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墨清眼裏浮起笑意,這個小笨蛋啊……


    他的好,都是假象,他隻想不擇手段的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而已。


    淩眉眉擔心的並沒有錯,如果冷靜下來想想,杜墨清一定是丁克主義。


    撇去隻想獨占她全部的偏執想法,單純說孩子問題,杜墨清厭惡自己的童年,同樣也不會喜歡孩子,不想為另一個人的人生負責。


    之前偶爾他會想,如果李曉白實在很想要寶寶,那他妥協一點,生完讓保姆全程伺候,當養一隻小狗好了……


    可這兩天杜墨清看了葉修給他發的一個產婦在醫院被謀殺案件,對生孩子這事有了陰影。


    十月懷胎的辛苦,還有分娩時的死亡概率,讓他很害怕,怕萬一生孩子時有個三長兩短,他無法承受。


    不可能讓李曉白遭遇任何不確定的風險,所以杜墨清甚至想過,如果真的要孩子,試管或者找代孕媽媽,絕不讓她受這樣的苦。


    李曉白不知道杜墨清的真實想法,她隻是很感動,用力抱了抱杜墨清,抬頭正想說話,突然被狠狠推開。


    力道之大,讓她幾乎是飛跌在堅硬的岩石壁上。


    緊接著,她聽到了很奇特的聲音——消音手槍發出的聲音,像鞭子將空氣抽碎的聲音。


    等李曉白從短暫的大腦空白中回過神,或者說,醒過來,她看到杜墨清白襯衫上殷紅的血跡,慢慢擴大。


    這場景和她父親遇害的一幕重疊,李曉白聽不到周圍遊客的驚呼奔跑,隻看到刺眼的陽光下,杜墨清指縫間汩汩流出的鮮紅液體,將他的白衣漸漸染紅。


    她為什麽還沒有暈死過去?


    大概是因為她在刺目的眩暈中,還勉強看到了杜墨清的眼睛。


    那雙有著魔力的黑眸,沒有恐慌和痛苦,滿是溫柔愛意的看著她,像可怕的鎮定劑,讓她眼睜睜的盯著那蔓延的血跡,在凝滯的空氣中,像被拖出水的魚,張著嘴,無法呼吸,也無法立刻死去。


    就這樣清醒的感受著痛苦和回憶的複蘇。


    像是短短的幾秒,又像是幾個世紀那麽漫長,杜墨清的臉從她父親臨死的臉上掙脫出來,越來越清晰。


    “別怕,我還沒死。”杜墨清也是幾秒後才感覺到鑽心的疼。


    忍著劇痛,杜墨清努力控製自己的雙腳,想走到李曉白麵前,可隻走兩步,腿一軟,跪在了地上。


    血滴滴答答砸在石頭上,像一朵朵紅色的小浪花。


    失血超過兩千毫升就會休克死亡,而中了槍傷的男性,血液循環會因為槍傷瞬間造成巨大的循環壓力,萬一不幸傷到動脈,隻要四五百毫升就會死亡。


    李曉白的腦中湧入了一堆醫學知識,可她卻動不了。


    就像父親死亡的那天一樣,她對生命的流逝無能為力。


    “別哭啊……過來抱抱我。”杜墨清抬起頭,看見李曉白癱坐在地上,臉上全是眼淚。


    “別動,你別動!”又像是過了億萬光年,其實不過一瞬間,李曉白連滾帶爬的衝過來,扶住杜墨清,眼淚吧嗒吧嗒的掉在他的身上,和那些血混在一起。


    也就在這一瞬間,周圍的空氣又流動起來,陽光裏有燒焦的皮膚味道和火藥味,血腥氣也彌漫開,奔跑的遊客群裏夾雜著各種語言的求救。


    “oh,my god!”


    “有人受傷……快報警……”


    “&*¥#@%……”


    杜墨清隻覺得嘈雜,他抬頭看著李曉白,突然想,如果自己死了,是不是還是應該留個孩子?


    畢竟這是未來他來過這個世界的唯一見證。


    “老婆,你……”


    “閉嘴,不要說話,躺平不要動!”李曉白對他吼道。


    她的眼淚也顧不上擦,淚眼模糊的檢查他的傷口,像那一次爸爸中槍一樣,希望能先止住血。


    杜墨清沒聽她的,沾著血的手輕輕拉著她的手,低低的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然後慢慢閉上眼睛。


    李曉白跪在冰冷堅硬的岩石上,按著他的傷口,看著指縫中滲出的黏糊的血,像失了魂魄,突然抱緊他,哭著喊道:“你不要死……不要死!”


    周圍開始聚集人群,同情的看著這對年輕好看卻不幸的小夫妻。


    很快,警車和救護車的聲音從遠處響起,小島上的警力幾乎全出動了,杜墨清也被第一時間送到了島上的醫院。


    “沈氏集團私生子慘遭槍擊”“不幸身亡”的新聞,刷了海內外所有的頭版。


    李媽媽和李沐雨第三天才聯係上還在國外的李曉白。


    “小白,新聞上……說小清出事了,是假新聞吧?你在哪?媽媽和哥哥去找你們。”


    李媽媽壓著難過的心情,努力平靜溫柔的問道。


    新聞上都有被槍擊的照片,那天的遊客那麽多,好多人在社交軟件上現場直播和發慘案照片,那麽多的血……讓李媽媽也想到了丈夫離開的那一天。


    “我……我在料理後事。”李曉白的聲音疲憊的從那邊傳過來。


    “後事”兩個字,打碎了李媽媽僥幸的希望,她的手機也拿不穩,一陣發暈,被站在一邊的李沐雨眼疾手快的扶到沙發上,接過了手機。


    “你在哪裏?哥哥去找你。”李沐雨見媽媽伏在沙發上強忍著抽泣,心髒也沉到了海底,悶悶的喘不過氣來。


    “在賽威海島上,他生前喜歡這裏,早就給自己定好了墓地。”李曉白啞著嗓音說道。


    “具體位置發信息給我,我馬上就飛過去。”李沐雨深吸了口氣,“在見到我之前,你不準有事,聽到沒有?”


    “聽到了,讓媽媽不要難過,我……我能挺住。”李曉白的聲音雖然很累,但也很鎮定,“我過幾天就回來了,你們不用過來。”


    “我們不會讓你一個人在那邊。”李沐雨和李媽媽怎麽可能放心。


    而且……這麽悲痛的事情發生,他們也要去送一程杜墨清。


    李曉白是很疲憊,三天三夜隻休息了幾個小時。


    掛斷電話後,她坐在特別安排的房間裏,看了眼靜靜躺在床上、麵容如玉的男人,幾秒後,有些反胃的別過臉,咽下那口酸水。


    “媽媽和哥哥要過來?”


    驀然,床上挺屍的杜墨清突然說話了。


    李曉白點點頭,拿起桌上的紗布,可憐兮兮的和他商量:“能讓護士給你換嗎?”


    她看到傷口就犯惡心,頭暈眼花的想吐。


    “你嫌棄我?”杜墨清一臉受傷的表情。


    “你知道我怕看到傷口……”李曉白想到那些血,感覺渾身都粘膩膩的,仿佛掉進了血窟窿裏。


    ——但她沒有暈過去。


    以前一看見血就會暈,可現在竟不會立刻暈倒。


    她是被杜墨清一次又一次隱蔽的脫敏治療,讓暈血症大為好轉。


    隻是現在看到流血的傷口,像密集恐懼症患者看到了密密麻麻的小蟲子一樣,心理上難以忍受。


    “轉移注意力就好了,你都快克服了心理障礙。”杜墨清對她伸出手,說道。


    “你別亂動,好好躺著,牽到傷口很疼的。”李曉白趕緊走過去,小心掀開被子,看到他胸前纏的一圈又一圈的紗布,皺起眉頭,“還不肯輸液消炎,你真是太任性了。”


    “我又不是女人,我不喜歡異物進入身體。”杜墨清突然壞笑著說道。


    李曉白聽出了他的葷段子,臉一紅,瞪了他一眼:“你要乖乖吃藥才能快點好起來啊,我媽媽和哥哥最遲明天也會到這裏,你爸……沈先生他們也要過來,到時候一累著,抵抗力就會下降,傷口容易……”


    “要真的擔心我,就渡點真氣給我。”杜墨清見她走到身邊,一把抓住她的手,想把她拉到身上。


    “不要這樣,注意你的傷!”李曉白很生氣他受傷還亂來,又不敢用力掙脫,怕壓到他傷口,艱難的撐在他上方,姿勢尷尬。


    其實杜墨清的傷並不嚴重——相對於那些致命可怕的槍傷來說,他隻是被子彈擦掉了一大塊脅下的肉,可能還崩掉了一小塊肋骨邊而已。


    現代的醫術這麽發達,手術室幾個小時就處理好傷口縫合幹淨,隻需要定時換藥消毒,靜養等傷口閉合就沒問題了。


    但對李曉白來說,那一刻和子彈貫穿心髒沒什麽區別。


    她以為自己又失去了一個親人……或者說,摯愛。


    那種悲痛、惶恐、無助,毀天滅地的世界末日感覺,讓她覺得自己淹沒在血池中,滿眼滿臉滿鼻子都是血,無法呼吸,無法掙紮,可又想多看兩眼杜墨清的臉,就這麽和血僵持著,用一種更大更恐怖的感覺,戰勝了血所帶來的恐懼。


    直到杜墨清在她耳邊輕輕說了那句話:“皮外傷,但你要讓大家認為我死了。”


    因為,凶手還有同夥在現場。


    雖然亂糟糟的人群讓凶手和同夥變得謹慎,可還是有人會來確認他的傷情。


    李曉白在血肉模糊中,摸到了他的傷口所在位置和深度,在這種危險的情況下,她就算怕血怕的要死要吐,也不能暈過去,否則他們可能真的會死。


    被這麽反複折騰考驗,她的暈血症現在好多了,快脫敏治療成功。


    等警察和救護車來了之後,杜墨清被送入醫院,隨即在他的要求下,被秘密轉移到這家私人醫院。


    私人醫院是他當年的一個病人父親開的,把他的一切信息封鎖保密,李曉白按照杜墨清的計劃,和葉修第一時間聯係上,並放出了他“遇難”的消息。


    李曉白隻是不懂杜墨清為什麽脫離了危險,還要以假死之名,讓沈玉宇來這裏。


    那天遊客很多,凶手並不好尋找,加上是在國外,抓起來更難。


    但杜墨清受傷當晚,傷口麻醉過去,就和葉修通了電話,和他神神秘秘的說了很久,李曉白推測他可能知道了凶手是誰,但杜墨清又不肯說實話。


    “哎呀,不好意思!”


    熟悉的聲音在病房門口響起。


    李曉白聽到有人進來,趕緊站起身,扭頭看到臉上並沒有露出不好意思表情的張躍然。


    “我是來看看有什麽需要幫忙的沒有。”


    張躍然在杜墨清受傷第二天就飛了過來,以防萬一,貼身保護這對小夫妻安全。


    畢竟他是黑拳大佬,跆拳道黑段,打飛三五個壯漢毫無問題。


    加上他本來就是杜墨清的得力助手,比國外這些調查局、警方要有用多了,不但可以保護他們,還能派上點其他用場。


    “你出去就是最大的幫忙了。”杜墨清雖然讓張躍然回自己身邊,但並不想讓他打攪兩人世界。


    “其實我是來傳葉警官的電話,他說你一直不開機,讓我把電話給你。”張躍然笑著說道,把自己的手機放到杜墨清床邊櫃子上,曖昧的眨眨眼,“好啦,兩個小時後我要給你們送晚飯,這中間的時間,我不會進來打擾。”


    “也不會讓別人進來打擾的。”說完,張躍然靈巧迅速的閃出房間,順手關上門。


    李曉白紅著臉,很想解釋她才不會和病人一樣任性亂來,可張躍然已不見了。


    等杜墨清給葉修打完電話,李曉白硬著頭皮幫杜墨清換藥擦洗,看到紗布下可怖的傷口,雖然現在不流血了,可她還是看的後背發麻。


    “葉修找你什麽事?”幫他傷口消著毒,李曉白找點話題,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和杜墨清的疼痛。


    “沒什麽,隻是按照我說的,追蹤到了犯人。”杜墨清的傷口被碘酒擦到,涼意夾著痛感讓他微微皺眉。


    “快和我說說怎麽追蹤到的?”李曉白眼睛一亮,忘了傷口的可怖,換藥的動作麻利起來。


    “很簡單,監控住幕後主使的手機和動向就行了。”杜墨清注意到她一直戴著的婚戒取下來了。


    因為帶著戒指做事不方便,李曉白給他換藥前都會取下來洗手消毒戴上醫藥手套,再接觸傷口。


    她還是沒忘記自己當初選擇的專業,如果暈血症完全治好,也許她還是會選擇在手術台上救死扶傷。


    “所以……你早就知道是誰做的了?”李曉白拿著棉簽的手微微一停頓。


    想到自己一直在默默推測凶手是誰,就覺得很蠢。


    “你覺得有誰討厭到要殺了我?”杜墨清笑了起來。


    他一直沒有和李曉白討論這事,知道她內心很關注,但因為他的傷,一直忍著沒有主動提謀殺案。


    也因為他手術之後,一直在裝嬌弱騙小嬌妻給自己當護工,有時間寧可和她說說甜蜜的話,不想把親密的兩人時光用在談無聊枯燥的案件上。


    案件有葉修去破就夠了。


    “你以前說你的仇人很多……”李曉白本來以為上次那個大毒梟被抓之後,應該風平浪靜歲月安好了,沒想到又出幺蛾子。


    杜墨清很容易得罪人,比如工作上,對不喜歡的權勢之人不理不睬不給麵子,幫警方破案上,也得罪了不少犯罪同夥。


    雖然警方這邊的保密工作做的不錯,對他的保護也足夠多,但誰知道會不會有更可怕的黑暗勢力盯上他了呢?


    “你想的太複雜了,我是脾氣不太好,但買凶跨國殺人程度的仇人,沒幾個吧?”杜墨清看出了她的想法,給她一點點提示,“簡單的想想有直接利益關係的人。”


    “啊!”李曉白猛然站起身,手裏的酒精棉球掉在床邊,“難道是……是商業對頭?”


    “淩東峻讓你這麽緊張嗎?”杜墨清知道她在說誰,有些不悅的沉下臉,“你好像很不情願他是壞人。”


    “不是……不是,我隻是……隻是想到前幾天還看他和新女友的事,感覺他們也快安定幸福的過日子了,突然說他是罪犯,我有點接受不了……”


    畢竟是自己身邊比較熟悉的人,雖然不能算“老朋友”,可被他請客吃飯的時候,李曉白還在心裏默默祝福他和柳春曉的戀情。


    “他確實不是什麽好人,但也不至於這麽蠢的想殺我。”杜墨清歎了口氣,“你對他的反應太強烈,我會不高興的。”


    “不是他?”李曉白微微鬆了口氣,她的內心並不希望身邊熟悉的人是這麽可怕的人,“說的也對,你雖然有沈氏的股權,但這種商業競爭和你……啊!難道是沈家的人?”


    “嗯哼。”杜墨清不置可否的聳聳肩,見她終於猜對了,指了指傷口,示意她別忘了包紮好。


    “秦媛媛和我說過一點沈家的事,那邊本來還有個繼承人……是她做的嗎?”李曉白一邊給他處理傷口,一邊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杜墨清的臉色,怕自己提到沈家他會不高興。


    當時她看到杜墨清取得股權變更文件時,就注意到了隻拿了百分之三的沈氏長女沈念雲的名字。


    之後秦媛媛給她看程沁心資料時,她對程沁心的姑姑,也就是沈念雲的媽媽,沈玉宇的現任妻子程玉嬌印象很深。


    “準確的說,應該是程玉嬌和沈念雲。”杜墨清說起同父異母的妹妹,沒有一絲溫情,就像說陌生人的名字。


    其實,在秦媛媛給她看沈家一些內部資料之前,李曉白在查杜墨清母親資料時,就看到過程玉嬌的名字。


    也算是名門望族的千金,隻是程家沒落的速度有點快,本來指望程沁心能力挽狂瀾,把程家的珠寶生意做到國際上去,結果關鍵時刻出了這些事,程沁心被指控商業欺詐、包庇罪犯、涉嫌洗黑錢等罪名,把程家坑進去了。


    現在程家隻剩下嫁給首富當闊太太的程玉嬌了。


    雖說傳聞沈玉宇和她分居多年,可畢竟還是明媒正娶的沈太太,地位和手段還是有的,隻是沒想到,一直未曾露麵的她,把這些手段和權力都用在了杜墨清身上。


    “被硬生生的分走了她們的財產,可以理解謀殺的動機。”李曉白想到自己找的那些八卦傳言裏,有人說杜雲雲的死和程玉嬌有關,但那些網頁都被封了,根本打不開。


    “在害死我媽媽之後,也想殺了我。”杜墨清很平靜,慢條斯理的說道,“我不會放過她們的。”


    李曉白聽到這句話,有些吃驚的抬頭看了他一眼,見他眼裏有一絲深深的黑暗閃過。


    她一直都忽略了杜墨清對母親的感情。


    從知道他的私生子身份之後,李曉白一直擔心的都是他和沈玉宇的關係,關注的是活著的感情,忽視被帶入墳墓的情感。


    “當年……發生的事可以和我說說嗎?”幫他換好新的紗布,李曉白坐在床邊,輕輕握著他的手問道。


    “你知道,我一直在找當年的管家。”杜墨清沉默幾秒,他其實不想和李曉白說那些過去的、黑暗的、不開心的事。


    可他知道她關心自己,也愛著自己,而他的那些負麵情緒,總要找個信任的人抒發。


    “我知道,我剛做你的助理時,你和葉修就有秘密交易,你幫他破案,他幫你追蹤一個人,就是老管家。”李曉白對他的事,都記得很清楚。


    “是的,當年秘密把我送出國的恩人。”杜墨清和她說過一點老管家的事,隻是還有些秘密沒有告訴她,“葉修找到他之後,我和他見過麵。當年我媽媽的事,我也知道了真相。”


    當年,杜雲雲天真善良,在公司隻是個小職員,和沈玉宇戀愛時,也並不知道沈玉宇的真正身份是公司的大老板——那時候媒體的透明度很小,什麽消息都很閉塞。


    沈玉宇對杜雲雲是真的喜歡,喜歡到不管家族反對,想離婚後娶她。


    程家和沈家怎麽可能讓一個身份卑微的小職員勾走大老板?所以聯手將杜雲雲弄走,給了當時追求杜雲雲的葉子奇一大筆錢,找個小地方讓他們永遠不要回來。


    原本真愛是不可能這麽容易被打散,可程玉嬌偷偷見了杜雲雲一麵,也不知談了什麽,一個是商界狐狸,一個是職場小白,杜雲雲完全不是程玉嬌的對手,見了她之後就心如死灰,主動離開,斷絕了和沈玉宇的一切聯係。


    這邊沈玉宇找的要瘋了,那邊杜雲雲發現自己懷孕,怕這個孩子被沈家知道後打掉,就隻能委屈自己接受了葉子奇……


    這幾段關係都是扭曲的,也造成了杜墨清的扭曲童年。


    後來杜雲雲抑鬱而死,也有程玉嬌的功勞。


    程玉嬌是個謹慎小心的人,怕杜雲雲再次出現在沈玉宇麵前,所以一直監視著她,故意讓人散布沈玉宇“喜得女兒”“夫妻恩愛”這類的新聞。


    總之,隻要看見她過得開心一點,就會找點事讓她不開心。


    或者,送葉子奇幾個美女,帶他去賭場走一圈……總能折磨到杜雲雲。


    程玉嬌不喜歡快刀殺人,她喜歡鈍刀子慢慢割肉,不止是要肉體的消失,還有精神的毀滅。


    因為,她恨杜雲雲。


    恨到要讓杜雲雲活在這個世上生不如死,包括長得像杜雲雲的那個野種——杜墨清。


    而一直負責監視杜雲雲的,正是沈玉宇身邊的管家。


    他不幸的愛上了那個注定悲劇的、脆弱的、又因為孩子想要堅強起來的女人。


    所以,懷著無法救贖杜雲雲的內疚感,管家帶走了差點被折磨死的杜墨清,把他送給了一對很想要孩子的善良的老夫妻。


    他希望,杜墨清能從這對老夫妻身上,得到很多很多的愛。


    卻不知道,有的人,一出生就被剝奪了愛的能力。


    幸好遇到了她。


    杜墨清不想回憶那些黑暗的往事,深情的看著李曉白:“那些都過去了,我現在隻想和你在一起。”


    “我會和你在一起。”李曉白輕輕抱了抱他,盡量不碰到他的傷口,“所以葉修從她們的電話裏,找到了開槍的人?等這事結束了,一切都會平靜下來。”


    “嗯,為了不讓你跟著我擔驚受怕,我讓一切都結束了。”杜墨清用力抱住李曉白,聲音裏帶著一絲詭異的笑。


    “你讓……”李曉白訝異的抬起頭,忘了他的傷,“還有什麽是我不知道的?”


    “你不用知道那麽多,隻要知道愛我就行了。”杜墨清寵溺的摸摸她滑嫩的臉頰,才不想告訴她那麽複雜的內幕。


    以他的推理能力和智商,在搶走程玉嬌母女的股權和繼承權時,怎麽會想不到她們可能會動殺心,想除掉自己?


    這可不是幾百萬幾千萬的小錢,而是幾百億幾千億的身家,值得她們花個幾千萬找國際上頂級殺手組織要自己命。


    恰好,他曾經和這些殺手集團打過交道——殺手組織的壓力比正常人更大,好幾個得了抑鬱症和躁鬱狂的殺手主力都找他治療過。


    他就順便和他們事先打好招呼,如果接到要殺自己的任務,他出雙倍的價格買一槍。


    所以那些槍槍爆頭的殺手,換了個威力小的子彈,往他心髒旁五公分開了一槍。


    當然,要想讓程玉嬌母女坐實謀殺的罪名,還得配合一下,抓住殺手供出她們,反正那幫人在國外有的是門路,為了上億的酬金,坐個半年牢也沒什麽。


    說不準,隻是幾個月就放出來了。


    “既然都抓住了,那可以告訴媽媽你還活著吧?”李曉白見他不肯說,也不逼問,隻擔心媽媽的心髒受不了。


    “給她一個驚喜嘛。”杜墨清親了親她的臉,“明天她看到我,一定很開心。”


    “哪裏是驚喜,老人家會嚇暈的。”李曉白埋怨的說道。


    到最後,李曉白都沒敢問沈玉宇明天過來該怎麽麵對,但她感覺,杜墨清對沈玉宇的態度,會越來越釋然的。


    在上一輩扭曲的戀愛關係中,沈玉宇雖是罪魁禍首,但也是最痛苦的那個人。


    失去了最愛的女人,自我煎熬了那麽多年,也算是報應吧。


    ***


    賽威海島非常美,尤其是療養院和海邊教堂很有名。


    李曉白幾天沒休息好,昨晚伺候杜墨清吃完消炎藥,看他傷口愈合的很好,終於放下心睡了個好覺。


    一覺醒來,睜開眼,李曉白發現杜墨清不在床上了。


    但看床上的痕跡,床單被子都很整齊,像是自己下床出去了。


    李曉白趕緊也下床,往外走去:“杜墨清?”


    她一拉開門走出去,一條白色的手帕迅速從後麵捂住了她的口鼻,一股怪異卻熟悉的味道被她吸入。


    李曉白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軟綿綿的倒了下去。


    “成功!”開心的女聲在後麵響起。


    “那個……用藥迷暈她,杜醫生知道會生氣的。”秦媛媛抱著李曉白,警告這群漂亮的女孩。


    “那你說怎麽才能給她這麽大的驚喜?”周璐從後麵收起手帕,反問。


    “就是,杜醫生要我們把她神不知鬼不覺的騙去教堂穿婚紗,怎麽可能做到嘛。”黃兔兔也湊過來看著李曉白,幫她理了理散亂的頭發。


    “我可以打暈她……”秦媛媛覺得來個手刀比較方便快捷。


    “那杜醫生真的會殺人。”大姐頭笑著說道,“別擔心,我們這是很安全的麻醉劑,她睡兩個小時就會醒。”


    李曉白還是不了解杜墨清。


    她根本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包下了整個小島,請來了她所有的同學、朋友,還有家人,隻為了給她一個永生難忘的回憶。


    李曉白是聞到一股醫院裏熟悉的藥味醒過來的,當她睜開眼睛,看到滿是鮮花的房間,半天沒回過神。


    是在做夢嗎?


    她看到了麵前梳妝鏡子裏的自己……那是自己嗎?


    頭發被盤起,白紗下,是淡淡的精致的妝容。


    隔著花香和透明的白紗,她的臉就像被打了柔光,明眸皓齒,秀眉紅唇,美的溫柔,也美的不真實。


    李曉白就這麽呆呆的看了鏡子快半分鍾,才扶著桌子踉蹌的站起——發現自己穿了高跟鞋,差點沒站穩。


    “恭喜新娘子!!!”


    一直躲在花叢後小姐妹見李曉白驚呆的樣子,跳出來齊齊整整的喊道。


    李曉白更以為自己在做夢了,看著空降的姐妹們半天沒發出聲音。


    “是不是太驚喜了?”秦媛媛沒穿製服,穿的是伴娘的白色抹胸裙,化了淡妝,身材火辣的讓李曉白差點沒認出來。


    “第一次看見小白這幅見鬼的表情……”周璐大笑著從後麵抱住李曉白,“是不是嚇傻啦?沒見過自己這麽漂亮吧?”


    “你們……這是……”李曉白是傻了,不止是嚇得,還有驚訝。


    “你家老公這次終於夠意思了,包機請我們來參加婚禮。”周璐湊到她耳邊說道,“以前我們還以為他想白娶你,連婚宴都舍不得出錢呢。”


    “小白。”李媽媽的聲音顫抖的在房門口響起。


    李沐雨訂票的時候,發現有人幫他訂好了機票,一查原來是張躍然。


    到了飛機上,發現裏麵坐著的都是熟人,才知道被杜墨清設計了。


    李媽媽知道杜墨清還活得好好的,飽受折騰的心髒才放下來,這不,淩晨下了飛機,住進安排好的酒店裏就睡到現在。


    李曉白看到了有些憔悴但精神很好的媽媽,知道這不是在做夢,激動撲過去抱住她。


    “今天真美麗。”李媽媽看著穿著婚紗的女兒,一遍遍說道。


    如果流淚了,那一定是幸福的眼淚。


    本來以為女兒和自己一樣不幸,失去最愛的人,沒想到這麽快就看到她穿婚紗的樣子。


    “別哭,媽媽,你這樣也會弄哭我的。”李曉白抱著媽媽,輕聲說道。


    都怪杜墨清,弄什麽驚喜,心髒不好的人誰受得了?


    以為是參加葬禮,結果來了之後發現是婚禮……


    “我太開心了。”李媽媽拍著女兒的後背,哽咽的說道。


    “好啦,時間差不多到了,新娘子該出去了。”秦媛媛看了眼時間,說道。


    黃兔兔立刻興奮的走到門口,喊道:“沐雨哥哥,快進來牽新娘子手。”


    一般都是父親將女兒交給未來陪伴一生的男人。


    父親不在了,隻能長兄為父,李沐雨擔任這個重要的責任。


    可他遲遲沒有出現,等黃兔兔喊了好幾遍,才走進來。


    李沐雨今天穿的是杜墨清早就準備好的高定西服,整個人挺拔英俊,隻是眼圈紅紅的,看來……偷偷哭過。


    這種場合太煽情了。


    雖然妹妹早就領證成了別人家的媳婦,可想到自己要儀式感的把妹妹送給混小子,李沐雨就想哭。


    而且今天的妹妹美極了,就像他精心嗬護的花朵被采下來送給別人,更覺得不舍。


    當李曉白出現在教堂的門口時,她看見紅地毯的盡頭,站著的筆挺男人。


    自始至終都覺得像夢中的婚禮。


    因為一切都那麽的不真實。


    不管是花香,還是教堂高高玻璃上照進來的陽光,亦或是紅毯盡頭,杜墨清閃閃發光的眼睛……


    他眼裏那明亮的光,全都來自她的身上。


    越走近,越清晰的看見他黑色瞳仁裏映著的純白女生。


    李曉白都聽不到神父在說什麽,隻看到杜墨清對自己伸出的手,和那溫柔的笑。


    儀式感,前所未有的儀式感,讓她變成屬於他全部的那種儀式感,充盈在她的心裏。


    “你願意一生一世,不離不棄的陪在他(她)身邊嗎?”


    “我願意。”


    我願意這三個字,像咒語,像烙印,將伴隨著他們的餘生,永遠存在。


    直到教堂裏哄笑著要求親吻時,麵紗被撩起,李曉白才羞澀的找到了真實感。


    她也終於發現,杜墨清這種人居然有朋友願意當他的伴郎!


    如果沒看錯,教堂的婚禮儀式結束後,葉修,張躍然,穿的都是伴郎的衣服。


    啊,竟然還有……淩東峻?


    是的,婚禮儀式結束後,午餐擺在了教堂後麵建在海上的大觀景台上,戶外的樂隊還在演奏婚禮進行曲,在一個最靠近海邊的餐桌上,李曉白看到了淩東峻。


    其實他一直坐在教堂的前排椅子上,隻是李曉白全程都在緊張的看著杜墨清,根本沒注意到杜墨清究竟請了哪些人來。


    還有周天彥,淩眉眉也在那一桌上,淩東峻身邊靜默的坐著一個漂亮獨特的女孩——柳春曉。


    她的高級臉上依舊是疏離,身材太好了,以至於隨便穿了一條白色裙子,也風姿綽約。


    淩東峻見李曉白終於看到自己,端起高腳杯,遙遙向她舉杯祝賀。


    “很驚訝我也請了他?”杜墨清也看到了淩東峻的舉動,宣示主權一樣的摟過李曉白往另一桌走去,“我隻是想讓他看看你多幸福,讓他羨慕一下。”


    “而且,邀請他當伴郎,看著自己喜歡的人成了別人的新娘,對他的人生很有鍛煉意義。”杜墨清想到他隻能站在一邊看自己成她的新郎,心情就很好。


    李曉白被他孩子氣的解釋弄得哭笑不得:“人家有女朋友,你想太多了,也太小心眼了。”


    “那就單純收他一點禮金,反正不虧。”杜墨清對情敵很小氣。


    “他怎麽也來了?”李曉白在酒桌上又發現了一個熟悉的人。


    一張倔強的、不開心的少年的臉——陸懷飛。


    “因為他喜歡你啊。”杜墨清故意親了親李曉白的臉頰給陸懷飛看,“我得讓他知道,人生艱難,並不是喜歡的就一定能得到,除非像我這麽厲害才行。”


    陸懷飛很後悔堅持要來這裏,看到李曉白現在才注意到自己,都要哭了。


    再看她和杜墨清郎情妾意的,更是心如刀紮,紅著眼睛,扭頭站起身就往一邊的花牆走。


    “他隻是個孩子。”李曉白掐了掐杜墨清亂放的手,“他的病情……”


    “我就知道陸懷飛出現,你就會想著他。”杜墨清吃醋的打斷李曉白的話,“今天不準提和工作有關的事,隻準想著我。”


    小兩口正在咬耳朵,李曉白突然看到了站在樂隊後麵一直看著他們的男人。


    看到李曉白發現自己,沈玉宇握拳在嘴邊清了清喉嚨,借此機會走到兒子麵前,卻不知該說什麽。


    他在參加婚禮的時候,國內同時打電話過來,說程玉嬌涉嫌謀殺被逮捕了。


    沈玉宇對程玉嬌早就沒了感情,隻是沒想到她歹毒到連杜雲雲的骨肉都不放過。


    而他一直很愧疚,不知道該怎麽彌補杜墨清。


    這次以為杜墨清出事了,本來焦躁難安,後悔自責,誰知趕過來發現是兒子讓他參加婚禮……


    沈玉宇不知道這算不算一種原諒——原諒他當年犯下的錯,所以才邀請他參加婚禮。


    “爸爸。”李曉白在沈玉宇父子尷尬的沉默中,有些不好意思的喊道。


    爸爸的稱呼,讓沈玉宇和杜墨清像被雷劈了一樣。


    杜墨清不悅的攥緊李曉白的手,對她的表態很不滿。


    雖然邀請這個人參加婚禮,但並不代表他忘了沈玉宇拋棄他們母子的過去。


    而且,他是堅決不會喊他爸爸的。


    “好姑娘……” 沈玉宇曆經無數風波,在這一刻也激動的不知道該怎麽說,半晌才從口袋裏掏出一張卡,遞給李曉白,“這……這是……”


    他看了眼麵無表情的杜墨清,艱難吐出那兩個字:“這是爸爸的一點心意,送給你們的結婚禮物,你好好收著。”


    李曉白想推脫,但卡被杜墨清接了過來,然後拽著她往另一桌走去:“哥哥要喝醉了。”


    “哎呀,親家公怎麽一直傻站著,趕緊坐下喝杯喜酒呀。”李媽媽一直在觀察沈玉宇,見他尷尬的站在那裏,趕緊去招呼。


    媳婦都開口喊“爸爸”了,想必離和解也沒多遠的路了。


    李沐雨真的要喝醉了,自己一杯接著一杯灌酒,像失戀了一樣。


    而陸懷飛更是紅著眼,躲在玫瑰花牆後,大哭起來。


    他才是真的失戀了!


    不過未來的路還很長,誰知道會不會峰回路轉,遇到下一個女孩呢?


    畢竟,愛,從來都是一件千萬百轉的事,不曾被離棄,不曾被傷害,怎麽懂得去珍惜,去愛別人?


    畢竟,愛,可以穿透一切黑暗,治愈一切,拯救一切。


    ***尾聲***


    李曉白踏進了新的學校。


    一切就像重獲新生,她終於考上了這所醫學生心中的神殿——春泉醫學院。


    當她第一天充滿希望和期盼的來到課堂時,看到臨時更換的研究生導師的名字出現在投影幕上,頓時呆住了。


    上麵是讓全校女生都尖叫沸騰的名字,也是全世界頂尖的心理專家的名字——杜墨清。


    李曉白本以為未來是自由的,終於脫離了那個控妻狂魔,沒想到還是沒能逃開他的手掌心!


    當看到英俊精致的讓女生們按捺不住驚歎的杜墨清緩緩走進教室時,李曉白知道,人生不會那麽輕鬆愉快的放過她,在未來,她還要解決一個大問題,那就是……杜墨清強悍可怕甚至有點黑暗的控製欲……


    全書大結局


    2018-05-23 03:17: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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