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景象過於震動心弦,慕灼華忽得自睡夢中醒轉,驚坐而起!


    緩過神,入眼的,是熟悉的屋子,和蕭之夜欣慰的神情。


    “我們,怎麽會回到這裏的?”慕灼華麵色木然,疑惑道。


    蕭之夜回答道:“不知道君無淵抽的什麽風,淩晨把我叫起,一定要我帶你離開王宮。”


    聞見此言,慕灼華忽得回想起方才夢魘,回想起夢魘中君無淵的一步步遠離,和那血腥殘忍的一幕。


    想到此處,慕灼華大腦之中忽得一片空白,緊接著,體內結魄靈珠竟是一陣暴動,帶動所有的記憶蜂擁而至,從天地初開時的降世,到一路的苦修,再到最後修成上神,所有的一切,瞬間湧入腦海,而結魄靈珠這突如其來的暴動,帶動全身的血液快速流動,慕灼華的經脈頓時有些承受不住,發出斷裂般的疼痛,墨焰的元神亦受到了波及。


    身體發生的這一切異常,疼的慕灼華蜷縮成一團,驀然間,耳邊響起熟悉的話語:“若有來生,但願你非仙,我非魔……”


    這一句話,讓慕灼華聯想起方才的夢魘,回想起夢魘之中,君無淵逐漸模糊的身形,和那滿目的血腥,一時間竟是愣在那裏,一動不動。


    蕭之夜焦急的不斷呼喊慕灼華,握著她的手擔憂的看著她,直到慕灼華轉頭看向他,他才終於鬆了口氣,將慕灼華抱在懷中:“嚇死我了!你是怎麽了?”


    慕灼華有些發懵,忽然全部恢複的記憶尚來不及消化,她目前甚至有些搞不清楚,如今她究竟在前世,還是今生。


    感受到蕭之夜的溫度,見著蕭之夜的聲音和麵貌,這些依然是她所熟悉的,可那股無法忽略的冰冷氣息讓慕灼華終於認清了現實所在。


    現在的她,是百裏沙口中那個半殘的上神。


    這個蕭之夜,雖看起來與前世無異,卻變成了一個冷血殺手。


    而君無淵,那個曾經不可一世的魔界少尊主,已經為她重生成為凡人,而就是那個深愛著她、肯為她叛了魔界、與全天下為敵的君無淵,在之前,為了另一個女子,為了他的魔界,親手殺了她!


    現在,他卻又為了她,獨自留在宮中,對她立下誓言,保住那幾百人的性命……


    可君無淵為什麽堅決要她離開?


    (:難道,他查到了什麽?莫非他是想孤身赴死?)


    意識到這一點,慕灼華猛的推開蕭之夜,迅速跑出門去,化成一道冰藍光影,向著王宮方向急急而奔:君無淵,我求你等我,求你……


    前世,她是心係蒼生的仙界上神。


    前世,他是嗜血冷傲的魔界少尊。


    這兩個本不該有任何交集的人,偏偏遇見,彼此從抵觸仇視到愛得深沉,又從山盟海誓,到雙雙殉情。


    那一段不長不短的感情中刻骨銘心的記憶,就算到了重生後的今日,依舊曆曆在目,連那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好像一直在眼前,不曾離去!


    就算,就算終究沒辦法相守,至少,他活著,這樣就好,別無他求。


    活著,好嗎?


    身後,蕭之夜追向慕灼華,心下萬分焦急。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慕灼華的反應這麽奇怪?


    發覺慕灼華的目標似乎是王宮,蕭之夜的疑惑稍稍減輕,心中焦急卻是更甚,奈何腳步一再加快,慕灼華的身影卻還是越來越遠。


    王宮之內,單膝跪地的君無淵發覺身後之人是王後,隻覺得一陣心痛:“沒想到,曾經胸懷天下的王後娘娘,今時今日竟會與衛戰勾結,做出這般傷天害理的事。”


    王後漠然:“胸懷天下?傷天害理?我從來都隻是做我想做的事而已。”


    隨即冷眼看著君無淵:“花名是你殺的吧?”


    “是!”


    王後點了點頭:“敢殺我的手下,有膽識,隻可惜不能為我所用!”


    君無淵輕蔑一笑:“我隻殺該殺之人。”


    王後又問:“你猜,你今日會有怎樣的下場?”


    君無淵淡淡回道:“那要看王後娘娘的心情了。”


    王後嘴角揚起,麵露猙獰之色:“很不巧,我今天心情,非常差!”


    話剛說完,王後拉起君無淵,猛地向鎖魂陣丟去,君無淵心中暗道一聲:糟糕!


    身形失去控製,君無淵狠狠跌在地上,定眼一看,竟已身處鎖魂陣之中,君無淵驚得立即起身,想要逃離,卻已經來不及了!


    腳下,一條條暗紅色光線亮度漸強,直綿延到宮門處,緊接著,這暗紅色光線纏繞而起,快速結成一個錯綜複雜的牢籠,將君無淵包圍,君無淵額頭滲出大顆大顆的汗珠,滴落在地!


    王後雙手結印,嘴唇輕啟,隨著一聲聲聽不清楚的咒語傳出,鎖魂陣漸漸開始旋轉、交叉浮動。見這一幕,君無淵瞬時驚詫:原來,這鎖魂陣的操縱者,便是王後!


    君無淵迅速躍起,依靠自己極好的輕功艱難的躲避著接連襲來的一道道如蠶絲般細密的光線!


    這一幕,讓身在結界之中的人們看得背後發涼,他們終於知道君無淵為什麽要阻止他們前行,雖不知這光絲為何物,但光看君無淵此時的境況便知道,一旦進入,插翅難飛!


    君無淵奮力躲閃,身形快如閃電,可還是觸碰到一些光絲,光絲觸及之處頓時鮮血直流。


    這時,結界之中已經有人腿軟跌在地上。隻是輕微觸碰,已經流了這麽多血,若換成他們這些人,豈不即刻喪命?


    時間過去許久,君無淵在不斷躲閃間已經有些乏力,心知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可又找不到空隙逃離,難道隻有等死嗎?


    一旁的王後,雙手環胸,一副看好戲的架勢,她還從未見過有人能在鎖魂陣中堅持這麽久。


    等得久了,難免有些不耐煩,可看君無淵躲閃動作的減慢,結局已經很明顯,不由得得意的一笑。轉身從手下的人手上拿過一把長刀,念了個咒語。咒語落下,長刀自刀柄處延伸出一陣光芒,包裹整個刀鋒,隨即,王後揮著刀,對著護住眾人的結界,狠狠砍下!


    刀落,結界瞬間瓦解,身旁的黑衣人一擁上前,將一眾人包圍,其中兩個黑衣人架起站在最前的一個人,不由分說的向著鎖魂陣丟進去!


    獵物入陣,隨著一聲撕裂般的細碎響聲,眼前隻見血肉橫飛,那人還沒等吭一聲,便已經一命嗚呼。


    鎖魂陣中間,一陣暗紅色光芒閃爍,魂魄已收!


    眾獻技者望之一陣頭皮發麻,立即起身朝著四外逃命,卻是被黑衣人輕鬆捉回,一個個丟進鎖魂陣!


    眼前一幕幕的驚悚,眾人看在眼中隻覺一陣陣絕望,深知無法逃離,卻還是不斷設法逃離,死神當前,可任誰又甘心坐地等死?


    君無淵心痛又自責,恨自己沒辦法保護這些人,拚到最後,還是要讓大家無辜枉死!奈何此時的他,已經自身難保。


    君無淵的眼前已經因疲憊而有些模糊,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多,血流不止,隨著傷勢越來越重,身體慢慢開始失去控製,最後竟是眼前一黑,無力的向後仰去……


    (:灼華,讓你失望了。)


    (:對不起,沒能遵守承諾保護好大家,你會怪我嗎?)


    (:至少,你沒事……)


    王後見君無淵已經無力掙紮,抬手結印,操縱著一束光絲向著君無淵橫掃而去!


    隨即,得意的笑了笑,想象著君無淵血肉橫飛的畫麵。


    忽然,鎖魂陣中強光乍現,那束本被王後操控的光絲竟是自鎖魂陣內彈射而出,對著王後襲來!


    王後一驚,立即縱身一躍,閃身躲過,而躲閃間,地上卻仍是鮮血四濺,待落定身形轉頭看去,身旁幾名黑衣人的身體已然斷成幾截,散落在地!


    再看鎖魂陣內,慕灼華正側身站在倒地的君無淵身旁,周圍,一方冰藍色結界籠罩在外,任光絲如何鋼韌,結界絲毫無損!


    王後見狀,麵露驚疑之色:“慕灼華?你究竟是何人?竟能應對我的鎖魂陣?”


    慕灼華不理,附身查看君無淵的傷情,隨即運功,將真氣渡入君無淵體內。


    真氣入體,君無淵醒轉,睜眼看到慕灼華在身邊,頓時一怔:“你怎麽回來了?不是叫你離開嗎?這裏太危險,你快走,蕭之夜呢?蕭之夜……”


    卻聽慕灼華冷冷一聲:“閉嘴!”


    君無淵一怔:“你……”


    還沒等想問的話說出口,君無淵忽的發覺到容身的結界有些異常,立即伸手拉了慕灼華一把。


    慕灼華一下子伏在君無淵身上,君無淵的傷口遍布全身,被這樣一壓,痛得悶哼一聲,卻還是拉著慕灼華不放手。慕灼華不解的看向君無淵,順著君無淵的目光轉頭看去,驚異的發現,方才還好好的結界,竟生生的縮小了數倍,小到唯有這般蜷縮才能容下!


    立即運起功法,努力修複結界,鎖魂陣外,王後也加重了功法輸出,二人互不相讓,奮力僵持著。


    在慕灼華的努力下,結界很快重新撐起。當下若能將結界擴大至超過鎖魂陣範圍,也許能將鎖魂陣衝破,可是以她目前法力,想在王後的壓製下達到這個目的,所花費的時間不可估算,君無淵傷情嚴重血流不止,若那樣拖下去,恐怕……


    慕灼華擔憂的看了眼君無淵,看著他蒼白的麵容和虛弱的呼吸,她好擔心,擔心下一刻君無淵的胸膛便不再起伏。可現在,以她一己之力,要怎樣才能兼顧結界與君無淵?


    此時,蕭之夜正飛身躍過宮牆,落至鎖魂陣外,見到麵前景象,眉頭一皺,隨即想也沒想便衝進鎖魂陣!


    慕灼華心頭一緊,大喊道:“夜,危險!”


    話音落下,蕭之夜已然踏入鎖魂陣,緊接著,不斷的跳躍閃躲一道道襲來的光絲。慕灼華見狀,立即伺機一把將蕭之夜拉入結界之內,怒斥道:“你來幹什麽!”


    而蕭之夜,卻是未曾回應慕灼華,兀自閉目凝神,片刻後,猛地睜開眼,看向陣法中央的位置,隨即竟是將手中長劍撇下,獨自衝出了結界,再次踏入暗紅光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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