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蔡在心理科呆的時間不算短了,打電話來預約的,詢問的人不少,從開始驚慌失措到現在大部分都能應付了。


    但是她還沒見過這麽難纏的,非要讓歐陽奕去家裏做谘詢,還含含糊糊說身份比較厲害,不能讓別人知道之類的。


    歐陽奕無語,不少人來做心理谘詢都偷偷摸摸跟做賊一樣,他是能理解現在很多人對心理谘詢不了解,以為是精神病才能過來做谘詢,容易變成流言蜚語甚至是中傷。


    可是上門做谘詢,也不知道是怎麽想的,就不怕家裏隔牆有耳,被什麽人聽到嗎?


    如果說夫妻問題,被另一半聽見,不會尷尬嗎?


    小蔡歎氣:“是內科介紹來的,或許真的有難言之隱?”


    歐陽奕擺手說:“不管是什麽難言之隱,還是讓對方盡量到心理科來。”


    他並不想一再破例,到時候心理醫生都上門看診了,醫院這邊的門診怎麽辦?


    如果實在沒下定決心過來,歐陽奕也不會勉強。


    其實不願意到心理科來,也有不相信心理醫生的意思。


    連這一步都不願意向前走,歐陽奕就算費最大的精力為對方做谘詢,也是事倍功半。


    做完兩個谘詢預約出來,小蔡說內科一個醫生在休息室等著他。


    歐陽奕一臉疑惑地去休息室,章心湄也在,正跟一個四十歲的醫生低聲說著話,看見他,兩人雙雙抬起頭來。


    他關上休息室的門,在章心湄身邊坐下:“沈醫生怎麽過來了?內科那麽忙,有什麽事吩咐,打個電話讓我過去就行。”


    沈醫生搖頭說:“原本也不想打擾你的,就是最近有個病人反反複複從家裏被救護車送過來,然後檢查又沒什麽事。這麽來回折騰,我也是有點吃不消。”


    內科的病人原本就多,現在加上這個,簡直讓他焦頭爛額:“幾乎每天來一次,要不隔天來一回。救護車司機都認識病人了,可是對方打電話叫救護車,還不能不出車。”


    歐陽奕奇怪了:“究竟是什麽症狀,怎麽來來回回叫救護車,又沒查出什麽來?”


    沈醫生歎氣:“是啊,前天是心髒疼得快心跳停止叫的救護車,昨天是突然喘不過氣來,剛才又來了,說是拿著手機暈倒在地上,被家裏的保姆送過來的。”


    “但是全身檢查都做過了,心髒檢查了五六遍都沒事,完全找不到對方發病的原因。我就想著生理上沒問題,是不是心理上的,就建議病人轉到心理科,留了前台的電話,我剛才問,說是打過電話來了,還是小蔡接的電話。”


    章心湄聽了,猜測說:“不會是小蔡之前接的那個電話,非要歐陽上門做谘詢,但是被歐陽拒絕了的那個?”


    沈醫生一愣:“還真有可能是她,她的身份有點不一般,確實不好直接到心理科來。”


    知道歐陽奕不喜歡破例,沈醫生起身說:“我等會去勸一勸她,就算戴上口罩墨鏡,甚至讓護士弄個床單把她罩著用輪椅推過來,也一定到心理科。”


    章心湄忍不住被他逗笑了:“沈醫生看來真是苦不堪言,恨不得把人送過來的。”


    沈醫生苦笑:“我也是沒辦法,她這麽來來回回折騰,又是個不缺錢的,每天來一次全身檢查,也是浪費不少人力物力。其他更需要的病人就排不上了,耽誤別人的病情怎麽辦?”


    他說著就開門出去了,打定主意要把人送進來。


    章心湄還好奇究竟是哪個這麽厲害,讓一向脾氣好的沈醫生都受不住,就看見一個年輕護士真的推了一個輪椅過來。


    輪椅上坐著一個女人,穿著病人服,戴著大口罩和墨鏡,一張臉遮得嚴嚴實實。


    走過來的時候,旁邊的人都忍不住多看兩眼,這裝扮實在太奇怪了。


    護士把輪椅推進來,對章心湄眨眨眼說:“人我送來了,我先回內科去的。”


    她把手裏的病曆塞到章心湄手裏,轉身就跑了,簡直是一秒鍾都不敢留下來。


    “還愣著做什麽,趕緊推我進谘詢室裏去。你,過來推著我。”這女人抬手指著章心湄,語氣特別不耐煩。


    章心湄還沒動,這女人看著兩人問:“誰是歐陽醫生?剛才內科的沈醫生一直推薦,說這個醫生是心理科最好的。”


    歐陽奕上前一步說:“我是歐陽,心理科最好的醫生這個稱呼不敢當。”


    女人抬了抬頭:“這麽年輕……算了,快推我進去,手腳怎麽那麽慢,怎麽當護士的?”


    章心湄隻好解釋:“我不是護士,我也是心理科的醫生。”


    女人不高興了:“還好沈醫生推薦的不是女醫生,我絕對不要看女醫生。”


    歐陽奕對章心湄眨眨眼,示意她不用跟著來,他親自推著輪椅進谘詢室裏麵。


    等關上門,小蔡才過來小聲說:“章醫生,這女人也不知道是誰,還真是拽。”


    章心湄搖頭,女人把自己的臉都遮嚴實了,根本看不出是誰。


    谘詢室內,歐陽奕把輪椅推到茶幾前,自己在茶幾另外一邊的沙發坐下。


    他準備倒茶的時候,那女人又吩咐說:“我不喝茶,醫院也沒什麽好茶,比洗鍋水還難喝,就不用拿出來了。”


    歐陽奕聽了,就給她倒了一杯白開水。


    女人用手碰了碰杯子就不痛快地說:“這麽熱,醫生想燙死我嗎?”


    歐陽奕聽了,直接把杯子挪開,沒有繼續給她倒水的意思:“能做個自我介紹嗎?”


    女人雖然不滿,也知道自己的情況不好,慢吞吞摘下墨鏡和口罩:“現在,我不需要做自我介紹了吧?”


    歐陽奕看著輪椅上的女人,摘下偽裝之後,露出一張明豔動人的臉。


    雖然現在有點憔悴,卻難掩她的漂亮,是個實打實的美人。


    “抱歉,我很少關注醫院之外的事。”


    他壓根就不知道麵前這個女人是誰,她眉頭一跳就怒了:“你居然不知道我是誰,真是孤陋寡聞,沈醫生說你是個不錯的心理醫生,我現在就要質疑一下了。”


    歐陽奕反駁說:“我的職業素養跟認不認識女士,並沒有任何邏輯關係。”


    不認識她,就不是個好的心理醫生,這是什麽道理?


    女人冷哼說:“記住了,我是巴娜,國內暫時最紅的小花旦。”


    原來是個女明星,難怪要求歐陽奕上門做谘詢,說什麽都不肯到心理科來了。


    歐陽奕可以理解安娜,但是對她的態度就不敢恭維了:“沈醫生說巴娜小姐一直都不舒服,每次不舒服之前是不是心情都不好?”


    “我有什麽心情不好的時候,住著豪宅,有一對龍鳳胎孩子,事業上升期,嫁了名導演,想要什麽角色就有什麽角色送上門,根本不需要我去要本子,那些公司都是搶著我去合作,讓我當女主角,任由我挑角色的。你覺得這樣的我,有什麽心情不好的?”巴娜嗤笑一聲,越發覺得聽從沈醫生的介紹簡直是腦子進水了。


    “我也不明白沈醫生怎麽會推薦我到心理科來,不過他一再說我可能不是身體的原因才會發病,我被他煩得不行才過來試試,誰知道歐陽醫生就問這種沒水平的問題,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她推著輪椅就想出去,但是每次都有護士或者其他人推著輪椅,自己反而沒試過獨自走過,於是手忙腳亂的,折騰了好久也沒去到門口。


    歐陽奕就坐在沙發上看巴娜的輪椅扭來扭去不走直線,離谘詢室的大門總是有一段距離。


    巴娜見他就像看自己笑話的樣子,惱羞成怒說:“我要投訴你,醫生就是這麽對待病人的嗎?”


    歐陽奕聳聳肩表示無辜:“我們的談話還沒結束,巴娜女士就急著走,我正想著該怎麽勸巴娜女士,所以才一直沒開口。”


    巴娜看自己怎麽折騰都到不了門口,也不折騰了,氣喘籲籲坐在原地說:“醫生現在推我出去,這個谘詢我不做了。費用也不用退,直接送我回內科去就行。”


    歐陽奕還是沒動,坐在原地問她:“巴娜女士平時也是這樣嗎?”


    “你什麽意思,我這樣不好嗎?”被他一問,巴娜又炸了。


    歐陽奕笑著搖頭:“我隻是想知道平時巴娜女士跟別人相處的時候,比如工作的合作對象,還有那位導演丈夫,也都是這樣嗎?”


    巴娜皺眉說:“明星不都是這樣的,在熒幕前是一個人,私底下是另外一個人。我沒覺得現在這樣有什麽不好,不過在熒幕前或者記者麵前會少說話。”


    她估計也知道自己說話的語氣不太對,但是怎麽也不肯認:“我私底下就是直性子,想說什麽就說什麽,從來都不會壓抑自己。”


    歐陽奕挑眉,哪裏是壓抑,簡直是放飛自我了:“如果換了換,別人這樣子跟巴娜女士說話,你會生氣嗎?”


    巴娜看了他一眼:“我是什麽身份,誰敢在我麵前這樣說話。我現在身份不一樣了,這樣說話又有什麽不對?助理啊,保姆這些都是拿工資幫我做事的,在我麵前屁都不敢放一個。我老公工作忙,很少回家,不過每次回來也會帶禮物給我,對我也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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