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笑笑跟她媽約著去見她爸爸,她媽之前已經去過很多次了,特意叮囑她帶好身份證,還有不要穿裙子。


    到了地方,排隊領了號牌,監獄的氛圍跟別的地方不同,排隊的時候很少有人說話,作為罪犯家屬,劉笑笑有一種天然的內疚感。


    她時不時的看著她媽媽,她媽媽的表情也很凝重,劉笑笑知道她媽是道德感很強的人,平時垃圾都不會亂丟的人,忽然成了罪犯家屬,那種心理落差……


    劉笑笑輕輕抱著她媽媽的胳膊,她小聲的說著:“媽,沒事的……”


    她媽媽拍了拍劉笑笑的手背,歎口氣說:“沒事的笑笑,媽媽已經習慣了。”


    她們來的早,很快排隊排到了她們,劉笑笑忙把自己的手機拿出來遞給工作人員,工作人員嚴肅的問著:“紙筆也不能帶進去。”


    說著一個女的工作人員對著劉笑笑用金屬探測器探了探,等弄完了,劉笑笑正要低頭往裏走呢,一個工作人員很嚴肅的說道:“喂,叫你了嗎?你就往裏跑,站在那!站好了!”


    說著那個工作人員調整了下鏡頭,對著劉笑笑跟她媽喊道:“對著鏡頭,別眨眼。”


    照好了留底的照片,隨後那人遞給她們一張磁卡。


    劉笑笑媽媽接過那個磁卡,對著劉笑笑說:“沒辦法,這種地方都嚴格,咱們也不是過來逛公園的。”


    劉笑笑理解的說:“肯定要嚴格了,不然的話,大家晚上睡覺都不安穩。”


    她這樣半調侃的話,倒是讓她媽媽心情放鬆了些,兩個人很快進到鐵籠子裏,隨後用磁卡刷了下,門打開了,兩個人走到裏麵,穿過彎彎曲曲的通道,繞的都要迷糊的時候,才終於到了等候區。


    犯人穿著統一的衣服,在玻璃裏麵等著家屬。


    劉笑笑的爸爸出來的晚一些,劉笑笑跟她媽找到了對應的電話號碼前坐下,沒多會兒劉笑笑的爸爸才出來。


    劉笑笑一等看到她爸爸,她的眼淚忽然就出來了,她爸爸比以前老多了,頭發白了許多,人也瘦了許多。


    劉笑笑手伸在玻璃罩前,她剛拍了兩下要示意她爸爸過來,便有監獄的工作人員喊她:“哎,那個人,別拍玻璃聽到了沒有?再拍就讓你出去了!”


    劉笑笑忙停下動作,眼淚汪汪的看著她爸爸走過來。


    她爸爸沒有看她,徑直走到話筒前,拿起話筒,劉笑笑忙坐下去,因為隻有一個通話用的話筒,她看了看她媽媽。


    她媽媽忙拿了起來,對著另一邊的劉爸爸說:“笑笑過來看你。”


    劉笑笑的爸爸沒動,也沒有點頭,隻是沉默著。


    劉笑笑的媽媽勸解著:“上次來,你不是還問了笑笑嗎?我知道你心裏一直在惦記著笑笑呢……跟笑笑說兩句吧……笑笑最近也挺難的,小丁的病剛做完手術,後麵會不會複發還不知道呢……她又是剛從國外學習完回來的,中間一直都在問你的情況,都這麽久了,有什麽不能說的,咱們怎麽都是一家人啊!”


    聽了這一席話,劉笑笑的爸爸才抬起頭來。


    劉笑笑這才發現她爸爸眼圈有點紅,她的眼睛也跟著紅了,劉媽媽忙把電話遞給劉笑笑,劉笑笑接過話筒,“爸……”


    劉笑笑的聲音都有些沙啞了,她強忍著眼淚的說:“最近你還好嗎,這裏的生活都適應了嗎?”


    劉笑笑的爸爸點了點頭,隨後他悄悄的擦了擦眼角的說:“我挺好的,你媽每個月都會過來看我……倒是你,在國外都順利嗎?”


    “我在國外挺好的,就是一直想家裏,想你跟媽媽,我回來後本來應該直接過來的,可是小丁生病了……”


    說到這裏,劉爸爸忙問:“小丁怎麽樣,他好點了嗎?上次他跟著你媽媽一起過來看過我,那孩子……”


    說著劉爸爸歎了口氣:“那孩子對你不錯,是爸爸拖累了你……讓你有了汙點……”


    “爸,您別那麽說,能做你的女兒,我覺著自己很幸運,雖然你做錯了事情,可是……我還是想咱們一起能夠團員在一起,能夠還像以前似得,爸你好好在裏麵,我跟媽媽都在外麵等著你。”


    劉笑笑的爸爸點了點頭,一邊有個收銀的地方,劉笑笑的媽媽需要給她爸爸留一下生活用的錢,她媽媽忙對劉笑笑說了一聲:“我去給你爸爸存點生活費,你陪著你爸爸多聊幾句。”


    劉笑笑看著她媽站起來,一邊擦眼淚一邊往辦公的地方走,她扭過臉去問她爸爸:“冬天的時候,裏麵冷不冷?”


    “挺好的,你媽有給我送保暖衣,這裏都有暖氣。”劉笑笑的爸爸扶了扶鏡框的說:“就是我眼睛最近不太好,對了,監獄裏看我歲數大了照顧我,讓我平時在圖書室裏幫忙,我沒事還寫了點東西,就是我應該是到歲數了,有點老花眼,你回頭跟你媽媽說,讓她下次來的時候幫我帶一副老花眼鏡。”


    劉笑笑忙記下,又問她爸爸:“爸,你還有別的要捎的嗎?對了,身體還好嗎,我看你瘦了很多,是吃的不習慣嗎?”


    “裏麵的夥食雖然不豐盛可也能吃飽,是我自己……”劉笑笑的爸爸歎了口氣的說:“是我自己總是想事情,哎……我現在還跟做夢似得,如果這隻是一場夢該多好!”


    劉笑笑不知道怎麽寬慰她爸爸,倒是她想到什麽,遲疑了下,忙看了看她媽媽那邊,隨後劉笑笑低聲說道:“爸,我好像找到秦雨澤了……”


    這話一說完,裏麵握著聽筒的劉爸爸表情都變了,激動的說道:“你怎麽發現的?他在哪,他還好嗎?當初是爸爸對不起他……他現在呢?你怎麽發現的?”


    劉笑笑沒料到她爸爸會這麽激動,她忙解釋道:“是有一個人,算是我半個同事,他一直對我很好,很照顧我,我遇到問題的時候,總會下意識的找他求救,那時候完全沒多想,直到最近……”


    劉笑笑的聲音弱了下去,“直到最近我忽然發現他為我付出了那麽多,隻是我完全記不得秦雨澤的樣子了,我手邊也沒有他的照片,如果你能見到他就好了,至少能幫我辨認出那個人是不是秦雨澤。”


    這一席話讓劉爸爸多少有點失望,他還以為劉笑笑會有更確鑿的證據呢,“笑笑,你身邊會幫助你的人很多,不是所有幫助你的人都是秦雨澤……而且如果他是的話,現在案子已經過去了,他幹嘛不告訴你他的真實身份?”


    劉笑笑也不知道該怎麽說,她正想多說幾句呢,倒是她媽那辦完了手續過來了,劉笑笑忙轉移了話題,說著:“對了,爸,你平時在家的時候都有吃鈣片,你在裏麵還在堅持吃嗎,要是沒有的話,我下次買一點送進去,你這個歲數一定要注意補鈣了。”


    “你爸爸有吃鈣片,我之前買了很多送進去給他。”劉笑笑的媽媽坐下,隨後從劉笑笑手裏取過話筒,對著裏麵的劉爸爸說:“你啊,這麽大歲數了,別讓我跟笑笑總擔心你,你多吃點,下次讓我們再來的時候,也放心一些,胖一點臉色好一點,我們才會高興,知道嗎?”


    劉爸爸明白的點了點頭。


    劉媽媽原本還想多說幾句的,隻是話筒內很快安靜了下來,劉笑笑還以為是話筒壞了呢,正想找附近的工作人員來修,她媽媽忙按住她手的說:“不是話筒壞了,這是探視的時間到了,這裏的話筒都有定時功能。”


    歎了口氣,劉媽媽對著裏麵的劉爸爸比劃了下出去的動作,隨後拉著劉笑笑往外走,劉笑笑依依不舍的跟著她媽出去,到門口的時候,她回頭看了眼,就見她爸爸站在玻璃罩裏麵,一路跟著走到了最盡頭,這個時候終於是送不遠了,她爸爸就站在那個地方對他們揮手。


    劉笑笑心裏一酸,她忙扭回頭去,跟在她媽媽身後,她媽媽果然在偷偷的擦眼淚,雖然過去已經一年多了,可他們一家人沒有一個心情是輕鬆的。


    等到了外麵,把會麵卡交回去,取回自己的手機後,劉笑笑跟著她媽媽往監獄外走,到了外麵,不遠的地方有公交站牌。


    附近的出租車很少,這個地方又偏僻,劉媽媽叫著劉笑笑坐在等候椅上等著公交車。


    臨近中午了,公交車的遮陽棚不是很管用,太陽還是直接照到了她們的身上。


    等了一會兒公交車才過來,劉笑笑沒什麽心情說話,上到公交車後,因為地方偏僻,車上倒是人很少,有幾個空位,劉笑笑跟著她媽選了臨近的位置坐下。


    走了幾站地後,才陸續的有人上車,很快有一群上歲數的老人陸續的往車上走,劉笑笑忙站起身為那些老人讓座。


    有老人道謝後坐下,笑眯眯的看著劉笑笑,在那說:“現在的年輕人真是越來越懂事了。”


    說著那個老人,特意打起嗓音,好像是故意似得,對著後排的一個小夥子說:“可有些人,老大不小的,看著是個男子漢,可還不如個小姑娘懂事呢!”


    劉笑笑禮貌的笑了下,知道這是老人家嫌棄後排的小夥子不肯讓座了。


    她倒是無所謂,畢竟讓不讓座都是個人的行為,而且沒準那個小夥子不肯讓座是有理由的呢,她隨後走到一邊,扶著柱子。


    公交車很快啟動起來,一路上搖搖晃晃的,沒多會兒就開到了縣城,縣城要繁華一些,隻是秩序也混亂一些,很多人都不怎麽遵守交通規則的,公交車司機一邊開車一邊在那鳴喇叭。


    劉笑笑見還有很多站地呢,她無聊的拿出手機,正準備隨便找點新聞打發時間呢,倒是忽然她身後有人在叫著:“司機,快停車,有人暈倒了!”


    劉笑笑意外了下,她忙轉過身去,就見後排的那個小夥子,正歪在公交車的椅子上,手一抖一抖的呢。


    劉笑笑立刻想到什麽,雖然之前她還想小夥子不讓座是不是因為身體不舒服呢,可她也沒想到自己還一猜一個準了!


    這個小夥子竟然這麽快就犯病了!


    她忙把手機放回手包裏,趕緊跑過去,揮開圍著老人那些人說:“大家讓一讓,他需要更多的空氣,不要圍在這裏,這樣會增加他的負擔!”


    她一邊說一邊指揮著司機:“司機師傅,不能停車,病人需要緊急送往醫院,麻煩你往最近的醫院開。”


    說完劉笑笑發現年輕人的嘴巴不斷的合緊,在不能控製的情況下,病人這樣很容易咬傷自己的舌頭,劉笑笑幸好習慣不錯,她平時出門都會帶一點點醫療用的東西,她忙取出一次性的醫用棉布,折了幾折後,掰開年輕人的嘴巴,把折的厚厚的醫用棉布塞進去。


    有這個阻隔著,這個年輕人不至於咬傷了自己。


    隻是現在的情況很緊急,劉笑笑懷疑這個年輕人是癲癇發作,這個病情可輕可重,當務之急還是要盡快送到醫院。


    可司機才剛調轉了方向盤,忽然一個上歲數的老人就不幹了,在那急急的喊道:“司機,你好好的轉什麽方向啊,我們要去公園的啊,你好好的不按照線路開車,你跑哪去啊?”


    那個司機為難的說道:“你們沒看見車上有病人嗎,我先把病人送到醫院去,不然病人耽誤在我的車上我可耽誤不起!”


    “什麽你耽誤不起,他有病你就要送到醫院去,那我們這麽多人呢,你就不怕不送我們去公園,我們急的犯病啊,我可告訴你,我這麽大歲數了,我高血壓糖尿病我可是都有的,你別以為你這是做好事呢,我的時間也不是大風刮來的……”


    劉笑笑的媽媽一直坐著呢,這個時候實在是聽不下去了,忙說:“你們這麽大歲數了,不知道什麽是輕重緩急嗎,一個公園早去晚去能有什麽關係,現在車上有病人呢,大家都犧牲一下,先把病人送到醫院不是正好嗎?”


    “什麽叫早去晚去沒什麽關係,我們是過去鍛煉身體的,要是因為這個耽誤了我們鍛煉身體……”


    “我不是為了鍛煉身體,我是過去排隊的,我每天都要聽講課的,我們導師說了,要是按時去一個月,就給我們抽獎,最大的獎是一台冰箱呢!要是晚去了,導師不能給我蓋章,我不能參加抽獎,你們賠我冰箱啊!”


    司機聽的頭都大了,恰好趕上紅燈了,司機忙踩下油門。


    那幾個上歲數的老太太一看到這個,其中一個彪悍的直接衝了過去,搶奪司機的方向盤說:“你把車給我開回去,你要是耽擱了我聽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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