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人依然沒有抬頭:“報告哥,應該算是防衛過當。”


    四哥笑起來:“就是把人捅了唄?”


    新人點頭:“是。”


    此時邢耀祖也沒心思看自己的辯護書了,拿著幾張紙彎著腰看他:“說說案情經過。”


    新人說:“我是個大夫,昨天晚上有幾個人醫鬧,幾句話不對就開始打人,把我逼急了,拿了一把手術刀……給割喉了。”


    林子在一邊瞪大眼睛:“我日,這大夫殺人連凶器都這麽專業啊!死了嗎?”


    新人搖頭:“沒死,因為我辦公室就在急救旁邊,所以剛出事就給送搶救室了。”


    林子問:“你咋知道沒死?”


    新人說:“搶救的時候我也在,我怕搶救不過來,我自己報的警,然後一直看著縫合差不多我才被警察帶走的。”


    林子笑起來:“那不一定,你剛前腳走了,後腳他脖子了的血噴起來咋辦~!?”


    新人身子一抖,抬起頭看著他:“應該不會吧……”


    林子說:“咋不會!你看見這個人沒有?”他指了指禁錮椅上的吳二柱:“這個也是個大夫,把人弄傷了自己縫合的,結果他一走人就噴血死了。”


    吳二柱也不說話,斜著眼睛看著新人。


    我攔住林子,沒想讓他再繼續說下去,我怕這個班再出來一個吳二柱,便問:“你叫什麽來著?沒記住”


    新人說:“何誌偉。”


    我點點頭:“哦,何誌偉。哪個醫院的?”


    何誌偉大概看出來我是這個監倉的負責人了,他身子往我這邊挪了挪:“哥,我是市醫院的。”


    我問:“什麽科?”


    何誌偉說:“外科的,有時候也在急診值班,基本都能看一點。”


    林子又跳起來:“媽的醫生你不好好的看病,你把人還給弄死了咋辦?”


    何誌偉雙手護著頭:“哥我不是故意的,他們打我,我是自衛!”


    我又拽了一把林子,林子知趣地坐下。我問:“什麽事兒啊,為什麽打你?”


    何誌偉歎了口氣:“他們家老太太,八十多了,平時也沒人照顧,結果出門路滑就摔了一跤把盆骨給摔斷了。你也知道那麽大歲數老太太骨折了不好弄,又不能做手術。我就簡單處理了一下讓住院觀察,結果老太太當天晚上就咽氣了,他們覺得是我造成的,就來醫院鬧,結果上來就打我。我也是給打急了……”


    我看了看他青腫的眼睛:“這就是他們打的?”


    何誌偉點點頭:“是。”


    我歎了口氣:“行了,這事兒說下來也怪你,不能治你直接不接不就完了,非得讓住院觀察,得了,你這也算個幹淨案子。鄭強?”


    鄭強蹦過來:“哥!”


    我說:“給洗個澡,然後準備吃飯吧。下午在教他規矩。”


    鄭強湊近我:“涼水吧?”


    我搖搖頭:“咱號兒裏可就這麽一個醫生,你以後有個小病小災的還得求著人家給你治呢,你還敢給人家涼水啊!”


    鄭強一撇嘴:“他敢不治!”


    我笑了笑:“哎我說你看過一個電影叫雙食記不?”


    鄭強一愣:“沒,我們之前哪兒有時間看電影啊!”


    我說:“雙食記講的就是一個女人,想把這男人給弄死,然後天天給做海鮮,天天吃完海鮮就吃水果,吃維生素,日久天長,這維生素和海鮮一霍霍,就變成砒霜了。”


    鄭強大驚:“操,這個有點專業水平啊!”


    我說:“對啊,一個女人都能想出來這個主意,何況他一個醫生呢?”


    鄭強瞪著何誌偉:“他敢有那個膽子?反正我都肯定是要判死的人了,我不怕。”


    我說:“你可省省吧,你是判死了,我們大家夥兒還得指著他別弄死我們呢!趕緊打熱水洗澡,一會兒就該來飯了。”


    4、


    中午吃完飯,鄭強帶著何誌偉教會他怎麽擦風場,怎麽洗碗,怎麽刷廁所。其他人陸陸續續的躺下睡午覺。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蒼蠅在那邊翻的更厲害。我翻起來往廁所走,順路問:“不睡覺幹啥呢?”


    蒼蠅爬起來:“哥,我能申請中午不睡嗎?”


    我看他:“你要幹啥?”


    蒼蠅一臉淫笑:“這貨是個醫生,我得問問婦科檢查的那些事兒啊!”


    我皺起眉:“蒼蠅,有你這麽惡心的嗎?”


    蒼蠅探口氣:“哥,你說咱們進來這麽久了,要麽就幹脆斷了念想啥都別看見,要麽就送個女人進來爽一下。那天轉監的時候非要讓我們看到那麽多大姐上的女人,這不急人麽?我現在自己打飛機都沒有幻想對象了,我真是就想跟他聊聊。”


    我還想說什麽,四哥也爬了起來:“虎子,你讓他去吧,要不然這貨在鬧出來那會兒跟新疆一樣的事兒,我可覺得惡心。”


    蒼蠅笑起來:“哥,以前我也覺得惡心,你和虎哥好了,現在都已決了,可以見老婆見家人見女朋友了,我可連個毛都見不著。在這樣下去,我也不覺得惡心了。”


    四哥一瞪眼:“滾滾滾!”


    蒼蠅像是得了聖旨一樣,一個箭步衝出去:“謝謝哥!”


    我回頭看了看四哥,四哥說:“你就讓他去吧,號裏不比外麵,再外頭大家都在臉上蓋個遮羞布,到這兒就坦誠了。他說的也沒啥問題,這種事情,堵時間長了人情緒會有問題的。”


    我點點頭,四哥畢竟已經做了很久的安全員了,他說的事情我絕對相信。四哥看我不在爭辯,便躺下繼續看書。我也躺下,沒一會兒也就睡著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忽然有人晃我,睜開眼睛一看是蒼蠅,我看了看掛在牆上的鍾,午休時間還沒過,便問:“幹什麽啊?”


    蒼蠅一臉興奮:“哥哥哥,你出來出來,有重大新聞!”


    我不想起來,但我蒼蠅雖然叫我哥,也是第一他拿我當朋友,第二是監倉的等級所限製,所以礙於麵子,也隻好爬起來:“幹什麽啊,我才睡著。”


    蒼蠅興奮不減:“你出來就知道了。”


    我坐在床邊,蒼蠅知趣地從床下吧我的鞋子拿過來,看著我穿好,一轉身出了監倉去風場。


    風場上隻有何誌偉蒼蠅兩個人,估計鄭強剛才也是困了,就扔下二人跑去睡覺。蒼蠅把剛才從床底下拽出來的被子攤開,讓我坐在上麵。我看著何誌偉,又看看他,問:“說吧?什麽重大新聞。”


    蒼蠅看了看何誌偉:“哥讓你說呢,你把剛才那段兒再跟哥說一下。”


    何誌偉點頭,說:“哥,我今天進來的時候,是跟我之前一個患者一起進來的。”


    我不耐煩的拿出一根煙:“這有什麽稀奇的?”


    蒼蠅上去就是一巴掌:“操,你能一次把話說全乎嗎?”


    何誌偉害怕極了:“哥,錯了。哥,這個事兒還得從頭說。”


    我點點頭:“你說吧。”說著,我又扔給蒼蠅一支煙。


    何誌偉說:“是這麽回事兒,我剛才進來的時候,看到另外一個警車上押了一個人下來在辦手續,我看了看,是我之前的一個患者。那個是我急診的時候接的,他被人捅了一刀,不過傷不算很重,沒有傷及髒器。”


    我問:“所以呢?”


    他頓了頓:“他是被一個女的桶傷的,說是他們的同事。這個人是l市三小的校長?”


    我一愣,l市三小,不就是馬蘭的學校嗎?校長,被桶,那不就是馬蘭做的事嗎?我噌的一下站起來:“接著說!”


    蒼蠅在邊上笑:“看,我說大新聞吧!”


    我衝蒼蠅擺手:“蒼蠅你別說話,你讓他說。”


    何誌偉接著說:“這好幾個月之前的事兒了,具體為什麽桶的我不知道,我是個醫生,也沒問,當時他挨了兩刀,一刀在腿上,隻是肌肉撕裂,另外一刀在腹部上。腹部那刀不深,因為那個人很胖,所以隻是穿過了脂肪層,沒有傷及到髒器。大概也就住院兩周就出院了。”


    我問:“那你怎麽認識他?”


    何誌偉說:“我開始也不確認,但是他走路有點瘸,我才注意到的。我還跟那個警察說,這個人當時傷了就是我治的,我是冤枉的什麽的。”


    我說:“你確認是那個人嗎?”


    何誌偉點頭:“我確認。”


    我咬牙切齒,一句話都不說,狠狠地吸了一口煙又坐下。


    愁人來了,而且就近在眼前。當初就是她猥瑣馬蘭,逼得她拿起刀子捅了他兩刀,還把自己桶到了石鋪山,還把自己的工作給桶丟了。我回憶了一下,問何誌偉:“那個人是不是叫吳輝?”


    何誌偉仔細回憶:“我記得不太清楚了,每天病人都很多,我能記住這麽個事兒,但是實在記不住他的名字……”


    蒼蠅一抬手要打他:“你記不記得?”


    何誌偉蹲在那裏,趕緊雙手抱頭:“哥,我仔細想,仔細想!”


    我衝蒼蠅一擺手:“蒼蠅,先不動。你讓他想想。”


    正說著話,四哥從監倉裏罵罵咧咧地出來:“幹啥呢,睡個覺都不消停。”我趕緊站起來,把那床被子往一邊扥了扥:“四哥你先坐。”


    四哥打了個哈欠,拿出一支煙。蒼蠅趕緊拿出火柴給點上。抽了一口後,他問:“啥事兒啊?”


    我咬著牙說:“哥,沒猜錯的話仇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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