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凱聽了,不由一怔,急急追問:“歐陽醫生隻憑著章小姐簡單描述堂姐的情況,就能判定出來?”


    不是他不信歐陽奕,而是這樣得出結論實在太兒戲了一些。


    歐陽奕能明白秦凱的顧慮,笑著搖頭說:“你該相信我師妹的判定,讓小湄說說她的看法?”


    章心湄被點了名,被秦凱看了過來,思索片刻這才不急不緩地解釋說:“我也讚同歐陽的結論,認為石小姐並沒有任何精神疾病。或許秦警官覺得住院服藥後病情得到控製,甚至是快速恢複了,我可以說這是不可能的事。”


    “能恢複到對答如流,而且並沒有任何幻覺,不僅沒幻視也沒幻聽,這個最重要的精神疾病的症狀不存在,那麽就不能作為判定的依據了。”


    就連她第一次見石倩,還是短短這麽一段探視時間就能得出結論來,那位陳主任沒理由會出現這麽大的誤判。


    章心湄看向歐陽奕,滿臉疑惑:“聽熊教授提起過陳主任,對他讚不絕口,這麽簡單的事他怎麽會看不出來?”


    秦凱冷哼一聲,接話說:“隻有一個可能,陳主任被人收買了,睜眼說瞎話,愣是把堂姐斷定為精神病,強留她住院。”


    那麽石倩住院後,又是誰得到最大的利益?


    得到利益最多的,很可能就是收買陳主任的人。


    章心湄也覺得除了這個可能,陳主任這樣一個有名的精神科醫生不會胡亂做出這種狗屁不如的判斷來。


    身為醫生卻為了私心做出這種違心的判斷來,簡直是害人!


    她十分氣憤,神色不悅地急急開口:“不如我們去聯係媒體曝光陳主任這種惡劣的行徑,他害了石小姐,指不定還害了很多其他無辜的人。”


    要是誰都能收買陳主任,第三醫院的住院部裏不就全是“被精神病”的可憐人了嗎?


    按理說,如果得了精神疾病是不幸的,盡早送到醫院裏做合理的治療,能夠盡快回到社會重新恢複原本的生活,對精神病人來說是一件大功德的好事。


    然而如果根本就沒有病,卻被強迫住院,又服下精神病的藥丸,等於是慢慢毀掉一個人。


    光是想想,章心湄就覺得可怕。


    職業原本沒有對錯,外科醫生拿著的手術刀可以救人也可以殺人。


    她以前聽說的時候隻會一笑置之,誰會想到有一天親眼目睹?


    比起章心湄,秦凱更是生氣,一雙手握成拳,眼底的怒意怎麽也壓抑不住:“是該讓他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但不是現在。”


    他比章心湄來得理智,雖然氣憤,可是更明白打草驚蛇後,很可能抓不住那個幕後黑手。


    “陳主任固然可惡,但是他身後指使的那個人更該死!我會盡快把那人揪出來的,不管遮掩得再怎麽嚴實,絕不可能打掃得一幹二淨,不留痕跡。”


    秦凱對歐陽奕點點頭,感激說:“多謝歐陽醫生和章小姐的幫忙,特地跑這一趟。”


    章心湄連忙把手裏的棉花拿出來,就要遞給他,卻被歐陽奕攔下了,把帶血的棉花一分為二:“想必秦警官之前已經化驗過了,但是隔了幾天,不妨再試一試?”


    秦凱小心翼翼接過一半的棉花仔細放在上衣口袋裏,他跟歐陽奕分別找人化驗再對比,這是最好不過了:“又要麻煩歐陽醫生了。”


    “秦警官不用客氣,當初的事還沒多謝你。”歐陽奕笑笑,搖頭說:“我們就不要互相謝來謝去了,不然沒完沒了的,何必那麽見外?”


    聽了這話,秦凱也笑了:“對,太客氣就是見外了。”


    歐陽奕的脾氣很對他的胃口,這個朋友自己是交下了。


    “那我先走了,得到結果後再聯係你。”秦凱迫不及待想要盡早得到化驗結果,一口喝完麵前的咖啡,起身去結賬後很快匆忙走了。


    “我們也走吧,”歐陽奕帶著章心湄出了咖啡廳沒多遠,卻被人攔下了。


    對方是個中年男人,穿著黑色外套,個子比歐陽奕矮一頭,正仰著臉瞪向歐陽奕:“你來這裏做什麽?”


    “原來是陳主任,我跟朋友從咖啡廳出來,還能做什麽?難道來這邊喝咖啡,還要陳主任點頭允許才行?”


    歐陽奕的神色淡淡的,語氣裏帶著不滿。


    章心湄仔細打量著麵前的中年男人,原來他就是陳主任。平庸的五官,靠後的發際線,緊繃陰沉的神色,看著就不是好相處的性格。


    因為石倩的事,她對陳主任十分不喜,卻沒掩飾把這份心思表露在臉上:“我們正要回去,不知道這位陳主任還有什麽事?”


    發現除了歐陽奕之外還有個年輕女孩,似乎兩人隻是恰好經過在這咖啡廳裏喝咖啡休息,陳主任狐疑地瞥了兩人一眼,真有這麽巧合的事?


    昨天歐陽奕打電話給他,說要到第三醫院探望一個叫石倩的病人,今天就從醫院門口經過?


    陳主任不相信什麽巧合,但是兩人的確從咖啡廳出來,也沒什麽其他的舉動,他還真不好繼續追問下去。


    他退開一步,章心湄瞪了一眼過去,這才跟著歐陽奕走了。


    兩人走遠了,陳主任還留在原地,神色若有所思。他伸手摸了一下褲口袋裏的手機,想了想還是鬆開了,並沒有撥通那個熟悉的電話號碼。


    章心湄走到這條街的盡頭,這才不經意地回頭望了一眼,皺眉說:“他一直在看著我們。”


    顯然歐陽奕剛才的解釋並沒有打消陳主任的疑慮,章心湄不喜歡他看向兩人的目光,帶著濃重的探究和無聲的指責。


    明明做錯事的是陳主任,怎麽他反而像是看犯人一樣緊緊盯著別人?


    歐陽奕輕輕拍了拍章心湄的後背,示意她不要再往後張望,招手叫來出租車:“疑神疑鬼的,證明他心裏有鬼。”


    章心湄點頭,陳主任一再拒絕歐陽奕探望石倩,遇到之後還滿臉防備的神色,就足見他在緊張。


    要不是做了虧心事,哪裏會這樣?


    “隻希望秦大哥很快能夠找到證據,把他這樣的害蟲從第三醫院裏清除出去。”


    她不希望以後東窗事發之後,所有人會以為精神科和心理科的醫生都跟陳主任一樣不負責任,為了私心可以加害病人,徹底壞了這個行業的名聲。


    有醫德和醫術的醫生很多,章心湄不願意看到陳主任這樣的敗類就像是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


    “秦大哥?你什麽時候跟秦警官這麽熟了?”上車後,歐陽奕聽了章心湄對秦凱的稱呼,不由問了一句。


    “在醫院裏不好叫警官,秦大哥也沒有在護士前表露身份的意思,我就順勢這麽叫了,現在一時沒能改過來。”章心湄想著秦凱大她幾歲,這麽稱呼也沒什麽不妥。


    歐陽奕點了下頭,沒有再說什麽,而是跟出租車司機報了地址。


    “先去朱雀大道,我有個熟人在那裏。”


    章心湄明白,這是打算去化驗石倩的血液裏有沒殘留的物質。


    他特地打了個電話過去,確定對方現在有空這才直接到的。


    “歐陽,什麽風把你吹來了?”兩人剛下車,就見一個穿著白大褂的年輕女生迎了上來,對著歐陽奕滿臉熟稔的笑容。


    這聲音很熟悉,章心湄似乎在哪裏聽到過,不由一時恍惚。


    “這是秦玥,曾經到家裏來過的。”歐陽奕見章心湄怔忪在地,一把抓著她的手腕把人拉到身邊來介紹說。


    秦玥這才看見他身後的章心湄,瞳孔一縮,立刻就認出了她的身份,嘴角的笑容就變淡了一些:“歐陽說有事要幫忙,是她嗎?”


    “不是,是我有個血樣想請你幫忙化驗,最好能夠仔細一點,盡早出結果,我等著急用。”


    聽說是歐陽奕的事,秦玥滿口答應:“歐陽見外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一定會好好化驗的,東西呢?”


    歐陽奕聽了她這話,才從口袋裏把那團帶著血的棉花拿出來:“那就麻煩你了。”


    “都說歐陽你不用對我那麽客氣的,實在太見外了……”秦玥嘟著嘴抱怨,卻更像是撒嬌的語氣。


    章心湄有些聽不下去,低著頭隻盯著自己的腳尖沒吭聲。


    “等出了結果你再聯係我,我們先回去了。”歐陽奕比劃了一個電話的手勢,就要帶著章心湄走了。


    秦玥追上來兩步,詫異地問:“這就回去了,不到實驗室看看嗎?”


    “不打擾你工作了,等結果出來再請你吃飯。”


    話說到這個份上,秦玥不好繼續留住他,隻好故作大方地笑說:“我記下了,這頓大餐歐陽以後別想賴掉啊。”


    “到時候再約時間,地點你來訂。”歐陽奕爽快地應下,兩人重新上了出租車,卻異常的沉默。


    直到下車的時候,章心湄也沒問歐陽奕關於秦玥的事。


    她是一直知道秦玥的,但是歐陽奕從來沒對秦玥表示過妹妹之外的感情,章心湄就很快釋然了。


    但是三年過去了,秦玥看向歐陽奕的眼神裏依舊深藏著愛意。


    他……看出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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