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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認識阮傑之前,夏嬰天天想著過年回家。認識了阮傑之後,卻無比貪戀二人的小日子,家對她來說也逐漸成了有阮傑的地方。


    當真正要回家的時候,夏嬰顯得很興奮。


    因為卸掉了玉佩,夏嬰臉上身上的疤痕三天便好了個幹淨。明明連元旦還沒有到,但夏嬰整個人已經沉浸在了一種回家過年的喜悅中。


    夏嬰事先沒有和家裏說過阮傑的存在,又怕突然帶阮傑過去嚇到家人。正愁的不知道怎麽好,阮傑自己提出來先在酒店住著,等時機合適再登門拜訪。


    夏嬰這一下有喜有憂,對阮傑那是滿滿的愧疚。


    自己跟阮傑上師門可是第一天就見了大師父二師父,阮傑和自己回家倒要先藏著!怎麽說都不好意思!


    不過阮傑卻大度的表示出了沒關係,讓夏嬰放心。


    夏嬰的父親是刻板的高三老師,平日裏都是不苟言笑的。在家裏,他是一家之主說一不二,然而卻總是在威嚴的背後隱藏著一絲對妻女的疼愛。夏嬰的母親則是音樂老師,平日裏在工作室教小孩子彈鋼琴,最和孩子喜歡玩鬧。


    夏嬰的家庭是典型的父嚴母慈,她自小在寵愛中長大,善良自律,無憂無慮。


    “嗯……後天中午的飛機……不用不用,我直接打個車回家。”


    夏嬰縮在沙發裏麵,靠著阮傑給夏母打電話。


    “年假湊在一起啦!真的沒事!”


    “嗯……常雪?她今年晚點回來,我們不一起走。”


    “好,那到時候見!”


    夏嬰掛了電話,阮傑帶著笑意看著她,夏嬰忍不住撲上去親親,阮傑按著她的頭發加深了這個吻。


    歸鄉心切和近鄉情怯可能是世上最矛盾的兩種感情,回家的前一晚夏嬰還激動的睡不著覺,下了飛機可又在機場站著發呆。


    阮傑領了兩人的行李,推著推車走了過來。夏嬰這才稍稍回神,道:“先送你去酒店!”


    阮傑看著夏嬰,道:“先送你回家。”


    夏嬰笑眯眯搖搖頭,道:“這可是我的地盤,我送你才是應該的。”


    於是阮傑便不再爭辯,和夏嬰一起出去打車去了酒店。


    酒店離夏嬰家不遠,步行隻有十五分鍾的路程。夏嬰安排好了阮傑的入住之後才準備回家,阮傑執意要送,美名其曰去認個門,夏嬰忍俊不禁,兩人一起步行到了夏嬰家小區門口。


    十二月底,北方已經寒冷到了嗬氣成霧的程度。夏嬰穿著臃腫的羽絨服裹著帽子圍巾,反觀阮傑隻是一件呢子大衣還不係扣子。就這樣夏嬰還是經常手涼腳涼,阮傑則時刻都像個暖爐。


    夏嬰把手塞到男朋友的口袋裏,道:“晚上等我一起吃飯。”


    阮傑捏著夏嬰的手玩,道:“不和你爸媽吃?”


    夏嬰猶豫了一下,道:“和他們一起吃午飯了……反正等我!”


    阮傑笑著點頭。


    夏嬰家裏的房子是城改房,改造之後遠沒了那種左鄰右舍特有的親近之感。兩人站在小區門口也不怕被熟人看見,直到夏嬰的媽媽打來電話,他們才依依不舍的分開。


    阮傑將行李箱交給了夏嬰,夏嬰一邊接電話一邊拉著行李箱往回走。直到夏嬰消失在了樓宇之中,阮傑才收回了目光準備往回走。


    走了沒兩步,就遇到一輛拉著花圈的車。


    車停在了小區門口,開車的司機打了兩個電話,不一會就有親屬來接。門衛開了欄杆,車緩緩開了進去,然後司機和副駕駛下車將花圈卸了下來。


    阮傑再回頭看這處小區,不大地一塊地方擠了三棟大樓,構成了一個“凹”字形,空餘的地方停滿了車,別說什麽綠化了,這簡直連休腳的地方都沒有。


    一旁的商品房則截然不同,無論從綠化還是樓間距來講都與安置房有著天壤之別。一牆之隔,仿佛是兩個世界。


    花圈已經全部卸了下來,親屬給司機散著煙。阮傑的手機震了兩下,他低頭查看著信息。


    【夏天啦啦啦】:到家啦!


    【夏天啦啦啦】:爸爸媽媽給做的好吃的!


    【夏天啦啦啦】:你回酒店了嗎?


    阮傑的目光中露出了柔意,他動了動手指,然後往酒店的方向走去。


    【元耳】:快到了。


    夏嬰傻兮兮放下手機吃了一口米飯,又準備拿起手機的時候夏爸爸終於忍不住了,道:“吃飯就吃飯!都誰慣下的毛病!”


    夏嬰吐吐舌頭,趕緊鎖了屏幕正襟危坐。夏媽媽好笑的給夏嬰夾了一筷子排骨,道:“乖寶這才剛回來呢……多吃點,你爸一早去市場給買的排骨。”


    夏嬰喜歡吃甜食,家裏做的排骨也是甜口的。她幾口就吃完了一個大排骨,道:“爸做的排骨就是好吃!”


    夏爸爸臉上有著很深的法令紋,眉頭看起來總是皺著的。這幅威嚴的表情在學校裏不知鎮壓了多少學生,但夏嬰卻能在這幅表情之下看出屬於一個父親的慈愛。


    一家人其樂融融吃了飯,夏嬰幫著媽媽將沒吃完的飯菜放在保鮮盒裏然後裝進冰箱。母女在廚房絮叨著一些小話,夏爸爸則在客廳開了電視,調大了新聞頻道。


    不一會,客廳裏傳來了敲門聲。夏嬰探出頭去看,一個中年人紅著眼睛站在她家門口,低聲給夏爸爸說著什麽。夏爸爸先是一愣,然後歎了一口氣,拍了拍中年人的肩膀。


    中年人很快就走了,夏嬰出去道:“怎麽了?”


    夏爸爸道:“隔壁的張爺爺沒了。”


    夏嬰一愣,道:“張爺爺?”


    夏媽媽聞聲已經從廚房出來了,她手上的水珠還沒擦幹淨,不可置信道:“張伯?前兩天還見他來著,怎麽說沒就沒了?”


    夏嬰這才想起,這個張爺爺在房子沒改造前住她家隔壁,和奶奶有著幾分交情。後來房子改造,兩家人被分到不同的樓層,關係也就有些淡了。


    突如其來的消息讓夏嬰的歸家蒙上了幾分陰影,夏媽媽收拾完廚房就換了衣服準備去張爺爺家裏看看。夏爸爸今天還要去學校,也就和夏媽媽一起出了門。


    半個小時不到,家裏的人走了個趕緊,夏嬰回房趴在她的床上給阮傑打電話。


    又過了半個多小時,夏媽媽總算回來了,她一邊洗手一邊給夏嬰絮叨道:“說是睡了一覺就沒了,你張爺爺每天公園裏打太極,真是太突然了。”


    夏嬰也歎了口氣,走過去抱抱自己的媽媽。


    夏媽媽有點惆悵,道:“這兩年院子裏不少老人都走了,尤其是最近,這個月都走了三個了。”


    夏嬰跟了阮傑之後對死人這種事情就比較敏感,不過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再說老人家體弱,冬天熬不過去也屬正常,所以某些念頭隻是在她的腦中一閃而過。


    因為和阮傑約了吃晚飯,一下午夏嬰頗有點坐立不安。夏爸爸晚上要等學生補習,常年不在家吃晚飯。夏嬰左思右想,給阮傑發了短信推遲了見麵的時間,然後陪夏媽媽稍微吃了一點,這才尋了個借口奔出去。


    阮傑在酒店等著,夏嬰敲了敲門,道:“先生,請問需要客房服務嗎?”


    阮傑拉開門,斜靠在牆邊,道:“哪種服務?”


    夏嬰一本正經道:“陪吃陪喝陪看電影。”


    阮傑皺眉,道:“就這些?”


    夏嬰再也繃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阮傑也笑著搖頭,摸了摸夏嬰的腦袋。


    北方的冬天一過下午六點天便黑了,夏嬰鄭重的選擇了她們高中門口的一家麵館作為與阮傑在家鄉吃的第一餐。夏嬰在鄉下的學校裏上的小學,初中和高中都在一所中學裏,人生中有很多個瞬間都會回憶起學校門口的一份扯麵。


    “兩碗幹拌!”夏嬰穿著粉色的羽絨服,戴著個白色毛線帽子,搖頭晃腦笑眯眯給老板娘說。


    學生們恰好放學,店裏都是穿著統一校服的學生,夏嬰和阮傑倒顯得格格不入了起來。兩人找了角落裏的地方坐著,不一會前麵便叫了號,夏嬰趕緊起身去端。


    兩碗幹拌麵放在青花碗裏,看上去毫無特點,但夏嬰卻亮著眼睛深吸一口氣,道:“好香啊好香啊好香啊!快來嚐嚐!”


    周圍都是學生,嘈嘈雜雜。店裏麵空間不大,為了多擺幾張桌子每個位置都很擠。阮傑的長手長腳在這裏完全施展不開,夏嬰遞了筷子到他的手上,道:“以前我放學經常在這裏吃上一碗麵再回家。”


    阮傑挑起一筷子麵嚐了一口,幹拌的棍棍麵是手工擀製的,口幹筋道。調味的臊子也鹹淡適宜,蔬菜與肉糜混在一起,再澆上一小勺熱油,便是這個冬天裏最愜意的食物了。


    學生們趕時間,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夏嬰和阮傑不急,慢慢吃著麵,等他們快吃完的時候,店裏也空了大半。


    老板娘親自端了兩碗麵湯來,笑盈盈對著夏嬰道:“好久不來了啊?畢業了?”


    夏嬰笑道:“都畢業好幾年了。”


    店裏天天都是學生,總有那麽幾個眼熟的,夏嬰便是一個。


    老板娘端了麵湯之後便走了,兩人吃完了麵,又喝了一口暖暖的湯,驅走了這個冬天最後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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