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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雲雅這才高興了, 喜滋滋地問應紫:“真的有男朋友了?有了就帶回家讓爸媽瞧瞧。”


    “沒有的事,”應紫趕緊澄清, 把合唱團拉來當擋箭牌, “我們校慶在排練節目呢,我在合唱團領唱。”


    一聽這個,應凱剛才還笑著的表情一下子淡了下來, 悶悶不樂地歎了一口氣。


    應紫知道他在想什麽,不外乎就是以前想送她去學音樂,結果家道中落最後不得不放棄,這都快成了應凱的心病了。


    她趕緊扯開了話題:“媽, 今天午飯吃什麽?我去看看。”


    跑進廚房一看, 她高興地叫了起來:“哇,有雞翅,還有河鯽魚, 都是我愛吃的菜,饞死我了。”


    “瞧你這孩子,”程雲雅嗔怪著道, “昨晚到底吃什麽了?餓著不成?”


    昨晚可不就是和餓著差不多了,那黑壓壓的一家子人一個個都鴉雀無聲,嚇得她喝湯都不敢往下咽, 深怕發出那種“咕嘟”聲, 到了最後飯菜都沒吃幾口。


    中午這餐飯總算給緩過來了, 她一邊吃一邊和爸媽說著學校裏的趣事,嘰嘰喳喳的,像一隻小麻雀,最後靠在了椅背打了個舒舒服服的飽嗝。


    程雲雅和應凱都有午睡的習慣,應紫就一個人呆在客廳裏。客廳雖然小,卻被程雲雅收拾得很舒服,陽台上的綠植鬱鬱蔥蔥的,茉莉花開了,散發著一股淺淺的幽香。


    應紫一邊和室友們聊著天,一邊刷著衛時年的微博。


    衛時年上周在際安市被粉絲圍追堵截,當晚就上了熱搜,那晚她的披肩要是沒被肖一墨丟掉的話,在朋友圈裏顯擺一下肯定能引來一長串的驚呼。這周衛時年沒在微博冒泡,就係統自動發了一個升級vip的微博。底下都是粉絲們的呼喚,催他發博、發自拍。


    她並不是狂熱的追星者,她隻是單純地喜歡衛時年這個人,還有他的歌,特別是衛時年早期的一些歌曲,她都爛熟於心。


    後來,衛時年加入了東石傳媒,在知名製作人孫覃的運作下,迅速攀上了歌壇高峰,但同時,曲風也因為迎合大眾有了一定的改變,她雖然也很喜歡,但總覺得好像少了點什麽,在她的心裏,衛時年好像還是那個溫柔如夏風的大哥哥,在鋼琴清亮的旋律中唱著青澀的民謠;直到去年那首《去病》出來以後,她好像又看到了那個曾經的衛時年。


    微博一刷新,卡了一下。


    再一看,衛時年發博了,瞬間就是幾千個點讚和評論。


    [好像碰到了從前的時光,嗨,女孩。]


    底下配了一個十來秒的小視頻:黑漆漆的房間裏,三角鋼琴的烤漆反射著一點亮光,衛時年背對著攝影坐在鋼琴旁,鋼琴彈了幾個音後,忽然靜止了,幾秒種後,他清唱了一句。


    [那一年夏天的風,撫平我褶皺的靈魂。]


    旋律簡單而動聽,嗓音幹淨清透。


    底下的粉絲一個個都瘋了,連帶著各種蹭熱度的營銷號和黑子,把這條微博立刻置頂到了小時榜第一。


    [對對,老公那一年和我吹過的風。]


    [天哪,太好聽了,我肚子裏又懷了一個,你要負責任的。]


    [衛時年這是江郎才盡了嗎?寫的這兩句話是什麽東西,辣雞。]


    ……


    應紫心裏怦怦亂跳。


    衛時年還記得她嗎?那天認出她來了嗎?


    還沒等她點開視頻細聽,手機一連震動了好幾下,一瞧,一個一直沒有人說話的家庭微信群一下子有人發了好幾條消息,正是她的二嬸李薇。


    這個微信群是幾年前二叔公的女兒建的,爺爺那邊的親戚都在群裏,有二三十號人,剛建的時候還算熱鬧地聊過一陣,後來就是過年發發紅包,平常幾乎都是沉寂著的。應凱和應軒兩兄弟鬧翻之後,應凱還氣衝衝地退了群,被二叔公又給拉了回來,說是要家族和睦,等他們幾個老的都死了,他們兩兄弟愛咋鬧就咋鬧,現在無論如何都要給他一個麵子。


    應紫戳進群裏看了兩眼,李薇正和表姨在聊,前兩天她們倆在外麵碰到了,現在不知怎麽就在群裏聊了起來,互相恭維著說著好話。


    表姨:我們倩倩可真是越長越漂亮了,大美女一個。


    表姨:又是際安名牌大學出來的,以後肯定出息。


    李薇:出息也就不指望了,小姑娘家的,找個好老公才是正經的,老公沒出息,整個家都被拖累了,身邊這樣的例子太多了。


    表姨:那倩倩有男朋友了嗎?


    李薇:剛找一個,我也隨便她,偏生她眼光高,這個是海歸的碩士,開了一家貿易公司,營業額才好幾千萬美金,小弄弄。


    表姨:這還小弄弄啊,年紀輕輕就這麽有出息,倩倩可真有福氣。


    李薇:你別說啊,我家倩倩就是有福氣的,以前請人看過相,命裏帶富貴。


    李薇:一說起這個,我就得說說雲雅,怎麽就把孩子養得這麽瘦,哪能去學那些明星節食減肥以瘦為美啊,一看就沒有富態。


    李薇:男人都不喜歡這種的。


    李薇:我說話直來直往的不太好聽,聽到了可別生氣啊,要不是親戚我還不樂意說呢。


    ……


    應紫氣得發暈,她這話裏話外的,把應紫一家三口全都諷刺了個遍。


    臥室裏傳來“哐啷”一聲,有什麽東西掉了,應凱生氣地吼了起來:“這個女人,成天挑事,應軒怎麽就娶了這麽一個老婆!跟個瘋狗似的到處咬人!還咬上小紫了!”


    “讓你把消息屏蔽了你不聽,偏要看,平白多受一份氣,小心你的血壓。”


    應紫深吸了一口氣,抬手在群裏發了個紅包,紅包封皮上寫了一行字:據調察顯示,男性最厭惡的女性之首是長舌婦。


    搶紅包是本能,沒過幾秒鍾,消息框裏就顯示紅包已經領完了,李薇也不例外。


    應紫發了十五個,也就意味著最起碼有十五個人在線看到了這句話。


    沒一會兒,李薇回過神來,炸了。


    李薇:應紫你這是什麽意思?罵我嗎?


    李薇:你懂不懂尊老愛幼?這麽沒家教嗎?@應凱 @程雲雅


    程雲雅:哎呦不好意思啊,我家小紫就是這麽直來直往的,要不是親戚她還不樂意說呢。


    ……


    微信群裏一時亂了套,李薇不依不饒地要應紫和程雲雅道歉,群裏好幾個親戚冒泡勸她,尤其是表姨,這話題是她和李薇一起聊起來的,估計現在也是後悔得不行,連著說了好幾聲“給我個麵子,算了算了”。


    應凱從臥室裏出來了,高興得像個孩子似的,和應紫擊掌“耶”了一聲:“幹得漂亮!紅包發了多少?爸給你雙倍報銷!”


    程雲雅也不在群裏和他們囉嗦了,說了一句“有事下線了”就退出了對話框,生氣地道:“你們家這些親戚真是勢利,話裏話外都幫著她,埋汰小紫不懂事,也不看看是誰先挑的事。”


    應凱的眼神黯了黯,伸手攬過程雲雅,自責地道:“老婆,對不起,都是我沒用。”


    程雲雅暗悔失言,連忙安慰道:“沒事,這種人都見得多了,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我就不信李薇他們能得意一輩子。”


    兩夫妻額頭抵著額頭,你一言我一語地秀起了恩愛。應紫吐了吐舌頭,趕緊自己主動消失去了臥室。


    家道中落以後,他們一家過得捉襟見肘狼狽不堪,但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應凱和程雲雅彼此不離不棄,他們一家三口依然還是一個幸福完美的家庭。


    她希望這樣的幸福永遠持續下去。


    應紫急匆匆地從出租車上跳了下來,一路疾奔進了愛莎大酒店的大廳。


    一看時間,已經六點零八分了,婚宴應該開始了。


    今天周末,一個遠親結婚,學校裏原本四點就沒課了,偏偏輔導員臨時布置了個任務拖延了一個小時,過來時又碰到了晚高峰,一路堵到目的地。


    酒店裏婚宴同時有好幾家,她轉了一圈才找到地方,還沒進去,就看到裏麵出來兩個人,一個走在前麵氣衝衝的,正是她爸應凱,而她媽程雲雅則焦急地跟在身後,拽著應凱的手想讓他停下。


    “爸、媽,你們怎麽出來了?”應紫納悶了。


    “走,這喜酒沒法喝了。”應凱臉色鐵青地招呼。


    “你這脾氣可真是,”程雲雅一臉的無奈,“你表姨太忙了,一時招待不周而已,你這甩手就走不是太不給人麵子了?”


    “小紫這才晚到幾分鍾,他婚宴還沒開始就把小紫的位置給別人占了,有這樣排坐席的嗎?這不明擺著趕我們走嗎?”應凱惱火地道。


    程雲雅也有些急了:“你還當咱們是以前的應家嗎?有點自知之明好不好,你還欠著人家錢呢,能給你個位置就不錯了!”


    好像被點了穴似的,應凱一下子沒了聲息。


    應紫連忙打圓場:“爸,坐哪裏不都一樣,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非得和你們坐一起,不就是一頓飯嗎?好了好了,回去吧。”


    應凱一動不動,剛才還十足的精神氣仿佛被抽空了。


    程雲雅後悔剛才的失言,隻好柔聲道:“對不起,是我說錯話了,可今天你真不能走,走了以後兩家還怎麽見麵?還要被人說閑話,何必呢?”


    應凱頹然道:“我知道,他們現在都瞧不起我,是我連累了你們。”


    程雲雅的眼圈紅了:“別說這樣的話了,總會慢慢好起來的。”


    應紫趁機一邊一個拖著父母往裏走去,撒嬌著道:“好啦,我們快進去喝喜酒吧,都送了禮金了,總得要吃回來,我肚子都快餓死了。”


    程雲雅捏了捏她的鼻子:“瞧你這饞嘴的模樣。”


    “注意點形象,別被人看笑話。”應凱很嚴肅地教育道。


    應紫乖乖地應了一聲,一邊一個拉著父母進了宴會廳。


    人情冷暖世態炎涼,這兩年對這句話應紫有了深刻的體會。


    小時候應家也是富豪之家,應紫的爺爺白手起家,創辦了一家製衣廠,隨後通過內貿外貿漸漸積累了原始資本,到他去世的時候,應歌集團已經實現了多元化的生產,在際安市商圈也算得上是小有名氣。


    應紫的爺爺有兩個兒子,應凱排行老大,娶了程雲雅生了應紫,夫妻恩愛和睦,在應紫高中以前,就是一個衣食無憂、幸福快樂的小公主。


    高一時,爺爺病逝了,臨終前權衡再三,把公司交給了應凱。應紫爺爺這個主心骨一走,家族企業的弊端一下子就暴露無遺了。應凱的性格有些急躁衝動,又沒有應紫爺爺的威信和手段,公司裏的一些親戚和老股東都不太買他的帳,陰奉陽違,沒兩年公司裏就腐敗成風,據說就連最下麵製衣廠的組長都往外偷麵料和成衣,造成了服飾分公司連年虧損的窘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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