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中,君無淵看著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慕灼華,身心疲憊,卻不敢懈怠。前日,灼華用狠撞崖壁終止了體內力量的失衡,此番纏鬥之下,不僅墨焰魂力大大受損,慕灼華更是在連番的重傷之下性命垂危。如今終於轉危為安,君無淵已經又連續守了她十數天,不眠不休,不願離開她身邊。


    慕灼華醒轉,緩緩睜開眼,看見坐在身旁的君無淵那滿臉的憔悴,歎道:“讓你擔心了。”


    隨即,嚐試著想要坐起,卻被君無淵阻止:“此次傷到了髒腑,若不是你前世法力護體,早就沒命了,現在還是乖乖躺在這裏休息,不要亂動。”


    慕灼華隻好停下動作:“對了,阿三和小小怎麽樣?”


    君無淵道:“他們沒事,隻是受了點驚嚇。你現在感覺怎麽樣?餓嗎?渴嗎?傷口會不會很痛?”


    慕灼華看著他眼中的深情,隻覺心中一陣暖意,微微一笑:“沒事。”


    一邊,房門打開,小小端著飯菜自外走進,見著君無淵緊緊握著慕灼華的手,表情驟然一變,快步走到桌前放下托盤,上前拉起君無淵:“無淵哥哥,阿三剛才忽然說肚子痛,你快去幫他看看吧!”


    君無淵眉頭微微皺起:“拿著銀兩去找大夫便是。”


    隨即掙開小小的手,重新坐回慕灼華身旁。這世上,沒有什麽比她慕灼華更重要。


    小小不甘心的想要再說些什麽,卻見君無淵冷冽的看了她一眼,無奈隻好悻悻離開,走出門,淚水便奪眶而出:為何,為何無淵哥哥會如此對我?自小到大十幾年,他從來都沒有對我這般冷淡,為何那慕灼華一出現,無淵哥哥會變成這樣?


    屋內,慕灼華見小小委屈的離開,隻覺一陣不忍:“畢竟此生十幾年的感情,你這樣待他們,是否有些無情?”


    君無淵定定的看著慕灼華道:“我君無淵本就是無情之人,若不是遇見你,何來情字一說?若懂了情,卻要分心在他人身上,我倒是甘願無情。”


    說完,君無淵冷著臉端來飯菜,一口一口送進慕灼華的嘴裏,又不時的為她擦著嘴角,慕灼華淺笑受之。


    想到這清冷高傲的男子,隻有對她,才會有這般溫柔細膩的一麵。這他人眼中高高在上的魔界少尊,便就為了她,甘心做個尋常男子。每每想到此處,慕灼華都會暗自欣喜,心中微暖。


    幾日後,在君無淵的悉心照料下,慕灼華的傷勢大有好轉。可君無淵無論如何也不肯讓她出門透氣,這讓慕灼華鬱悶不已。


    在君無淵重金包場之下,這間客棧已經閉門多日,在屋內悶了這麽久,看著窗外的大好天氣,慕灼華卻也隻能坐在窗欞上,看著街上人來人往,無奈的歎氣。


    街上偶有行人行走間順帶閑聊,東一句,西一句,慕灼華倒也聽得欣然。忽得發現人群中,有幾人閑聊間語氣有些驚恐,慕灼華發覺情況不對,待細細聆聽之後,麵色漸漸凝重起來。恰巧君無淵推門走進,見慕灼華坐在窗邊一臉凝重,忙上前把慕灼華抱到床上,關上窗:“ 你是不是聽見什麽了?”


    慕灼華的臉色有些蒼白,木然的看著君無淵,片刻後,大步向外走去,任君無淵如何阻止,也不肯停下腳步。走出客棧,街上百姓見了她之後瞬間四散跑開,慕灼華的臉色更加蒼白,緊咬下唇,腳下一陣發力,忍住未愈的傷口傳來的痛楚,向著蘇城赤府的方向狂奔去,君無淵立即緊隨其後。


    偌大的一片焦黑,看不出赤府曾經的模樣,雖已過去十幾天,墨色的火焰依然殘留著餘溫,十餘米外都感覺得到空氣的灼熱,絲絲黑氣翻滾升騰,灼燒著殘餘的廢墟。


    慕灼華雙拳緊握,身體微微搖晃,眼中含淚,不敢相信的看著眼前的一切,極力回想之下,腦海中對於那日的記憶在此時一幕幕閃現,想起那聲聲慘叫哀嚎,想起赤府的龐大和其中數目眾多的下人,那些無辜的生命,是在怎樣的驚恐和痛苦之下死於熊熊烈火?


    看著自己的雙手,再看看那一片焦黑,轉頭看向身後趕到的君無淵:“這些……是我造成的?”


    君無淵上前抱住已經有些站立不穩的慕灼華:“灼華,這不是你所能夠控製,事已至此,不要再去想,也不要再看,我們回家。”


    說完,將慕灼華抱起,轉身行回客棧。


    慕灼華的雙眼一直看著那片廢墟,直至再看不見,才將頭埋在君無淵懷中,雙手抓緊君無淵的衣襟,不知是因懊悔還是憤怒,全身竟是有些顫抖:墨焰,我隻是要你助我等脫困,你怎可……怎可害了這許多無辜性命!


    是,這赤府之人確是該死,可其中不乏一些為了生計被迫入府的百姓。她曾說過,會將赤府燒盡屠滅,人畜不留,當時之言今時成真,卻是要承受這般沉痛的自責。


    她是上神啊!是以保護眾生為己任的仙者,怎能如此隨意的便傷了人的性命?以墨焰為借口顯然無法讓她自我說服,這是她不能逃避的罪孽。與魔合體,她究竟還算不算得上一名仙者?


    君無淵感覺到懷中人兒的顫抖,手臂不禁緊了緊。慕灼華的心情他都懂,隻是現下,不善言辭的他,實在找不到合適的話語勸慰,所能做的,便隻有抱著她:灼華,不管發生什麽,我一直都在。


    客棧,慕灼華已經把自己關在房內一天一夜,君無淵就倚在門口站了一天一夜。


    知道慕灼華需要時間來接受這樣的自己,君無淵就算怎樣擔心也不會去打擾。


    身為一名以護佑蒼生為己任的上神,慕灼華雖從不曾以此為傲,但自負總是有的。如今隻是區區墨焰便讓她如此身不由己,她懊惱之餘不禁有些挫敗。


    門外,小小走到君無淵身旁,看著自己的未婚夫整日不眠不休的守著另一個女人,心中對於慕灼華已是痛恨至極。見著往常清冷高傲的君無淵現下憔悴的模樣,心中憤憤:無淵哥哥幾時這般憔悴過?


    可任君無淵憔悴至此,緊閉的房門內卻絲毫沒有動靜。小小看了看君無淵,又看了看慕灼華的房門,看來,她必須做些什麽了。


    深夜,阿三端著一托盤酒菜走到依然倚著房門守在慕灼華門外的君無淵身旁:“少爺,你總這樣不吃東西也不是辦法,來,我陪你喝一杯吧!”


    這些日子以來,阿三一直是默默的照顧著他們,為他們做飯煎藥,從不多言。自藍心離世,一家人的起居都是阿三在照顧,加上之前被赤虎抓去時阿三所受的苦,君無淵心中對阿三是滿滿的歉疚和感激。是以,當下雖並無胃口,但見著阿三的關切,又實在不忍心再一次拒絕。


    那一晚,兄弟二人舉杯痛飲,將近日來的痛苦和壓抑盡數發泄,直喝到夜半,人已大醉。


    次日一早,天還未大亮,阿三急匆匆敲響了慕灼華的門:“慕姑娘,不好了,小小不見了!”


    已經呆愣了兩天兩夜的慕灼華聞見此言,顧不得許多,立即起身打開門:“小小怎麽會不見了?君無淵知道嗎?他在哪裏?”


    未等阿三開口,慕灼華快步走到君無淵房門前,身後的阿三看著慕灼華焦急的模樣,有些不忍:她這麽關心小小,小小卻如此對她。她畢竟幫了我們這麽多,還救過我們的命,我們這麽做,是不是太過分了?


    君無淵門前,慕灼華在敲了幾聲門無人回應之後,自行推門走了進去,而眼前的一幕,卻是讓她措手不及,恨不得自己是個瞎子。


    麵前,君無淵赤著上身立於床前,眉頭緊皺,一臉的茫然,而阿三口中那不見了的小小,此時正坐在君無淵床上,赤著身,隻由隨手抓起的被角遮掩身體。


    這一幕,任白癡也該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可那人是君無淵,是與她相約千年的君無淵,怎麽會呢?怎麽會呢?


    任他們之間如何互相信任,眼見的一切要如何推翻?這一幕無異於給了慕灼華心上重重一擊,急怒攻心之下,慕灼華隻覺胸口一陣翻騰,卻是強行壓下,隻稍稍怔了片刻,隨即尷尬的笑了笑:“抱歉,是我唐突了。”


    說罷,轉身向著門外走去。


    腳步剛剛邁出房間,喉嚨中竟是忽得一陣鹹腥,猛地吐出一口鮮血!


    見著慕灼華一口鮮血吐出,君無淵驚得立即跑上前,不想,自慕灼華周身忽得散出一股強大的熱浪,將君無淵彈出,直狠狠撞到牆壁,又摔到地上。


    慕灼華轉身,看向小小,再看向君無淵,眼中一片赤紅:“天下男子皆薄情,竟連少尊也不例外!”


    這聲音,是墨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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