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時間,早晨7點


    差蘋在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中蘇醒過來。她按揉著昏沉的頭,悠悠地坐起身,環視四周,發現這是一間充滿濃鬱歐式風情的臥房。她努力回憶昨晚發生過的事件,她在ktv的包間裏喝了許多酒,紅酒、啤酒、威士忌……對了,還在衛生間裏碰到田露芽。


    田露芽具體與她講過什麽她已經記不清楚,但肯定與寇正夕有關,否則她不會奔回包間放聲大哭。聶哲雲見她哭得不能自抑,好似怒氣衝衝地把田露芽叫了過來,命令她給自己賠禮道歉。至於田露芽出現之後又說過什麽,她也不記得,隻記得她叫聶哲雲帶她去找寇正夕,然而上車以後的事情,她一點都不記得了。


    差蘋蓋住臉頰懊悔不已,她的熊樣兒讓聶哲雲看到也就罷了,可是副主編和夏冬天當時也在現場,丟臉,怎麽可以這麽丟臉,她就像一個缺了男人就得尋死覓活的瘋娘們兒!……


    說真的,她完全不認識現在的自己,且是她極度不恥的形態。她攥緊拳頭,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不就是失戀嗎?有什麽了不起的?寇正夕不珍惜她,分明是他的損失,該哭的人是他!


    從今天開始,就當他……死了!


    然後,她究竟在哪?


    差蘋穿上鞋,背上包,躡手躡腳地拉開屋門。她打開一條門縫兒探出腦瓜,首先看到一道筆直悠長的回廊,緊接著,一位身著女仆裝的年輕女性,向她走來。


    女傭畢恭畢敬地說,“您醒了差小姐,請您隨我下樓去見聶董事長。”


    “聶董事長?聶哲雲嗎?這是他的家?”


    “是的,不過不是少爺要見您,是少爺的父親。”


    差蘋輕呼一聲瞪大雙眼,手指猛地指向地麵,問,“這裏是聶震生的別墅?!……額,對不起,我的意思是,聶董事長他……我隻是久聞大名……無緣相見,所以他老人家為什麽要見我?”她感到雙腿發軟,額滴神啊,聶哲雲為什麽要把她這個醉鬼帶到家裏來?而她居然在沒跟人家父母打招呼的情況下睡了一覺。聶震生肯定以為她是那種不檢點的女人,把她叫過去一頓臭罵估計都是輕的。


    “聶董事長吩咐我帶差小姐去見他,原因不太清楚。”女傭的臉上沒有任何的情緒,辨不出隱藏在背後的意圖。


    “請問……聶哲雲在哪裏?”他不會已經被他爸打死了吧?!


    “少爺陪聶董事長在主餐廳用早餐。”女傭見她神色驚恐,同時摳緊門框不撒手,她唯有再次邀請,“董事長會在七點半準時出門,請隨我來吧差小姐。”


    看來躲是躲不過去的。差蘋捋了捋淩亂的長發,抻了抻褶皺的衣衫,深吸一口氣,跟在女傭的身後,忐忑不安,亦步亦趨。


    ……


    差蘋走了很長的一段路才來到主餐廳。聶家的主餐廳比她家的總麵積還要大,裝潢風格與客房截然不同。位於餐廳的正中央,擺放一張長方形的老紅木餐桌,桌上整齊碼放著精致的細瓷餐具,牆壁上掛著筆鋒有力的“上善若水”,古韻無處不在,泛起厚重的年代感,不禁令人肅然起敬。聶震生一襲唐裝坐在其中,神態威嚴,舉止穩健,手中托著一盞茶盅,若不是身旁坐著衣著入時的聶哲雲,他活脫脫就是一位生活在古代的王爺。


    聶震生聽到一前一後的腳步聲,眼皮微揚,隻見一雙銳利的目光直逼差蘋而來。一點不帶誇張的,差蘋真的是倒退兩步,垂下眼眸,仿佛做錯事的小丫鬟。


    “聶,聶董事長,您,您起的真早……”她已然語無倫次。


    聶震生神色不悅,這叫怎麽打招呼呢?以為他起得晚就不知道半夜三更有一個陌生女人住進來了?


    聶哲雲偷偷朝差蘋使眼色,卻發現差蘋根本不敢在父親麵前與他眼神交匯。他忽然意識到原因,老爺子天生一副嚴肅的表情,眼睛珠子又特別大,隨便打量對方一眼就像狠瞪人家一樣,別說差蘋會嚇得肝兒顫,他看了快三十年同樣顫。


    聶震生沉了沉氣,他無論如何也沒猜到會以這種方式,見到兒子心儀的對象,但是容他說句實話,且不說差蘋的學曆背景,單說她在待人接物方麵的能力便差得很遠,今天隻是見到他一個人就膽怯成這樣,日後怎麽應對聶家的親戚與摯友?聶震生暗自搖頭,真沒覺得這女人有哪一點值得兒子癡心不悔。


    “坐吧。”


    桌子那麽長,差蘋站在原地猶豫不決,她不知道坐在哪裏比較妥當。聶哲雲欲起身領她入座,卻被老爺子的目光遏製。家有家規,聶哲雲哪敢造次,老老實實地坐回原位,心中默默祈禱老爺子別太刁難差蘋,否則他的追妻之路會更加艱難。


    至於聶哲雲把差蘋帶回家的原因,這一次還真不是他耍什麽壞心眼兒,而是差蘋吵著鬧著非要見識見識首富家是個什麽模樣……雖是夜深人靜,她又酩酊大醉,但是她難得提要求,他能說不行嗎?


    然而剛抵達聶家,她便昏睡在客廳的沙發上,聶哲雲沒想到老爺子後腳也進了家門。聶震生在自己家中見到一個醉醺醺的女人,心裏自然不滿。不過得知這個女人就是差蘋的時候,態度稍後緩和,他命令兒子先送差蘋上樓休息,等她醒來在談。換句話講,聶震生昨晚已經目睹差蘋的醉態。


    毫無疑問,差蘋今天的表現,在聶家長輩心中無法容忍,加上老爺子一句嚴厲的“醒來在談”,可把聶哲雲擔憂壞了。他徹夜難眠,一晚上起床八百次,不停在差蘋的客房門前溜達,期盼她早點醒過來,這樣可以跟她說上幾句話,免得她在遭到父親的責罵之後,徹底否定自己。


    無奈他的感情路不太順,還沒等到差蘋睡醒,老爺子先把他叫去餐廳候著。


    …………


    三人各懷心思緘默不語,餐廳裏死一般的寂靜。差蘋沒有考慮太多,果斷地坐到聶哲雲對麵的席位上。


    見狀,聶震生的臉上浮出微妙的表情……別看隻是選擇座位的簡單問題,便能看出一個人的心理狀態。如果差蘋選擇坐在聶哲雲的身旁,便是下意識地在尋求庇護,然而她沒有,說明在長輩麵前知曉分寸。


    “喜歡喝酒?”聶震生不動聲色地問。


    差蘋垂目搖頭,“對不起,是我太失態,給您添麻煩了。”


    聶震生對於她的致歉不予置評,延續自己的問題,“不喜歡喝酒還喝那麽多,你的煩惱是什麽?”


    差蘋不清楚聶哲雲在父親的麵前講過多少關於她的事情,也不敢避而不答,於是謹慎地回,“人有七情六欲,總會遇到無法開解的問題。”


    “喝酒可以解決問題?” 聶震生的提問越發尖銳,頗有教訓的勢頭。


    聶哲雲瞄看老爺子,不懂老爺子為什麽一直揪著喝酒的問題追問不停。不過,他很清楚老爺子在罵人之前向來不需要拐彎抹角,所以老爺子另有目的?


    差蘋悄悄擦掉沁在掌心的汗珠,說,“我的答案您聽了或許不滿意,但我認為酒精在某種特定的情況下,的確可以解決心理問題,我目前的心情就很舒暢。”


    聶震生怔了怔,微挑眉……有意思,沒有因為失態而語塞,反倒敢於表達真實情感,看來這小丫頭有點兒膽量。不過,還有另一種可能性,那就是她並不在乎自己的言論,會給聶家長輩留下何種印象,換言之,差蘋不喜歡他的兒子。


    聶震生又看向兒子的舉動,發現這小子直勾勾地看著差蘋,又默默地從傭人手中接過滋補粥,親自送到差蘋的手邊。


    “先吃點兒東西……”他輕聲提醒。


    喝大酒必傷身,差蘋的胃裏確實不舒服,她禮貌性地看向聶震生,在得到一家之主的首肯之後,她才開動。


    聶震生觀察著她的儀態,說,“差小姐,聽哲雲說,你在《金牌企業家》做記者,你可以幫我一個小忙嗎?”


    差蘋趕忙停止進食,問,“什麽忙?您請講。”


    聶震生微蹙眉,怎麽會回答得這麽幹脆?通常來講,如果不熟又不便得罪的人有事相求,最好在回應的時候加上一句“如果在我的能力範圍之內,我會盡力而為”,如此也好給自己找條退路。這丫頭,如果不是涉世太淺,就是太在乎仕途。至於是前者還是後者,就看她怎麽處理他的“小忙”吧。


    他一抬手,管家早有準備,及時遞上一個文件袋。他把文件袋推到差蘋的麵前,說,“這份文件,麻煩差小姐親自送到你們王主編的手中。”


    差蘋看向密封的牛皮紙袋,怔怔地問,“這……由我送過去合適嗎?”


    “不是重要的文件,沒有什麽不合適,何況誰不知道你是哲雲的朋友,王主編不會質疑文件的真偽。” 聶震生故意偏離她的中心思想,並且附贈和善一笑。


    這一笑,聶哲雲不由提心吊膽,知父莫若子,老爺子的笑容很有問題,他似乎嗅到陰謀的氣息。


    聶哲雲驚見差蘋打開背包,準備收起文件,他倒抽一口氣,向父親拋去懇求的眼神兒,“爸……差蘋在休假,我幫您送去吧?”


    聶震生眼角一橫,正要開口,差蘋率先說,“沒事兒,我正好要去雜誌社查資料。請聶董事長放心,我今天肯定幫您把文件送到主編的手中。”


    “那就好,辛苦你了差小姐。” 聶震生笑得更加和藹可親。


    聶哲雲無力扶額,這傻丫頭,真能往槍口上撞啊!她就不能動動腦子?不管文件的內容重不重要,由她轉交就不合乎情理!


    差蘋沒有察覺聶哲雲的表情是多麽的糾結,剛欲微笑回應聶震生的謝意,她的手機在包中響起來。


    翻出手機一看,她頓時笑容全無。


    我去,今天的太陽打西邊出來的?寇正夕來電?居然是寇正夕打來的電話?難道他的手機被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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