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卿曉和燕南錚走在前頭,聽見瑤華郡主的話,不禁對視了一眼。


    瑤華郡主明擺著拿她要挾劉大將軍。


    劉嵐徹冷厲地拂開她的手,眉宇布滿了戾氣,“郡主,本將軍不受任何威脅。本將軍奉勸一句,不是任何人、任何事都會如你的願。”


    蘭卿曉和燕南錚止步,轉身,看見瑤華郡主嘟著嘴,擺出一副天真刁蠻的範兒。


    “徹哥哥,你以為我要找她的麻煩嗎?”瑤華郡主一臉的委屈與無辜。


    “難道不是嗎?”


    “當然不是啦,我隻是想找個人陪著我罷了。”她傷心地撅起粉嫩的唇。


    “針工局有不少繡活等著她,她怎麽有空陪你?再者時辰不早了,你也該回府了。”劉嵐徹的語聲溫和了一些。


    “好吧,那我先回出宮了。”瑤華郡主三步一回頭地離去,依依不舍。


    直至她走遠了,他才大大地鬆了一口氣,“應付她比帶一個孩童還累。”


    蘭卿曉默默地想,瑤華郡主翻臉比翻書還快,是個難纏的角色,劉大將軍以後有得受了。


    燕南錚冰冷道:“本王不希望你招惹的桃花傷害到卿卿。”


    這話說得出其不意,劉嵐徹愣了一下,激動道:“本將軍當然也不想卿卿受到傷害,可是郡主這麽胡攪蠻纏,就跟蒼蠅似的,趕也趕不走,本將軍能怎麽辦?再者,她老爹是八賢王,本將軍不看僧麵也要看佛麵,不好用那些殘忍的手段對付郡主。”


    “本王不管那麽多,隻要瑤華對卿卿下手,本王就當你是罪魁禍首。”燕南錚的語氣十分霸道。


    “喂,你講點道理好不好?”劉嵐徹氣得咬牙。


    “你最好在三日之內搞定瑤華。”


    “總之,本將軍絕不會讓卿卿受到半分傷害!”


    劉嵐徹信誓旦旦地保證,對蘭卿曉叮囑:“今後郡主要你做什麽,或者傳你去,你不要去,不要聽命於他,就說是我的意思。”


    蘭卿曉點點頭,心裏熱乎乎的,卻是因為燕王的極致嗬護。


    三人就此分別,直至看不見她的身影,他們才轉身往午門走。


    進宮赴宴的人太多數已經走了,迷離夜色下的宮道漫長而寂靜,劉嵐徹忽然覺得,與死對頭燕王在疏淡的星光下並肩而行,怎麽看怎麽覺得詭異。


    他想起查案一事,氣憤道:“你查到物證,為什麽不告訴本將軍?”


    燕南錚清冷道:“莫非你忘了,你與本王分開查。”


    劉嵐徹竟然無言以對,氣哼哼地指了指他。


    “你輸了,沒有機會與本王爭。”燕南錚再次補刀。


    “本將軍才不管有沒有機會。能不能贏得佳人芳心,各憑本事。”劉嵐徹語氣堅定,“卿卿,本將軍要定了!”


    “飛蛾撲火,從來都隻有一個結果,化成灰燼。”燕南錚不客氣地刺了一刀。


    劉嵐徹的心驀然一疼,不過這些日子已經習慣了,反正從燕王、從卿卿這兒受到的內傷已經夠多的了。


    總有一日,卿卿會明白他的真心,會回報他的真情。


    ……


    翌日,蘭卿曉開始裁燕王的新袍。


    葉落音的傷勢恢複得七七八八,來到繡房開始刺繡。入秋了,繡房的夥計繁重起來,各個妃嬪都要裁繡秋衣,而且提出各種要求,衣房、繡房忙得不可開交。


    葉落音接了劉惠嬪和月昭儀的秋衣繡活,蘭卿曉接了麗嬪的秋衣繡活,不過要先繡完燕王的新袍。


    忙了六日,蘭卿曉總算把燕王的新袍趕出來。


    正巧,流風派宮人來問,她說明日可以送去存墨閣。


    燕王府。


    書房裏,燕南錚站在窗前,負手而立,看著窗外明媚的秋光,靜靜地聆聽身後跪著的那人說話。


    鬼見愁站在一旁,跪在地上的中年男子是武聖的家族後裔,燕青。


    自從武聖仙逝,遠在雲州的燕氏家族終於不再受武聖的彈壓,在第二任燕王的扶持下,順勢崛起,族人發展迅速,經商的經商,圈地的圈地,入仕的入仕,不出十年就成為雲州首屈一指的大家族,連雲州府衙都要禮讓三分。


    燕氏發展繁衍近百年,如今枝繁葉茂,風生水起。


    在雲州,可以不知知府大人,卻不能不知燕家的家主是誰。


    燕青是燕氏家族的族長,掌管勢力龐大的燕氏家族已有十年。他親自進京求見燕王,自然是有大事。


    “殿下,我等是武聖的家族後人,自當繼承武聖的遺訓,將燕氏發揚光大,讓所有燕國人、天下人都知道燕家。殿下,我等決定建武聖祠,供奉武聖,聊表我等後輩的孝心與尊敬之心,也讓武聖的恩澤澤被雲州萬民,讓雲州百姓銘記武聖的恩典。殿下,此乃功德無量之事,家族所有人都十分讚成,就連雲州知府也讚成。”燕青滔滔不絕地說道,偷偷地抬頭覷一眼,不過隻看見燕王的後背。


    “你此次來,究竟是什麽事?”鬼見愁問,這燕青說了一大堆,卻沒說到重點,難怪殿下沒有開口。


    “是這樣的,武聖祠的建造花費,大部分由我等自家人出銀子,雲州知府撥了五百兩聊表敬意。不過,花費不是問題,問題是地……”燕青頓了一下,對著殿下的後背說話,無法依照殿下的表情變化謹慎措辭,他有點心虛,“殿下也知道,武聖是與文聖並駕齊驅的神武明主,雖然沒有稱帝,但在國人的心目中,跟稱帝一樣。因此,武聖祠自然要雄偉巍峨、壯麗氣派,才不辱沒武聖的英明神武嘛。”


    “選址何處?”燕南錚終於開口,語聲清涼。


    “我等找了隱士高人察看了雲州東南西北的郊野之地,東郊有一塊風水寶地,我等決定在那塊風水寶地建武聖祠。”燕青回道,暗暗揣摩著殿下應該不會反對吧,對於要供奉自家老祖宗的地方,自然是要風水最好的寶地。


    “多大的地?”燕南錚依然沒有轉過身。


    “不大不大,就五十畝。”燕青道。


    “這塊風水寶地是別人家的?”其實鬼見愁早已知道他來帝京的目的,隻是沒有揭穿他,要他自己說。


    “……那塊地的確是別人家的,不過知府衙門答應從中斡旋,讓那人家轉賣給我們。”燕青賠笑道,“那戶人家的脾氣臭得很,硬是不賣,還說了一些難聽的話,甚至還辱罵武聖,極為不敬……小人怎能容忍他人辱罵武聖?雙方吵得越來越激烈,接著就打起來了……”


    “你們打死那戶人家兩個人?”燕南錚的聲音寒了幾分。


    “……那是錯手打死的……我們燕家人也有好幾個受了重傷,雙方打起來,激憤的時候難免下手不分輕重……”燕青心虛地摸摸鼻子,表情怪異。


    “那戶人家是雲州的富戶胡氏,那塊地是胡家的風水寶地,他們家被打死兩個人,便去知府衙門報官,狀告你們。”鬼見愁說出下麵的事,“你們咄咄逼人,知府大人是個老實人,擔心得罪燕家人,不敢接這樁命案,於是將此事上報刑部、大理寺。”


    “大抵是這樣的。”燕青原本是牛氣衝天來的,相信燕王殿下會站在燕家人這邊。


    此時,他低下頭,不知為什麽,他覺得四周有一股無形的壓力壓迫而來,讓他不自由自主地心虛。


    燕南錚終於轉過身,麵無表情地問:“是誰打死人的?”


    燕青察覺他轉身,本能地抬頭看去,雙目睜得大大的,震驚不已。


    世上竟有這般俊美的男子!


    燕青心裏正在驚為天人,忽然聽見對方冷厲的聲音:“是你打死人?”


    他連忙解釋:“不是小人……是小人的兩個堂弟……這二人性情暴烈,那日又喝了一點酒,人不是那麽清醒,就下了重手……殿下,小人敢以性命擔保,若是平時,他們絕不會打死人……是喝了酒才……”


    鬼見愁總結道:“說到底,是他們打死了人。殿下,雲州知府已經派人把犯事的兩個燕家子弟押送到刑部。刑部官員已經將人收押大牢。”


    而刑部尚書陸大人慘死,刑部侍郎張大人代任尚書一職。


    張大人接到這燙手山芋,一籌莫展,戰戰兢兢。


    燕青忽然跪下,情真意切地懇求,“殿下,小人知道那二人打死人,按照律法,理當斬首,實不該救。可是他們不是故意打死人,是失手、錯手……當時形勢那麽亂,若他們不下重手,被打死的就是他們,就是燕家人。那胡家人也是野蠻、狠辣得很,往死裏打,我們燕家人受傷的也好幾個。殿下,這樁命案已經到了刑部,小人的兩位堂弟身上畢竟流著燕家的血脈,小人不能撇下他們不管,懇求您從中斡旋,保他們一命。”


    燕南錚道走到書案前坐下,“這件事已經鬧大,太後娘娘應該已經知曉。照太後娘娘秉公辦理的性子,即使本王插手,也是一樣的結果。”


    “殿下,現在隻有您能保他們一命了……”燕青急切地哭喊,“殿下是武聖的嫡係血脈,身份尊貴,太後娘娘多少會看在您的麵上,酌情處置吧……”


    “太後娘娘最痛恨徇私枉法、私心偏幫,你要殿下徇私偏幫,不是讓殿下處於難堪的境地,成為眾矢之的嗎?”鬼見愁不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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