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我說還不行嗎?”人妖咬著牙,語氣十分不甘願。


    “很好,名字,年齡,籍貫!”


    “我沒有名字,外號叫‘金娘’,那是我師父給我取的名字。今年二十五歲了,籍貫?我也不知道,以前,我跟我師父一起住在廣東,後來,師父走了,我就四處表演,四海為家。”


    “你師父是什麽人?你父母呢?難道他們沒給你取名字?”苗溪溪有些詫異。


    “嗬嗬,我父母?我連他們姓什麽,長什麽樣都不知道。我師父來自泰國,是一名人妖。年輕時候,他離開了泰國,來中國討生活。在廣東那個魚龍混雜的地方,他靠著表演為生,有時,他也給人提供特殊服務。”“金娘”的表情變得頗為滄桑,似乎一下子老了幾歲,“我還是嬰兒時,便被拋棄,師父撿到了我,一開始,他對我還是很好的,他叫我‘金子’,因為他最喜歡黃金了。可是,當我十二歲的時候,他生了一場大病,無法再表演,之後,一切都變了。他開始訓練我,給我注射激素,讓我整容——他要把我變成第二個他。我的名字也從‘金子’變成了‘金娘’。幾年後,我開始登台表演,賺的錢勉強夠我們倆維持生計。我不怪我師父,我要是他,我也會這麽做的。我隻恨這老天爺,我隻恨這命運!我親眼看著自己從一個堂堂男兒變成了娘炮,我恨啊!”


    說到這裏,“金娘”的聲調變得高亢起來,神色激動,臉部神經抽搐:“我二十歲的時候,師父死了,他才不到五十歲啊!我知道,我的命運也會跟他一樣,若是能活到五十歲,便是我的幸運了。我也想過停止注射激素,可是,我的身體已經垮掉了,而且,不做人妖,我還能幹什麽?這些年,我隻會做這一件事,其他的我都不會。我也想要有尊嚴地活著,可前提是,我必須賺錢活下去啊!可是,隻要一想到我會早死,一想到以前的那些事兒,想到那些找我為他們特殊服務的臭男人,我就會心生厭倦,我不想再表演了,更不想再為某些人服務。他們沒把我當人,他們隻把我當做了發泄欲望的工具!我受夠了。我開始在各個城市輾轉,漸漸的,我有了一個目標,我要賺錢,賺很多很多的錢,我要四處揮霍,我要揮金如土,這樣的話,就算我要早死,我也不會有什麽遺憾了!我不要像我的師父那樣,老死在一個簡陋的出租屋裏。”


    “所以,你才會策劃這起綁架案,是不是?”苗溪溪用肯定的語氣說。


    “是的,我要錢,我要很多很多的錢!”“金娘”瘋狂地叫囂著,“老天爺特意派了人來幫我,他幫我謀劃好了一切,我為什麽不做?難道我還得伏在那些男人身下,用屈辱的一晚上換來半個月生活費嗎?”


    苗溪溪一愣,旋即,她激動地叫道:“誰?誰在幫你?是誰幫你謀劃好了一切?”


    “金娘”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言,他合上了嘴巴,神情陰晴不定。可沒多久,他就咬著一口特意美白過的牙齒,陰笑道:“你不仁,我不義,既然我都被人出賣了,那你就不要怪我了。”


    “金娘”陰測測的樣子讓苗溪溪的心中陡然升上了一股寒氣:這個“金娘”,他瘋了,他被自己逼瘋了,被他從小到大的扭曲環境逼瘋了。一個瘋掉的人,自然會做出讓常人難以理解的舉動。比如,綁架一個嬰兒,讓嬰兒的家人付兩億的酬金;再比如,僅僅因為一條短信就殺人,而那個人,還是他的同夥!


    “其實,我並不認識那個人。”“金娘”摸了摸嘴巴,有些饑渴地說,“有煙嗎?我都兩天沒抽煙了!”


    苗溪溪拿起桌上的內線電話,撥了一個號碼,接通後,她對那邊說了一句:“拿盒煙過來,要中華。”


    “對,就是中華。”“金娘”興奮地嚷著,“原來你知道我喜歡抽啥煙啊!”


    苗溪溪放下了電話聽筒,冷冷地說:“抓捕你的那天,聽那小旅館的老板娘說的。你繼續說吧,你不認識那人,他是怎麽樣幫你的呢?”


    “大概二十天前吧,我忽然收到了一封來自陌生人的郵件,在郵件裏,陌生人稱自己為複仇者,他說他知道我過得不好,想拉我一把。一開始,我以為這應該是誰的惡作劇,就沒理。誰知道,第二天,這個‘複仇者’又給我發送了一封郵件。而在這封郵件裏,他給了我一個詳細的綁架計劃,精確到時間,地點,如何實施綁架,如何在事後掩人耳目,如何去討要贖金,跟對方周旋。”“金娘”抹了把臉,“煙怎麽還沒到?”


    說來也巧,下一秒,門“吱”的一聲開了,謝飛拿著一包中華走了進來。看到那包煙,“金娘”饞得隻差流口水了。謝飛拿出一根煙,點燃,他忙接過去,狠狠地吸了幾口,臉上顯出了饜足的神色來。


    “你煙癮很大?”苗溪溪問。


    “像我們這樣的人,抽煙酗酒都算不得什麽,有的人為了麻痹自己,還吸毒自殘呢!”“金娘”吐了一個大大的煙圈。


    “繼續剛才的話題。”苗溪溪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幾口水。她已經連續審訊了三名犯罪嫌疑人,嗓子都快冒煙了。


    “‘複仇者’為我們選定的目標是江家剛出生的金孫,他說,江家三代單傳,很看重這個孩子。他還說,多年前,江家的大兒子曾經被綁架,江家人報了警,綁匪惱羞成怒之下,撕票了。江家人怕了,所以,這一次,他們必定不敢再報警了。”“金娘”極力地回憶著,“他還說,那一次,綁匪索要的金額是一千萬,現在,二十多年過去了,物價飛漲,幹脆就要一個億好了。”


    “停——”苗溪溪驚訝萬分,“他怎麽知道二十幾年前的事兒?江叔叔告訴過我,當年,警方為了不打草驚蛇,對這起綁架案可是做了嚴密的保密工作,除了幾名當事人和辦案的民警外,再無外人知曉了!這個‘複仇者’到底是誰?他竟然知道這個事,還知道當年那幫人索要的贖金金額……”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金娘”又抽了一大口煙,煙霧繚繞中,他的臉上竟然帶著欽佩,“不過,這人確實能幹,我按照他製定的計劃,一步一步,成功地綁架了江家的孫子。那人在郵件中叮囑我,第一天,不要聯係江家人,要讓他們著急上火,這樣,等第二天,我再提出條件的時候,他們就更容易接受了。”


    “那第三天,你們忽然提出,一億贖金變成兩億,也是他指使的嗎?”


    “是的。”“金娘”掐滅了煙頭,又對謝飛說,“我能再抽一根嗎?”


    謝飛嫌惡地看了他一眼,再次給他點燃了一根煙。


    “每天,這個‘複仇者’都會通過郵件跟我聯絡,告訴我該怎麽做。我本以為,他會參與分贓,可是,這麽久了,他從來沒提出過要分錢。幾天前,鄭默那臭小子不是發了短信給陳曉曉那個臭娘們嗎?我擔心事情敗露,跟他發了郵件去,他讓我殺了鄭默,趕緊轉移,我也恨死這小子了,就勒死了他。過後,‘複仇者’還告訴我,如果到了時間,江家還沒拿錢來,就殺了那孩子。”說到這裏,“金娘”頓了頓,看了看自己白皙的手,“反正我這手上已經沾染了人命,也不怕多一條。不過,我始終抱著萬分之一的幻想,想著那江家看重這孩子,應該會拿錢的。你們抓到我們的那一天,不就是最後期限了嗎?江家遲遲未打錢過來,有幾次,我差點就對那個孩子出手了!”


    “這個‘複仇者’,該不會是你杜撰出來騙我的吧?”苗溪溪忽然說,“為了替自己減罪,你可是什麽都做得出來的。”


    “減罪?鄭默是我殺的,我這條命已經懸在了刀口下,我至於編故事騙你嗎?”“金娘”惡聲惡氣地說,“我現在可算是明白了,這天底下哪有免費的午餐?這個‘複仇者’這樣幫我們,又不要分贓,他為什麽呢?他一定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目的!哼,橫豎我們幾個都進來了,他作為主謀,憑什麽逍遙法外!你要不信,大可以查我的信箱!哦,對了,當初,實施綁架的時候,他說,會想辦法幫我們迷暈陳曉曉和負責照看孩子的月嫂。那天半夜,我們摸進病房的時候,陳曉曉和那月嫂果然呼呼大睡呢!還有,我跟江家人聯係的那個電話號碼也是他快遞給我的,他說,這電話號碼很好,不會被警方破譯呢!”


    誠然,此情此景之下,“金娘”的確沒必要撒謊。


    “好,我信你一回。”苗溪溪舉起手,半眯著眼睛,比了一個刀口的手勢,“你最好不要撒謊,你雖然必死無疑,但怎麽死,可有上千種花樣!”


    “金娘”渾身一個哆嗦,驚恐地說:“我要是撒謊,就是你的龜孫子!”


    “我呸,我可沒你這麽大的孫子。”苗溪溪氣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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