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很快就從先前略帶悲傷,轉成逗比青年歡樂多的模式。


    陶紫菀也給溟麓夾菜,兩人對視一眼,都笑起來。


    一個是長時間獨居,自卑,蜷縮在果殼裏的有誌青年,一個是長期幸福,有愛她的男朋友,有真心相待的女閨蜜,許多年沒有經曆風吹雨打的溫室花朵,忽然失去所有,渾身血粼粼的在寒冬臘月裏行走的失意青年,猛地抱在一起,互相取暖。


    桌上的飯餐還冒著熱氣兒,嫋嫋上升,模糊了彼此的臉。


    忽然,遠處有手機鈴聲響起。


    “啊,是我的!”溟麓驚叫一聲,通常情況下,她的手機會跟死了一樣,不會有任何人來打擾,哪怕是專門討債的10086,或者推銷的營銷號。


    溟麓運氣真好,巧妙的避開了所有 。


    此時她已經將手放到輪椅上,準備轉到電腦桌上拿。


    “我去我去,你先吃飯。”陶紫菀連忙站起來,三步並作兩步走過去,將手機拿過來遞給溟麓。


    她掃了一眼手機,說:“沒備注,陌生號碼。”


    溟麓點點頭,接過來:“喂,您好!”


    “嗯嗯……”溟麓朝陶紫菀望去,此時紫菀也正好奇的望著她,兩人目光相遇,溟麓用嘴型說,“離婚的那個。”


    “離婚?”陶紫菀問。


    溟麓按下擴音。


    電話裏傳來一個冷冽的女聲:“對,我不喜歡麻煩,幫我離婚就好了!”


    “是這樣的朱小姐,我們這邊是分手工作室,沒有接過離婚的案子。”溟麓麵帶尷尬,小心的解釋,“我們覺得,你找個律師比較靠譜。”


    陶紫菀連連點頭,心想,是的。


    電光火石之間,腦子裏浮現出陸閑亭的臉,想起他們第一次相遇,他穿著西裝打著領帶,頭發梳的一絲不苟,一身正氣。


    “如果我想找律師,來找你們幹嘛?這麽顯而易見的事情,還需要你來提醒嗎?”電話那頭的女人顯然十分不耐煩,語氣很衝。不過她音色好聽,就算是生氣,也別有一番韻味。


    陶紫菀和溟麓再次對視一眼,這就有些尷尬了。


    “真是不好意思喲朱小姐,我們這裏沒有接過離婚的案子,所以……”溟麓說話的雖然很客氣,但是語氣已經比較冷漠。


    忽然,陶紫菀擺擺手,讓她先不要拒絕。


    溟麓瞪大眼睛,有些詫異。


    卻見陶紫菀眸子裏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像是想要報複的孩子,又像是受了傷胸腔燃燒著憤恨光芒的修羅。


    “額,那個……”溟麓覺得自己似乎看懂了,猶豫一下才說,“您想我們怎麽幫你分手呢?”


    “我看你們淘寶店上麵的案例,寫的是假裝一個人劈腿了,然後逼迫對方不得不分手對吧?”被稱為朱小姐的女人冷冷一哼,“你們這文案做的漏洞百出,你們是怎麽把它當做經典案例貼出來的?要是被劈腿的人實在是愛對方,不願意分手,死纏爛打呢?你們不就把自己都攪和進去了?”


    然後,朱小姐像是連珠炮似的,不停的嗶哩嗶哩,說個不停,語氣裏滿滿都是嫌棄溟麓的分手工作室。


    陶紫菀實在是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這麽嫌棄,還來找我們幹什麽?”


    誰知道,朱小姐卻說:“看來看去,其他家比你們還要垃圾。被逼無奈!你們好歹文案的條例還比較清晰。”


    廢話,一個是作家,一個是編輯,文字功底還是有的咯!


    陶紫菀死也沒有想到,自己比蒼蠅還要小聲,竟然就被她聽到了。


    但她還是傻嗬嗬的諷刺了一句:“還真是無奈呢,有人拿刀子抵著你讓你來。”


    溟麓連忙打岔:“朱小姐,您能不能告訴,您和您先生是什麽情況呢?”


    對麵的朱小姐,不隻是怎麽了,忽然啞口無言,什麽都沒有再說。


    氣氛頓時沉下去,兩人在電話這頭都能感覺到強大的氣場和壓力。


    “事情原委你們不用知道,隻需要給我幾個可以幫人分手的idear就好了。”女人專斷的說。


    “您這樣,我們是沒辦法為您量身定做的。”溟麓再次提醒,如果實在是溝通不了,隻能拒絕了。


    盡管,被諷刺的一無是處。


    又是一陣沉默,對方像是做出什麽重大的決定,說:“對方出軌。”


    說完這四個字,就毫不猶豫的掛斷電話。


    陶紫菀和溟麓聽著被掛斷電話後的忙音,雙雙陷入沉默。


    “……”溟麓張了張嘴,本來想說什麽,最後隻能化成一句唏噓,“唉。”


    出軌。


    這真是一個尷尬的話題。假劈腿真出軌,不論是哪一個,都十分傷人。


    陶紫菀清清嗓子,腦子飛速的轉動起來,開始好好思考這個問題。


    “她掛電話太快,都沒有問清楚。”但是因為她掛電話太快,想來也是內心難以接受,說出“對方出軌”這幾個字,就已經很艱難了,所以完全不想再多說。


    陶紫菀同情她,也理解她,就開始自己設想:“朱小姐被出軌,如果他想要打擊報複的方法離婚的話,自己就也出軌,給對方戴綠帽子。”


    “不過這個辦法有一點不好,就是打官司的時候不利。”溟麓接了一句。


    陶紫菀繼續端起飯碗吃起來,往嘴裏塞了一根芹菜:“打官司的事情應該是律師考慮的。誰知道朱小姐到底是看中錢還是圖一時之快。”


    反正陶紫菀自己就是圖一時之快,心中的憤懣發泄出來就好了,之後狼狽的模樣之後再說。


    “這樣我們就要去找一個帥哥了!”


    “沒事兒,有長期合作的帥哥。”溟麓像是古代青樓裏的老鴇一樣,挑著眉壞笑。


    “行,那就算一個吧,給對方戴綠帽子,回敬回去!”陶紫菀冷冷的說。


    “第二個呢?”


    “第二個,無非就是別人對我不仁,我卻不能對你不義啊!以德報怨類型的話,就默默祝福他們白頭到老死的早,直接提離婚唄!”


    溟麓搖搖頭,說:“我看這個估計不行,朱小姐既然都打電話給我們,讓我們幫忙分手了,一定也不是善茬,肯定是想把出軌的老公往死裏坑!”


    陶紫菀點點頭:“確實不是善茬!”想起那女人說話的語氣就知道,應該是母老虎型。


    “先不管那麽多,備著唄,湊個選項嘛。”


    兩人就就著這個問題討論起來。


    最後,陶紫菀想到一個好點子,她十分佩服自己的智商,說:“還有一種就是不怎麽傷感情的辦法。我們冒充朱小姐的閨蜜。”忽然看見溟麓,她又說,“當然,我一個人冒充也可以。然後假裝無意間發現她老公出軌,帶著她來捉奸,之後離婚就成了自然而然的事情了嘛!”


    溟麓想了想,似有若無的點點頭,將碗裏的最後一口飯吃下,一邊吃一邊說,“是不錯,比第一個報複好一點,也不用找私家偵探什麽的,節省成本!”


    “哈哈,我就是機智girl!”


    ***


    此時,朱婧朱小姐正坐在高檔小區的陽台上,一動不動的望著樓下。


    那裏是回家的必經之路,自己老公車子的引擎聲,她閉著眼睛光靠聽都能分辨出來。


    朱婧揉了揉已經隆起的肚子,眼角掛著淚花。


    通常情況下,她是不哭的。就算小時候將她帶大的奶奶去世,她都是神誌清晰,有條不紊的聯係殯儀館,辦喪事,開家奠禮……冷靜的像是機器。


    了解她的人感慨她渾身上下都散發正女強人的魄力,不了解她的人隻覺得她冷酷無情。


    可是沒有人知道,朱婧是那麽那麽難過,已經難過的忘記眼淚,忘記悲傷。


    她不敢悲傷,靠著最後一股勁兒支撐自己,好似隻要鬆懈了,自己就會像年久失修的老樓,轟然坍塌下去,殘肢斷臂再也組裝不出從前韻味十足的老樓了。


    可是此時,朱婧真的很難受,她渾身上下的每一個細胞都叫囂著她的痛苦,撕心裂肺的痛苦。


    一向對她周到體貼,百依百順的老公,居然在她懷孕期間出軌了。


    是的,出軌了。


    朱婧擦了擦眼淚,張著嘴,任由風灌進自己的胃部,讓身體從裏冷到外。


    等到眼淚被風幹,等到大腦已經冰冷的停止轉動,她才冷靜的拿起電話,像是沒有魂魄的傀儡一般,給自己出軌的老公何律京打電話。


    接電話的速度還是和從前一樣,一秒就接,電話那頭頓時傳來:“親愛的,怎麽了?”


    朱婧和往常一樣,像是女王一樣高高在上的語氣:“都什麽點了,怎麽還不回家!”


    “親愛的,現在你懷孕在家養著,我隻能多努力工作,好好賺錢啊!”何律京嘴可真是甜,絲毫看不出有出軌的征兆,“以前都是你賺錢養家,現在終於換成我了,不會讓你和孩子受苦的,你放心!”


    何律京那頭很吵,不知道是在ktv還是在酒吧,反正朱婧聽起來很吃力,隻是說:“應酬的時候不要喝那麽多酒,早點回家!”


    然後就自顧自的掛斷電話。


    何律京看著手機,一回身,一個年輕嬌媚的女孩子湊過來,攀附在他的肩膀上,嬌滴滴的說:“哥,大家都等著你呢,怎麽在這邊偷懶啊!”聲音千嬌百媚,恨不能擠出水來。


    前一麵還在朱婧麵前裝孫子的何律京,在小女生麵前頓時挺直腰板,恨不能把眼睛長到頭頂去,摟著水蛇腰,一搖一擺的往前走:“這不是來了嘛!一會兒自罰三杯。”


    在陽台上的朱婧終於覺得冷了,頭有些暈,她費力的撐著腰杆走回屋裏,準備收拾收拾睡覺吧。


    躺到床上後,朱婧眼睛裏滿是蒼茫,好像自己不是躺在床上,而是躺在廣袤無垠的草坪上,前一秒還是綠油油的,草長鶯飛,轉瞬之間,一片枯萎,荒漠無垠。


    女人總是把自己的幸運和幸福都放在男人身上,他們對自己好,就是一輩子幸福,他們對她不好,就是這輩子都毀了。


    可是,她朱婧不是一般的女人,她偏偏接受不了委曲求全的感情。


    對於出軌,零容忍,必須做個了斷。


    這麽想著,她空蕩蕩的內心,猛然間就被堅定和狠決充滿。


    這個婚,離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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