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今天先試一試這個吧。”她說著,也不管翟依然願不願意,將水溫調得稍微暖一點,就朝翟依然身上開始衝洗。


    水剛一衝到翟依然身上,小姑娘就開始嚷著哭,夏夕涼狠了心,原本期待的和諧輕鬆的母女共浴的畫麵消失,剩下的是一個嚎哭的小女孩,和一個繃著臉,迅速為孩子衝洗的媽媽的影像。


    淩雅芳站在浴室外麵,聽著裏麵翟依然淒厲的哭聲,其實知道她是不願意洗淋浴故意的,但是聽起來還是很揪心,心裏多少埋怨起夏夕涼不懂得哄孩子。


    其實,夏夕涼已經盡力了,尤其是在玻璃隔出的淋浴間裏,在聚聲效果下近距離聽翟依然嚎叫的狀態下,她覺得自己沒有發火,已經是很不容易了。


    不管翟依然的哭喊聲多大,不管外人是不是聽到會打110報警,她心一橫,想著反正哭也是哭,不如順便就把翟依然的頭發也洗了。


    於是,浴室裏出現了雞飛狗跳的一幕。


    翟依然為了躲避洗頭,四處亂走。可是浴室就那麽一點點大,母女倆站在裏麵,轉身的位置都幾乎沒有。她怎麽也躲不過當頭而下的淋浴,也躲不過夏夕涼給自己洗頭的手。


    於是,翟依然倔脾氣上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手亂揮一氣,把台麵上的洗發露、香皂盒、洗麵奶等等全都撥到的了地上。


    家庭裝洗發水的瓶子,重重砸在光腳的夏夕涼腳上,疼的她嘶了一口冷氣,心底的無名之火熊熊燃燒起來。


    “你要幹嘛啊!”夏夕涼衝著翟依然吼起來:“老老實實洗澡不好嗎?你想幹嘛啊!盆有什麽好的?煩死了!”她說著,擰了一把翟依然的胳膊。


    翟依然哭得更大聲啦。


    “救命啊,救命啊!”小女孩不知從哪裏學來的詞,此刻派上了用場。倒也算貼切,在翟依然的年紀看來,在她嬌嫩的身體感受下,閉上眼睛,一片漆黑中略燙的水不住在頭上身上澆下,令她十分害怕,耳畔傳來媽媽嚴厲的斥責聲,更是令她心裏委屈到了極點。於是,小小的孩子,隻能用哭叫來表達自己的驚懼。


    浴室門被人猛地推開,原來是淩雅芳在門外實在聽不下去了,直接衝了進來。


    “怎麽啦?洗個澡怎麽還哭成這樣!”淩雅芳隔著玻璃門嚷嚷道。


    夏夕涼不想理她,此時她已經強行把翟依然的頭發衝幹淨,拿了一邊的毛巾給她擦擦臉,翟依然可以睜開眼睛,於是哭聲減弱,帶了哽咽,不滿地看著夏夕涼,可看到她黑著臉,更加委屈,轉頭看著玻璃外的奶奶,那關切慈愛的眼神。小小的孩子嘴巴一癟,又要哭起來。


    “不許哭!”夏夕涼此刻光溜溜站在浴室裏,婆婆突然衝進來,令她十分尷尬與不自在。


    翟依然雖小,但孩子都聰明,尤其又有自我保護的本能,當然從夏夕涼這3個字裏聽出“不聽話”的危險,忙閉了嘴,但眼睛裏還是含了淚,又因為哭得狠了,不住地抽一抽氣。


    “哎呀,她那麽小,你凶她幹嘛啊!洗完沒啊?”淩雅芳自然心疼孫女,不由說了夏夕涼兩句。


    夏夕涼不想她盯著自己,或者說盯著他們母女倆,隻覺得那眼神落在自己身上,自己一點隱私都沒有。


    “馬上,媽你先出去吧。”她說著,拿沐浴皂把浴花打出泡沫。


    “沒事,我在這兒等著,等下剛好包她出去。”淩雅芳說著,從毛巾鉤上取下一塊大浴巾,明顯一副“你洗你的,我等”的架勢。


    夏夕涼哭笑不得,誰願意脫得光光的被別人看著呀,哪怕是婆婆也不好吧。但淩雅芳可不會想到夏夕涼的尷尬,她覺得,都是女人,她又這麽大年紀,還是婆婆,夏夕涼能有什麽害羞的?


    夏夕涼無奈之下,隻好加快了給翟依然的洗澡,心底裏卻暗暗打算,以後還是不要攬這個活兒了。


    於是兩分鍾後,翟依然被洗幹淨了,小姑娘幾乎逃一般披著浴巾就往外跑,淩雅芳跟在後麵,擔心道:“哎呀別跑,衣服還沒穿,感冒了!”


    夏夕涼沒心情再理她的大嗓門,隻覺得婆婆出去了浴室自己就放鬆了,迎著蓮蓬頭的水,她閉上眼睛,令水珠落在自己臉上,身上,她很享受略熱的水灑在身上的感覺,仿佛內心的深處都能被溫暖到。


    也隻有在此時,她才能夠平靜下來,讓自己凝神靜思,重整心緒。


    每個人,都是碌碌人群中,最平凡的一個。忙於生計、忙於家庭瑣事、忙於個人得失、忙於太多太多因這社會帶來的壓力,令你不得不去應對的事。仿佛總是匆匆、總是愁眉不展、總是身不由己,所以無法讓心靈得到安靜,甚至連睡覺都好像無法完全放鬆。所以心浮氣躁、所以毫無耐心、所以還未曾思考就將夾槍帶棒的話脫口而出,傷心、傷人、傷己……


    也隻能偷出片刻,在某種不被人打擾的情況下,用那麽一點點時間,閉上眼睛,放下心中雜念,深深呼吸,也許寧謐的半小時,也許一首歌的時間,也許一個呼吸的空間,但睜開眼時,世界似乎平和了許多,色彩,都更加鮮妍。


    所以夏夕涼覺得渾身都充滿了溫暖,身體的深處也安穩起來,她睜開眼,知道自己剛剛對翟依然,又做錯了。


    不由有點懊悔,越發感覺自己最近特別容易暴躁,也許是因為體驗中心的事吧,秦可冉的到來,不是助力,而是挑戰。加上黃涵茵的攪局,夏夕涼可謂步履維艱。


    沒多少時間再在蓮蓬頭下浪費,夏夕涼一邊惦記著幫忙給翟依然喂藥,一邊想著怎麽修複母女因為洗澡引發的一點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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