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混睽睽中,陶然入了夢,夢中的她再度變成了蘇落梅,身邊伴著自己向來乖巧可人的庶妹,一心忐忑嬌羞的等待著宇文淵前來迎親。


    陶然記得很清楚,那一晚月亮很大,滿月。


    那銀盤一般的月亮垂泄下一地的銀輝,而她的良人就踏著那一地的銀輝笑意吟吟的朝著她走過來。


    陶然看著前世那個自己一臉無知無畏的朝著宇文淵那一張偽善的麵孔走過去,心中大亂,不斷的對著那個稚嫩的蘇落梅叫喊著。


    “不要!不要去!不要相信那個混蛋!”


    可是她這般的嘶力叫喊卻發不出任何的聲音,她叫的喉嚨火辣辣的痛起來,就連胸口也開始劇烈的撕扯起來,可是蘇落梅還是那一副無知無畏的樣子跟隨者宇文淵離去了,在兩個人的背後陰影裏,蘇落菊一張麵孔已然因為嫉恨而扭曲起來……


    她猛然從夢中驚醒,張開嘴巴大口的喘息,一張眸子裏也全然都是驚恐,看到她這個樣子,鑲翠和點朱急忙走上前來。


    “小姐,小姐,你可是寐到了?”


    陶然聽到了點朱那清脆的聲音,才感覺自己一點點的從哪噩夢中清醒過來。


    她回過神看了看點朱,又看了看鑲翠,才點了點頭。


    鑲翠卻覺得陶然的神情很不一般,而且還是在婚禮前夕。她眼中不免就帶出了幾分的擔憂。


    “小姐,你還好?”


    陶然對上了鑲翠驚異的眸子,這才察覺到自己可能嚇壞了鑲翠,她疲憊的握住了鑲翠的手。


    “沒事,鑲翠,我隻是做了一個噩夢。”


    鑲翠的話卻像是意有所指。


    “小姐,咱們不怕的,小姐,不論如何,你的身邊總有鑲翠在。”


    陶然被鑲翠這個小妮子的話逗得一笑。


    “好,鑲翠,我曉得了。”


    鑲翠卻聽得出陶然話語中的疲憊和敷衍,她說道:“小姐,你身上出了汗,現下可要沐浴一番?”


    沒有多少時辰,就是大婚了,陶然若是這般形容上妝,定然是不妥當的。


    陶然點點頭。


    沐浴之後,陶然披上了中衣,獸爐裏麵已經被點燃了蘇合香。


    淡淡的香味開始在房間中彌散開來。


    陶然看了看外麵的天色,開口問道:“鑲翠,現在是什麽時辰了?”


    鑲翠看了看房間的滴漏,說道:“小姐,時辰不早了,該上妝了。”


    正說著,已然從外麵傳來了喜婆的問候聲:“大小姐,您可起來了,該上妝淨麵了。”


    陶然應了一聲,幾個小丫鬟急忙上前將屋子收拾了一番,點朱親自上前將喜婆迎進來。


    等陶然從妝奩台起身的時候,周圍之人眼中的驚豔遮掩不住。


    隻見一襲大紅的嫁衣上繡著鳳穿牡丹的紋樣,那鳳凰一雙晶亮有神的眸子似乎要從嫁衣上跳脫出來一般,繡金線的牡丹極盡奢華和富貴,這般迷人炫目的嫁衣本就容易將人的容貌襯托的平庸無奇,可是陶然著上這一襲嫁衣,竟然逶迤出了萬千的風華。


    寬袍大袖,窄窄纖腰,更襯托的身條窈窕,長身玉立。


    簡單的一個側眸回身的動作,卻似乎是斂盡了萬千的風華,一雙波瀾不驚的眸子卻像是蘊藏了萬千的神秘,引著人去探索去發現。


    喜婆倒吸了一口涼氣,恭維說道:“大小姐這般龍章鳳姿,怪不得會入了齊王爺的眼,齊王爺那更是天上仙人一般的姿容,大小姐和齊王爺那可真是良配啊,所謂的金童玉女也不過如此而已!”


    喜婆走的就是走街串巷的喜慶生意,那吉祥的話從嘴巴中說出來自然就是一套一套的。


    聽得在場的丫鬟婆子們都捂著嘴巴吃吃的笑。


    陶然看了看自己仍舊散著的頭發說道:“有勞喜婆了,幫我挽髻。”


    喜婆看陶然的神色淡淡,雖則不知曉是為著什麽原因,但是很快就收斂了那喜慶的說辭,上前來幫著陶然梳發。


    “一梳梳到頭,富貴不用愁;


    二梳梳到頭,無病又無憂;


    三梳梳到頭,多子又多壽;


    再梳梳到尾,舉案又齊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雙飛;


    三梳梳到尾,永結同心佩,


    有頭又有尾,此生共富貴。”


    等終於妝罷起身,外麵的丞相府也已經開始喧囂起來。


    陶然的眸子朝著窗外看過去,那喜婆喜滋滋的說道:“奴婢為大小姐道喜了,是齊王爺過來接親了!”


    一旁的小丫鬟急忙開始忙碌起來。


    點朱更是忙得腳不沾地。


    “快快快,快些將陶然居的大門給關起來!”


    手忙腳亂的關上了門,那丞相府外麵就響起了接親之人的嗩呐鞭炮的雜響。


    陶然在哪悚然爆響的鞭炮聲中,死灰一般的心砰砰砰的劇烈跳動起來。


    也隻有在這個時候,她才恍然大悟,原來她真的就要嫁人了。


    嫁給宇文淵的侄子!


    嗬——


    她莫名的想笑,可是笑意還沒有浮上嘴角,一股莫名發出的悲涼從胸臆之間一貫而過。


    一滴淚不知什麽時候重重的從眼角砸落到嫁衣上。


    鑲翠的目光一直都緊緊地鎖著陶然的神色,看到那一滴淚的時候,鑲翠像是被驚了一下,燙了一下。


    她猶豫的看著陶然,竟然不知道要對陶然說什麽了。


    那外麵的喧嘩聲卻越來越響了。


    現下已然是深秋初冬的時節,屋子裏已經燒了地龍,屋子裏熱氣騰騰,香氣騰騰,可是在這樣的屋子裏待著,鑲翠莫名的覺得胸悶,她看著陶然嫁衣上濡濕的一塊,在喧嘩的爆竹聲中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陶然卻恍然不覺,她在莫名的悲涼中,想到了前世的自己,接著就想到了今世看到的蘇落菊和宇文淵的如意錦繡日子,接著想到了那個輕佻放浪的宇文修,想到了宇文修對自己的笑噱和挑逗,那些細節似乎在瞬間就填滿了她的心胸。


    她看著窗戶外透過來的璀璨的煙火,在煙火的明滅中,靜靜地坐在了床榻之上,靜靜地等著那個人到來,宇文修。


    何謂良人?


    她陶然今生再也不需要良人!


    她自己就是自己的良人,何須再要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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