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卿曉不卑不亢地揚眉看劉嵐徹,心裏暗喜:你能做到這三點,我就不姓蘭!


    劉嵐徹原本是驚喜交加,以為可以抱得美人歸,心潮那個起伏呀蕩漾呀,然而此時此刻,他心裏好像有千軍萬馬奔騰而過。這根本不可能做到,放眼整個天下,誰能做到她的三點要求?


    不過,他忽然不擔心了,劍眉微微斜飛,“卿卿,我知道你一向一視同仁。我自認做不到,不知燕王能否做到?”


    燕南錚雲淡風輕地眨眸,有點期待她的回答。


    她清淺而笑,“對於奴婢不喜歡的人,自然要求高一些;對於奴婢喜歡的人,看奴婢心情。”


    “卿卿,這不公平,你不能這麽對我!”劉嵐徹悲愴地哀嚎,捂著心口唱作俱佳地控訴。


    “不公平嗎?”蘭卿曉無辜地眨眨眼,“奴婢並沒有強迫大將軍吧。”


    “你怎麽可以傷害我幼小的心靈?”他傷心欲絕道,“卿卿,厚此薄彼是不對的……”


    “若大將軍覺得不公平,可以退出。”燕南錚高冷道。


    劉嵐徹橫眉豎目,凶狠怨恨地瞪他,“你就得意吧。本將軍告訴你,本將軍一定會打敗你,贏得美人歸!”


    燕南錚“大發慈悲”道:“既然你想要公平,那本王給你一個機會。倘若你偵破這兩樁火燒凶案,卿卿給你一個公平的機會。”


    劉嵐徹心裏欣喜,但沒有表現在麵上,“這還差不多。卿卿,聽見了嗎?不許反悔!”


    蘭卿曉不知道燕王為什麽這樣做,不過也無所謂了,以劉大將軍的斷案頭腦,能否偵破凶案,還真不好說。


    ……


    翌日上午,燕南錚和蘭卿曉、劉嵐徹又去了一趟曹府,詳細地問了曹大人生前的衣食住行。曹府的人沒有提供有用的線索,他們又白跑一趟。


    回大理寺的路上,燕南錚忽然在最繁華的街衢下馬車,正巧,街邊有雜耍班子在賣藝,那十幾歲的小姑娘、少年表演各種驚險、精彩的動作,走大索、舞巨獸、耍大雀、吞刀、噴火龍等等。圍觀的百姓喝彩聲聲,掌聲如潮。


    蘭卿曉看見燕王朝人堆走過去,便也跟過去,隻是不明白他為什麽去看雜耍。


    劉嵐徹注意四周鬧哄哄的環境,嚷道:“這有什麽好看的?人太多了,不安全。卿卿,不如我們去附近的茶樓歇歇腳。”


    她瞪他一眼,走到燕南錚身旁,順著他的目光看向那個噴火龍的雜技。


    燕南錚目不轉睛地看雜耍,好似沉迷於這街頭技藝。


    劉嵐徹連忙站在她另一邊,護著她,警惕地注意周邊有沒有潛伏的危險。他低聲道:“人太多了,不安全,不如走吧。”


    “殿下來這兒必定有重要的目的。”她冷冷道。


    “好吧。”他撇撇嘴,隻好舍命陪君子。


    熱烈的掌聲一陣接著一陣,那個身穿灰色粗袍的濃眉少年忽地噴出一團烈火,轟的一聲,烈火忽然旺起來,形成一條長長的火龍,嚇到了一些膽小的人。


    接著,那個濃眉少年又連續噴出火龍,而且是帶各種新奇花樣的,驚險又刺激,相當的精彩。


    表演完畢,那濃眉少年拿著一塊紅布繞著圈過來掙一些銀子。他走到蘭卿曉等人麵前,她莞爾一笑,“劉公子,人家這麽賣力地表演,你總得意思一下吧。”


    她怎麽說,劉嵐徹心甘情願地做,於是掏出一個碎銀子放在紅布上。


    豐厚的打賞讓這少年笑逐顏開,“謝公子打賞。”


    “你要謝的是我家娘子。”劉嵐徹笑眯眯道。


    “謝……”濃眉少年正要致謝那姑娘,卻聽見一道殺豬般的叫聲。


    劉嵐徹慘烈的叫聲讓眾多百姓轉頭看來,眾人看見他身旁的姑娘狠狠地踩著他的腳,還用力地轉了轉。


    蘭卿曉笑得明媚,卻讓人無端地覺得寒氣森森,“你今早出門是不是沒漱口?”


    站在一旁的燕南錚再次發揮毒舌的本事:“不是沒漱口,是吃了過夜菜。”


    過夜菜,又餿又臭。


    她“撲哧”一聲笑出來,方才的怒火一掃而空,鬆開腳。


    劉嵐徹欲哭無淚,“你們太過分了!”


    那少年走過去跟別的看客討銀子,燕南錚忽然伸臂攔住,把一隻碎銀放在紅布上,“我問你一點事。”


    “公子請問。”濃眉少年見這錦衣公子出手這般闊綽,喜上眉梢。


    “你嘴裏噴出的東西是什麽?”燕南錚尖銳地問。


    “這個……公子,這是小人養家糊口的本事,不能為外人道。倘若今日小人告訴公子了,那小人豈不是……”濃眉少年為難道。


    “你放心,我不會傳揚出去,也不會以此絕技來掙銀子。”燕南錚語氣輕淡,卻是不容置疑的口吻。


    蘭卿曉終於明白,燕王來看火龍表演,是想知道這個。


    那濃眉少年還是不太願意說,皺眉道:“公子,不是小人不識抬舉,真的是班主嚴令,不讓小人說出去。”


    劉嵐徹來氣了,劍眉高揚,“你小子不說是不是?信不信本公子讓你們在帝京無法表演下去!”


    那濃眉少年知道帝京隨時隨地都能砸出一個權貴高官子弟,不敢得罪,把他們帶到邊角上,低聲道:“公子,小人就偷偷地告訴你們,你們千萬不要傳揚出去。小人嘴裏含的是一種特製的烈酒,比尋常的烈酒都要後勁足,不過小人不會吞下去,噴在火焰上,就會形成一條火龍。”


    “你們用的烈酒如何調製?”蘭卿曉驚喜地問。


    “小人也不知,這烈酒的配方隻有班主知道。”那少年道。


    她讓少年走了,劉嵐徹提議:“不如找雜耍班子的班主問問?”


    燕南錚搖頭,轉身回馬車,蘭卿曉和劉嵐徹立馬跟上。


    馬車前行,劉嵐徹知道那雜耍火龍必定跟火燒凶案有關,說不定燕王已經想到凶案的關鍵之處。他憋了一會兒,再也忍不住開口問道:“燕王,為什麽不問問班主?”


    蘭卿曉也無法理解,為什麽不問清楚就走了呢?


    “沒有問的必要。”燕南錚言簡意賅道。


    “怎麽會沒有必要?本將軍覺得很有必要!”


    劉嵐徹大聲喊停車,馬車慢慢停了,他對蘭卿曉道:“我們回去找那班主問問。”


    蘭卿曉的確想知道,但又覺得燕王不會無緣無故地放棄即將得到的答案,在她心裏,更傾向於相信燕王。


    因此,她拒絕跟劉大將軍一起回去。


    劉嵐徹鬱悶得不行,但為了得到答案,為了偵破凶案,最終還是決定折回去。


    他下了馬車,特意吩咐鬼見愁在這兒等他回來,還對她騷包地眨眼,“卿卿,等我回來。”


    燕南錚淡然道:“走吧。”


    鬼見愁催馬前行,而快步跑遠的劉嵐徹渾然不覺。


    蘭卿曉笑道:“待大將軍回來,看見馬車不見了,一定氣得要殺人。”


    燕南錚薄唇微勾,“他自有辦法回去。”


    “殿下為什麽不問那特別調製的酒?”


    “雖然那酒比尋常的烈酒容易燃燒,不過要有火才能燒起來,那酒不可能自行燒起來。”


    “原來如此。”她恍然大悟,那麽他們要解決的首要關鍵問題是:什麽東西可以自行燃燒。


    “本王有一種可怕的感覺,那凶手還不會罷手。”燕南錚語聲沉重。


    “殿下擔心還會有大臣被燒死?”蘭卿曉咋舌。


    “隻是感覺。回大理寺再說。”


    他雙目微闔,似在沉思。從小窗斜射進來的燦金流光流淌在雪玉般的容顏,幽微瀲灩,一種無形的魅惑似藤蔓般纏繞著人的心,讓人忍不住想親一親那薄透的肌膚,愛嬌地輕啄。


    那濃密的長睫跳躍著細碎的流光,好似遮掩了眼底的波瀾暗湧與神秘的內心。


    她著迷地凝視他,也許他在思考凶案,整理案情。


    這三樁凶案剛剛有點眉目,距離查清真相還有不短的路。這幾日他的壓力一定很大,想必是殫精竭慮、寢食難安。


    燕南錚忽然睜眸,目光落在她麵上,她微驚,來不及移開目光,唯有窘迫地垂眸。


    他拍拍身旁的位置,“過來。”


    蘭卿曉過去坐在他身旁,“殿下在想案情嗎?”


    “不是。”


    “那……”


    “想你。”


    “……”她嬌羞地抿唇,心裏甜甜的。


    他伸臂攬著她,她靠在他肩膀,回味著他說的那兩個字,想你……


    靜謐的時光裏,他們靜靜相依。


    這低沉的兩個字飽含了他很少為外人道的心思,她心滿意足。


    回到大理寺,他們剛要踏進大門,就聽見裏麵傳出淒厲慘烈的尖叫聲、雜亂的呼喊聲。


    他們對視一眼,連忙進去,震驚得目瞪口呆。


    前院,一個人著了火,躺在地上滾來滾去,火勢熊熊,將他吞沒,慘叫聲不絕於耳。


    眾多衙役忙著用各種方法撲火,幾個人提著水桶往地上那人潑水。


    燕南錚眸色暗沉,周身散發出瘮人的寒氣。


    親眼目睹這凶殘可怖的焚燒一幕,蘭卿曉焦急心慌,心潮起伏,“著火的人是誰?”


    一個小吏回道:“是徐大人。”


    她極為震驚,“怎麽是他?”


    燕南錚下令:“全力撲火!”


    很快,徐少卿身上的火被撲滅,衙役們立即把他扛起來,放在馬車上,往最近的醫館飛奔。


    燕南錚、蘭卿曉登上馬車跟去,問同行的大理寺小吏才得知事發經過。


    就在他們回來前不久,徐少卿要外出一趟,沒想到剛出去身上就起火,眨眼間,火勢變得很大,整個人都燒起來。幾個衙役親眼目睹他身上起火的過程,趕忙想辦法撲火,往他身上潑水。


    燕南錚劍眉緊鎖,麵色沉沉。


    蘭卿曉暗暗地想,那凶手竟然在大理寺犯案,可見其心之大膽,是對大理寺的挑戰。


    那凶手究竟為什麽連續殺害三個朝廷大臣?


    最近的醫館,坐堂的大夫立即給徐少卿施救,他們在一旁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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