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體能增強項目已經固定了,這些都是要循規蹈矩一點點按時完成的,但是周一到周五的下午都是會接觸各種不同的專業訓練,雖然對於昨天下午的四百米障礙跑仍舊心有餘悸,但是保不齊今天就是一個時小姐喜歡的項目呢。


    時傾音懷揣著小小的希望從床上爬起來,千篇一律的往臉上擦著防曬霜,又近乎爭分奪秒的跟在安倪身後跑下了樓。


    黎蔚在宣布完了下午的訓練內容是樓頂索降之後,就見時傾音的目光立馬就以肉眼可見的程度清亮了起來,聯想到跑雲梯和過獨木橋時這姑娘輕鬆自如的模樣,他淡淡一笑,又補充了一句,“待會時傾音先來。”


    時小姐覺得來部隊之後自己一直都是拖後腿的存在,如今也終於是有了一個一洗前恥的機會,她聲音脆脆的回答,“是!”


    然後黎少校帶著他們去了宿辦樓的樓後。


    時傾音站在六樓的樓頂往下望了望,就見下麵的戚燃和安倪已經看起來小小的一團了,她倒也沒有覺得害怕,深呼吸了兩次之後跟黎蔚打了個手勢,“我好了。”


    黎蔚點了點頭,半蹲下身從地上拿過那些索降裝備一個個給她介紹,從名字到功能,以及怎麽使用,時傾音全程安靜的點頭,看起來很用心的模樣,也不知道究竟記住了幾個。


    黎蔚抬頭看她,慢慢眯起眼睛,“真不害怕?”


    時傾音又無比認真的用力點了點頭,肯定道,“真不害怕。”


    黎蔚笑了笑,起身拿過裝備開始往她身上一件件穿,似乎是不太放心,邊俯著身子穿著邊又介紹了一遍,末了,又將她垂在腿側的兩隻手拉過來,把防滑手套套了進去。


    見她還有些愣愣的看著自己,黎蔚隻覺得這姑娘也是可愛,抬手拍了拍她的頭,“等我一分鍾,我把裝備穿好跟你一起下去。”


    看著他轉身給自己穿裝備了,時傾音才後知後覺的回了一句,“我真的不害怕,你不用陪我一起下去的。”


    陪…這個字為什麽說出來之後總覺得怪怪的?


    時傾音輕輕的咬了下自己的舌尖,發現自己又說錯話了。


    果然,黎蔚低低的笑了兩聲,邊係著安全帶邊應她,“你確定你自己可以無師自通?還是你以為索降是順著重力滑下去就可以?”


    時傾音抿了抿唇角果斷的閉了嘴,就知道自己不適合講話…


    準備工作全部完成。


    黎蔚就在她右手邊半米左右的地方,每下降一點,都側過頭看看她,再繼續交代,“重心放在小腹上…屈膝…蹬腿…鬆左手…”


    耳邊有暖風吹過,伴隨著葉子被吹動發出的沙沙聲響,這個男人的聲音是低沉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柔軟,聽起來卻是莫名舒服的質感,她說不清這是一種什麽感受,但就是覺得安心,哪怕這件事情是第一次來做,哪怕這是危險係數很高的一項運動。


    緊繃了幾天的心髒忽然就放鬆下來了,時傾音想,她應該可以確定這種感受是因為什麽了,這個男人的耐心,他每次不經意的溫柔,甚至是初見時他的寡淡,但是她得承認啊,他是讓她隻看一眼就心跳加速的男人,這是第一次見麵的那晚就已經存在的感覺,隻是後來的一些小插曲可能又無意的掩蓋了這些,可是過去之後呢,你看,結果還是一樣的。


    喜歡就喜歡吧,時傾音想,這麽優秀的一個男人,她就是喜歡他了,一輩子這麽長,誰還沒遇見過幾個自己喜歡的人呢,最多就是人家不喜歡你,除了這些還能怎麽樣?


    後來,她想,這或許是她長這麽大做過最衝動的一件事吧,隻用了一眼,就喜歡上了一個人,隻用了十天,就確定了餘生要牽住的那隻手,然後再也沒放開。


    **********


    “時傾音,”黎蔚的聲音重新拂過耳際的時候六層樓的高度已經滑降過一半了。


    “嗯。”她眨了眨眼,思緒已經清明,但是目光仍舊還停留在那張側臉,這個想法確定了之後她估計自己都不會臉紅了,想看就看了,他還能擋著不讓你看不成?


    “你心跳很快,”黎蔚側了下頭,遇上她的目光,彎起的唇角難得多了幾分戲謔。


    “嗯,少校,你耳垂好像紅了?”時傾音也不躲,毫不含糊的回了一句。


    黎蔚一怔,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這姑娘反差有點大啊?這句話該怎麽接?


    半晌,他移開目光,淡淡一笑,“可能是要遇到我喜歡的姑娘了,之前我去算命的時候,有位大師這麽告訴過我,也不知道靈不靈。”


    時傾音若有所思的“哦”了一聲,忽然話鋒一轉,“那少校鎖骨上的牙印不知道消退了沒有,如果沒有的話,這麽遇到喜歡的姑娘恐怕不太好吧?”


    黎蔚驚訝之餘又側頭看了時傾音一眼,就見這姑娘一副坦然平靜的模樣看著自己,倒顯得自己有些畏畏縮縮了,心裏無聲的笑了笑,他才說,“你不是要對我負責嗎?看來要抓緊時間了。”


    這句話說完的時候剛好索降完畢,黎蔚率先一步著地,解開了腰間的鎖扣之後單手輕輕地托了一下時傾音的腰,另一隻手則伸到小腹利落的解開了鎖扣。


    本以為剛才的那個問題已經跳過了,黎蔚其實說完之後自己都覺得有些過火,哪知這姑娘又突然冒出一句,“我會盡快對你負責的。”


    得,這下輪到旁邊這個始作俑者說不出話了,黎蔚雙手搭上腰間閑閑散散的笑了,始終顧慮到這是在部隊,有許多的不合時宜,繼而隻好轉移了話題,“這些裝備自己會解下來嗎?”


    會我也不會說的!時傾音搖了搖頭,特別虛心,“我可能還得再學一遍才能掌握。”


    說的跟真的一樣,黎蔚唇角的笑意更大,也不去拆穿這個很善意的謊言,他索性蹲下身子,像在樓頂一件件幫她穿上時一樣,又一件件的將裝備脫了下來,然後扔到了旁邊已經目瞪口呆的許喬腳下,又三下兩下的脫掉了自己身上那套,看向戚燃和安倪,“你們誰先來?”


    時傾音正彎腰揉著膝蓋呢,頓了兩秒仍舊沒有聽到戚燃的報告聲,不禁有些詫異,隨著轉過身子去看,就見安倪已經先站出來了一步,“報告,我來。”


    黎蔚先看了戚燃一眼,隨即才點點頭回答安倪,“讓許助帶你做,上去吧。”


    目光重新停在戚燃身上,他慢慢眯起眼睛,似乎是考慮了一下,這才開口,“恐高?”


    正邁進宿辦樓暗門的安倪聽到這兩個字時腳步突然一頓。


    “對,”戚燃的眼底多了幾分鬱色,“我會盡力克服的。”


    黎蔚眉心微蹙,又確認了一下,“你要掌握的是飛身索降,確定要試試嗎?還是跟導演那邊溝通一下換替身?”


    戚燃還沒開口,就被時傾音先接了去,“就是那種特帥的俯身滑下來嗎?我們兩個換一換怎麽樣?我學飛身的,讓戚燃做我剛才那種簡單的?”


    然後,她同時遭到了兩個男人的反駁…


    時小姐有些不開心了,她這難道不屬於戰友愛嗎?


    …


    安倪索降落回地麵的時候神色有些恍惚,她脫下自己身上的索降裝備之後直接拿去給了戚燃,時傾音在一旁站著,就見她眉頭微微擰起,猶猶豫豫的問了一句,“你從什麽時候開始恐高的?”


    時傾音愣了,戚燃也愣了,似乎對於安倪這個問題都有些沒反應過來,時傾音還跟有病似的拉了拉黎蔚的胳膊,示意他看過去。


    黎蔚無奈的捏著時傾音的肩膀把她身子轉了回來,又拍了拍她的頭,“別人家的事情,你湊什麽熱鬧?我帶戚燃去做索降了,自己在這待會。”


    時傾音揉了揉被他拍過的頭發,嘟囔了一句,“怎麽跟哄孩子似的…”


    那邊,戚燃微怔之後對她笑了笑,解釋道,“兩年前跟探險隊攀岩的時候遇到了一些小事故,從那之後就開始恐高了,後來一直忙著訓練接通告也就沒怎麽在意過這些。”


    安倪的目光瞬間黯淡下來,她錯開眼,“哦”了一聲之後就轉身去了旁邊。


    這下好了,時傾音更加抑製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看著黎蔚和戚燃都進了暗門,旁邊隻剩下她們許助了,時傾音裝作閑來無事的模樣移著腳步站到安倪的旁邊,開口閑聊著,“其實索降學起來還蠻簡單的哈?”


    “嗯。”安倪隨口敷衍了一句,表情淡淡的,有些心不在焉,似乎是沒有什麽繼續聊下去的心情。


    但這絲毫沒有打擊到時小姐強烈的八卦心理,主要是這兩位當事人對她的吸引力實在太大了。


    “你是覺得戚燃和你認識的什麽人比較像嗎?如果你覺得不方便問的話可以告訴我,我幫你問呢,其實咱們這個圈子好多人入行的時候都會改個名字什麽的,這都很正常的。”


    安倪不知是被哪些字眼觸及到了心底不為人知的柔軟,倏地扭頭看了時傾音一眼,但也隻有短短幾秒鍾,又扭過頭,冷冷的擠出一句,“你可以改行去做娛記了。”


    時傾音癟了癟嘴,她想說,其實這句話她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到了…


    主要是這個圈子的新鮮事太多了,而我們時小姐又是一個身世背景無比純潔的二加n線小明星,自然就對這些其他人的故事比較感興趣了。當然,她從來也隻是僅供自己消遣,從來不會把自己知道的什麽消息隨意的透露給其他人或者趁機黑黑對手什麽的,或者說,一般她了解到的小道消息不出兩天就已經被神通廣大的娛記們又添油加醋的公之於世了。


    但是很顯然,想從麵前這位安小姐的口中挖出什麽類似身世之謎的東西估計是不可能的。


    順著安倪的目光看去,時傾音看到黎蔚和戚燃正站在四樓的陽台處,兩個人已經穿好了索降裝備,黎蔚正舒展著雙臂像在給他做動作指導,然後沒過幾分鍾,就見黎少校親自示範著飛身索降特別炫酷的從四樓陽台俯身而下,然後又在地麵來了個三百六十度的空中轉體,雙腳平穩落地。


    時傾音看完後隻覺得自己對這種索降姿勢的求知欲望更加強烈了。


    就在她猶豫著怎麽跟黎少校商量一下讓他教教自己的時候,就見黎少校脫下裝備對她勾了勾手,“時傾音,你過來。”


    黎蔚又抬頭看了看四樓的陽台,把手裏的裝備塞給時傾音,“剛才教你的動作還記得吧?你上去帶著戚燃做一遍,飛身索降具體能不能做下周再說。”


    時傾音當然沒有傻到去問“為什麽是我”,她表示內心真的很激動好嗎?有種菜鳥終於出師了的感覺…沒錯,我們時小姐就是如此的容易滿足。


    懷裏抱著裝備一口氣跑到了四樓,戚燃正靠在牆角,眉眼低垂,不知是在回憶什麽,連帶著周圍的氣氛都有些憂鬱,就連時傾音上樓也沒有聽到。


    時傾音見狀便安靜的自己穿好了裝備,走到他身邊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戚燃,教官讓我帶你做一遍,先不學飛身索降了。”


    戚燃抬頭去看時傾音的時候眼底仍舊是深深的鬱色,像是怎麽都化不開一樣。他勾起唇角笑了笑,有些牽強,“我是不是讓你們見笑了。”


    時傾音看的心裏都跟著一陣難過,她最不擅長的就是幫人安撫心情了,隻能用自己的方式試著給他講,“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軟肋,能克服就克服,克服不了又能怎麽樣,大不了就用替身了,這有什麽的。”


    戚燃試著往樓下看了看,眯著眼睛隻掃了一眼又立馬收了回來。用力的閉了下眼睛,頓了頓,他說,“那我們試試吧。”


    時傾音似乎懂了黎蔚讓自己上來帶著戚燃的原因。


    這次的索降用了很長時間,時傾音拿出了全部的耐心,一遍遍的提醒他,看著麵前的繩子,不要分心,我們離地麵很近了…


    落地的那一刻,她看到戚燃長長的鬆了口氣,兩人相視一笑,自己心裏也生出了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還有一種莫名的惆悵。


    黎蔚走過來幫她解開了腰間的鎖扣,又抬手拍了拍她的頭,“時傾音,做的不錯。”


    時傾音若有所思的嘀咕了一句,“原來每個人都有自己不為人知的弱點。”


    “嗯,我也有,而且還是一種很少見的病症。”黎蔚雙手搭回腰間,低垂著眸子看她,頗有深意的說。


    “什麽病?”時傾音果然好奇的瞪了瞪眼睛,又豎起兩根手指,“我保證不會外傳的。”


    黎蔚低低的笑,“訓練結束了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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