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雲國洛城郊外,青雲壇。


    輕羽穩坐高堂之上,青雲壇掌門邱鵬展真人站在輕羽身側,堂下,碧沁與薛成武並肩而立,正敘述著最近屍禍之事的發展情況。


    薛成武道:“稟告上神師尊,弟子們已經按照吩咐,將受災區域以結界完全封閉了起來,沾染了魔氣的百姓也已經被聚集到一處。”


    輕羽點了點頭:“嗯,辛苦了。”


    邱鵬展真人對碧沁問道:“沁兒,可尋到醫治那些百姓的方法沒有?”


    碧沁眉頭緊鎖,有些失落:“弟子無能……”


    邱鵬展真人搖了搖頭,緩聲慰藉道:“這魔氣也確實棘手,怎能怪你?不過再這麽下去,總歸不是個辦法。”


    輕羽一歎:“是啊,不知寒澈去請藥王軒轅,情況如何了。”


    此時,門外傳來一聲通報,一名初雲山弟子走進,對堂上之人抱拳恭聲道:“上神,真人,佐焰法尊傳來消息,說在路上巧遇一名女子,自稱是藥王軒轅一族的後人。”


    輕羽聞言,精神一震,起身道:“在哪兒?”


    月齡國,蘇城,城內一片死寂,邊緣處一方結界密不透風。


    城中一片空曠處,清念真人手持拂塵站在最前,看著麵前巨大光罩之中那些發狂的百姓,眉頭緊鎖。


    身後,莫憐匆匆而至,對清念抱拳道:“師父,已經確定,城中所有沾染了魔氣的百姓都在這裏了。”


    清念微微點頭:“接下來,就隻等三位上神想出方法救治這些百姓了。”


    此時,一陣仙風徐徐而至,一抹修長的黑衣身影穿過結界落在清念真人身前。清念真人及明月巔眾弟子見到來者,紛紛抱拳道:“未寒上神!”


    未寒看著光罩之中著魔般的百姓,麵色凝重:“如果灼華在,這種強度的魔氣,最多不過一支浩天神箭。如今不知她情況如何,如果她再不回來,我就必須去找找她了。”


    此時,孤蓮島。


    池塘之中的玉峰台上,蕭之夜蒼白的麵色稍有緩和,緊皺的眉頭也微微舒展,抬掌斂氣,稍後,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緩緩睜眼,繃緊的神經,終得以鬆懈。


    起身,飛離玉峰台,一刻不曾歇息,直直朝向慕灼華的屋子趕去。


    君無淵的死,對慕灼華來說會是怎樣的打擊,蕭之夜連想都不敢想。一路走來,看著慕灼華與君無淵從相識到相愛,闖過無數阻礙艱辛,有時,他也會為之動容。隻是心中對慕灼華實在割舍不下,便是一直守著這份執念癡纏,不肯甘心成全。


    每次看到慕灼華與君無淵的相愛,看到慕灼華與君無淵無可比擬的默契,他也會恨,會嫉妒。對於君無淵,蕭之夜自愧不如,卻遲遲不肯認輸。因為一旦認輸,就意味著永遠的放棄了慕灼華,他,做不到。


    相識多年,對君無淵雖有怨恨,但君無淵的人品及作風,蕭之夜也做不到不去欣賞。


    拋開尋常小事不說,一介魔尊,能改變至此,且帶領魔界一同改變,這是何等難事?


    所以君無淵的死,蕭之夜也是心痛的,好像相識多年的摯友故去,那份難舍之情,無以言說。


    隻是在這悲痛之中,仍存有一絲慶幸,或者說,是竊喜。


    作為一個仙者,一個正道砥柱,一個世人眼中的英雄,他知道這是不對的,他不該如此,可心騙不了人,他蕭之夜,不是自欺欺人的人。


    在明知慕灼華傷心徹底之時,他其實應該一刻不離的陪在慕灼華身邊,陪她哭,安慰她,做她的依靠。奈何之前為了幫慕灼華穩住噬魂咒,蕭之夜消耗了太多修為,不得不先行修養,否則內息一旦紊亂,他這條命丟了沒關係,萬一墮入魔道,起了魔心,可如何是好?


    一路急急而奔,心係慕灼華的蕭之夜,一刻都不想多等,隻願盡快趕到慕灼華身側。


    君無淵就死在慕灼華眼前啊!眼睜睜看著心愛之人殞命,卻無力相救,那該是怎樣的無助、怎樣的絕望?相愛兩世,苦等幾千年,隻一瞬,就都結束了。


    早早預見了事件的結果,卻在明知道結果的情況下看著那一幕幕發生在眼前,無力改變的結局,無法麵對的後果,這一切對慕灼華來說,何其殘忍?


    終於趕到那一處樓閣,趕到那一扇門前,顧不上喘口氣,推門而進,卻見屋內空無一人。


    蕭之夜怔了怔,一回身,見到孤蓮聖君自一側走來,連忙問道:“聖君,灼華呢?”


    孤蓮聖君對蕭之夜抱了抱拳,麵色極為凝重:“抱歉,法宗。灼華上神執意離開,我,沒能留下她。”


    蕭之夜眉頭一凜:“她可有說要去哪裏?”


    孤蓮聖君搖了搖頭:“沒有,隻說讓我照顧你。”


    蕭之夜心頭一緊。


    君無淵之死對慕灼華的打擊是不可預見的,慕灼華噬魂咒在身,加之悲痛欲絕,會不會因此而魂散?她會去什麽地方?她為什麽要走?莫非她清楚自己大限將至,擔心牽累他人,所以選擇隻身離開?


    不敢再往下去想,保留著僅存的一線希望,蕭之夜化作流光飛身而起。不管慕灼華去到了何處,他一定要尋到慕灼華。即便是上天入地,即便慕灼華當真魂散,他絕不能坐地苦等!


    平頂峰上,七修與紅渠再度來到崖邊,遠望東北海域。遲遲不見君無淵他們回來,七修與紅渠的心中是越來越焦灼。不知道君無淵他們此行可還順利?會不會有什麽危險?


    隨著時間過去,原本對此事抱以樂觀態度的瀲玉指也是擔憂起來,一改尋常浪無邊際的作風和言辭,換上一臉凝重,亦是時不時的來到崖邊觀望。


    此回又是等待了許久,轉眼已是下半晌。眼見這一天又要過去,期盼的人影仍未出現,三人都是暗自失落。瀲玉指安慰道:“你二人也別太擔心了,他們法力那麽強……”


    可還未等把話說完,便被紅渠打斷:“你總說他們法力高強,可知戰場充滿變數,什麽事都有可能發生?我與七修法力比你強上許多,還不是一次次遭你算計?”


    被紅渠這一說,瀲玉指有些無地自容,低頭道:“那些事是我不好,你也不要總放在心上。我瀲玉指,今後一定從善,不會再做壞事了。”


    七修一歎:“行了,事情已經過去,還提它幹什麽?”


    說罷,再度將目光轉向東北海域。這時,遠遠見到天邊閃過一道金色流光,七修精神一振:“是法宗!”


    聞言,紅渠與瀲玉指抬頭看去,隨即皆是一喜:“是他,是法宗回來了!”


    轉眼間,流光飛近,在三人所在的山巔落下。見著蕭之夜化出身形,七修紅渠連忙上前了幾步,顯得很是興奮:“法宗!”


    然這興奮的心情,卻在看到蕭之夜焦急的神情時,瞬時消散。


    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目光再度轉向天際,卻不見君無淵與慕灼華的身影,三人剛想發問,卻見蕭之夜疾步上前,急切問道:“灼華回來沒有?”


    七修頓時有些發懵:“沒有……法宗,出了什麽事?魔尊呢?”


    蕭之夜目光一沉,眉頭皺得更緊,咬牙遲疑了片刻,終是道出了那不忍開口的實情:“君無淵,死了!”


    此言一出,麵前三人皆是驚在原地。不敢相信蕭之夜口中之言,七修怔怔的開口問道:“法宗,你,你說什麽?”


    蕭之夜咬著牙關,握緊了雙拳,沉重說道:“與玄戮一戰時發生意外,君無淵,被玄戮吞食了。很抱歉,當時情況特殊,我,救不了他!”


    聽著蕭之夜說完,七修隻覺腦海中一陣驚雷響過,震得腦海之中一片空白。那是魔尊啊,是君無淵啊,是他七修永生永世的信仰與尊崇,怎會被一個區區海蛇妖吞食?


    “不,不可能的,這不是真的!法宗,魔尊不會死的,他一定還活著,他不會死的!”


    七修難以抑製的激動,說話間,上前抓住蕭之夜的手臂,聲音幾近嘶吼:“他是魔尊啊,他怎麽可能這麽容易死?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清楚七修與君無淵的深厚情義,蕭之夜沉痛閉目,不忍再用言語,去打破他最後的期望。


    紅渠見著七修情緒失控,上前拉著七修:“呆子,你冷靜點!”


    七修卻是狠狠將紅渠甩開,吼道:“我怎麽冷靜!我的魔尊,他怎麽可以死!不,他一定沒有死,我要去找他!”


    說罷,轉身就要飛身而起。蕭之夜見狀,連忙上前,趁著七修不備,抬手擊向七修後頸。一擊之下,七修身形一頓,隨即倒了下去。


    蕭之夜扶住七修,對紅渠道:“我能理解你們的心情,但君無淵確實已經死了,還望你們盡快接受這一事實。眼下灼華不知所蹤,她的噬魂咒之前就曾發作,危在旦夕,我必須盡快找到她,以防不測。”


    紅渠與瀲玉指聞言,上前扶過七修。紅渠道:“多謝法宗告知,我會盡量安慰七修。”


    蕭之夜點頭道:“好好照顧他。”


    隨即,轉身再度飛身而起。


    慕灼華,你究竟去了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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