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宇奇上前一步,將朱紗護在身後。


    “鶴,你不用這樣。”李宇奇緊盯著自動弩,沉聲說道。


    大概是被李宇奇的情緒所感染,秦顏鶴也收起了笑容,一張漂亮的麵孔變得陰沉起來。


    “yuki,你讓我很失望。我們相識四年,我以為我們是最好的朋友。可你……卻選擇站在一個才認識不久的女人身邊。”秦顏鶴沒有看朱紗,口吻中卻帶著顯而易見的輕蔑,“進來你都不肯幫我做事了。想來,也是因為這個女人吧。”


    “不是這樣的。”朱紗緩緩開口,成功將秦顏鶴的視線拉回到她身上,“宇奇最近一直在忙著畫畫。確切來說,他並沒有選擇站在我身邊,他是選擇站在自己那一邊……為自己而努力。”


    “畫漫畫麽……嗬。”秦顏鶴露出略帶不屑的笑容。他靠在牆上,目不轉睛地凝望著她,而她亦無所畏懼地看著他,以及他手裏的那把並不多見的致命武器。


    他眼中的那份不屑,令她有些生氣。


    “我不了解你,不了解你的世界。但是我可以肯定,隻有我能幫到宇奇。”朱紗大聲說道,“我也想……去往他向往的那個世界。”


    李宇奇凝望朱紗許久,轉頭看向秦顏鶴。


    秦顏鶴輕嗤一聲,換一個握武器的姿勢後,悠悠望向李宇奇:“不要鬧了。yuki,你在美國摸爬滾打那麽多年,不會就是為了畫漫畫吧。”


    李宇奇默不作聲。


    “夢想是屬於金剛狼的,但不屬於畫金剛狼的人。”秦顏鶴直起身來,邁動著悠然的步伐走近李宇奇,與他腳尖相貼,“我也有投資漫畫工作室啊。你真想玩漫畫,不如來我這裏。你以為跟著一個涉世未深嬌生慣養的大小姐能幹什麽?她和別人又有什麽不同?她當真會在意你的夢想,你的未來麽?”


    李宇奇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描繪夢想的藍圖誰都會,但芸芸眾生中的絕大多數,還不是平凡度過一生。”秦顏鶴似笑非笑地盯住李宇奇的眼睛,用極低的嗓音說話,“回來我身邊,我們能做大事。”


    李宇奇沒有說話,他閉了閉眼,雙手慢慢緊捏成拳。


    一股詭異的沉默,在空闊的樓層中擴散開來。暗紅色的血滴,悄無聲息地自浴缸邊沿墜落,在地麵上匯聚成一個冰涼的淺灘,慢慢蔓延到朱紗腳下。


    秦顏鶴忽然一笑。他看朱紗一眼,然後又繼續盯著李宇奇:“她,隻能帶著你走向絕望。”


    “不……”李宇奇的聲音戛然而止。


    秦顏鶴忽然扣動手指,自動弩中的鋼箭無情地飛射而出,迅速刺入李宇奇的右腿。


    朱紗不可抑製地驚呼一聲,空氣中的血腥味越發濃鬱起來。


    李宇奇緩緩彎下腿去,單膝跪倒在地。他強忍著不發出任何聲音,呼吸聲變得越發粗重起來。


    “這不是大傷吧。”秦顏鶴靜靜地望著李宇奇,麵孔上沒有絲毫波動,“尤其那家夥的血,還能治療。”說著,他抬起下巴望向浴缸中的任白,眼神冰冷好似在看一件死物。


    “他不是治療的工具!”朱紗大喊起來。她驚慌地蹲下身檢查李宇奇的傷勢,隨即又跑到浴缸邊上用力拍打任白的麵孔,企圖將他喚醒。她想保護眼前的這兩個人,可是她沒有能力。


    她驚慌的模樣如同一隻在陌生房間裏四處亂轉的小白兔。秦顏鶴望著她,無聲地笑了。那笑容如同是冷血的獵人找到獵物。


    “你這怪物……”朱紗跪在李宇奇的身邊扶著他的胳膊,渾身都因憤怒而顫抖,“披著人皮的怪物!”


    秦顏鶴垂眼,纖長的睫毛飄落下來。他微微側頭,目光幽幽轉向李宇奇的腿部,留給朱紗一張漂亮而殘酷的側臉。


    “yuki,你希望我傷害她嗎?”他將自動弩對準朱紗,聲音甜蜜,帶著誘騙的味道,“或者你來動手,在這位可愛的小姐身上留下一輩子都消除不了的傷痕。這是她打我的懲罰。”


    李宇奇沒有說話,亦沒有動手。他如同一尊石雕,靜靜地待在原地。


    朱紗望著自動弩,心跳不可抑製地加快速度。她隱約有一種十分不好的預感。


    這個時候,最該做的,就是盡最大努力令受傷的可能性降到最低。


    “秦顏鶴,對不起,那天我不該打你……”


    朱紗還未說完,自動弩中就再次飛出一箭,直接貫穿李宇奇的另一條腿。


    李宇奇不得不像一頭野獸一樣四肢伏地。自他的喉管深處,發出一身痛苦的低吼。


    “鶴,你瘋了。”李宇奇伏在地上,啞聲說道。他咬牙抬起頭來,褲腿上已經一片暗紅。


    “大哥和二哥一直就不正常。如今三哥也不正常了。”秦顏鶴微笑,“你對我還抱有什麽期待?”


    “來,動手吧。”他望著李宇奇,用自動弩指了指朱紗,微笑如惡魔般殘酷。


    李宇奇頓了頓,轉頭望向朱紗。朱紗錯愕地睜大眼睛,身體也跟著僵硬起來。


    本能告訴她,她應該以最快的速度逃跑。但是她怎樣都邁不開步子。李宇奇在這裏,任白也在這裏,一旦離開,她將一無所獲。


    朱紗的心髒如同鍾擺,在熾熱的胸腔裏激烈搖擺。她竭力鎮靜下來,嚐試著和秦顏鶴交流:“你這麽做,到底有什麽好處?”


    “好處嗎……”秦顏鶴眨了眨眼睛,隨即對朱紗露出一個無比燦爛的笑容,“我開心呀。”


    他的笑容那樣美好,一點陰霾都沒有,仿佛人類的罪惡和痛苦都與他無關。朱紗怔怔地望著,一時間忘了呼吸。


    李宇奇冰冷的手忽然搭上朱紗的肩膀,朱紗微微一怔。而李宇奇的另一隻手,悄無聲息地自口袋裏掏出一把蝴蝶刀。


    “宇奇……”朱紗微微睜大眼睛。這一刻,全部有關痛苦的記憶都凝結到一起,化作一隻巨大的手,狠狠捏住她的腦袋。


    她開始顫抖,而與此同時,李宇奇迅速將冰涼的刀刃送入她的身體。


    “怪物……能聞到的吧。”他伏在她耳畔,沉重喘息。


    他快速抽出染成赤紅色的刀刃。她緩緩彎腰,捂著腹部跪倒在地。


    李宇奇看一眼伏在地上痛苦呼吸的朱紗,隨即望向秦顏鶴:“你確定這是你想要的?”


    “我確定。”秦顏鶴笑著眯起眼睛。


    朱紗捂著腹部跪在地上。她看著暗色的血自她的指縫間流淌而出,匯聚在地上,與任白的血融為一體。


    她微張著嘴,艱難地呼吸著。身體忽然感動一陣陣的冰冷,她閉上眼睛,輕輕顫抖著。似有一陣風刮過,她像是感覺到了什麽,慢慢張開眼睛。


    清脆的腳步聲響起。秦栩一身末日裝扮,出現在眾人眼前。現今他這套行頭,倒是尤其應景,形成一股詭異的幽默感。


    他平靜的目光掃過任白,朱紗以及李宇奇,最終落在秦顏鶴身上。秦顏鶴托著武器靠在牆上,饒有興致地望著秦栩,漂亮的眼眸中暗含期盼。


    “顏鶴,父親應該告訴過你,有事情發生的時候應該坐下來好好聊。”秦栩麵無表情地停在朱紗麵前。因他得天獨厚的表演技藝,所以她並不知道此時他心裏想著的到底是什麽。他深深呼吸,隨即斜眼瞥向秦顏鶴:“你搞那麽誇張,打掃起來很費勁的。”


    “可是,我不太確定普通人類的規則是否適合你們。”秦顏鶴輕笑一聲,隨即說道。


    秦栩靠近秦顏鶴,直視他的眼睛:“你是怎麽知道的?”


    “你指你們的秘密嗎?”秦顏鶴微微勾唇,“我有天無聊,化驗了從樓頂上采集下來的血樣。你應該有印象吧,就是酒會那晚,清秋酒店樓頂上遺留下來的血跡。即便時間已經過去許久,但血液中的細胞活性卻依然驚人,我差點以為我發現了變種人。”


    房間裏的所有人,都目不轉睛地凝望著秦顏鶴。而秦顏鶴像是沒有一點察覺,他的手指在冰冷的武器上愉悅地彈跳著,就仿佛小孩把玩著玩具卡車。


    “我知道那天李宇奇暗殺朱紗失敗。有一陣子我一直在想,他為什麽會失敗呢……”秦顏鶴俏皮地眨了眨眼,“後來我想起家族傳說,一切線索終於連貫到一起。”


    秦栩沉默片刻,忽然抬腳向秦顏鶴邁近。秦顏鶴迅速將自動弩對準他,反應機敏仿佛受過專業訓練。


    “小心點妖千歲。”秦顏鶴勾唇露出誌在必得的笑容,然後他向浴缸裏的任白歪了歪頭,“箭頭上有那家夥的血。”


    竊魂娘子後人的血,不但能救死扶傷,而且能克製妖千歲。


    秦栩頓了頓,默默收回那隻邁出的腳。他微微蹙眉,細長的眼裏閃著晦暗不明的光。一張略顯陰柔的麵孔上,浮動著些許妖異的氣息。似有看不見的暗流,在房間中衝撞。


    “忽然覺得好神奇,秦家的詛咒現在就站在我麵前。”秦顏鶴燦爛地微笑著,“真是令人感慨啊。妖千歲的血脈選中的是你,而不是其他人。”


    李宇奇跪在朱紗身邊。他向她的傷口伸出手去,她下意識地抗拒,他卻施力按住她,另一隻手撕下襯衣上的布塊按在她的傷口上。她順勢依靠在他懷裏,頭腦因身體的疼痛而變得越發清醒起來。


    她轉頭去看李宇奇近在咫尺的臉。他麵色蒼白,但卻依然從容鎮靜,仿佛腿部的傷口一點都沒有影響到他。


    “三哥,你想把竊魂娘子的後人留在朱紗身邊,防患於未然,這也的確是一種策略。但你是否想過,如果我的人正好也在他身邊,那就很容易發現他。他再警惕又如何,一個鄉下來的算命的,怎麽可能鬥得過城裏野心可吞巨象的小女娃,他不可能不露一點破綻。”


    電光石火間,朱紗的腦海裏出現了小蠻的臉。


    一定是小蠻……也隻能是小蠻!


    是她疏忽了。她一時忙碌,就沒注意小蠻和任白之間的關係。


    任白看似不羈,實則心眼實誠,他不會去小心防範一個18歲出頭的年輕姑娘。他很可能是在無心的交談中流露出些許破綻,然後小蠻將之匯報給秦顏鶴。


    秦顏鶴既然知道家族傳說,知道妖千歲,那他當然也會知道竊魂娘子。隻要他保持著高度的警覺,隻要他留意了任白的破綻,那他發現任白的身份不過是早晚的事情。


    “說得是呢。”秦栩閉了閉眼,隨即又換上一副從容慵懶的模樣。他雙手插在口袋裏,斜倚在牆壁上,慵懶風格的毛衣滑下,露出清晰可見的鎖骨。


    “顏鶴,你有什麽目的嗎。”他用過分柔和的聲音問道。


    “你也知道我們家目前的情況。經濟不景氣,很多行業都沒錢賺。大哥和二哥基本指望不上,老爺子也早不如年輕時那樣意氣風發了。”秦顏鶴重重歎息,他抬起眼來,一雙眼眸中閃著耀眼的光亮,“但是三哥,你是一塊巨大而鮮美的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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