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丁打完電話再進去的時候,就見醫院走廊裏靜悄悄的,他意外了下,倒是在走廊盡頭找到了安靜坐著的劉笑笑,小丁很快走了過去。


    劉笑笑頭靠在醫院牆壁上,她一臉倦意,聽到腳步聲後,劉笑笑才扭頭看向小丁,小丁輕聲告訴她:“你爸爸來電話,他那挺好的讓你放心,案子也很順利。”


    劉笑笑點了點頭,小丁坐在她身邊,“很累吧?”


    劉笑笑搖了搖頭,“小丁,很奇怪,我忘記了緊張……”


    劉笑笑伸出雙手,縣醫院的燈光不是很亮,她把自己的雙手舉起來,對著燈光照了照,劉笑笑有種陌生的感覺,剛剛的自己完全忘記了緊張害怕,等她順利完成手術,等她坐到休息椅上的時候,她才有種感覺……


    “好奇怪,我都不敢相信那是我做的手術……”


    小丁抬起手,輕輕握著劉笑笑的手,“沒什麽不能相信的,的確是你做的。”


    劉笑笑這才鬆了口氣似得,她把頭輕輕的靠在小丁的肩膀,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說:“真好,累的時候有一個肩膀可以靠……”


    小丁伸手環住她的肩膀,“等明天王愷過了危險期,再給高婭楠打電話?”


    劉笑笑點了點頭,“等王愷好了,一定要讓他請客,我都要嚇死了……”


    “好在一切都順利……”小丁捏了捏劉笑笑的肩膀,“要不要我現在帶你去見叔叔?”


    劉笑笑擔憂的看著王愷那:“我還不敢離開呢,怎麽也要明天了,你先去我爸爸那吧,也不知道那邊順利不順利,都抓到什麽樣的人了?”


    小丁揉了揉劉笑笑的頭發,“那你保重身體,適當休息。”


    劉笑笑點點頭,隨後劉笑笑站起身準備送小丁出去,小丁卻是伸手攔了她一下:“你別送我了,我自己出去,你在醫院裏更安全一些,對了,你們趙主任也過來了……”


    “趙主任?”劉笑笑意外了下,忙扭頭往回看,果然就見不遠的地方,趙主任正跟縣醫院的幾個領導說話呢,縣醫院對這次的治療很重視,很多領導都是連夜趕過來的,劉笑笑忙衝小丁笑了下,隨後劉笑笑向那些人走去。


    等她過去的時候,趙主任也看到她了,趙主任忙對那些人說:“我們的劉醫生,剛才的手術就是她做的。”


    劉笑笑忙說:“不光是我,縣醫院的護士醫生也很給力,這次真是非常幸運,謝謝你們。”


    縣醫院的領導趕緊的說:“救死扶傷不就是我們該做的嘛,更何況是搶救救人的英雄了,你們放心吧,後續的治療我們都會緊緊盯著的,雖說縣醫院的環境就這樣,比不上你們綜合醫院,不過該有的設備我們這裏也差不多都有。”


    劉笑笑聽著趙主任跟縣醫院的領導寒暄著,等縣醫院的領導走後,趙主任才單獨跟她說:“你這次處理的不錯,不過你先去找個地方休息下吧,太累了對身體不好。”


    劉笑笑謝過主任,她忙問了縣醫院的護士,縣醫院有個好處,病房比綜合醫院要寬裕很多,縣醫院的小護士忙幫她找了一間空病房,讓她進去休息。


    劉笑笑躺下後,一時間也睡不著,那種困到極點,可又因為興奮,腦子始終停不下來的感覺很不舒服,劉笑笑正想翻個身繼續睡呢,忽然聽到外麵走廊裏有很急促的聲音,有人在喊著:“注意注意……血止住了嗎?”


    “止住了……”


    “這麽年輕幹嘛要想不開呢……”


    “是啊,幸虧有人上夜班發現了……”


    斷斷續續的聲音傳過來,劉笑笑更是睡不著了,她索性翻身坐起,等出去的時候,就見不遠的治療室內,有兩個小護士正在忙碌著圍著一個患者。


    劉笑笑走近的時候,就見那人手腕被緊緊的包紮著,不過看那包紮的手法顯然是很匆忙的時候胡亂包著的,血都在慢慢的往外滲。


    劉笑笑正要提醒那些護士,手腕處沒有徹底包紮好呢,倒是那個一直低頭坐著的患者忽然的暴跳起來。


    那兩個護士一個在找消毒的東西,一個則做局部的清創,兩個都在全神貫注的治療呢,壓根沒留意到那個人忽然暴起,那人眼疾手快直接搶過醫用托盤裏的剪子,隨後對著他自己的脖子就戳了過去。


    劉笑笑原本正在圍觀呢,一等看到有變故發現,她顧不上許多了,直接伸手過去擋著那把剪子,這下倒好,那人的力氣很大,劉笑笑又是全心全意去阻攔的,那把剪子順勢就戳到了她的手背上。


    劉笑笑整個人都吃疼的哎了一聲,她沒有立刻抽回手去,而是用另一隻手很快的把那人的剪子奪了過去,很快的扔了出去。


    那兩個護士也反應了過來,飛快的按住那個人,嘴裏不斷的喊著:“快來人啊,這人又想死啊!”


    一時間跑過來幾個值班醫生,保安也從前門急匆匆的跑了過來,很快的眾人七手八腳的開始找繩子捆住那個人。


    倒是劉笑笑捂著受傷的手,一等看清楚那人的臉,她整個人都意外了下,那人顯然也看到了劉笑笑,那人一等看清楚劉笑笑,那人也越發激動的掙紮起來,嘴裏不斷喊著:“不要救我,我該死,我該死!你們幹嘛要救我,就讓我死掉好了!我本來就是忘恩負義的混蛋,本來就是傻子,被人隨便利用一腳踢開的傻子!劉笑笑你個笨蛋,你剛才為什麽要救我!我說過的,我是被利用去算計你們一家的啊!你們一家都是大笨蛋!”


    跑過來幫忙的保安受不住了,直接給他一下,在那罵道:“這麽多人都想救你,你還折騰什麽啊!小夥子!沒有過不去的坎,你作什麽死啊!”


    那幾個護士也紛紛勸著:“哎呀,什麽事情要死啊,你快點別鬧了……好不容易給你包紮好的傷口又裂開了……”


    一邊劉笑笑卻是冷靜了下來,她盯著那個掙紮著要自殺的人,她在那個人的臉上看到了絕望瘋狂。


    在那個意外突發的夜晚,也是這樣的一張麵孔逼著自己,對著自己哭喊著:“我是逼不得已的,是你逼我的……”


    她至今都記得那個緊緊掐著自己脖子的手……


    劉笑笑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雖然那痕跡早已經下去了,那個人也並沒有真的傷害她跟小丁,可她卻是明白了一個人可以喪心病狂成什麽樣。


    隻是讓她意外的是,這個孟然怎麽會忽然變成這樣,把刀口調轉向了他自己!


    一邊的護士聽到那人在喊劉笑笑的名字,略感詫異的問道:“劉醫生,你認識這個人啊?要不要趕緊通知他的家屬過來勸勸他?”


    這話倒是提醒了劉笑笑,劉笑笑很快去掏自己的手機,不過這麽一動,倒是讓一邊的護士看到了她受傷的右手,小護士忙驚訝的說道:“劉醫生,你的手背受傷了……好大的血口……”


    說著那護士拿了無菌棉墊為她用力按著,試圖為她包紮好傷口。


    劉笑笑隻好單手操作著手機,很快撥通了小丁的手機,小丁那已經到她爸爸那了,那邊聲音有點嘈雜,應該是很多人正在討論案情呢,等接到劉笑笑的電話時,小丁有些意外,還以為是王凱的傷情有變呢,他整顆心都提了起來。


    倒是劉笑笑很快說道:“小丁,我剛看到孟然了……孟然在縣醫院呢,你快過來!”


    小丁意外了下,不過很快的他就明白了,小丁上次就是在附近的山路上襲擊的他們,現在城市到處都是天網,孟然肯定是就近隱藏了自己,再來這裏監控相對少些,也便於他隱藏自己。


    這次他們辦案估計讓孟然沒法躲避了,孟然這才跑到露麵,他忙叮囑劉笑笑:“你別跟他正麵衝突,你要小心他狗急跳牆傷害你。”


    劉笑笑深吸口氣,看著被五花大綁的孟然,很肯定的說:“他傷害不了我,他是因為自殺被送過來的……”


    頓了一頓,劉笑笑也是一臉的茫然,“他看上去完全不想活了,按說應該把他直接送到你那邊,讓他坦白交代,不過他還有傷要處理,而且他情緒很不對。”


    “我明白,我這就過去。”小丁很快吩咐了周圍的幾句,隨後就準備往劉笑笑那趕,好在縣城不大,要去哪都很方便。


    倒是劉笑笑的右手被包紮好後,一邊的護士直後怕,在那說:“劉醫生,你們做醫生的手多重要啊,要是傷得深了可就麻煩了,你可真勇敢……”


    劉笑笑看了看被捆好,已經不再掙紮的孟然。


    孟然完全不動了,就好像力氣耗盡了一樣,劉笑笑看了看孟然,她心情也是有些複雜,自己當初去擋剪子的時候,完全沒看到患者的臉,如果再給她一次機會,用自己的職業生涯去換孟然這種人的生命……


    劉笑笑很快搖了搖頭,不去想那些無聊的問題,她很快走到孟然麵前,雖然孟然是閉著眼睛的,不過看著他的呼吸,劉笑笑知道他意識應該是清醒的。


    雖然割脈讓他有些失血,可還遠遠達不到危險的地步。


    “怎麽會想自殺?”劉笑笑移了一把椅子到孟然麵對,麵對麵的問著他。


    過了好幾秒,孟然才慢慢的睜開眼睛,他看著對麵的劉笑笑,看著她手上的白色繃帶,劉笑笑知道孟然在看自己的手,她舉起手笑了下,“沒想到我會在這種地方救你,你是不是也很意外?”


    孟然點了點頭,似乎不是很想說話,他想繼續閉著眼睛,對別人來說人生似乎很長,可對他來說,他的人生已經從接觸到黑暗麵的那一天起就結束了。


    劉笑笑看著這樣的孟然,她深吸口氣:“我很討厭你,如果可以真不想是我救的你……”


    “我沒想你救我。”孟然勾起嘴角,帶著譏諷的笑了,“我是對不起你們家,知道嗎,當初劉師母還想撮合咱們倆的。”


    劉笑笑點了點頭,也有點哭笑不得的感覺,“我記得,那是咱們第一次見麵,我媽很喜歡你,還讓你多來我家玩。”


    孟然苦笑了下,他目光直視著前方,好像視線可以穿透牆壁一樣,當知道有些人被抓後,他很想趕緊離開,尤其是他在這個地方活動太久,有些人已經認識他了,他的住處甚至是那些人幫忙找的,可是當他跟上麵的人聯係的時候,卻發現他已經是一顆棄子了……一個可以隨時被拋棄的棋子……


    “沒有人值得相信。”孟然自語般的說著:“師母不應該相信我。”


    “我爸爸也不該相信你。”劉笑笑歎息一聲:“我爸爸那麽多學生裏,最喜歡的也就是你了……”


    劉笑笑還記得自己告訴她爸爸孟然的事情時,她爸爸的那個表情。


    “沒想到你這個人從始至終都是那麽的冷血,都到這個時候了,你不覺著你還欠著我父母一個道歉嗎?”


    劉笑笑也是有些累了,知道小丁會很快過來,劉笑笑不再說什麽,她扭頭往外走去。


    剛走了兩步劉笑笑就聽到身後傳來很弱的一聲:“對不起……”


    劉笑笑的身體微微動了下,她扭頭看向身後的孟然,明亮的燈光下孟然臉色慘白,曾經那個意氣風發的學生,那個可以在他家談笑風生的優等生,此時形如枯槁神情憔悴。


    劉笑笑沒出聲,她默默的走了出去,隨後靠在一邊的牆壁上,時間過去了很久,一縷陽光透過窗子灑到了劉笑笑的麵前,劉笑笑伸出完好的那隻手,好像要接到陽光一般。


    那些潛伏在黑暗中的東西就要浮現出來了,從很細微的線一點點的上去,很快就會被連根拔起,那個記憶中模糊的男孩……


    劉笑笑茫然的想著,那個男孩在哪……


    劉笑笑眼睛有些酸澀,模糊的記憶中,那個年幼的男孩試圖向她走來,在那黑黑的沒有盡頭的洞穴內,那雙眼睛亮的可以穿透人心……


    “對不起……”劉笑笑輕輕的說著,“我忘記了你,請你好好的活下去……”


    同時劉笑笑又清楚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了,如果那個男孩活著的話,為什麽這些年來,那個男孩一直沒有報警?


    她努力壓下心中的不安,就在這個時候,有什麽擋住了那一縷陽光,不知道什麽時候小丁氣喘籲籲的趕了過來,小丁很自然的抓起劉笑笑的手,等劉笑笑抬起頭來的時候,就見陽光下的小丁是那樣的溫柔。


    “你手好涼,你不會一直在門口等著我吧?”小丁心疼的說:“還有你的手怎麽了,你受傷了?”


    劉笑笑搖了搖頭,“沒事,小傷口,不小心剪子蹭了下而已,對了,孟然就在裏麵。”


    小丁忙扭頭對他同事說了兩句,那些人進到房內準備帶孟然走。


    小丁則牽著劉笑笑的手說:“你這樣不行,你把自己累成什麽樣了,而且你的手是怎麽回事,什麽剪子能隨便蹭成這樣?”


    劉笑笑看著小丁發脾氣,等小丁說完,劉笑笑才笑著說:“已經不疼了,而且我的心情很好,我有預感,這個案子就要破了。”


    小丁輕笑了下,“這種事情還用預感,隻是……”


    小丁扭頭看向王愷所在的地方,歎息一聲,“隻是當初王愷一直叫著要親自抓捕那些人,現在他卻是在裏麵躺著,估計等他醒過來的時候會很不甘心吧?”


    劉笑笑意外了下,“這就開始抓捕了嗎?”


    小丁點了點頭,“已經報上去了,具體的行動要統一安排。”


    劉笑笑緊緊握著小丁的手,她心跳的有些快,小丁也在同樣的握著她的手,給予她同樣的安慰跟力量,太陽越升越高,他們所在的地方充滿了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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