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間,陶紫菀將緊閉的窗簾掀開一個小角,在昏黃的燈光下,許黎黎抱成一團蹲在地上,像是一隻受傷的動物。


    陶紫菀歪著頭一動不動的看了許久,嚴重幹澀,完全沒有淚意。其實,她是那麽悲傷,悲傷到麻木的地步。


    遇到這種事情,換做其他人也許就原諒好閨蜜了。畢竟,許黎黎認錯的姿態夠誠懇,痛苦也不是演出來的。兩人相識多年,經曆許多風風雨雨,互幫互助,感情相當深厚,稍不注意一心軟,也就妥協了。


    可是陶紫菀不,她知道人是一個反複無常的動物,尤其是在感情方麵更加捉摸不定,此時一個認錯,一個心軟,覺得好像也沒什麽,可是誰能保證之後再吵架有矛盾的時候,還能像現在這樣和睦相處呢?


    人都是愛翻舊賬的,有些仇恨在不知不覺間就深入骨髓。陶紫菀不是喜歡翻舊賬的人,所以一段感情一旦出現裂痕,她就會條件反射的選擇放手。


    她雖然不喜歡和過去多做糾纏,卻也還沒有修煉到“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瀟灑。因此她處在不上不下的階段,永遠都在承受痛苦。


    ***


    晨曦的光刺破窗戶,從窗簾的縫隙裏擠出來。不一會兒,手機鬧鍾響起來,陶紫菀翻個筋鬥下床,用風速洗漱完畢,然後衝下樓趕地鐵。


    漸漸地,她開始習慣隻有自己的生活。


    偶爾,她也會有點恐懼這樣的生活,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有改變。


    到雜誌社之後,陶紫菀和晴姐打好招呼,然後就說:“我先去律師事務所,約陸閑亭了哈!”


    晴姐和一眾同事,都用敬佩的目光望著她,並且渴望她能凱旋歸來。


    陶紫菀扯出一個幹拉拉的笑說:“我盡力,盡力。”


    為了給社裏節約經費,她先坐地鐵,然後轉公交,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到恩德律師事務所。


    她在上去之前補了個妝,深吸了就口氣,平複一下洶湧澎湃的心情。


    走到門口,就有漂亮的前台小姐過來迎接:“您好,請問有什麽可以幫您?”


    “您好,我是《七微》雜誌的編輯,想和陸閑亭陸律師約一期采訪。”陶紫菀連忙禮貌謙和的說。


    “請問您有預約嗎?陸律師今天的時間已經排滿了,幫您代為轉告一聲?”前台小姐禮貌的詢問。


    陶紫菀連連擺手:“沒事沒事,我隻需要陸律師十分鍾的時間。”


    “那好,您先等等, 現在陸律師在忙,等他閑暇了我通知您。”不知道為什麽,陶紫菀覺得前台小姐的笑容有些古怪,不過還是感謝的說,“麻煩你了。”


    然後她在大廳的沙發上坐著,隨手找了一本雜誌翻著,等了將近一個小時後,她終於開始有些躁動。但是為了表達誠意,她一定要親口向陸閑亭發出邀請,最好能死皮賴臉,軟磨硬泡,厚顏無恥的約采訪成功,正所謂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可是等了太久,她開始百無聊賴的東張西望,忽然瞧見律師旁邊都有一個小漏鬥,一次充其量三五分鍾,聽說谘詢律師的時候,都是按照這個算錢的。難怪先前她說隻要十分鍾,前台小姐笑得那麽古怪。


    像陸閑亭這種級別的律師,十分鍾相當於她一個月的開支!


    要不,她讓社裏出點谘詢費?


    正在此時,陸閑亭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一個西裝筆挺,皮鞋鋥亮的都市精英出來,陶紫菀頓時眼冒桃心,像是小粉絲看見愛豆一般撲過去:“陸律師,我是……”她話還沒說完,帥氣的靜音就說,“你好意思,我是陸律師的實習徒弟。”


    尷尬在陶紫菀臉上呈現,她隻好幹幹的陪著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然後瞄向身後,一個依舊是西裝筆挺,皮鞋鋥亮,瞳若秋水,鼻若懸梁的男子走出來,陶紫菀先是一愣,莫名有些眼熟,隨後走過去諂媚的笑著:“陸律師,我是時尚雜誌《七微》的編輯,您……”


    陸閑亭隻是清清淡淡的掃了他一眼,然後目不轉睛的越過去,朝著門外的電梯口走去。


    陶紫菀像是口香糖一樣忙不迭的貼上去,實習律師一把攔住他,歉意的笑著:“不好意思,陸律師現在有事要出去,您的邀請我記下了,我們會慎重考慮的。”


    就在陶紫菀萬念俱灰的時候,站著等電梯的陸閑亭發話了:“給你下樓的時間。”


    陶紫菀一聽,連忙越過實習律師,心花怒放的衝過去,連珠炮似的說起來:“我知道一定有很多比《七微》雜誌更好更優秀的雜誌社邀請您,但是,那些雜誌邀請的都很您是一個級別的人,有同樣高的社會地位,換句話說,您對他們來說稀鬆平常,但是您在我們這邊,簡直就是天神一樣的存在,我們會把你供起來,伺候好,拿出百分之兩百的努力將這一次轉剛做好……”


    陶紫菀還要再說,電梯“叮”的一聲就開了,陸閑亭落下脆生生的幾個字:“時間到。”


    “……”陶紫菀張大嘴,硬生生將已經湧到唇邊的話咽回去,眼巴巴的望著陸閑亭,等他回複。


    “您怎麽稱呼?”他反問。


    “我?”陶紫菀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陶紫菀。”


    “陶小姐,您的邀請我收到了,等考慮好,會給你回應的。”陸閑亭一邊說一邊往外走。


    “這是我們雜誌,您看看。”陶紫菀連忙從包裏掏出往期銷量最好的一本遞給他。


    不一會兒,一輛專車停在事務所地下,陸閑亭躬身進去。


    陶紫菀望著他揮揮手不帶走一片雲彩的瀟灑姿態離開,自己卻隻有望著轎車的尾氣歎氣,不由的感慨:“唉,同樣是人,差別怎麽就這麽大。”


    不過,她始終覺得陸閑亭有些眼熟,應該不止在什麽雜誌或者電視采訪上這麽簡單。在回雜誌社的路上,她一直在想這個問題,到底在什麽時候看到的呢?


    就在走進寫字樓電梯的那一瞬間,腦子電光火石一閃,一張英俊的臉浮現在她腦海。


    她一拍腦門,懊惱的直跺腳:“天哪,這不就是一個禮拜前的登徒子嗎?”她將手指放到唇邊啃起來,想起自己還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此時恨不能時光倒流,把自己的眼珠子挖出來。


    “這可怎麽辦?”陶紫菀喃喃自語,飛速轉動腦袋瓜子想對策,“不過,看他今天的態度,好像也不是記得起我的樣子。”


    她有一琢磨,自己是一張大眾臉,充其量算比較清純,不至於讓人過目不忘。這麽一想,她稍微放心一點了。


    回到寫字樓,一眾編輯都圍過來,一副嗷嗷待哺的樣子。


    “紫菀,成效如何?”就連晴姐也相當重視。


    她隻能扯出一抹牽強的笑容:“結果未知。”


    “陸閑亭的反應如何?”晴姐繼續問,想探出點情況來。


    “至始至終工作狀態,禮貌有禮,沒有個人情緒。”她繼續強笑。


    “……”眾人都怏怏不樂的散去,隻有晴姐走過來,拍拍她的肩膀說,“好歹你還進到本人和他說上一句話,不錯,繼續努力。”


    “?”她一臉懵逼的神情。


    “這種高山,不是一次兩次就能攻陷的,繼續努力!”晴姐在她肩上捏一下,然後走進自己的辦公室。


    徒留陶紫菀一個人站在原地,終於知道生無可戀是怎麽寫的。


    ***


    實習律師從後視鏡中看見陸閑亭居然認認真真在翻看《七微》雜誌,問:“好看嗎?”


    “說實話,不怎麽樣。”可是陸閑亭偏偏是看得津津有味的神情。


    “額。”實習律師有些尷尬,隻好繼續問,“《easy》雜誌的主編已經發來邀請函,我當時的意思是,多半會答應。”


    “我知道。”陸閑亭清清淡淡的說。


    “額,那您現在是什麽意思?”實習律師小心翼翼的反問。


    陸閑亭將雜誌合上放在膝頭,勾起嘴角笑起來,像是一隻老謀深算的狐狸:“這還用說?”


    實習律師整張臉就是一個大大的囧字,沒有再說話。


    等陸閑亭去和客戶談事情時,他拿出手機開始挖《七微》的墳,什麽銷量啊口碑啊差得一清二楚,看見陸閑亭出來,連忙過去說:“師傅師傅,你看,《七微》雜誌本來銷量就隻有一萬多,最近幾個月越來越差,有時候一萬都不到,你真的要放棄月銷量二十萬的《easy》?”


    陸閑亭看著他,皮笑肉不笑的說:“他們銷量好不好,得看到底采訪了誰。”說完,邁開步子往前走,西裝挺闊,背影高挑。


    實習徒弟杵在原地望著他漸漸走遠的背影,一時間難以回過神來。等陸閑亭招呼他,他才感慨語句:“師傅就是霸氣側露!”然後匆匆跑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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