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陶然和鬱繡珠之間也是有一段時間不曾見麵了。


    鬱繡珠現下已然是身懷六甲,但是即便這樣,鬱繡珠也要跟著來參加這一次的喪禮。


    本來按照鬱繡珠這樣的情況,是不應該來參加的,可是鬱繡珠在這陵王府裏的情況特殊,加上為父母守製乃是兒媳的本分,若是鬱繡珠不來的話,那麽陶莫愁便相當於在這一次之中占據了上風。


    所以鬱繡珠還是來了。


    但是鬱繡珠畢竟是身子重了,所以看起來麵容憔悴,身子也十分的笨重。


    鬱繡珠是半坐半躺在了馬車裏,看到了陶然登上了馬車,便掙紮著打算站起來。


    陶然急忙按住了鬱繡珠的肩膀。


    “你的身子重,就不要多禮了。”


    鬱繡珠這才再度坐下來,有些不好意思的對著陶然說道:“不好意思了,五嫂。”


    陶然坐下問道:“孩子有多大了。”


    鬱繡珠的臉上升騰出了淡淡的紅暈。


    “現下已然有七個月了。”


    陶然擔憂的說道:“這守製可是要一連多日的,你可確定你這身子能夠受得住?”


    鬱繡珠臉上生出了幾分的黯然。


    “沒關係,能挨多久便挨多久吧。”


    陶然擔憂的看著鬱繡珠說道:“如此,可是苦了你和你肚子裏的孩子了。”


    鬱繡珠說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誰叫我這肚子裏的孩子來的不是時候呢。”


    想到了進宮之後的事情,鬱繡珠便有些臉色發白。


    “五嫂,這婉柔公主他們現下可風光的很,你之前一向都和婉柔郡主之間有過節,一會咱們能夠避開他們的話,盡量還是不要和他們有任何的接觸。”


    陶然安撫的說道:“這件事我知曉分寸的。”


    陶然看著鬱繡珠這憔悴的神色,忍不住說道:“繡珠,宇文越他待你好麽?”


    鬱繡珠的臉上升騰出了淡淡的暗淡。


    “說什麽好不好的呢?總之,不算是壞的吧。”


    陶然很清楚的,宇文越早已經將李裘潔放在了心上,自然是不會對鬱繡珠太珍而重之的。


    可是看到了鬱繡珠臉上的黯然,陶然還是跟著澀了一下。


    鬱繡珠的臉上卻是露出了寬慰陶然的表情來。


    “五嫂,我和你終歸是不同的,我在嫁給陵王爺之前便已經知曉了李側妃的存在,既然王爺已經將所有的寵愛都給了李側妃,斷然不會再重視我的,對於我來說,能夠保持正室的臉麵才是最要緊的事情,現下王爺雖然寵愛李側妃,可是也沒有出現任何逾越的事情,我這個正室的臉麵,王爺也不曾駁斥過,我覺得還是很安心的,雖然我肚子裏的這個孩子很鬧騰,鬧騰的我都終日不安,可是等這孩子誕下來,對於我來說也算的上是一個安慰。”


    可是陶然看著這樣不爭不搶的鬱繡珠,心中卻滿滿的都是對鬱繡珠的惋惜。


    原本鬱繡珠是可以有一個更好的夫君的。


    等到了宮城裏,一切的馬車都被安排到了一旁,一行人下了馬車,則是開始安步當車,順著這宮城的道路朝著正殿前進。


    晉文帝的靈堂被布置在了後宮的鬆壽宮裏。


    這鬆壽宮乃是前朝的建築,前朝曾經和平的更迭過五代的太上皇,而這鬆壽宮則是太上皇專門的住所,這裏加上晉文帝一共是居住過六代的太上皇。


    因為鬆壽宮乃是男人的居所,所以宮殿的風格乃是莊嚴肅穆的,相比較而言看起來要顯老氣沉沉的,加上因為布置上了靈堂,觸目所及便是各種黑色和白色。無端的給人一種陰森恐怖的感覺。


    陶然忍不住和鬱繡珠對視了一眼。


    放眼看去,這大殿之上早已經是烏泱泱的一群人。


    陶然看到了林貴妃,看到了清平公主,看到了當今的皇後,看到了無數的或熟悉或陌生的麵孔。


    很快就有內侍領著兩個人去了靈堂內跪坐下來。


    陶然悄無聲息的給內侍賽了錢,低聲的說道:“陵王左妃現下身懷六甲,這般普通的蒲團可能會很疲累,還望公公通融一下。”


    那內侍掂量了下手中的荷包,笑的見牙不見眼。


    “成了,奴婢知曉王妃的意思了。”


    說著,便派人偷摸的將鬱繡珠的蒲團 換了一個。


    這蒲團看著要比陶然的蒲團要顯得厚實了不少。


    鬱繡珠跪坐下去的時候,猛然的察覺到了什麽,疑惑的朝著陶然投去了一個感激的目光。


    陶然對著鬱繡珠淡淡的笑了笑。


    鬱繡珠和陶然是並排坐在一起的,在鬱繡珠的右邊便是陶莫愁了。


    陶然也看到了陶莫愁。


    陶莫愁生產之後倒是迅速的消瘦下去。


    而且看著陶莫愁的容色也相對比較憔悴。


    這段時間陶莫愁在這陵王府裏的事情,陶然也聽聞了不少。


    據說這個陶然因為宇文越偏寵李側妃的事情曾經大鬧過一場,可是卻被聞訊趕來的宇文越大為惱怒,狠狠的斥責了她一番。


    陶莫愁將這一切都歸咎到了自己所出的女兒身上。


    據說陶莫愁對女兒的哭鬧很是氣惱,經常會因為女兒的哭鬧而大發脾氣。


    而宇文越更因此疏遠了陶莫愁,所以在看到陶莫愁的時候,陶莫愁身上那任性囂張的跋扈似乎在瞬間就從身上消散了個幹淨。


    一雙原本看著還算得上是通透的眸子,似乎是一夜之間變得十分的陰鷙。


    被看到了鬱繡珠的蒲團,陶莫愁的嘴角揚起了一抹詭異的笑意。


    視線緊緊地鎖在了鬱繡珠的蒲團上,不知道到底是在捉摸著什麽。


    陶然視線的餘光正好看到了陶莫愁。


    陶莫愁注意到陶然,便抿著唇瓣對著陶然打了一個招呼。


    “姐姐。”


    陶然看到這樣的陶然隻是覺得陶莫愁身上哪裏有些不一樣了,可是具體說道哪裏不一樣了,陶然卻是說不上來。


    她愣愣的點了點頭。


    陶莫愁倒是沒有多和陶然糾纏,這若是往日的時候,陶莫愁定然會纏著陶然說上一些酸溜溜的話,可是今日陶莫愁竟然什麽也沒說,便講視線轉開來。


    陶然更覺得疑惑,想不到陶莫愁的身上竟然發生了這樣大的變化。


    鬱繡珠倒是沒有注意到陶然和陶莫愁之間的微妙的氛圍,她低聲的對陶然說道:“五嫂,多謝你了。”


    陶然還沉浸在陶莫愁帶給自己的震撼之中,聽到鬱繡珠的話便愣愣的點了點頭。


    接下來便是冗長的守靈的過程。


    陶然機械的完成著。


    隨著唱禮太監的一聲拉長了音調的“哭——”字,大殿之上登時便揚起了一陣陣或真或假的哭聲。


    陶然垂下頭的時候,眼前浮現出來的是晉文帝的那一張看似十分嚴肅的麵孔。


    陶然不知道要如何評價晉文帝。


    在晉文帝遇到姣綃氏之前,晉文帝的確是稱得上是一代明君。


    兢兢業業的為百姓謀福利,大晉國也的確是有過一段時間的繁榮和昌盛。


    可是這一切都在宇文淵進獻上了姣綃氏的時候土崩瓦解了。


    晉文帝不單單是不再對朝政有任何的興趣,甚至開始變得殘暴弑殺,在晉文帝最後的這一段時間裏,晉文帝變得令人十分的畏懼,幾乎能夠和一個暴君劃上等號。


    可是陶然卻清楚的記得,當初宇文越在執意要和自己解除婚約的時候,晉文帝卻還是很維護自己的。


    晉文帝並沒有因為自己那所謂的陰煞之命而表露出對自己的任何嫌惡。


    這一點之上,晉文帝是和林貴妃的態度是截然不同的。


    想到了這裏,陶然其實對晉文帝還是有幾分的感恩的。


    不論晉文帝這一生世人如何評價,陶然對晉文帝的死還是有幾分傷感的。


    陶然都是如此,那麽宇文修一定要比自己更要來的傷感吧。


    雖然從小宇文修便不曾得到過晉文帝的寵愛,可是陶然卻是能夠感受的到宇文修對晉文帝的孺慕之情。


    想到了宇文修,陶然的視線便開始在大殿之上搜尋宇文修的身影。


    沒有多久,陶然便在對麵那一眾男人的身影之中找到了宇文修。


    一身麻衣,卻依舊沒能掩蓋住男人身上的鋒芒。


    隻是宇文修那暗淡的眸子,一臉的胡渣縱橫看的陶然的眸子中生出了幾分的心疼。


    似乎是感受到了陶然的注目,宇文修抬眸正好和陶然的視線交匯。


    隔著這大殿之上眾人的目光,兩個人視線交匯。


    登時便有萬千的柔情從眸子之中傾瀉出來。


    陶然也不由得因為宇文修這眸子之中迸射出來的柔光而柔和了嘴角的線條。


    兩個人之間的這一幕簡單的互動,卻是落入了一旁的宇文淵的眼中。


    想到了之前玄衣衛帶來的線索,宇文淵看著陶然的目光多了幾分的探究。


    那個和蘇落梅長相十分相似的女子,竟然就是虎威將軍的長妹馬貞,而現下的馬貞卻是身處在了陶然的齊王府裏,這一點就不由得另宇文淵深思。


    比起馬貞那驚鴻一瞥帶給宇文淵的震撼,倒是不如陶然當初在宴會之上一曲驚梅曲帶給宇文淵的震撼。


    若是比較起來的話,馬貞是空有皮囊的美人,而陶然卻是那個給宇文淵熟悉感覺之人。


    一個形似,一個神似。


    想到了這裏,宇文淵便對著陶然投射去了一個別有深意的眸光。


    陶然唇角含著笑意,依依不舍的別開了視線。


    卻正好撞入了宇文淵那滿含深意的眸子。


    四目相對,登時電光火石四下迸射而出。


    陶然的心中一時激蕩出難以言喻的悸動。


    宇文淵這是什麽意思?


    怎麽會對自己投以這般的目光?


    陶然忍不住審視了一下自己的衣著打扮,卻沒有看出自己那裏有什麽不妥。


    等再度朝著宇文淵看過去的時候,宇文淵已經好整以暇的收回了目光,看向陶然的時候目光裏昭昭著的是一種冷漠的疏離。


    陶然被宇文淵的目光看的莫名其妙。


    很快就收回了視線。


    身邊,鬱繡珠的聲線已經傳來。


    “真是羨慕五嫂,齊王爺看五嫂的目光裏滿滿都是對姐姐的愛意。”


    陶然啐道:“沒得你也要來嘲笑我。”


    鬱繡珠的眸子透著幾分的黯然,說道:“我哪裏是嘲笑姐姐,我這滿滿都是對姐姐的羨慕和嫉妒啊。”


    陶然被鬱繡珠的口吻弄得臉上升騰出了一絲的赧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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