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紫菀這邊兒和同學們多多接觸,從教學質量,生活環境等多方麵做了記錄。下午時剛好從語文課堂上下來,老師讓她去辦公室喝茶,走在路上聽見以為懷孕的女老師抱怨:“也真是的,不給派一位好點的英語老師來,都讓我教,我也不是全會。”


    “李老師,你說啥呢?”和陶紫菀同行的語文老師聽見,連忙問。


    懷孕的英語老師回過頭,無奈的說:“你看,我這不是都忘得差不多了嗎?磁帶裏隻有單詞,課文的詞有些我也不會啊!”


    “也是!下次再找校長商量一下。”然後為難的補了一句,“我們這裏不是窮嘛?如果不是當地人,誰願意回來啊!”忽然又想起什麽,“咦,陶編輯,你應該會的吧,你幫忙看看?”


    陶紫菀笑著點頭,湊上去一看,都隻是小學最簡單的英語對話,都沒什麽技術含量。


    她又有些心酸,現在都已經開始批駁中國的英語教育太死板,什麽語法之類的老外都聽不懂,已經開始改革,要弄口語教育了。


    等到貫徹到這裏,不知道得什麽時候的事情了,到時候貧困山區的孩子拚了命的學習,好不容易學好了,到了大城市卻又成了書呆子,死讀書。


    她一邊念著單詞,心裏卻脹痛起來。


    人生有太多無奈,太多無能為力。


    ***


    陸閑亭和陶紫菀分開之後,按照張老漢的提示,一路找到他家。山區的路不好走,還好來之前他帶了兩雙鞋,一雙皮鞋,一雙運動鞋,不然走這麽遠的路,官司沒打贏,腿倒是廢了。


    他忙乎一上午,四周崇山峻嶺,目光所及之處看不見一個人家,好不容易過去一個小時,他看見一個人家,住著一個中年女人。


    中年女人沒有在周圍看見長相這般斯文好看的年輕男人,忍不住多看了兩眼。一般來說,農村人很怕生,鄰裏鄰舍的都是好幾輩子認識的,知根知底,所以一旦有生麵孔,立馬會引起別人的注意。


    “小哥,你……你找誰啊?”在中年婦女的眼裏,忽然有陌生麵孔,不是小偷來村上洗劫踩點,就是誰家的親戚。但是陸閑亭這模樣,周圍還真沒有誰能攀得上呢。


    陸閑亭撐著膝蓋喘口氣,婦女說著一口太地道的當地方言,陸閑亭沒怎麽聽明白。但是估摸著是問自己的來曆,就一股腦兒自我介紹:“大姐您好,我是外麵來的律師,我是來幫忙辯護的,我找……找張老伯。”他一時間沒想起張老漢的名字。


    中年婦女說:“張老伯?我們整個小山村都姓張,你找哪個張老伯啊?”


    陸閑亭見她神情不算太敵意,再加上平時張老漢也有點兒口音,仔細聽一下還是能猜到她的意思:“啊,他的侄子叫張超群!”


    “哦,那個老頭子啊,家還要往裏走走呢,你再走一會兒就到了。”說著,中年婦女指了指裏麵。


    陸閑亭道了謝,往裏走。因為張老漢回來的時候就已經和老熟人打過招呼,說如果看到一個英俊挺拔的年輕人,就跟他說一聲。


    然後陸閑亭就往裏走了沒多久,立馬就有一個老頭子衝上來,拽著他嘀嘀呱呱說了一大通,陸閑亭一個字都沒聽懂,但是見他神情喜悅熱烈,也不像是做壞事,所以就任由他拽著自己往裏走。


    大概過了幾分鍾,終於走到一個破舊的小土房前。那個小老頭喊了一聲,張老漢就從裏麵出來了。看見陸閑亭高興地不得了:“陸律師,你總算是來了,我剛剛還擔心你找不到,想去外麵找你呢!”


    此時,陸閑亭覺得張老漢的普通話講的還是可以的。


    至少比沒有出門打過工的好許多。他找到張老漢,準備打電話給陶紫菀報平安,卻發現沒有信號,四處試了試,引起張老漢的注意:“陸律師,你幹嘛呢?”


    “我看看有沒有信號!”


    “沒信號,我們窮鄉僻壤的,怎麽可能有信號?”張老漢打開門,跟朋友道謝後引陸閑亭進來。


    “沒信號?那張超群怎麽給我打電話的?”陸閑亭不可置信的說。


    “那會兒他還在小鎮上的醫院裏呢,現在連小鎮的醫院都住不起,這不已經回家來住了嗎?!”張老漢推開房門,屋裏東西很少,隻有一個破舊的桌椅,其他家具幾乎沒有。


    陸閑亭四處看了看,麵上沒有什麽表情。


    “家裏寒顫,你不要想起啊陸律師!”張老漢連忙拉開椅子讓他坐,“陸律師,你吃了飯沒?要不我給你下碗麵條?”


    陸閑亭還真是沒吃飯,也沒有拒絕:“好的,謝謝張老伯!”


    “謝什麽,是我謝謝你才對,你真是個大好人!”


    沒一會兒,張老漢端出下的麵條,給陸閑亭打了一個雞蛋,是碗臊子麵。心裏想,還好昨天陸閑亭沒有跟著過來,不然家裏什麽都沒有,還真是虧待了客人。


    陸閑亭倒是不嫌棄,雖然除了鹹味什麽都沒有,還是兩三口就把麵條吃完,說:“走,帶我去看看你侄子吧!”


    “好嘞好嘞!陸律師,我們現在就去。”張老漢滿口答應,然後帶著陸閑亭去找張超群。


    張超群的家就在張老漢的後麵,農村的房子不知道是為了節省地基還是怎麽,家家戶戶的房子都是一片連著一片修的,然後兩人到了張超群家裏。


    “超群啊,我來了!”張老漢站在門外喊了一聲,張超群連忙答應,“叔,是你嗎?陸律師來了嗎?”


    “陸律師當然過來了,要是他不過來,我怎麽會來找你?”張老漢笑眯眯的道。


    陸閑亭跟著張老漢,彎腰駝背的進了張超群家裏。隻見張超群病臥在床榻上,此時正激動的想坐起來,但是因為長期躺在床上,腿腳都已經有些發麻,所以掙紮了好幾次,都沒能站起來。


    “別著急,別著急!”張老漢連忙走上前去,將他攙扶起來。因為沒有多餘的枕頭可以靠背,所以到外麵去抱了一捆稻草回來,塞在張超群後背上。


    “陸律師,謝謝你能來,謝謝你!”張超群滿麵油光,長期病重讓他變得眼眶深陷,同時人又很浮腫,看起來非常奇怪。


    陸閑亭心情又沉重一分,想要幫助他的決心又多上幾分:“沒關係,你現在身體怎麽樣?還好嗎?”


    張超群估計是想賣慘博同情,但也說的是實話:“腿痛得不行,就跟天天有人在抽我的筋似的,以前在醫院裏,總還可以鎮痛一下,現在就隻能自己忍著了,實在是忍不住,那就咬自己。”說著,撩開袖子給陸閑亭看,手腕上一圈一圈的牙齒印,看起來,觸目驚心。


    “骨頭裏的痛,不是一般人可以忍耐的……是真的很痛啊!”張超群說。


    “辛苦你了,我一定盡全力幫你!”陸閑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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