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卿曉在太醫院靜養了兩日,急著回針工局趕繡活,劉嵐徹拗不過她,隻好妥協,不過叮囑她一定要好好休息、好好吃飯。倘若病情再反複,他必定把她捆回大將軍府,軟禁她。


    見她康複了,葉落音、拂衣等人很開心,不過也要她注意休息。


    蘇姑姑擔心她再次累病,每夜都早早地趕她回去。


    如此過了四日。


    蘭卿曉忽然想起,這一個月來太後娘娘並沒有傳召過她,也沒有就燕王的事問她。莫非太後娘娘察覺到什麽?


    按說太後娘娘要她監視燕王,必定過一陣子就要問她有沒有進展。然而,太後娘娘從未問起,這不是很奇怪嗎?或許太後娘娘知道她忙著繡活,沒有空閑去見燕王,就沒有多問?也不逼迫她?


    思來想去,她越發覺得不可思議,不過這樣也好,反正她已經與燕王分道揚鑣,再也沒有任何瓜葛。隻是,太後娘娘終究會問起,她如何應對呢?


    這日,蘭卿曉接到宮人的傳話,前往毓秀殿去見玉肌雪。


    玉肌雪要她坐下,指著案上一盅烏雞湯,“我讓禦膳房多做一盅烏雞湯,你身子虛,要多補補。喝吧。”


    “娘娘知道我前幾日病了?”蘭卿曉笑道,不客氣地端起來喝,“味道真好。”


    “劉大將軍抱著你往太醫院飛奔的事早就傳遍整個皇宮,誰不知道呀。”玉肌雪疼惜地笑,“你瞧瞧你,這些日子為了陛下的壽禮累壞了吧,氣色這麽差,憔悴了好幾歲。我跟陛下提起此事,陛下說,繡歸繡,你也要注意身子。”


    “謝娘娘,謝陛下。”


    “對了,劉大將軍待你一片真心,為你做了那麽多事,你不可能不知道吧。”


    “我自然知道,因此我才頭疼,不知道怎麽讓他死心。”


    “你清楚明白地拒絕過嗎?”


    “那是自然,可是過兩日他又故態複萌,我也沒辦法了。”


    “你還是當心點兒好。淩女官癡戀劉大將軍多年,現在多了一個瑤華郡主,整日跟在他身後跑。這兩人,無論是誰,都可以踩死你如踩死一隻螻蟻。”玉肌雪語重心長地提醒。


    “我都知道,可是我人微言輕,大將軍又固執得很……”蘭卿曉無奈地歎氣。


    玉肌雪明眸流轉,眸裏晶亮一閃,“你想過嗎?劉大將軍待你這般好,你何不順勢嫁入大將軍府,求他為你查清真相?隻要他愛你,必定不會拒絕你。”


    蘭卿曉錯愕,輕緩道:“我從未想過。娘娘,其實我不想利用他的感情達到我的目的,也不想自己的感情不再純粹。”


    若是那樣,她早就求燕王幫她調閱刑部的案卷,反正燕王早已知道她的身份。


    玉肌雪不苟同,勸道:“這怎麽是利用他的感情?就算是朋友,也可以互相幫忙嘛。再者,他真心待你好,心甘情願幫你,不存在利用這一說。”


    蘭卿曉淡淡道:“我再想想吧。”


    的確,隻要她說起自家的事,劉嵐徹一定會自告奮勇、心甘情願地幫她查清真相,不求任何回報。而一旦她這麽做了,她會覺得欠他的恩情越來越多,之前的已經無力償還,再加上這件事,那就隻有以身相許了。


    然而,她不想自己的感情變得這麽不堪。


    玉肌雪見她麵色有異,便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卿卿,宮裏的人守著這四方宮牆,心胸狹窄,心狠手辣。無論何時何地,你務必當心謹慎,也不要相信任何人。”


    “你和劉大將軍,我會相信的。”蘭卿曉盈盈一笑。


    “我自然不會害你,劉大將軍也不會害你。”玉肌雪紅唇微抿,唇角噙著一絲高深莫測的輕笑,“將來會變成怎樣,誰能猜到?我都不知道自己會在以後變成什麽模樣,也不敢保證劉大將軍以後會不會因為利益而放棄你、傷害你。在這風刀霜劍、殺人不見血的皇宮,利益是永遠的朋友,你唯一能相信、能依靠的隻有自己。”


    蘭卿曉深有體會,進宮短短半年,卻經曆了這麽多事,數次身陷絕境,險些喪命。


    皇宮是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巨大墳墓,紅顏轉眼成枯骨,錦繡瞬間成死灰,輝煌榮耀忽然變成殺身之禍,在民間是驚天動地的事,在宮裏稀鬆平常。


    然而,幸運的是,她遇到了真心提攜她的蘇姑姑,真心相待的葉落音、拂衣等人。她相信,她們會互相扶持,一路走下去。


    ……


    回到針工局,蘭卿曉驚詫地看見繡房前圍著很多人,幾個侍衛大聲呼喝,金公公哈腰陪著。


    忽然,有人喊道:“卿卿回來了!”


    所有人都轉頭看來,她蹙眉尋思,出了什麽事?


    那四個侍衛立即走過來,其中二人押住她,她沒有反抗,冷靜地問:“你們為什麽抓我?”


    一個侍衛冷漠道:“你涉嫌一樁凶殺案,現在要帶你去問話。”


    葉落音著急地擠過來,心驚肉跳地問:“什麽凶殺案?誰死了?你們懷疑卿卿是凶手?”


    翎兒、拂衣等人也擠過來,翎兒潑辣道:“卿姐姐整日都在刺繡,怎麽可能是凶手?”


    拂衣怯怯地問:“什麽人死了?”


    蘭卿曉示意她們不要再說,從容道:“落音,記得把繡好的新衣送到毓秀殿。”


    葉落音明白她的話外之音,點點頭。


    蘇姑姑擔憂地問:“究竟是什麽人遇害?”


    “不該問的不要問!”侍衛喝道。


    “卿卿又惹上是非了,她就是個是非精。”


    “一定是她害死人,不知道被她害死的是什麽人?”


    “不一定是她吧,還沒查清呢。”


    “一定是她!她又囂張又狂妄,仗著劉大將軍喜歡她,她就無法無天,看不順眼的人都要害死!”


    “你們胡說八道什麽?”翎兒氣憤地喝道。


    那幾個議論的宮人立即反擊,“殺人凶手還不讓人說了?我就說她是殺人凶手!”


    翎兒氣得要衝過去打人,不過被拂衣、紅綃拉住了。


    於是議論的人越來越多,在眾多幸災樂禍的目光裏,蘭卿曉被侍衛押走。


    飄絮冰冷地笑,真是大忙人呐,好戲一出接著一出。


    葉落音向蘇姑姑說了一聲,立即奔向毓秀殿。


    這一路,蘭卿曉暗暗思忖,究竟是什麽人遇害?人已經死了嗎?可是為什麽會當她是殺人疑犯?這幾日她一直在蘇姑姑的寢房刺繡,根本沒有見過什麽人,除了之前去過毓秀殿。


    對了,今日上午,瑤華郡主傳召,她去見過瑤華郡主!


    莫非遇害的人是瑤華郡主?


    瑤華郡主死了?


    想到這裏,蘭卿曉忐忑起來,倘若瑤華郡主在宮裏不幸遇害,那麽她的嫌疑的確最大。


    侍衛把她押到一座殿閣,距離寧壽宮不遠,她踏入大殿,看見一旁躺著一個人,確切地說,是一具屍首。


    她看得分明,那具屍首的確是瑤華郡主。


    瑤華郡主身穿上午的桃紅衣裳,衣裳血跡斑斑,觸目驚心,尤其是胸脯那片,染了猩紅的血,好似胸口綻放一朵巨大的血色大麗花。


    想不到,今日上午她們是最後一次見麵、最後一次說話。


    淩疏影站在一旁,正與一個太醫模樣的中年男子低聲說著什麽。


    很快,那太醫告退離去,淩疏影看蘭卿曉一眼,走到殿廊,兩個太監立即搬來一隻雕椅讓她坐下。


    蘭卿曉跟著出去,站在一旁,低垂著頭,腦子迅速轉動。


    “卿卿,還不跪下?”淩疏影陡然喝道。


    “奴婢拜見大人。”蘭卿曉下跪。


    “你可知罪?”淩疏影疾言厲色地喝問,麵上布滿了戾氣。


    “奴婢不知犯了什麽罪,還請大人示下。”


    “你殺死瑤華郡主,罪證確鑿,還敢問我犯了什麽罪!”淩疏影冷笑。


    “奴婢沒有殺人,沒有殺瑤華郡主!”蘭卿曉堅定地否認。


    “容不得你抵賴!”淩疏影森冷挑眉,“今日上午,你是不是見過瑤華郡主?”


    “是。今日巳時左右,奴婢正在刺繡,一個宮女來傳話,是瑤華郡主傳召奴婢。奴婢跟著那宮女去附近的殿閣見郡主,與郡主說了幾句便回針工局。”蘭卿曉如實道。


    “郡主與你說了什麽?”淩疏影冷冷地問。


    上午,其實蘭卿曉並不是很想去見瑤華郡主,但猶豫了一下還是去了。


    在那殿閣的殿廊下,瑤華郡主居高臨下地問蘭卿曉:“你怎麽樣才會放過徹哥哥?隻要你不再纏著徹哥哥,本郡主可以滿足三個要求。無論你提出哪三個要求,本郡主都會做到。”


    蘭卿曉掏心窩道:“郡主,奴婢對劉大將軍沒有半分妄念。不是奴婢纏著劉大將軍,而是他纏著奴婢。奴婢也希望郡主得到劉大將軍的心,心願得償嫁給他。”


    瑤華郡主不信她的話,直接認定她假惺惺,有意跟自己搶男人。瑤華郡主氣得眉目絞擰,“你是打定主意跟本郡主爭奪了?”


    “郡主,不是這樣的,奴婢真的沒有跟郡主搶奪的意思……劉大將軍……”


    “好!很好!既然你冥頑不靈,就休怪本郡主心狠手辣!”瑤華郡主的小臉布滿了狂烈的殺氣。


    “郡主,奴婢隻當劉大將軍是朋友,真的沒有……”蘭卿曉極力解釋。


    “你一個卑賤的繡娘,有資格與徹哥哥當朋友嗎?你配嗎?”瑤華郡主譏諷道,怒指她,“你一定會後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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