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半夜,一個屁大點兒的男孩兒在機動車道上瞎溜達,論誰都得搭把手幫個忙。


    寇正夕喝住繼續邁步的男孩兒,幾個箭步奔到男孩兒的身旁,繼而彎身,一把抱起男孩兒。


    他抱著孩子環視四周,發現四周除了零星穿梭的車輛之外,並沒有追蹤到行走的身影。他雙眉緊蹙,看向坐在自己臂彎間的男孩兒。


    男孩兒約莫三、四歲的年紀,隨便掃上孩子的服裝一眼,便會發現他渾身上下穿得都是奢侈品牌。男孩兒的頭發卷卷的,像是做過造型處理,皮膚很白,圓圓的小眼睛又黑又亮,笑起來的樣子很萌。


    通過裝束來分析,這孩子應該不是來自工薪家庭。男孩兒直勾勾地看著寇正夕,不等寇正夕開口詢問他兩句,他先語出驚人。


    “爸,爸爸!……”男孩兒笑嘎嘎。


    寇正夕滿臉黑線,這樣講可就尷尬了。


    他抱緊男孩兒站在人行道的旁邊,試圖等來孩子的親屬。反之,如果十分鍾之內沒有人尋找孩子,他就把孩子送去派出所。


    男孩兒很乖,懶洋洋地趴在他的肩頭,一副很想睡覺的樣子。


    孩子的身上散發著淡淡的奶香,軟軟一小團的身體仿佛最近很火很in的“裝死兔”公仔。寇正夕不自覺地拖了拖孩子的身體,靜靜感受孩子賦予的柔軟。他原本糟糕透頂的心情,似乎被這一個小小的插曲帶走些許。


    “你的名字叫什麽?”他柔聲問。


    “尼古拉斯……”孩子口齒不清地說。


    “nichs?”寇正夕怔住,這麽巧?這孩子的英文名字居然和他的一樣。


    不過巧歸巧,他沒有繼續交談下去的衝動,畢竟孩子太小,不要指望孩子可以給出多少有效信息。


    時間匆匆而逝,寇正夕不打算在等,他取出手機撥打報警電話,這時,男孩兒塞在夾克內兜裏的mini手機響起來。


    “原來你身上帶著通訊設備?” 寇正夕喃喃自語,從孩子的兜裏取出手機。他剛一接電話,一個帶著哭腔的,年輕的女性聲音湧入耳膜。


    “嗯……你先不要哭,對,孩子在我旁邊,很安全,我的位置是……” 寇正夕正準備報出方位,電話那端傳來一聲尖叫,然後她慌慌張張對寇正夕說,“先生請您多等待一下,我家老人的哮喘病犯了,家裏就我一個人實在忙不過來……”


    女人的口吻相當焦急,或許也正是因為太忙碌,才會把孩子丟在路上?當然,寇正夕相信這個女人絕對不是故意的,她應該比任何人都緊張。寇正夕答應了女人的請求。結束電話等待了大概一刻鍾,女人再次打來電話。這一次她哭得更傷心,懇求寇正夕幫她把孩子送到小區樓下,她真的走不開。


    寇正夕不是鐵心石腸,但是大半夜送一個陌生的孩子回家似乎不合情理,然而不等他與女人商量更安全的對策,男孩兒哼哼唧唧哭鬧起來。


    “爸爸,我好餓……好困困……”男孩兒蹭了蹭眼角,似乎下一秒就要大哭起來。


    寇正夕沒有育兒的經驗,但是幾乎沒有一個成年人不知道孩子不能熬夜。寇正夕思忖片刻,決定好人做到底,把孩子送回家。


    …………


    考慮到孩子乘車的安全性,寇正夕沒有自駕車,而是坐出租車前往女人給出的地址。要說起來,女人的地址與他家有一段不短的距離,不知道女人怎麽會把孩子丟在這麽遠的地方?


    四十分鍾過後,寇正夕抱著孩子走到小區的大門前。這是一片建造不久的新小區,地理位置一般但勝在環境幽雅,遠離城市喧囂很適合非上班族居住。


    俄頃,一位年紀約莫20歲的女性從單元門裏奔出來。男孩兒見到這位年輕女人,立即伸出一雙小肉手,可憐巴巴地說,“小姨,小姨抱抱……”


    男孩兒的舉動,使得寇正夕打消顧慮。


    年輕女人從他手中接過孩子,深鞠躬致謝,“您好寇先生,您真是大好人,謝謝您把孩子送過來,我是照看尼古拉斯的保育員,我叫小霞,今天的事情,我不知道該怎麽感謝您,還有,我想求您一件事……”她神色為難,尷尬地說,“請您不要把孩子走丟的事情……告訴任何人。否則,否則我想,我不止是工作不保的問題,孩子的父母不會饒不我。”


    “你不是說你家老人犯哮喘嗎?難道不是nichs的長輩?”他很快抓住話語中的漏洞。


    小霞神色自然,立即給出合理的答案,說,“是的沒錯,老人是nichs的姥姥,但是老人家除了患有哮喘病,還患有老年癡呆症,時而清醒時而糊塗,看護姥姥的阿姨家裏臨時有事必須回去一趟,也就是一個多小時前的事情吧,阿姨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我正帶著nichs參加朋友的生日派對。本想等姥姥睡下再回去繼續唱歌,誰知道nichs自己從包廂裏跑出來,嚇壞我了。”


    “你帶著這麽小的孩子去ktv?又煙又酒又吵鬧?孩子的父母在哪裏?” 寇正夕聽懂了來龍去脈,但是他不認為小霞適合繼續照顧孩子,太欠缺責任心。


    “出國了,都不在家……”小霞自知理虧,不敢與寇正夕四目相對,就在這時,她手中的呼叫鈴響起來,小霞眸中一驚,不知道是出於本能還是太過慌張,竟然把孩子又塞進寇正夕的懷中,繼而轉身就往單元門裏跑,她心急火燎地說,“不好了不好了!姥姥可能又出事了!今天到底是怎麽回事?我的天啊!——”


    孩子早就困得睜不開眼,蔫蔫兒地坐在寇正夕的手臂上。寇正夕才想說到底是怎麽回事好吧!然而事情已經發展到這一步,他也不能坐視不理,為了保險起見,他跟隨小霞一同搭乘電梯上樓。


    一打開房門,小霞直奔臥室而去。寇正夕出於禮貌,沒有私自入內,抱著孩子站在玄關處等候。寇正夕隨意地環視四周,nichs的家位於塔樓的第八層,格局三室兩廳,一家三口居住綽綽有餘。


    俄頃,小霞從臥室裏走出來,麵帶微笑地說,“姥姥隻是口渴了沒什麽大事,您請進來吧寇先生,我給您倒杯水。”


    “不必麻煩,沒事就好,那我就告辭了。” 寇正夕放下nichs,他正要鬆開孩子的小手,小霞手中的呼叫鈴又響了。小霞疲憊地吐口氣,自顧自關上房門,把寇正夕讓到客廳裏來,難為情地說,“真對不起寇先生,還得麻煩您照顧一下nichs,孩子估計也口渴了,他知道到哪裏拿喝的東西,您陪他去廚房就可以,謝謝您,真的很對不起。”


    小霞畢竟才二十多歲,一老一小等著她伺候,想想壓力也確實不小。思於此,寇正夕徑自把nichs帶進廚房,廚房整潔寬敞,外麵還有一個小陽台,陽台門敞開著,微風輕輕拂過紗簾。nichs咕嚕著圓圓的眼睛四處尋找,很快在陽台的桌子上發現自己的卡通水壺,於是他磕磕絆絆地走向陽台。


    寇正夕跟過去,把孩子抱坐到椅子上,又幫他擰開蓋子。nichs抱著水壺,大口大口地喝著水。寇正夕看著孩子,不自覺地彎起嘴角。


    如果他和差蘋擁有一個孩子……會像差蘋那麽貪吃嗎?


    美好的幻想剛剛畫出一個輪廓,他的思緒便被一道滑過餘光的光點所打破。


    那種光,就像鏡子的反光,在黑夜中顯得格外明亮。


    寇正夕驀地看向光點射來的方向,發現那個方位是另一棟居民樓裏的住家。不知道那家人是不是使用了隔光的窗簾,反正看上去是漆黑一片。


    這裏是8層,又是午夜,哪裏來的刺眼的亮光?寇正夕的腦中閃過一絲疑惑。並且,就算沒有任何異樣發生,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也不好,何況他們根本不認識。


    “這是我的電話號碼,如果需要幫助的話,可以打給我。” 寇正夕把寫有電話的便簽紙遞給小霞。小霞也沒糾纏,把寇正夕送到門前,再三感謝道,“今天多虧遇到您這樣的大好人,nichs才能平安無事,要不然我會內疚一輩子。”


    “你年紀再輕也是成年人,要對自己的行為負責,今天的事情雖是有驚無險,但是你必須從中吸取教訓。你要知道,有些錯誤,一次都不能犯。還有,我希望你能把今天的事情告訴雇傭方,隱瞞真相對你沒有好處。”他不苟言笑。


    小霞委屈地說,“如果實話實話,我的工作肯定保不住了,難道……難道寇先生就沒有隱瞞過任何真相嗎?”


    寇正夕語塞。耳畔回響起李秘書說過的話,她說,差蘋應該比任何人都想了解他的病情。他晃晃腦袋,腦海中又浮現出差蘋傷感的表情,她失落地說,寇正夕,如果我離開了,我們的緣分就盡了。


    盡什麽盡,他們的頭發還沒有白呢……


    告訴她嗎?他真的可以把真相告訴她嗎?


    電梯門關閉,寇正夕壓住鈍痛的額頭,從未像此刻這般糾結。


    差蘋,差蘋,此時此刻,你在睡覺嗎?會不會夢到那個叫寇正夕的冷血男人?


    …………


    麗日清晨,c市,花箋文化的辦公室裏。


    “組長您說啥?讓我……返回a市……當麵催稿?” 差蘋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組長真把催促柒染大神寫稿的工作交給了她。


    “對啊對啊,你和柒染都是a市人,我查了地址,你們兩家離得還真不遠呢,這樣一來,你就不用住酒店了,給公司省了不少住宿費!當然當然,該補助的還是要補助一點點啦,正好你也能回家看看你的父母,公差能有這麽好的福利,我都要羨慕死啦!”組長是一位圓臉笑眼的三十歲女性,她俏皮地眨眨眼,說,“給你兩個星期,至少要從大神手裏拿回兩萬字的稿子喲!”


    “呃……是!”差蘋立正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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