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不敢?怕綁匪知道了,撕票?”苗溪溪說,“如果是因為這個原因,江叔叔您大可放心。我們警方會做好保密工作的。”


    “保密?這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江民苦笑著,臉上的皺紋似乎都加深了,“有為,溪溪,今天,我要告訴你們一個秘密。”


    “秘密?”苗溪溪一怔。而坐在床上的陳曉曉也瞪大了眼睛。


    “這是一個塵封二十六年的秘密。”江民頹然地坐在椅子上,一向筆挺的肩背似乎都垮了下去,“有為,你知道嗎?其實,你並不是我和你母親的獨生子——在你之前,我們曾經有過一個兒子,他大你三歲,是你的哥哥。你哥哥長得像我,性子卻像你的母親,活潑開朗。”


    “什麽?我曾經有過一個哥哥?”江有為大驚,“那他人呢?哥哥人呢?”


    “我們江家人丁一直不旺,你哥哥是我們的寶貝,我們恨不得把全世界的好東西都給他。”江民點燃了一根煙,深深地吸了幾口,煙霧繚繞中,他的臉上似乎爬滿了掩飾不住的哀傷和懷念,“可是,在他兩歲那年,在去保育院的途中,他被綁架了。當天晚上,我們便收到了綁匪發來的消息,他們要價一千萬,不然,就殺了你哥哥。一千萬,那相當於現在的一個億啊!雖然我們江家不缺錢,那一時之間,也拿不出那麽多錢來。無奈之下,我們選擇了報警。”


    江民說到這裏,苗溪溪已經能預料到這件事後來的發展:江有為的哥哥,怕是不好。


    “沒想到,消息走漏了,那幫綁匪惱羞成怒,直接撕票了。雖然最後,警方抓住了他們,可是,你哥哥卻……”江民的眼眶濕潤了,“他是被掐死的,脖子上好幾個青紫色的掌印,你爺爺一看到他小小的屍體,便心髒病突發,不省人事。幾天後,也跟著去了。而我和你的母親,也悲痛欲絕,你母親甚至想過自殺。他還那麽小,那些殺千刀的也真能狠下心來!幸好,幸好一個月後,你母親發現,自己又有了身孕,女子為母則強,為了肚子裏的寶寶,她又咬牙堅持了下來。我感謝這個寶寶的到來,不然,我和你母親遲早會崩潰。幾個月後,你出生了,彌補了我和你母親心中的缺憾。”


    此時,苗溪溪的眼前似乎出現了這樣一幅畫麵:在一個小小的黑屋子裏,一個五大三粗的人伸出惡爪,死死地掐住了一個小男童的喉嚨。可憐的男童,他苦苦掙紮著,可是,因為年紀太小,他的那些掙紮,無異於是撓癢癢,半點都撼動不了那綁匪。漸漸的,男童漸漸停止了掙紮,他的瞳孔開始渙散,稚嫩的臉上,紅暈漸漸消失……


    一滴晶瑩的淚水從苗溪溪的眼角滑落。


    “不,我的孩子!”陳曉曉忽然又大哭起來,“不,他們不能殺死我的孩子,不能!”


    “夠了,陳曉曉,孩子丟了,誰都著急,可像你這樣發瘋一般地大哭,孩子就能回來了嗎?”江民責備地說,“丟人現眼!”


    “我,嗚嗚……”顯然,陳曉曉很怕這位說一不二的公爹,她抱著丈夫的腰,小聲地抽泣起來。


    “爸爸,曉曉也是擔心寶寶,才——”江有為小聲辯解著。


    “少為她求情。”江民惡狠狠地剜了江有為一眼,“她本來就是個上不得台麵的人。”


    “江叔叔,我明白了,您是怕重蹈覆轍,才不敢報警吧。”苗溪溪見氣氛不對,趕緊岔開話頭。


    “是啊。”江有為掐滅了香煙,“我老了,真的經受不起再一次地失去了。”


    “爸爸,寶寶會沒事的。”江有為囁喏著說,“他不會像哥哥那樣命苦……”


    他的聲音很小,大概他自己也清楚,這話有多底氣不足吧。在這個物欲橫流的社會,為了錢,有的人,什麽事兒都幹得出來。


    “等著吧,那綁匪遲早會跟我們聯係,提出要求來的。”江民狠狠地用腳將煙頭碾碎,“隻要他們的要求不過分,我們盡量滿足他們,確保寶寶平安。我還是那句話,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還有,溪溪,寶寶失蹤的事兒,希望你能為我們保密。”


    “放心吧,江叔叔,我嘴巴很嚴實的。”苗溪溪說,“沒什麽事兒的話,我先走了,我朋友還在隔壁病房等著我照顧呢。”


    “好,下次再見。”江民無力地揮了揮手。


    苗溪溪回到2號vip病房的時候,已是朝陽初升,霞光滿天的時候了。朦朧的晨光中,餘若男還在熟睡。苗溪溪卻再也睡不著了,她換了衣服,去洗漱間洗漱了一番,然後拿上手機,走了出去。


    大食堂在住院大樓的一樓,這個點,不少病人和病人家屬都在食堂吃早飯。而vip病房病人們的膳食,則由專門的小食堂負責。苗溪溪嘴賤,吃不慣那些精致奢華的東西,每次吃飯,總是到大食堂打飯。


    她買了一份熱幹麵,一份豆漿,找了個靠窗的位置,慢悠悠地吃了起來。在她隔壁座,幾個病人家屬正在八卦。


    “唉,我那兒媳婦,非要到這裏來生孩子。我不依,她就說我是惡婆婆。我能咋辦?這裏,順產都要上萬塊,在別的地兒,都能生好幾個孩子了。不過,這裏的醫生,護士,那態度,那技術,確實沒話說。”


    “上萬塊?你可知那些vip病房,每天的房費都要上千呢!而且,有錢還不一定能入住,要靠關係的。我聽說,幾天前,就有一個關係特別硬的病人,是歐教授親自去醫院大門口迎接的!”


    “唉,同人不同命啊!”


    “就是,那些可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人。”


    “噗——”一口豆漿從苗溪溪的嘴裏噴了出來:嘖嘖,她們談論的人,好像就是我吧。


    在江民的授意下,幾名知道孩子失蹤的醫生和護士都被封了口,消息半點都沒走漏出去。


    江有為暫時停掉了手上的工作,幾乎是寸步不離地陪護在剛失去愛子的妻子身邊。而江家所有人都在等,等綁匪發來消息。


    然而,一天一夜的時間過去了,對方卻像是石沉大海一般,沒有發來任何信息。苦苦熬了近二十幾個小時的陳曉曉幾乎要崩潰了,江有為看著手機裏寶寶的照片,紅著眼圈,一言不發。


    “老公,怎麽會這樣?”陳曉曉伏在江有為懷裏,無力地啜泣著,“你不是說,對方會提條件嗎?為什麽,他們還沒聯係我們?難道綁走寶寶的人,並不是要錢的綁匪,而是江家的仇家?為了報複,他們已經害了寶寶……”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江有為痛苦地搖搖頭。


    “不能再這麽等下去了。”最後,還是最有魄力的掌門人江民一錘定音,“雖然不能報警,但我們江家不可以這樣被動,任人宰割!有為。”


    “爸爸。”江有為失魂落魄地站起身。


    “我要你去找一個人。”江民鄭重其事地說,“帶上禮物和我們的誠意,親自上門拜訪,也許,他就是我們找回孩子的關鍵!”


    “那人是誰?”


    “江城市最有名的私人偵探——蘇睿!”


    這天下午,陽光正好。1號vip病房卻門窗死閉,巨大的落地窗也被厚重的窗簾遮蓋,隻偶爾有淡淡的日光溜進來。整個病房裏不見天日,一片晦暗。


    “叮咚——”“叮咚——”有人按響了門鈴。


    睡在陪護床上的江有為慌忙爬起來,去開門。而一夜未睡的陳曉曉則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即使在睡夢裏,那好看的眉眼也是瑟縮著的。


    “吱——”門開了,強烈的日光透了進來,江有為不適應這樣的強光,下意識地閉了閉眼睛。


    有一個身形沉穩的人走了進來,順手打開了水晶燈的開關。


    “也不知道把燈打開。”那人說。


    “爸爸。”江有為老老實實地站在了一邊。


    “溪溪,你進來吧。”江民對著門口說了一句。下一秒,穿著一襲紅裙的苗溪溪走了進來。與黎明時分那個衣著邋遢的女人不同,現在的苗溪溪一頭垂順的大波浪長發,身上的紅裙如火焰般妖嬈美麗,腳上則踩著一雙低跟涼鞋。她背著一個不算小的背包,手上還拿著一個薄薄的文件夾。


    “苗小姐?”江有為有些吃驚,“你來做什麽?”


    “你好,江有為先生。”苗溪溪展顏一笑,傾國傾城,“今天,我是代表蘇睿先生前來的。他已經接下了你們江氏的案子,這是他讓我轉交的委托協議書。”


    說著,苗溪溪把那份文件夾遞給了江有為。


    江有為接過文件夾,打開一看,裏麵那份天價委托書中,乙方那一欄裏已經簽上了兩個龍飛鳳舞的大字:蘇睿。


    “蘇睿委托你來的?他答應幫我們破案了?”江有為雲裏霧裏地說,“你不是警察嗎?你跟蘇睿又是什麽關係?”


    “我也搞不明白了。”這時,一聲幽幽的歎息傳來,是陳曉曉,不知何時,她已經醒了過來,半坐在床上,用複雜難辨的神色看著苗溪溪,而這神色中,難掩嫉妒和不解。


    “我也是剛剛才知道的。”江民說,“原來,溪溪不僅僅是一位人民警察,她還是宅男神探蘇睿的助手。蘇睿辦案的風格跟一般的私人偵探不同,他很少出門去案發現場調查,因此,調查的事兒,他全權授予給他的助手來辦理。”


    “助手?”陳曉曉大為不解,“苗小姐,你可是苗家的千金大小姐,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幹嘛去當什麽警察,還當什麽偵探助理。”


    “陳小姐,這是我自己的選擇。”苗溪溪有些火了,老虎不發威,當老虎是病貓啊,“至於我為什麽這樣選擇,恐怕,我沒有那個必要跟你交代吧?”


    “你——”陳曉曉委屈地撇了撇嘴,“果然不愧是苗家的大小姐,脾氣這麽衝。”


    “陳曉曉,你閉嘴。”江民怒喝道,“你一個心心念念,隻想著攀高枝的人,自然不能理解什麽是個人愛好和追求。”


    陳曉曉畏懼地縮了縮身子,又開始啜泣。江有為看了看威嚴的江民,又看了看委屈的妻子,神色鬱鬱。


    “老公……”陳曉曉嗚咽道,“我隻是隨便說說的,爸爸他——”


    “爸,您對曉曉太嚴厲了。”江有為說,“她還在月子中,又擔驚受怕了一整天,您——”


    “哼,要是找不回孩子,這個兒媳婦,我江家不認也罷。”江民一甩手,道。這個兒媳婦,真是越看越不順眼。小家巴子氣,上不得台麵,這苗溪溪可是苗家老爺子最看重的嫡親孫女,他尚且要禮讓三分呢,她倒好,盡說些得罪人的話。


    “嗚嗚嗚……我怎麽這麽命苦啊!”陳曉曉長籲短歎地哭了起來,“寶寶丟了,公爹還要把我攆出門去……”


    江民聽得太陽穴上的青筋都跳了起來,大吼道:“你再多嘴,我現在就把你攆出去!”


    這一吼,果真是威力十足,江有為嚇了一跳,而那陳曉曉,也自覺收了眼淚,伏在床上,無聲啜泣。


    “江叔叔,你們家的家務事,我不想管。”苗溪溪有些頭疼,“現在,我要執行蘇睿先生交代我完成的工作了。”


    “溪溪,你說,我們江家一定全力配合。”江民緩和了口氣。


    “首先,要請陳小姐離開這個病房。”苗溪溪說,“這裏是孩子失蹤的第一現場,我會馬上封閉這裏,進行調查。至於醫院那邊,我已經打好招呼了。”


    “好。”江民點點頭,朝江有為使了個眼色,“有為,還不趕快收拾東西。”


    “可爸爸,曉曉還在坐月子,你讓她搬去哪兒啊?”


    “我已經跟醫院溝通過了,陳小姐將搬到5號vip病房。”苗溪溪說。


    “好,那我馬上收拾。”


    “江先生,請盡量不要動這裏的陳設。”苗溪溪不放心地叮囑著,“這些都是最為重要的證據。”


    “我懂,我懂。”江有為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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