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傾音手裏揣著那張銀行卡總覺得千斤重似的,甚至總有種揣著他家戶口本的感覺一樣。


    話既然說出口了就得負責,說過的事情就沒有不做的道理。


    時傾音咬著吸管喝掉了杯子裏最後的牛奶,又抬頭看了對麵的黎少校一眼,衝服務生擺了擺手,招呼買單。


    服務生拿著單子過來,微微福了下身子,“您好,二位消費一共六十一元。”


    時傾音把那張放在手心都有些發燙了的銀行卡遞給他,又指了指對麵的黎少校,交代,“待會找他輸密碼,找我簽字。”


    服務生很明顯的怔了一下才接過那張銀行卡,又不確定重複了一遍,“您好,您消費一共六十一元,我可以把您零頭抹了,收您六十也行。”意思是,六十塊錢還要刷卡?還要一個人輸密碼一個人簽字,如此分工明確?


    時傾音點了點頭,禮貌的笑了,“那就謝謝你了。”


    這就…尷尬了…


    服務生站在原地頓了一會之後,確定了麵前這兩位客人確實沒有要付現金的意思,悻悻的拿著銀行卡轉身走了。


    按照時小姐的要求,黎少校麵帶微笑的輸完了密碼,看著服務生撕下了單據,對著時小姐微微揚了揚下巴,一副“您請享用”的表情。


    時傾音微微揚了揚眼角,回他一副“謝謝賜教”的表情。


    於是,站在兩人中間目睹了全程的服務生就這麽迎著初陽淩亂了。


    這難道是最新的家庭理財方式?一人輸密碼一人簽字?


    他隻能默默的感歎一句,城裏人的世界他真是無法理解…


    從早餐店出來的時候不過九點半,時間尚早,距離下午訓練開始,確切來講,還有五個小時。


    時傾音摸了摸吃的有點撐的小腹,隨口的抱怨了一句,“這家的小菜還不如你做的好吃。”


    黎蔚有些意外的扭頭看她,“我做的?”


    時傾音立馬就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要知道許喬那天跟自己講完黎少校的光輝歲月之後還特意交代了,這些東西一定要裝作不知道,或者是慢慢讓他們副團長自己講出來,總之…不能把他當成炮灰…


    她幹笑了兩聲,明明知道無濟於事了,可還是垂死掙紮的解釋了一下,“我是說,你們部隊做的小菜。”


    黎蔚索性停下腳步,完全的轉了身子與她麵對麵,憑借身高優勢居高臨下的碾壓著她,“許喬告訴你的?”


    時傾音繼續幹笑,“我說是食堂的大媽告訴我的你信嗎?”


    黎蔚慢悠悠的搖了搖頭,抬手捏了捏她頭頂屹立不倒的小丸子,柔聲哄著,“乖,告訴我,許喬還說什麽了?”


    再堅固的防線都在這一聲甜膩到心都化了的“乖”裏瞬間坍塌了。


    時傾音在心裏給許喬默默的道了好多歉,然後特別乖巧的回答,“你的臉盲症。”


    黎少校倒也沒有多大意外,慢慢傾下身子,與她平視,聲音更輕,眼底像是含了一汪化開的水,就快把她淹沒了,繼續誘哄著,“還有嗎?”


    時傾音咬了下舌尖,讓自己一定要清醒一點,然後搖搖頭。


    不能再出賣戰友了,會遭天譴的…


    黎少校卻比她想象中平靜的多,牽過她的手握到手心,然後若無其事的站直了身子,帶著她繼續往商場門口走,走出幾步後才雲淡風輕的說了句,“看來我要回去謝謝你的許助教了。”


    不…要…啊…


    時傾音覺得自己這張嘴真是沒救了。


    懷著對許喬的內疚之情,時傾音垂著頭走在黎少校身邊,醞釀了好一會,被他牽著的那隻小手輕輕晃了晃,小聲嘟噥,“少校,你有什麽事就衝著我來好了,千萬別回去體罰許助啊,是我逼他給我講的,真的不是他自己送上門來的”


    黎蔚笑了,他的兵他會不了解?尤其是時小姐這麽不會撒謊的人,明明事實就在她不經意間已經說出口了,就自己還在那嘴硬呢。


    “那些體罰你做不了。”


    她繼續晃著那隻手,可憐巴巴的看著他,想使使苦肉計,“什麽體罰呢,也許我能做的,你說出來聽聽。”


    就在她閃爍著小火苗的目光中,黎少校傾過身子,彎起唇角附在她耳側,聲音刻意壓的低低的,帶了一種莫名的質感,“晚上洗澡的時候幫我搓搓後背,你做的來嗎?”


    時傾音,“…”


    這個話題已經就此戛然而止。


    **********


    兩個人在商場裏漫無目的的閑逛了一大圈,時小姐一是沒有帶錢,二是在部隊待的久了整個人都越發樸素了,看著那些時裝和包包竟然一點想買的欲望都沒有了。


    黎少校為此還打趣,“不想簽字了?”


    時傾音正欲傲嬌的搖搖頭之際,斜對麵那個dq就這麽猝不及防的映入了眼簾。


    她捏了捏黎少校手,目光灼灼的抬頭盯住他,還近乎討好的眨了眨眼,“我不簽字,用現金可以嗎?”


    黎蔚覺得自己已經跟不上時小姐的思路了,隻能順著她的意思點了點頭。


    然後就被她緊緊牽住小跑著到了那家dq冰淇淋麵前。


    “時傾音,”黎蔚皺了皺眉,“你現在不能吃冰淇淋。”


    “我就吃一個好嗎?”時傾音苦兮兮的嘟噥著,邊說話邊小孩子似的晃著黎少校的手,儼然一副多動症晚期的模樣,“你知道嗎,我就是傳說中那種為了減肥可以不吃飯,為了吃冰淇淋可以兩天不吃飯的人,我就吃一個,一個…”


    …


    最後,黎少校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竟然就聽了時小姐一派胡言亂語之後接過來售貨員手裏的兩個華夫甜筒,遞給她一個,自己手裏留了一個。


    他特別費解的看著時傾音跟饜足的小貓咪似的,那麽滿足的捧著甜筒吃的如此心情愉悅,難道女生每個月的那幾天不都應該肚子疼得直掉眼淚連床都不想下嗎?聽說還喜歡雞蛋裏挑骨頭對自己男朋友一頓狠k然後陪著自己一起疼?自己身邊這究竟是來自哪個星球的奇葩?


    對於冰淇淋的味道他倒是不排斥,畢竟自己平日裏也有吃糖的習慣,但是一個血氣方剛的大男人就這麽舉著一個甜筒招搖過市…未免有點…太不可思議。


    這不,已經不下十次了,總有結伴逛街的小姑娘對他行著注視禮,甚至還有兩個都走遠了還在回頭看他。


    他無奈,又不想破壞旁邊這位時小姐高昂的興致,隻能選擇更換一下地點,“時傾音,我們去車裏吃行嗎?”


    “行啊,”時傾音答應的很爽快,她本來也覺得在商場逛膩了,想回車裏待著呢,最主要的是那會買的零食還都在車裏呢,要知道回部隊之後可就吃不到了,現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必須要重視起來。


    她抬頭看了看黎少校手裏握著的那個甜筒,好像才咬過一口?


    於是,她很偉大的說了一句,“少校,你不愛吃就別勉強了,待會我幫你吃掉,絕對不浪費食物。”


    黎蔚,“…”


    看她手裏的甜筒已經吃掉一半了,黎蔚還是忍不住又問了一遍,“你確定你不會肚子疼?”


    時小姐特別無謂的搖了搖頭,“我的世界從來沒有肚子疼這個詞,隻有不吃冰淇淋心會疼。”


    黎蔚,“…”


    他覺得,時小姐真是跟一般的女人不太一樣,至少未來的日子裏他是可以預見的省了很多的麻煩,例如每個月的那幾天,時小姐絕對不會因為身體不舒服跟他抱怨和莫名的心情不好發脾氣,他也不用因為一直說“喝熱水”、“多喝熱水”這些敏感詞匯而跟時小姐發生衝突。


    這麽看來,時傾音還真是…百年難遇的中國好女友。


    …


    保持天真比變得成熟更難。


    他很慶幸能遇到一個這樣的時傾音,她簡單,她純粹,沒有太多的複雜的思想,喜歡和討厭也分的很明朗,她不善於偽裝什麽,甚至有點笨笨的,但是她總是在給自己驚喜,一次又一次的打破了自己對於感情的界定。


    原來兩個人在一起可以是這樣的順其自然和輕鬆。


    如果按照現在社會的現狀和節奏來說,衡量一段感情的標準是,不累。那麽,他想,他大概是真的找到了。


    你看,他並不需要去做什麽花哨的事情討她歡心,不需要去刻意的選擇時間地點和方式來對她表達,就是隨時隨地,一切隨心。似乎都是注定好了一樣,就連周圍的瑣事都在為他做著鋪墊,全部都在向著同一個方向給他們指路。而時小姐呢,他欣賞她的坦率和不矯情,接受就是明明白白的接受,沒有現在那些姑娘所謂的備胎或者拖泥帶水,或許是和職業經曆有關,他也許沒有太多的耐心可以放到感情上,沒有很多的精力去隨時隨地甚至間隔著手機屏幕猜想對方究竟在想什麽,想要什麽,是不是自己做了什麽事情又觸到對方逆鱗了。


    如果說他能記住她的臉是機緣巧合,那麽,他會愛上她的靈魂一定就是命中注定。


    其實讓一個女人迅速成熟起來真的很簡單,一次巨大的職場變故,事業的岌岌可危,朋友的背叛,以及,愛情的支離破碎。


    他想,除去這些外在因素,隻要這樣的她是開心的,那麽,他會護她一直天真下去,永遠不需要成熟到獨擋一麵,安靜的,或者小吵小鬧的窩在自己懷裏取暖就好,大風大浪,他都可以為她擋去;如果她厭煩了這樣的生活和環境,她由衷的想要改變自己,那也無妨,他會牽著她的手,一步步帶她成熟起來,與自己並肩,共同麵對未來的一切顛沛流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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