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仲在看視頻的時候也留意到唐老師的舉動,隻覺得有點奇怪,卻並不算很意外的舉動,所以就沒記下來。


    現在被歐陽奕指出來後,他也覺得唐老師的舉動充滿了攻擊性。


    如果是一個脾氣暴躁的人,唐老師隱藏得足夠深的。


    身邊不管是同學、同事還是領導,根本就沒有人發現他隱藏的性格。


    秦凱搖頭說:“就算唐老師因為看不過眼而想發脾氣,甚至想用鋼筆刺向對方,但是最後他沒有實現這個動作,就不能算什麽。”


    而且歐陽奕隻是按照這個簡單的舉動來分析唐老師的性格,也太片麵了一些。


    尤其唐老師懂得隱藏內在性格這件事,也並不是什麽大的過錯。


    當今社會想要混得好,誰都不會那麽耿直露出本來的性格。


    尤其在職場裏,收斂住自己原本的性格不是一種應有的教養嗎?


    唐老師就算真的是一個有攻擊性,而且性格暴躁的人,跟尤彤彤這件案子並沒有太大的關聯。


    歐陽奕繼續打開視頻,停在了一個地方:“這裏應該是補習班附近,他們兩夫妻都拍在監控裏麵了。”


    能看到唐老師身邊挽著他胳膊的女人,年紀差不多,兩人的舉止十分親密,挽著手一起走向路邊停靠的車子。


    “對,這是唐老師的妻子雪琪。”秦凱看著視頻,對歐陽奕說。


    不過夫妻再親近,大庭廣眾之下,就在馬路邊上,雪琪幾乎是貼在唐老師身上,這樣走路不別扭嗎?


    歐陽奕指著屏幕說:“他們從裏麵出來的時候已經挽著手了,唐老師的夫人跟他貼得很近。”


    張景在一旁插嘴說:“何止近,就跟連體嬰沒什麽區別了。”


    就算感情再好,這麽走路也不方便吧?


    章心湄在一旁補充說:“會不會是雪琪發現了尤彤彤喜歡唐老師的事,這是裝出兩人特別恩愛的樣子,讓尤彤彤能夠死心?”


    秦凱搖頭:“這不可能,按照時間來看,這天尤彤彤還沒跟唐老師表白。”


    還沒表白,雪琪又是怎麽知道的?


    “未必需要等到表白,女人的直覺很厲害,尤其是喜歡自己丈夫的人,隻要留心,就能發現尤彤彤對唐老師的心思不一樣。”章心湄眨眨眼,又補充說:“當然,這隻是我個人的猜測。”


    張仲卻附和說:“確實,另外有一段他們早上出家門的監控,雖然隻拍下兩人的背影,但是並不像晚上這樣貼在一起。”


    他調出那一段隻有幾秒的視頻,因為隻有背影,所以沒有合並到之前的視頻裏麵。


    確實就跟張仲說的一樣,這一段視頻裏兩人雖然依舊手挽手,但是雪琪沒有貼在唐老師身上,跟一般的情侶或者夫妻沒什麽區別。


    “所以雪琪是故意做出那個樣子,就為了讓尤彤彤死心?”秦凱表示不太明白女人究竟在想什麽,畢竟雪琪是唐老師的合法妻子,尤彤彤隻是個情竇初開的小女生,對唐老師有憧憬和幻想,時間長了,估計她很快就會忘記,雪琪怎麽就跟一個小姑娘較真起來了?


    章心湄說:“秦警官不懂,這是雪琪在宣誓對唐老師的主權,表明這個男人是她的,誰都不能覬覦。”


    秦凱無奈地搖頭:“這個問題就不用繼續討論了,就算雪琪發現了尤彤彤的心思,然後做出這樣親密的舉動想要尤彤彤知難而退,也隻能說雪琪是個相當較真,對唐老師占有欲比較厲害的人。”


    張仲在一旁若有所思:“老大,雪琪如果是個占有欲很強的女人,唐老師又是尤彤彤的班主任,兩人無論如何總會有接觸的機會。她會不會因為嫉妒,所以對尤彤彤下手?”


    秦凱一怔,還真有這個可能。


    不過死去的尤彤彤身上的傷痕,絕不會是一個女人弄出來的,他皺起眉頭說:“尤彤彤身上有侵犯的痕跡,難道雪琪還喪心病狂雇人對付一個小女孩嗎?”


    如果真是這樣,雪琪也太誇張了。


    畢竟唐老師已經拒絕了尤彤彤,並沒有對這個女學生表示超出師生範圍之外的過分舉動。


    就因為尤彤彤喜歡唐老師,雪琪就對她下死手?


    秦凱伸手揉了揉臉,聽著太荒謬了,但是仔細想想,似乎也有點道理,讓他後背發毛。


    “這些隻是猜測,還是需要證據。”


    張景歎氣:“如果許笑醒來,可能就知道真相了。”


    那麽,他們就不用在這裏猜來猜去那麽累了。


    這時候,秦凱的電話忽然響了,是醫院裏的陪護打來的:“許笑醒了。”


    歐陽奕也接到小蔡的手機短信:“許笑醒了。”


    張景目瞪口呆:“我這張嘴真厲害,說什麽就是什麽。”


    張仲沒好氣瞪了他一眼:“還不趕緊開車送老大和兩位醫生去醫院?”


    “哦,這就去。”張景匆匆忙忙把車子開出來,張仲留守,他們四人直奔醫院頂層那個許笑的病房。


    歐陽奕一進去,就看見病床上睜開眼的許笑。


    坐在床邊的許妙看見幾人連忙起身說:“哥哥醒來到這會兒,有八分鍾了。”


    歐陽奕這才注意到他手裏居然用手機計時,頓時有點哭笑不得,卻又不能不誇讚許妙的細心。


    隻是他走到病床前,卻發現許笑的狀態不太對。


    瞳光渙散,整個人似乎恍恍惚惚的。


    “許笑醒來之前做了什麽,醒來之後說話了嗎?”


    被歐陽奕一問,許妙老老實實地說:“我在病房呆得悶了,就跟陪護說過來這邊看看哥哥。剛進來,哥哥就醒了,到現在都沒說話,怎麽叫都不應人。”


    秦凱不知道許笑什麽時候又睡過去,當機立斷坐在病床前問:“唐老師來看過你,你就沒什麽要跟我們說的嗎?”


    “唐……老師,”許笑的嗓子沙啞,因為睡太久的關係,他吐字有點艱難,隻是目光終於開始聚焦了,看向了秦凱。


    秦凱接話:“對,是唐老師,他提起尤彤彤的事,說對不起她。”


    “老師是……對不起彤彤,我……也是。”許笑逐字逐句地說著,神情悲傷。雖然眼睛裏沒有淚水,卻能看出他心底的難過,仿佛淚已經流幹也無法表達出此事的悲傷。


    歐陽奕看出不對勁來了,打斷了秦凱想要繼續追問的舉動:“他的情況很不對勁,好像要崩潰了。”


    他伸手強硬地捧著許笑的臉頰,兩雙眼對上:“尤彤彤的死不是你的錯,你們是最好的朋友,尤彤彤不會想看見你現在這個樣子。”


    “彤彤……不想?”許笑對上歐陽奕的眼睛,遲疑地重複了一句。


    “對,她希望你好好的,比誰都過得好。回想一下,尤彤彤以前說過的話,她說的,你是她什麽人?”


    歐陽奕說話很輕柔,就像微風飄過,卻有像是一根羽毛輕輕撩動著小心髒,許笑不自覺地聽從他的意思回想:“她說過,我是她最好的朋友,沒有之一。”


    “是的,所以她怎麽舍得最好的朋友難過?看著我,尤彤彤其實沒徹底死去,她就活在你的記憶裏。還是那麽漂亮,那麽可愛,雖然話不多,卻是個溫柔又有點固執的女生。”


    “固執得八頭牛都拉不回來,讓我很頭疼。”許笑仰著頭,嘴角微微彎起,露出一抹懷念的笑容。


    隻是兩行淚順著臉頰滑落,他嘴角的笑容看起來比任何時候都來得悲傷。


    許笑在笑,卻又在哭著。


    無聲的哭泣,感染著在場所有人,揪心得很,章心湄就忍不住眼圈紅了。


    “哭吧,都說男人有淚不輕彈,那是沒到最傷心的時候。”歐陽奕輕輕拍了一下許笑的後背,讓他靠著自己痛痛快快哭了一場。


    哭了好久,許笑差點喘不過氣來。


    “行了,哭這麽久也該夠本了。”歐陽奕接過章心湄遞來的紙巾,給許笑擦了擦滿臉的淚水。


    許笑有點不好意思,這麽大的人了,還抱著歐陽奕哭個不停,耳根都紅了,接過紙巾胡亂擦幹淨眼角:“我平時很少哭的。”


    “我知道,誰都有難過的時候,我這麽大的人,也是哭過的。”


    歐陽奕自曝其短,許笑好奇了:“什麽時候哭過?”


    “幾年前,自己一個人偷偷躲在家裏哭過。”歐陽奕說起這事也有點不好意思,伸手摸了摸鼻子。


    看著他不自在的樣子,許笑釋懷地笑了:“沒想到醫生這麽大的人了,也會哭。”


    “傷心的時候哭,不是什麽壞事,就是哭過之後究竟是退縮還是振作了。”


    歐陽奕意有所指,許笑不是沒聽出來,他沉默了一會才說:“彤彤摔下來沒多久,我看到了圍觀的人群裏有個女人在笑。”


    “那個人我見過,是唐老師的妻子。”


    秦凱問:“是尤彤彤意外墜樓那一晚的時候嗎?確定是唐老師的妻子雪琪?”


    許笑點頭:“嗯,我見過她兩三次了,不會認錯人的。”


    歐陽奕忽然問:“她看見你了嗎?”


    “沒有,她應該沒看見我。那晚我去遊戲機室,離著有一段距離,圍觀的人比較多,正好我站的位置那個路燈壞掉了,黑漆漆的,應該是看不清楚的。”


    秦凱回頭看了張景一眼,後者立刻出去打電話跟交通局確認那邊的路燈在那天是否壞掉過。


    許笑的雙手緊緊抓著被子,看起來有點緊張,歐陽奕安撫地拍了一下他的手背:“不用多想,看見什麽就說什麽。”


    “沒有了,我看見的就是這麽多。”


    秦凱跟歐陽奕互相看了一眼,歐陽奕繼續循循善誘:“當時路燈壞了,對麵應該也是黑漆漆的,還有很多圍觀的人,亂糟糟的,你怎麽認出對麵那個女人是雪琪?”


    許笑說:“她穿著一件紅色連衣裙,特別顯眼。我也不知道為什麽,那麽多人,一眼就認出她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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