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卿曉轉頭望去,果然是劉嵐徹。


    劉嵐徹不理會徐總管的阻攔,疾步走來,猶如一陣妖豔的紅色颶風席卷而來。


    “殿下,老奴攔不住大將軍……”徐總管為難道。


    “下去吧。”燕南錚淡淡道。


    她埋頭吃粥,不打算理他。


    劉嵐徹過了一個煎熬、痛苦的無眠之夜,一大早就趕到刑部,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卿卿。他實在忍不住,就衝到燕王府,誰也攔不住他!


    卻沒想到,卿卿在瓊庭跟他的死對頭一起吃早膳!


    這叫他情何以堪?


    他想撞牆的心都有了!


    他站在一旁,看看她,又看看燕王——她津津有味地吃粥,燕王也安之若素地吃早點,將他當做空氣。


    好好好!


    他拿了一塊早點往嘴裏塞,一屁股坐下,反正今早他心情不爽,也沒吃早膳呢。


    “本王府裏的早膳比大將軍府的美味嗎?”燕南錚輕淡道,秋日早晨的明媚流光如水漫在他的雪顏,肌膚清透薄亮,比細雪還要輕盈。


    “燕王府的廚子的確不錯。”劉嵐徹的目光轉向她,“卿卿,這個早點不錯,你嚐嚐……”


    咦,那是什麽?


    她細膩的雪頸有兩片小小的紫紅瘀痕,似雪裏一點紅,那麽觸目。


    他瞬間明白這是怎麽回事,眼裏燃起熊熊的妒火,燒到心裏,燒到頭頂,燒了整個身軀。


    他故意問道:“卿卿,昨晚有沒有人欺負你?”


    “……沒有。”


    蘭卿曉抬眸看他,不明白他為什麽這麽問,卻看見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脖子。


    忽然,她意識到自己的脖子有紫紅瘀痕,原來他是看見這瘀痕才問的。


    劉嵐徹認真地追問:“真的沒有?”


    “本王怎麽會讓人欺負卿卿?”燕南錚說得淡月清風,“若要欺負,也是本王欺負她,任何人都沒有資格。”


    “……”劉嵐徹竟然無言以對,自然知道燕王說的“欺負”是什麽意思。


    那麽,昨夜必定是燕王欺負卿卿。


    她的雪頸有兩枚紫紅色的瘀痕,那麽明顯,可見始作俑者用了多大的力道。


    那麽,她身上還有嗎?


    想到這裏,他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怒火和妒火交織在一起,燒得他整個人快焦了。


    而蘭卿曉無法參透他們話裏的深意,不明白大將軍的麵色為什麽忽然這麽詭異,好像生氣了。


    不過,方才燕王那番話,她怎麽覺得又霸氣又甜蜜呢?


    她脖子的瘀痕,有什麽問題嗎?


    “燕王,本將軍奉勸你一句,不要太過分。”劉嵐徹的眼神淩厲如刀。


    “本王也奉勸大將軍一句,別人家的東西,不要惦記。”燕南錚的眼裏好似溶了不少冰屑。


    雖然不太明白他們究竟在說什麽,不過蘭卿曉覺得他們之間的火藥味越來越濃,不會打起來吧。


    她速戰速決,填飽肚子了之後道:“奴婢吃飽了。”


    劉嵐徹一喜,笑道:“卿卿,跟我去刑部。”


    她看向燕王,昨夜他說要她去刑部的,今日不會反悔吧。


    燕南錚長睫輕眨,“去吧。”


    ……


    去刑部的一路,馬車裏安靜得有點沉悶。


    蘭卿曉想說點什麽,但又不知道應該說什麽,想了幾種開頭的方式,都覺得不太好。


    而劉嵐徹也沒有開口,時而看她一眼,時而看向小窗外,時而閉目假憩,時而眉頭緊鎖,時而煩躁地動來動去……


    每當看見她的雪頸那刺目的兩枚紫紅印記,他就沒來由地生氣,妒火升騰,好似有千百隻螞蟻在他的四肢百骸鑽來爬去,甚至啃噬他的髒腑,那種絲絲縷縷的癢與痛深入骨血,無從抓撓,讓他痛不欲生。


    二人半個字都沒說,到了刑部,誰也沒開口。


    房內,衙役送來茶水,爾後退出去。張大人見大將軍滿麵陰沉,一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模樣,猜到了幾分,於是知趣地告退,順便把其他小吏帶出去,把房門關好。


    “大將軍打算何時升堂審案?”蘭卿曉終究先開口。


    “卿卿,你確定燕王會娶你?”劉嵐徹好似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問出這句話,眼裏浮現幾縷赤紅的血絲,那是錐心刺骨的傷與痛,令人見之心驚肉跳。


    “其實胡家這樁命案並不複雜,隻要那兩個嫌犯認罪便可。”她不想跟他談自己與燕王的事。


    “卿卿,姻緣是一輩子的,務必慎重。你不能在他什麽都沒有給你承諾的情況下……”


    “大將軍,這是奴婢的私事,奴婢自有分寸。”


    蘭卿曉不知道他為什麽反應這麽大,為什麽這張平日裏笑得明媚騷包的俊臉,今日卻是烏雲滾滾,為什麽他的額頭寫滿了失望、悲憤等等複雜的情緒。


    劉嵐徹陡然扣住她的雙肩,因為激動、憤怒而雙手用力,似要捏碎她的雙肩。他咬牙切齒道:“昨夜,你是不是……和燕王……”


    她眉心緊顰,抽了一口冷氣,“你放手!肩膀好疼……”


    他幾乎咬斷自己的舌頭,幾乎咬碎自己的牙齒,俊眸好似被激湧的血水充脹,交織著怒色與戾氣,“是不是?”


    “你瘋了嗎?”


    迫不得已,蘭卿曉握拳掃向他的側臉,逼他放手。


    他沒有防備,硬生生地挨了一拳,鬆了手。


    雖然她的力道不大,但麵部脆弱,還是會覺得疼。他卻好像感覺不到疼,赤紅的眸子盯著她,“卿卿,告訴我,有沒有?”


    她知道他想知道什麽,倘若她回答沒有,那麽不就是給他希望嗎?倘若她回答有,他是不是會做出更瘋狂的事來?


    “奴婢的事,大將軍管不著!”她怒道。


    “你脖子上的瘀痕……身上有沒有?有沒有?”劉嵐徹急切地問,玉容泛著粉紅的色澤。


    “奴婢為什麽要告訴大將軍?”蘭卿曉氣憤地推開他。


    他趔趄地後退一步,好似雙腿發軟、無力支撐,險些跌倒。他的麵上布滿了失望與懊悔,好似失去了生命裏最珍貴、最在意的寶物。


    倘若沒有,她一定會激憤地說沒有。


    方才她反問,為什麽要告訴他,不就是答案嗎?


    昨夜他就不該把她留在燕王府,他就應該賴在燕王府,監視燕王那小兔崽子的一舉一動。


    燕王這個色坯,竟敢玷汙卿卿!


    蘭卿曉見他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不明所以。


    他為什麽問脖子上的紫紅瘀痕?身上有沒有,這個事很重要嗎?


    “你有沒有想過,倘若以後,萬一他不願娶你,你怎麽辦?”劉嵐徹不覺得她是那種輕浮、不知自愛的女子,認定是燕王引誘她,“現在你把身心都交拖給他,你有沒有考慮後果?”


    “大將軍是什麽意思?”她詫異地問。


    “你……你怎麽……”他氣急敗壞就,快氣瘋了,“是不是燕王誘騙你?你告訴我實話,我一定不會放過他!”


    “什麽誘騙?你想多了,燕王沒有誘騙奴婢。”看見他眼裏騰躍的殺氣,蘭卿曉鄭重地解釋。


    “你……”劉嵐徹想問,你是心甘情願的?


    然而,他終究沒說出口。


    其實,這不是明擺著嗎?依照卿卿的性子,倘若她不願意,一定會激烈地反抗,燕王想得手也要費一番功夫。


    她忽然明白了,他說的這些奇奇怪怪的話,莫非是猜到她與燕王有肌膚之親?是因為看見她脖子上的紫紅色瘀痕?這紫紅色瘀痕能瞧出什麽?


    “大將軍為什麽忽然提起……誘騙這種事?燕王怎麽會誘騙奴婢?”


    “你不知道這紫紅瘀痕是怎麽回事嗎?”劉嵐徹震驚,也對,她未經人事,怎麽會懂?


    “怎麽回事?”蘭卿曉好奇地追問。


    他的拳頭攥得緊緊的,青筋暴突,好似隨時會爆裂,血水噴湧。


    她竟然不知道!


    那麽,燕王必定是故意的,好讓他親眼看見,讓他知道,卿卿已經是他燕王的女人!


    看著他殺人般的淩厲眼神,看著他熾烈駭人的怒焰,蘭卿曉更加莫名其妙,索性道:“命案要緊,大將軍多想想命案吧。”


    劉嵐徹的俊眸冷酷地收縮,暗暗發誓,燕王,本將軍絕對不會放手!


    “你們在做什麽?”


    寂靜裏,忽然響起一道不悅的聲音。


    蘭卿曉猛地身子一震,本能地轉頭看去,是瑤華郡主。


    看見瑤華郡主走進來,劉嵐徹有一股把她踹到天邊去的衝動,忍了又忍才壓下去。


    瑤華郡主歡快地進來,狀似天真地問:“徹哥哥,你們在說案情嗎?”


    “對,本將軍正忙著理清案情,郡主請回吧,不要打擾本將軍。”他不耐煩地說道。


    “我不會打擾你你的,我就安安靜靜地坐在一旁。”她真的找了個位子坐下,善解人意道,“徹哥哥你無須理我,你忙吧。”


    “你在這兒,本將軍如何辦案?”劉嵐徹的麵色頓時冷沉下來,“出去!”


    蘭卿曉保持沉默,雖然很喜歡瑤華郡主來胡攪蠻纏,不過她不能表現得太明顯。


    瑤華郡主忽然委屈道:“徹哥哥,其實我很想幫你,不過你不想讓我插手,覺得我會添亂,那我就坐在一旁當安安靜靜的擺件,絕不會影響你。”


    他再一次動怒,疾言厲色道:“本將軍說不行就是不行!”


    瑤華郡主提議道:“那不如這樣,我帶她出去玩,待你辦好命案,我就把她送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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