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兒一番考慮後最終還是選擇的文科,高三開學,她便搬去了宿舍住,景顏工作很忙,一周五天都在忙的團團轉,就連周末偶爾也會不得清閑。


    雖隻是高三上學期,可這氣氛卻是在剛開學時便已經變得無比壓迫了。歇兒並不太喜歡文科的那幾個科目,需要背的東西太多,每日都枯燥的不得了,好在周五放學後便可以回家了,這在當時的歇兒心裏無疑是最值得高興的一件事了。


    景顏很少會按時下班,歇兒每周回去後便先把房間大概收拾一番,然後乖乖在書房寫著作業等景顏回家。時間長了,這便像是養成了一種習慣,每周兩天的相處,景顏會帶她去超市或市場買菜,然後照著菜譜做一些不同口味的魚,雖然大多數都不太成功。


    可那又怎麽樣呢,她享受的,不過是與他這樣在一起的過程。


    兩人一同站在有些擁擠的流理台前擇菜洗菜,然後看他並不熟練的刮著魚鱗或是片魚片,那魚還總是半死不活的蹦一下,經常惹得歇兒一陣亂叫。她給他念著菜譜的步驟,偶然還會念錯直接越到下一條,他在一旁忙不迭的跟著做,也會經常突發奇想來個自創的“新做法”。


    歇兒那時總是樂在其中,覺得這就是情侶間的日常,她想,等她再長大一點,她就可以像電視裏那樣,趁他專心的做著菜,然後從後麵環過手臂緊緊抱住他,她想,距離那一天,已經很近了。


    高三下半年,學業更加緊張了,歇兒一回家便紮進書房,做不完的模擬卷子和針對性測試,那時候景顏的工作已經步入正軌,也開始自己接手一些簡單的案子,時間變得規律些了,每周五都會準時在歇兒放學前去學校門口接她一起回家,而買菜做飯的任務,自然也全都落在他自己身上。


    那時候他還總是打趣,說歇兒是被自己培養成了小學霸,歇兒總笑眯眯的看著他,並不回答,因為她知道,她做這一切,都隻是為了離他近一些。


    她未來想要實現的夢想,她堅強的理由,她麵對一切的盔甲,她的景哥哥。


    臨近高考那幾天,歇兒開始失眠,精神狀態極其不好,臉色也蠟黃的可憐。景顏提前兩天請了假回公寓,將歇兒的複習資料全都收起來放好,上午就帶她出去附近騎騎單車,下午在家聽聽音樂或是看場電影,晚上便會看著她喝完一杯溫牛奶,任她拉著自己的手將臉埋進手心一直睡熟,再將保溫杯放到床頭。歇兒半夜會有喝水的習慣,景顏住進來之前,她總是忘記在床頭備著水,半夜再不情願的起床。於是,才有了這個保溫杯的來曆。


    關於她所有事情,他都恨不得親力親為才能放心,像是照顧妹妹嗎?他有時候自己還會打趣,像是養了個女兒一樣。


    ——————


    歇兒永遠記得自己考完試從大門口出來時的情景。


    門口熙熙攘攘的站滿了家長,他們那種期待,興奮,又或是緊張的神情,像是一把小刀剜在歇兒的心頭,生生的疼著,看著那麽多陌生的麵孔,似乎周身都是被別人家的溫暖隔絕在外一樣。歇兒心裏有一瞬間的空洞,酸澀很想哭。可就在下一秒,不經意的抬頭,那個清雋的身影便出現眼底。


    毫無預料的。


    他就安靜的站在那人群最外麵,與這邊的喧鬧似乎是隔開了一個世界,閑適的斜靠在一顆合歡樹下,一隻手鬆鬆垮垮的插進口袋,像是一早就發現了自己,目光一直鎖定在自己的臉上,那麽淡淡的勾起唇角笑著。


    那天的合歡花開的正漂亮,粉色的,一團團的像是長大的蒲公英,零零散散的掛滿了枝椏。那斜斜的陽光透過那稀疏的葉子洋洋灑灑的在他的臉上和身上形成了斑駁的光影,似是將那溫暖揉碎了一樣。那臉龐早已脫了稚氣,眉宇間是一種淡漠的疏冷氣質,隨著時間的刻畫已然更加的精致,他那一絲不苟的白襯衫,像是被那合歡花染了一層淡粉色,一切都美好的不像話。


    似乎連空氣都帶著一股淡淡的香味。


    歇兒方才內心的空洞一掃而光,他總是出現的這麽剛剛好,偏偏都在自己最需要的時候。


    這樣的他,讓她如何不喜歡?


    那一年的,明月清風,郎朗少年。


    那時,便已經注定。


    ——————


    “景哥哥。”歇兒雀躍的像個小鳥似的跑了過去,一下子就撞進了景顏的懷裏。


    景顏無奈的斂了下眉,被這突然的大力度擁抱猝不及防的身子跟著僵了一下,雖然不是第一次,但身體像是總適應不了一樣。


    過了會。


    他輕輕地揉了揉歇兒的頭,她今天將長發梳起來紮了一個馬尾,活潑又俏皮的模樣,笑了一聲,才問,“歇兒考的怎麽樣?”


    歇兒把腦袋從他懷裏鑽出來,身子仍舊緊緊抱著沒動,調皮的眨了眨眼,聲線帶著一種屬於她們這個年紀的甜美,“特別有信心,所以景哥哥可不可以滿足我一個小願望?”


    現在的距離讓他身子僵硬的一時無法放鬆,像根緊繃的弦,連動一下都有些吃力。景顏輕咳了一聲,然後不輕不重的捏了下她的肩膀,“先上車,然後再告訴我你的願望。”


    那時候的景顏工作才剛剛轉正,交通工具也隻是一輛自行車,那時候的他們生活還有些拮據,歇兒的學費和生活費都靠著景顏那並不可觀的工資維持著。


    可是那時候簡單又純粹的美好,後來卻再也找不到了。


    歇兒坐在後座,緊緊抓著景顏的白襯衣,因為考試時太過緊張小手都是汗漬,這麽一抓,便留了兩個黑乎乎的小手印在那白的一塵不染的襯衣上異常顯眼。


    歇兒盯著那印子嗤嗤的笑了兩聲,景顏微微側頭看她一眼,用眼神詢問。


    歇兒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的轉移了話題,“景哥哥,鑒於我高考結束,送我一個小禮物怎麽樣?”


    景顏聽聞便笑了起來,聲音溫潤的像是一陣徐徐吹來的涼風拂過耳際,“好,隻要在我現在的能力範圍之內,不過,如果歇兒舍得幾天不吃魚,或許買個貴些的也可以。”


    不吃魚?她當然舍不得了。


    至於小禮物,她也早就已經選好了。


    車子放在商場門口,景顏習慣性的一隻手插進口袋,歇兒低頭看了下他的另一隻手,白皙,修長,那帶給她無數次安全感的手掌。然後猶豫著上前一步握住那食指,像往常一樣。景顏似乎怔了一下,側目看了她一眼,卻見她若無其事的指了指右前方的一個飾品店。


    歇兒輕車熟路的拉著景顏跑過去,然後在情侶對戒的展示櫃前麵站定。


    景顏微斂了下眉,心裏像是想到什麽,薄唇微抿著剛要開口,就見歇兒指著其中一對戒指對售貨員示意了下。


    猶豫著,他還是開口,聲音壓的低沉沉的,似乎不太高興,“歇兒為什麽要買情侶對戒,是不是偷偷交男朋友了?嗯?”


    歇兒聞言想笑,又認真的忍著沒笑,臉上的表情卻是可愛的很。她用力的抿著唇,看著景顏微皺的眉頭和帶著警示的眸色又有些心虛,低下頭將目光鎖定在那對售貨員取出來的戒指上,一對很便宜,很簡單,上麵甚至沒有一顆水鑽的對戒,她假裝在認真的打量的,小聲的說,“景哥哥,我已經長大了。”


    餘光掃到景顏的眉頭皺的更緊了些,眸光也一下子變得幽沉,歇兒立馬緊張的解釋,“不是,景哥哥,我沒有交男朋友,這是想買來我們一人戴一個的。”


    末了又低下頭小聲的加了句,“就算真的交男朋友了也不該由我來買的。”


    “歇兒,”景顏似乎是歎了口氣,神色絲毫沒有好轉,反而更凝重了些,那一字一句說的無比的清晰,“這是情侶對戒,我們不能戴。”


    這句話歇兒早就在腦海中想到過無數次了,可是真的聽到了又是另外一回事,心裏還是覺得酸酸的有點難過。


    也隻幾秒鍾,她很快的調整了狀態,笑眯眯的看著景顏,拉起他那骨節分明的左手,微微像是有些僵硬,甚至一點都不溫暖,那指尖都是溫涼的,讓她瞬間心裏都跟著一緊。


    她很緊張的將那個男款的戒指套到了他的小指上,又裝作若無其事的說了句,“就像景哥哥說的,牽著你的食指是屬於我們的牽手方式,把這個戒指戴到小指上也是屬於我們戴戒指的方式好不好?”


    景顏眸色漸沉,看著歇兒拉著自己的那隻小手,當年的壞女孩,真的長大了,而有些東西,也真的不知何時已經變了,她讓他再也無法忽視這些變化。


    良久,他才重新抬起頭,剛想抽回手將那戒指摘下,卻對上歇兒那期待的目光,像是清晨的麋鹿,清亮的眸子,純粹的沒有一絲雜質,就那麽微微睜大了些看著自己,看了幾秒,心裏終是軟了下來,再不忍拒絕,拍了拍她的頭,笑著應,“好。”


    他最看不得她委屈,哪怕隻是一點也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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