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蕭之夜一路躍至陣法中央的位置,一邊躲閃光絲,一邊咬破了左手食指,在右手掌心劃出一道符咒,隨即左手緊握住右手手腕,閉眼念起咒語。


    隨著咒語念出,蕭之夜周身一股金色強光纏繞而起,將那暗紅光絲盡數阻擋開外,緊接著,右手掌心的符咒竟是發出了一道金色光芒,光芒越來越強,待咒語落下,蕭之夜猛地睜開眼,狠狠將手掌擊向腳下的地麵之中!


    掌心觸地的刹那,黯紅色光芒強悍四射,地麵開始有了略微的震動,慢慢的,連宮牆也跟著搖晃起來,所有人都因站立不穩而跌坐在地上。隨著光芒越發刺眼,隻聽“轟”的一聲響,宮牆坍塌,地麵開裂,土石橫飛,那暗紅色光芒,已迅速被金色光芒掩蓋。


    就此,鎖魂陣,破!


    許久,響聲逐漸平息,沙石散落,光芒緩緩散去。眾人紛紛伏在地上,直到周圍再無動靜,才有人壯起膽子抬頭看去。


    王後單手撐地跪在地上,大口的喘著粗氣,嘴角滲出鮮血,看起來狼狽不堪。


    慕灼華伏在君無淵身上,為他擋下落地的沙石,而君無淵,一身衣衫已被鮮血浸透,雙目緊閉,氣息微弱,慕灼華一怔,立即伸手探向他的靈台,卻發現君無淵的魂元,已經開始潰散!


    眼看君無淵氣息漸無,慕灼華有些不知所措,腦海中浮現夢魘中的一幕幕,那時眼見君無淵身形緩緩消失,慕灼華焦急萬分,卻怎麽也抓不住,碰不到。而他墜落之時那滿地的血色,與眼前一幕是何其相似,隻是這夢魘,怎的就成了真?


    忍不住伸手撫上君無淵蒼白的麵頰,慕灼華神情有些木然。她要做些什麽?要怎麽做才能留住他?


    眼前這人是與她愛了幾千年的人啊!是她深愛的夫君啊!


    前世緣淺,難道今生,也要以分別告終嗎?


    “君無淵,你舍不得離開我的,對嗎?”


    “君無淵,你不可以死!我不準你死!”


    “你不是許給了我生生世世嗎?怎麽可以食言呢?堂堂魔界少尊,怎麽能食言?”


    “你堅持住,我一定有辦法救你的……你不要離開我……”


    說著,慕灼華扶著君無淵坐起,隨即盤膝,將真氣匯聚於掌心,不斷輸入君無淵體內。


    君無淵失血過多,遠遠超過常人所能承受的極限,當下必須盡快想辦法穩住他的魂元。可慕灼華向來不擅長療傷,現如今,她唯有再度利用真氣修為,希望能護住他最後一絲氣息!


    眼前景象多麽熟悉,千年前,她刺中君無淵的那一劍,亦是差點讓君無淵殞命,她便是這般焦急的將所有修為都渡入他的體內,隻想求得他周全。可目前她的法力隻恢複了不到三分之一,就算傾盡全力,也許隻能護住君無淵的魂元,之後,君無淵能不能活過來,還是個未知數。


    但無論如何,她都要一試,哪怕希望渺茫,總好過無盡絕望。


    另一邊,蕭之夜緩緩站起身,右手掌心符咒已然散去,手中握著一顆暗紅色珠子,珠子表麵泛著黑氣,其中好似有什麽東西在不斷遊走。蕭之夜看著手上的珠子,眼中竟有些茫然。


    方才的一係列舉動,他完全是受到意念的操控,現下看著發生的一切,他隻覺難以置信。


    為什麽他會做這些事?他怎麽會有這樣的力量?


    回想自己這反常的舉動,蕭之夜迷惑間,第一反應,便是轉頭看向慕灼華,輕喚道:“灼華……”


    但慕灼華正為君無淵渡入真氣,又怎能分神?輕喚了幾聲沒能得到回應,蕭之夜忽覺頭腦發暈,眼前景象逐漸變得模糊,臉色,也是越來越蒼白。


    “灼華,灼華……”輕喚間,聲音亦是漸漸虛弱下來,終於,再次喃喃喚了一聲“灼華”之後,蕭之夜再也支撐不住,無力的仰倒在地,眼睛卻始終看向慕灼華,直到再無力支撐,失去意識。


    而正在凝神控製真氣的慕灼華,卻絲毫不知。


    這個時候,一旁的王後及黑衣人,則是無比疑惑。


    蕭之夜,他不是衛戰的手下嗎?不是應該跟他們一夥的嗎?怎麽會去幫助慕灼華和君無淵呢?而且從未聽聞他蕭之夜懂得鎖魂陣的破解之法,這鎖魂陣,不是當今天下無人可解的嗎?


    這時,遠方一群官兵手握兵器向著她們跑過來,將所有人包圍起來,人群中讓出一條路,大王邁著沉重的步子走到最前,見到眼前場麵之震撼和地上大片的血跡,心中沉痛無比,隨即對著身後的江晏說道:“將獻藝之人帶去查看傷情,無礙者送出宮去,身故者,代本王送去一些補償,慰問安撫其家屬。”


    隨即,大王將視線轉向王後,沉聲問道:“本王的王後,是時候與本王聊聊了吧?”


    王後寢殿,一切如舊,隻是麵前人兒,早已心生嫌隙,不複當初。


    大王站在王後身前,滿眼的失望,語氣之中卻仍帶著寵溺:“玫兒,告訴我,為什麽?”


    王後不削一笑:“你不是早就知道,我在與衛戰合謀篡位嗎?”


    大王沉聲道:“你既然清楚我早就知道,也應該清楚我對你的一片真心,為何還是執意如此?”


    王後緩緩走向大王,一旁的侍衛連忙擋在大王身前,生怕一個不留神,他們敬愛的大王會出了什麽事。


    大王擺手示意侍衛讓開,兀自走到王後身前:“玫兒,這麽多年了,我不相信你對我會沒有感情!風風雨雨都已經過來了,為什麽到了今日,你卻一心叛我?”


    一國之主,高貴如斯,唯有在心愛之人麵前,才肯放下身段,自稱為我,可王後並不領這個情,麵無表情,語氣淡然:“不然呢?難道要我跟那些女子一樣,成天圍著你轉,每日心中想的都是如何討好你嗎?至於你說的背叛,我想你沒搞清楚,這並不是背叛,而是複仇!”


    大王一怔:“你我夫妻一場,就算你對我沒有感情,我也自認並沒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又何來複仇之說?”


    王後冷眼道:“你是真的不記得,還是不肯承認呢?武崢,你應該知道,在那日你帶著子楓的屍體回到軍營的時候,我們之間的所有情義,便已經不複存在!”


    大王聽了,無奈道:“你要我解釋多少次,子楓他不是我殺的!”


    王後苦澀的笑笑:“無需狡辯,那個傷口,我永遠都忘不了!”


    大王上前一步,認真的看著王後。他那般深愛的女人,為了一個誤會,竟整整恨了他二十幾年:“你認定是我,無非就是因為他胸口的致命傷是我的隨身佩劍所刺,可我又有什麽理由要去殺了他呢?他是良將,對我處處幫襯照顧,我怎麽可能對他下手?”


    王後憶起那段往事,心中的脆弱再也無法掩飾:“你不是早就知道我與他之間的事嗎?武崢,我即已嫁你,那時也已懷了你的孩子,你為何還要對子楓下手?”


    大王此時已逐漸失去耐性,強忍著發怒的衝動說道:“就如你說的,我為何要對他下手?”


    王後目光回複陰冷,看著大王狠狠道:“可除了你還會有誰?他功夫那麽好,除了你,還有誰殺得了他!”


    “是你爹!”大王再也抑製不住,終於,這句深藏在心中多年的話脫口而出。待見到麵前之人一臉茫然的表情,才記起,曾經對王後的父親,他的嶽丈,親口承諾,要保守這個秘密,直到喪身黃土。


    王後怔了怔,隨後又是冷冷的一笑:“你以為把事情推到我父親身上,這件事就死無對證了是嗎?父親與子楓是結拜兄弟,感情深厚,他怎麽會……”


    大王打斷道:“這件事,本不該讓任何人知道。玫兒,事已至此,恐怕今日,你必須知道真相了,哪怕,知道了之後你依然恨我,至少,我不必再背著這個包袱活下去。”


    閉上眼,仿佛那是一段非常痛苦的回憶:“你說子楓的傷口你永遠不會忘記,那麽你仔細想一想,那個傷口,是直入,還是如我擅長的劍法那般傾斜刺入?子楓的功夫,我望塵莫及,唯有嶽丈大人可與之匹敵,也隻有他,可以將劍,準確無誤、幹淨利落的刺進子楓的心髒!”


    王後聽了大王一番痛徹深刻的講述,如同遭到雷擊,久久回不過神。大王平複了下沉痛的心情,繼續說道:“子楓與嶽丈,都是我無比敬佩之人,你愛他,我從不意外,因為我知道他有多優秀。對不起,我還是堅決要娶你,因為他身為嶽丈的結拜兄弟,沒有辦法許你任何承諾。那日子楓在我麵前倒下,你不會知道那種無能為力的感覺,親眼看著他死在嶽丈大人劍下,那一刻,我甚至恨不得死的人是我!”


    王後恍然清醒,仔細理了理剛才所聞之事,結合回憶,才終於恍然大悟,木然道:“為何?怎麽會……我爹……為什麽要殺了他?”


    時隔多年,回憶此事,依然讓大王心痛不已:“那時,戰事即將落下帷幕,前朝大勢已去,嶽丈一心想讓我登位,可子楓的功勞太大,能力也是我所不及,因此嶽丈認為,子楓,他是唯一可能與我爭奪王位之人!”


    王後再也控製不住,大聲哭喊道:“可是子楓他,從來不曾想要搶奪王位啊!他性子散漫,厭惡爭鬥,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為重情重義,擔心我們無法應對一場場殘酷的戰爭,擔心我們終有一天會落敗,才事事力求親力親為!就是因為這樣,他才會立得如此戰功,卻為何竟因為這一片赤誠、赫赫戰功而枉死啊!”


    王後此時已經淚流滿麵,想起心愛之人竟這樣無辜的死去,且竟是死在他無比信任一心追隨的義兄之手,沉痛之心無以言表。


    大王上前將王後抱進懷中:“這些,在子楓毫無躲閃,任那一劍刺進胸膛之時,嶽丈大人便已知道了,隻是為時晚矣,悔之不及!子楓用一死成全了嶽丈大人,而嶽丈大人也因此鬱鬱而終,也許,這就是傳說中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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