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的,街坊四鄰把老孫頭押到了派出所,老孫頭交待是因為得知她一個女孩家住隔壁,所以起了歹心。


    一夜又驚又嚇,加之去派出所裏寫證詞,她沒睡好,頭陣陣的疼起來。


    三姨讓三姨夫替她和玉芬表姐請個假,車間裏這才知道出了這檔子事。


    她原來的師父是隨著三姨夫一起回來的,師父一進門就開始數落她,說她不懂事,不知道自己照顧自己,更罵她是頭強牛,不曉得服軟屈從父母。


    她低頭不語,眼圈卻是一紅。這是從她換師父以來,師父第一次和她說話。雖然句句罵她,卻都是為了她好,她心裏清楚著。


    師父看她紅了眼圈,皺著眉頭繼續罵:“你就是活該有點教訓叫你知道知道家裏的好,不然以後哪家的孩子都反了天得了!現在知道害怕了,現在知道哭了?真出了事你連哭都哭不出來了!”


    師父罵過她把提著的東西往桌上一放,轉身就走。


    她囁嚅著嘴唇,追到門口,終於喊出聲,“師父,我還想跟著你!”


    師父轉頭看了她一眼,一句話不說,騎車走了。


    娘也是在清早之後得了信兒的,娘是跑著進了她的屋的,見了她二話不說先下使勁的捶了她兩下子,隨後抱著她嗚嗚的哭起來。


    三姨在一旁拍了拍娘的背,“妹子你放心,派出所同誌肯定饒不了那個老孫頭!”一提到老孫頭,三姨就氣不打一處來,“老死頭子,活該被玉芬打了,怎麽沒打死他呢?!”


    娘這才想起來問,“那個老孫頭被打得重不?別真出了人命連累了玉芬。”


    “出了人命也活該!”三姨恨得牙直癢癢,“被玉芬拍了那麽一下子,拍得直不起腰來了。警察同誌說他是罪有應得,現在被關拘留呢。”


    娘拉著她的手就不鬆開,“我今天回去就和你爸說,這個房子咱不租了!”


    她的眼淚也掉下來,娘擔心她,她自己也害怕。出了這檔子事,周遭的人都知道她是一個人住在這裏了,以後她是真害怕沒了老孫頭再出現個別人,那不是更可怕了嗎?!


    娘安慰她一上午,下午回家去了。


    送走了娘,她在家打點起行李等著,等到了日頭偏西,娘才來她家。


    她一眼就看到娘愁眉苦臉,她的心裏有了底,滿腔子的歡喜勁蕩然無存。


    “我爸他……不讓我回去?”她低著頭問娘。


    娘拉著她的手,“孩子,你就去把這個孩子拿掉吧,好不?你爸真是為了你好啊。哪怕是今天你和娘回去,明天娘陪你去拿掉這孩子,還不行嗎?”


    她終於明白了,這個孩子就是梗在父親心頭的刺,不拿掉這個孩子,父親心頭就會疼,就不會讓她再回到那個家。


    “娘,這孩子是我的命啊,我不能沒了他。沒了他,我就沒了命了。”


    娘見她還是那副樣子,跺著腳哭,“我管不了老的,也管不了小的,憑你們怎麽樣吧,我丟開手不管了,不管了!”


    娘是哭著從她家走的。


    到了天黑,她害怕起來,她覺得前屋後房似乎都有動靜,她不敢獨自一個人做飯,更不敢四處走動。她抱著被子躲在炕的最裏麵,不敢開燈,隻聽見從窗口刮過的呼呼北風。


    她開始想念娘,想念阿毛,想念許中天……


    敲院門聲就是在這時候響起來的,第一聲敲響時,她嚇了一跳,不敢動一下,操起了炕上放的掃把。第二聲第三聲接著傳了來,伴著陣陣呼喊聲。


    她放下手裏的掃把,聽出外麵有人叫她的名字。


    她急忙下了炕,拿著手電筒慌裏慌張的奔出房門,她站在小院中高聲問:“誰……誰啊?!”


    “開門,我是娘!”


    果然是娘的聲音,她急忙打開了房門。


    手電筒的光柱掃向外麵,穿著大棉襖的娘站在門外。她看到娘身後還有一個人,那個人竟然是……父親!


    娘先一步進了院子,“快把你東西收拾了,跟我們回家!”


    她幾乎不敢相信,“回……回家?”想到了下午娘來時提出的要求,她呆了呆隨即不住的搖頭,身子朝後退去,“不,我不要回家,我要和我的孩子在一起,娘,我求你了!”


    娘點著她的腦袋,又氣又笑,“你真是個榆木腦袋,你爸是讓你回家的,然後商量和許中天和你的婚事!”


    一切都來得太過突然,她愣在了小院。


    “還愣著幹啥?還不快收拾東西?”娘說著已經向屋裏走去。


    她轉頭看向門口沒進來的父親,“爸,您……同意了?”


    父親推著他那大二八自行車,依然沉著臉,“趕快把東西收拾出來,你還讓你娘一個人收拾不成?!”


    她這才反應過來,急忙進屋和娘一齊收拾東西。


    東西倒是沒多少,一會兒就收拾妥當了。父親推著自行車,娘幫著扶行李卷,三個人向家裏走去。


    終於回家了!


    她如同走失的孩子找到了自己家一樣,一路上腳步都是輕快的。


    到了家,她一眼就看到桌上扣著大碗的菜盤子,眼淚一下子淌了下來。


    父親再嚴厲也是惦記著她,娘更是心疼她的!


    晚上,她躺在床上,娘坐在她身邊告訴她,其實這次父親能改變主意是因為她師父。


    “師父?”她抬頭看著娘。


    娘輕輕的撫摸著她的頭發,“可不是,你師父那人雖然厲害,但是人是真好。她今天晚上來找你爸了,和你爸說不能再逼你了,不然大家臉上都不好看。況且你早晚也是要嫁人的,嫁個你不中意的人,你自己心中哪會舒服?叫你心裏頭堵著塊石頭過一輩子,你師父說如果這樣她也心疼。”


    她的師父見了她往往沒一句好聽的話,可是背著她卻做些讓她暖心的事。


    “師父她……真是……”


    娘繼續說:“我的意思是,明天你去感謝一下你師父,你的事還不是多虧了你師父,你師父說得有理有據的。再者你那邊出了那樣的事,你爸也需要一個台階下,這個台階你師父給你爸了。”


    她重重的點了點頭。


    第二天一上班,她還沒去找師父,車間主任先來找她了,“你回你原來師父那吧。”


    她覺得這幾天真是好事連著好事,她終於可以回到師父那了。


    師父見了她依然不大熱心的模樣,一指自己的杯子,“去,幫我打滿了!”


    她一點也不生氣,拿著杯子去幫師父打熱水。


    中午吃完飯的空,師父開始打發她走,“還不快去給你對象發份電報,讓他快點來見你爸媽。好事要成了,他可不能不出麵!”


    她早就這樣想了,隻是當著師父的麵有些不好意思。現在見師父趕她,她就騎著自行車去郵局發電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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