏拿著折疊起來的馬鞭,一下下地拍在另一隻手的手心。


    今日,她陪祖母進宮向太後娘娘請安,突發奇想來這兒守株待兔。


    運氣還不錯,她竟然等到這賤人。


    蘭卿曉福身一禮,快步離去。


    “站住!”


    雲露厲聲大叫,快步追上去。


    蘭卿曉疾步飛奔,一看就知道雲小姐是來找茬的,不走更待何時?


    雲露發瘋般地狂追,看見前方有幾個侍衛迎麵走來,立即大叫:“抓住她!快抓住她!”


    那幾個侍衛不明所以,不過還是把這宮女攔下來。


    蘭卿曉想硬闖過去,不過又覺得自己並不理虧,也沒做錯什麽,為什麽要逃?


    於是她轉過身,對侍衛誠懇道:“我是針工局的繡娘,這位雲小姐不知怎麽回事追著我不放,還請幾位保護我。”


    雲露氣喘籲籲地追上來,疾言厲色地命令道:“抓住她!”


    “貴人可是太尉府的雲小姐?”一個侍衛問道。


    “本小姐正是太尉府的雲小姐!”她高傲地抬起下巴,“還不抓住她?”


    “這位繡娘冒犯雲小姐了嗎?或是犯了什麽錯?”另一個侍衛問道。


    “她不僅冒犯本小姐,甚至不思悔改,不向本小姐致歉!”雲露趾高氣昂道,“速速把她抓起來!”


    “我沒有冒犯她,她汙蔑我。”蘭卿曉連忙解釋。


    “我堂堂太尉府的小姐,為什麽汙蔑你?再者,你沒有冒犯本小姐,跑什麽?”雲露睚眥欲裂的嘴臉要多醜陋有多醜陋。


    幾個侍衛麵麵相覷,不知道應該相信誰,不過雲小姐好像更有道理。


    蘭卿曉伺機逃離,沒想到一個侍衛的反應很快,拽住她的手臂,抓住她。


    雲露疾言厲色地嘶吼:“她不心虛為什麽要跑?抓住她!”


    兩個侍衛製住蘭卿曉,她解釋道:“你們有所不知,我與雲小姐有點過節,方才在前麵偶遇,她不放過我,就追我到這邊。”


    雲露厲聲怒喝:“她說謊!你們不要被她騙了!若我祖母昌平公主得知你們沒有好好保護本小姐,你們一定吃不了兜著走!”


    那幾個侍衛有點慌,宮裏宮外、朝野上下誰不知道太尉府的老夫人、昌平公主最寵愛孫女雲露?誰敢冒犯雲露,下場會很慘。


    蘭卿曉腦筋急轉,怎麽辦?


    忽然,雲露抽出長鞭,淩厲地朝蘭卿曉身上招呼。


    蘭卿曉激烈地掙紮,可是兩個侍衛用力地抓著她的手臂,她根本動彈不了,也無法閃避。


    馬鞭破風襲來,千鈞一發的危急關頭,她忽然想到劉大將軍教她的幻月劍法有一式的變式有四兩撥千斤之效,於是她使出所有力氣使出來,把其中一個侍衛拽到身前。


    馬鞭狠狠地抽在侍衛身上,另一個侍衛立即緊緊地拽住她。


    一擊不中,雲露更怒了,又抽出一鞭,淩厲駭人,似要將對方抽得皮開肉綻。


    站在一旁的侍衛上前抓住蘭卿曉,她避無可避,硬生生地挨了一鞭,不過好在是手臂。


    雲露的麵上布滿了得意、猙獰的微笑,好像猛獸初次嚐到人類的血腥氣,食髓知味,還想要嚐嚐,更加咬住不放。她又抽出馬鞭,乘風破浪似的,狠辣至極。


    蘭卿曉激烈地掙紮,再次被抽中,是後背。


    上次後背的鞭上恢複得不錯,沒有留下疤痕,沒想到這次又被抽了。


    雲露嗜血地冷笑,連續抽了幾鞭,不過隻抽中一鞭。


    不夠!遠遠不夠!


    她要狠狠地抽死這賤人!


    今日她定要這賤人死!


    蘭卿曉的後背和左臂火辣辣的疼,幾個侍衛抓著她,她隻有被動挨抽的份。


    雲露抽得上癮,又要抽出一鞭,忽然,她手腕一痛,是那種尖銳的痛,似被利刃刺入。她痛得抓不住馬鞭,接著看見一塊小石子掉在地上。


    是誰?


    她抬頭四處尋找,可是找不到可疑的人。


    蘭卿曉看見她的舉動,心想應該是墨七出手相助。


    其實,不是墨七,而是燕南錚安排的人。


    雲露找不到人,遷怒於她,殺氣騰騰地怒吼:“去死吧!”


    一個侍衛覺得不妥,雲露是太尉府的小姐,在宮裏殘殺宮女,好像不行吧。


    忽然,那馬鞭不知怎麽的就斷裂成三截,掉在地上。雲露驀然瞪大雙目,怎麽會這樣?


    那個賤人不可能有這麽厲害的本事,那究竟是什麽人幫那賤人?


    蘭卿曉也疑惑,這手絕活太神奇了!是誰呢?


    忽然,她看見燕王從一旁的宮道走過來,好似踏著一地的寒霜,雪色鶴羽大氅飄飛如流雲。


    雲露也看見他,體內除了大仇得報的暢快,從心底深處湧出畏懼,心虛得竟然想逃。


    燕南錚的雪顏沒有半分表情,那雙漂亮深邃的桃花眸溢出一絲絲的清寒,似殺人於無形的絲線,將人纏繞,絞殺。


    蘭卿曉有一種得救的感覺,方才應該是燕王出手的。


    那幾個侍衛連忙行禮拜見,不過還要兩人抓著她。


    雲露屈身行禮:“拜見燕王殿下。”


    燕南錚清冷的眸光從蘭卿曉麵上滑過,淡淡地問:“發生了什麽事?”


    雲露正想添油加醋地說,不過兩個侍衛搶了先,一五一十地說了。


    “奴婢沒有冒犯雲小姐,殿下明鑒。”


    蘭卿曉從容地辯解,平白無故地挨了三鞭,真是夠倒黴的。


    雲露知道燕王一定會私心偏幫那賤人,譏諷道:“燕王殿下又想私心偏幫?”


    “雲小姐在宮裏隨意打宮女,於禮不合,不如你們一起到寧壽宮,本王請太後娘娘聖裁。”燕南錚冰冷地提議。


    “不必了。本小姐大人不記小人過,這次就饒了她。”她大方道,反正今日已經抽了那賤人幾鞭,也算報了大仇,過癮了。


    “雲小姐在宮裏不分青紅皂白地虐打宮女,有違宮規,來人,將她收押暗房。”他冷酷地下令。


    “憑什麽把我關在暗房?”雲露驚震地嚷起來,非常不服氣,“我哪裏有違宮規了?”


    侍衛放開蘭卿曉,她得到自由了,見燕王為自己出氣,心裏有點甜、有點熱。


    兩個侍衛不敢得罪燕王,立即製住雲露。


    雲露激烈地反抗,試圖擺脫,卻無濟於事,她氣急敗壞地怒問:“燕王殿下,她冒犯我,以下犯上,我才抽她的,怎麽有違宮規了?”


    燕南錚冰寒道道:“即便你是昌平公主的孫女,即便宮女冒犯你,你也沒有資格虐打、懲戒宮人。你不僅有違宮規,而且濫用私刑,手段十分凶殘惡劣。”


    “難道我堂堂太尉府的小姐,就應該被一個宮女欺負嗎?”


    “即便有宮女冒犯你,你也要向太後娘娘、陛下、皇後娘娘稟報,讓他們處置宮人,而不是濫用私行。”


    “我抽她怎麽了?我是昌平公主的孫女,打一個宮女又能怎麽樣?”雲露不甘示弱地質問,“她隻不過是卑賤的宮女,以下犯上,我不能打她罵她嗎?”


    真是奇怪了,她堂堂太尉府的女兒,居然不能打一個出身卑賤的宮女!殺人都可以,更何況隻是抽了幾下。


    蘭卿曉覺得她這種人又可恨又可笑,自帶天生的優越感,覺得虐打仆人、殺死仆人再正常不過,真是清奇。


    燕南錚眸色沉寒,陡然出掌,隔空扇去,力道頗狠,幹淨利落。


    啪啪啪——


    雲露懵了,傻掉了!


    她被打了!而且是當著這賤人、侍衛的麵扇耳光了!


    憑什麽?!


    “你憑什麽打我?”她捂著火辣辣的臉頰,屈辱在心,對那賤人的痛恨更強烈了,眉目燃燒著狂烈的怒火,“我父親、祖母從來沒打過我,你憑什麽打我?”


    “就憑本王是你的長輩。”燕南錚眸色寒鷙。


    “哇……嗚嗚嗚……”雲露嚎啕大哭,忽然,一口鮮血湧出,她噴出來,地上的鮮血裏混有一顆牙齒。


    蘭卿曉看見她的臉頰腫起來,嘴裏、嘴唇全是血,可見方才燕王用了多大的力道。


    頃刻間,心裏熱騰騰的。


    雲露哭嚎著奔向寧壽宮,不過才轉過身就看見昌平公主在宮女的護送下走過來,她哇啦大哭特哭,哭聲震天,傷心欲絕,特別誇張。


    燕南錚看卿卿一眼,目光清涼,她也看他,在他的目光裏看到一絲撫慰與安定。


    看見孫女這副可憐的模樣,昌平公主心疼死了,連忙把她抱在懷裏安慰,“誰把你打成這樣的?”


    雲露委屈地哭道:“是燕王殿下……”


    有燕王在,蘭卿曉不太擔心,這是一種很神奇的感覺,好像有他在,她從來不擔心。


    昌平公主走過來,憤恨地質問:“燕王,你為什麽打本宮的孫女?”


    “皇姐,你最好先問問她做過什麽。”燕南錚淡漠道。


    “即便她錯了,本宮也不會責罵她、打她!”她氣得眉目絞擰,怒火染紅了臉頰。


    “既然你下不了手,本王就代你管教小輩。”


    “本宮的孫女,無需別人插手!”昌平公主強硬道,“你最好給本宮一個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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