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弈和時念給付淑慧辦了一個極隆重且極莊嚴的葬禮,葬禮前一天,時念永遠也忘不了沈弈的那句話——


    “將母親葬在父親身邊吧!”


    “什麽?父親?”時念不解的看著沈弈。


    沈弈苦笑,“去年年中,父親去雪山,遇到自然災害,屍骨無存。”


    時念呆愣在原地,不到兩年的時間裏,沈弈這是既喪父又喪母,可是沈成誌去世的事情,她怎麽一點也不知道?


    看出時念心中的疑惑,沈弈才道:“是我瞞下來的消息,那時候媽本來情緒就不好,要是知道父親死了,最後一絲恨意也沒了,我怕她……可是最後還是……”


    時念抱住沈弈。


    終於,付淑慧被她葬在了沈成誌的旁邊。


    葬禮那天並非是小雨紛紛,卻是陽光明媚。


    沈弈穿著全黑的衣服。臉色蒼白,溫暖的陽光打下來卻也溫暖不了他的溫度。


    時念跟在他的身邊,穿著一襲黑色的裙子。漆黑的頭發披散了下來。


    等所有人都走了之後,沈弈站在付淑慧和沈成誌的墓碑前。苦澀開口:“爸,在那裏,你一定要好好照顧媽……”


    “阿姨。把你們葬在一起,是希望你們可以在下輩子,能做一對很恩愛很恩愛的夫妻。白頭到老。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那種恩愛夫妻。能圓了今生的夙願。”時念微微笑著,語聲溫和。


    沈弈看著她。眸光深深,卻泛出一點兒溫柔的波瀾來。


    能有這樣一位善解人意,溫柔的妻子,其實,他還不算慘?對不對?


    最起碼,他還有她。


    她還會一直陪在他身邊。


    “阿姨。真的,你以前對我媽媽做出那麽多的事情,我一點兒都不怪您。真的。誰年輕的時候還沒做過一些離譜的,出格的事情呢?對不對?不過,我母親受病痛折磨,也許是解脫。”


    時念緩慢地說道,真情流露。臉頰映在燦爛的陽光下,很漂亮,卻顯得有些不真實。


    “那日,您告訴了我所有事情的真相。我其實很驚訝,但卻一點兒都不怨恨。就像那天我告訴您,要怪隻能怪天命不如意罷了。”


    時念頓了頓,又說:“其實啊,我很像您的。像您的性子,為達到目的,誓不罷休。隻是我們的做法不一樣。你的做法隻是太過偏激了罷了。”


    “仇恨會蒙蔽人的眼睛,會讓人渾身都充滿戾氣,隻為去報仇。活著,隻為報仇又有什麽意義呢?您說是不是?所以,我從不怨恨任何一個人,哪怕那個人做了什麽離譜的錯事……所有人都擁有留在這世上的權利,隻是每個人的權利不一樣罷了。阿姨,您別擔心,沈弈……我會好好照顧他的……您放心……”


    時念的聲音平和而好聽,帶著女孩子特有的清脆,一字一字很清晰很認真地說著,臉龐帶著微微笑,她烏亮的眸子裏帶著令人驚訝的睿智與微笑,燦爛而溫暖的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照射在她的臉上,美的不像真人。


    沈弈微微一愣,看著時念,隻覺這女子,太過美好。


    “沈弈,陪我去看看我媽媽吧。”準備離開的時候,時念忽然說了一句話。


    沈弈低頭看了看她,點頭答應:“好。”


    兩人來到章柔的墓碑前。


    時念看到墓碑上的照片,微微一怔,鼻子一陣發酸,眼眶微微的紅了,她吸吸鼻子,忍住沒讓眼淚快速地滴落下來。


    她咬住唇瓣,小聲開口,輕喚,聲音柔和,仿佛不想驚醒什麽熟睡的人一樣,很輕很輕,輕得幾乎要聽不見了:“媽,我來看你了……”


    時念緩緩伸出手,撫摸著墓碑上的照片,過了好久,又開口道:“媽,我現在,過的很好,你不用擔心我了。”


    “我很愛很愛沈弈,沈弈也很愛很愛我。”


    “媽,你在那邊一定要過的好好的,一定要記得照顧好自己。”


    “我們不需要你的擔心。因為我們真的過的很好很好。”


    “現在一切都過去了,我和沈弈會過的比以前還要好很多。”


    “真的,很好很好。媽,你別擔心我了,要還想著我,你知道知道,你放心,就好了。”


    時念一字一字,平靜的話語軟綿綿的,沒有一絲力氣,她卻笑得很開心很漂亮,哪怕眼眶已經很紅很紅了,撫摸著墓碑上的照片,時念的聲音非常的堅定,穿過樹葉的縫隙,穿過雲層,在太陽的光芒下閃爍。


    沈弈驀地抱住她。


    “時念,我答應你,我會比以前還要愛你。除了你,我現在,誰都沒有了。”沈弈的聲音聽上去很淡,時念卻知道他現在很傷心很傷心。


    時念聽了他的話,驀地一震,抬起手撫摸上他柔軟的黑發,柔聲道:“沈弈,把我當做你唯一的親人,好不好?我會用盡我全身的力量來愛你。”


    沈弈點頭,用力地抱著時念,很用力很用力,時念覺得自己骨頭都要散架了,沈弈那樣的力度,仿佛想要把她揉進自己的骨血之中。


    這些事情處理完,沈弈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氣一樣,整個人都挎了下來。


    有一次,時念正在家裏睡覺,忽然有人打電話給她。


    她本來還在疑惑是誰在淩晨一點給她打電話,卻不想那人開口就說:“請問是沈先生的朋友嗎?他喝多了,在酒吧裏不肯離開,你看,是不是要過來……”


    時念一瞬間蹦起來,套上一件外套就出門了。


    飛奔到酒吧門口,酒保看見她,仿佛是看見了救星一樣,眼睛都在發光:“是沈先生的朋友嗎?沈先生他……”


    話還沒說完,時念已經推開他,跑進酒吧裏。


    剛一進酒吧,時念就看見了趴在吧台上,已經爛醉如泥卻還是灌了一杯又一杯酒下去的沈弈,心中的怒火,就想被澆了汽油一樣,迅速而猛烈地燃燒成參天大火。


    一把奪過沈弈手中的酒杯,時念怒聲道:“沈弈你在幹什麽?!”


    如畫的眉目卻滿是怒火,已不複以往溫柔平和,迅速燃燒成濃濃的戾氣。


    沈弈抬起眸,看見是她,忽然笑了,朝她揮了揮手,像個孩子一樣,嘿嘿笑著:“時念?你來啦?”


    時念的怒火翻天覆地地在胸膛裏咆哮著。


    沈弈見她沒回答,皺了皺眉,也沒多想,又拿過一杯酒,都沒倒進酒杯裏,對著瓶口就喝。


    時念瞪大眼睛,火焰都要從眼睛裏噴出來了。


    “氣死我了!沈弈!”她嘟囔著,忽然拔高音調,尖銳著聲音喊著他的名字。


    跟著進來的酒保被她這一聲尖叫嚇得魂都沒了。


    “幹嘛?喊我幹嘛?”沈弈不悅地抬起頭,皺起眉頭,頗有些惱她打擾他喝酒。


    “沈弈,跟我回家!”時念揪著沈弈的衣領,微微眯起眼睛,極具危險性地瞪著沈弈,咬牙切齒的聲音仿佛是從牙縫中擠出一般。


    “回家?為什麽要回家?我要喝酒!”沈弈不悅地拍掉時念的手,怒聲道。


    時念是怒極了,看見他這副模樣,抬起手,狠狠地就是一巴掌。


    小酒保在旁邊嚇得都要傻了,瞪直了眼睛看著時念那一巴掌。


    沈弈被打懵了,呆呆地瞪大了眼睛看著滿麵怒意的時念。


    “沈弈,你看看你現在是什麽樣子!你看看你自己!不就是你媽死了嗎?死了就死了,我媽死的時候我也沒你這麽要死要活的!你說你一個人在這兒喝什麽悶酒,解不了愁,你還準備跳樓自殺不成?啊?是不是?”


    時念怒極了,挑了眉毛,厲聲喝道。


    說著敲碎了手中酒瓶,拿著酒瓶指著沈弈,心中怒火沒處發泄,隻好敲碎了酒瓶。


    小酒吧給她嚇得呆呆的,慌忙跑上前,阻止時念:“小姐小姐!這可不行啊!小姐小姐,冷靜冷靜!”


    “你滾開!我今天不教訓教訓他……”時念拿另一隻手揮開小酒保,抬起另一隻手臂,轉過頭看著沈弈,剛剛準備說下去卻見沈弈已經趴在吧台上睡著了。


    時念的話語頓時僵住,她盯著沈弈的麵龐,無奈,扔了酒瓶,踩著一地的空酒瓶,走到沈弈身邊,扶起他,看著他疲憊的眉眼,無奈地溫軟了凜冽生氣的眉目,小心翼翼地架起他,一步一步地往門外走去。


    “小姐,需要幫忙嗎?”小酒保跑上前,熱心地問道。


    時念咬著牙堅持著,冷不丁冒出一句:“幫我叫個車子。”


    “哦哦!好的!”小酒保迅速跑到酒吧門外,攔了一輛出租車,幫著時念把沈弈塞進去。


    時念坐到出租車內,腿上枕著沈弈的頭。她低垂下頭,看著他的眉眼,時念的手略微有些許的顫抖,輕輕撫上他的臉頰,看著他微有些紅的臉頰,滿眼愧疚,她的聲音很輕很輕,有一些憐惜:“沈弈,對不起……剛剛,是我太心急了……”


    沈弈嘟囔著在她腿上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


    第二天一大早,沈弈就因為頭痛醒了過來,看著身邊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就睡著的時念,輕輕皺了皺眉,然後擁住時念,在她眉間印下輕輕一吻:“時念,對不起……我一直誤會著你和你的母親,但是母親的去世對我的打擊也很大,時念,對不起……我不知道這段時間,沒有你在身邊,我究竟熬不熬的過去……”


    “時念,謝謝你一直在我身邊……”


    沈弈輕聲說著,緊緊擁住時念。


    看著時念精致的五官,略顯疲憊的眉眼,沈弈想:時念可能還在擔心路一的事情,不如帶她去找方致遠。


    時念醒的時候剛巧看見沈弈深邃的目光正沉沉地注視著她,不禁微微愣了一愣,隨即有些微微的臉紅。


    忽然又有些生氣,一翻身坐起來,揪著沈弈的衣領,笑眯眯,眸中卻劃過一絲極威脅的光芒:“怎麽?醒啦?還要喝酒嗎?我給你倒去?”


    沈弈無奈,心想她果然還是在為昨晚的事情生氣,不禁動作輕柔地擁住她,抵住她的額頭,聲音醇厚而磁性,因為睡醒而透出微微的沙啞:“好了,別生氣了……昨晚,是我不對……”


    時念哼了哼,心想他還算及時認錯,卻仍故作怒了眉眼,揪著他衣領的手依舊沒鬆:“不對?不對在哪兒?”


    “不該去酒吧喝酒。”沈弈很及時地承認自己的錯誤,讓時念的火氣適時地消去一大半。


    “這才對!”時念輕輕拍了拍沈弈的臉頰,笑眯眯地道,“要是下次還敢跑到酒吧裏喝酒,沈弈,我先跟你說好了啊,你就別回來了!”


    “好了好了,我帶你去找方致遠。”沈弈揉了揉她的臉頰。


    “方致遠?好啊,走吧!”時念先疑惑了下,後欣然答應。


    兩人走到方致遠家,見到方致遠的時候,方致遠告訴他們了一個壞消息,驚得他們眸子瞪大。


    “你說什麽?所有的投資人全部撤投?我們公司的經濟沒有辦法運轉?!”


    本來這次方致遠找他們就知道不是什麽好事情,可沒想到從自己父親手上開始經營的公司到了自己手上卻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危機,沈弈猛地從沙發上站起來,三兩步走到方致遠麵前,雙手撐著辦公桌,擰著眉驚異的問道。


    時念雙手不停的擺弄著衣角。安慰說:“沈弈,你冷靜點。先了解一下公司的現狀。”


    方致遠也附和著時念說道:“是啊沈弈兄,再艱難的狀況都是有解決的辦法的,你先別著急。”


    沈弈呼了口氣。又恢複到以往的語氣沉著問道:“方致遠,公司現在的狀況,市場經濟還能正常維持多久?”


    方致遠單手搭著沈弈的肩膀。讓他坐回沙發上。自己坐到一側的單人椅上。


    “公司的內部資金全都被股東們撤走了,而去年的時候。我們公司投資國外的工程,當時也因為國內資金不可外調的原因像一所國外的知名公司貸了款,唉……依我看,每個人都是按月拿取酬金和福利的,年底的分紅和利息,這樣一計算。已經是一筆巨大的費額了,我們公司賺取的部分,已經全被股東們撤走了。外債那邊又催的緊,現在的公司財務處,已經完全拿不出資金了。”


    方致遠說著。憤慨的重重捶向了沙發扶手,俊朗的臉上滿是怒氣。


    時念雖然不懂金融管理,也無法給予沈弈幫助,此時此刻,她能做的也隻是讓沈弈冷靜下來,時念雙手握住沈弈的左手,緊緊的握著,她能感覺到他手心裏的冰涼,沈弈感覺有一絲溫暖從指間傳來,直到心裏的每一個角落,他知道他現在不是一個人。以後也不會是。


    三個人都沉默了一陣,最終沈弈打破了沉寂,開口問道:“那,按公司的現狀,暫時沒有辦法解決的話,能維持外麵市場多久的正常運行?”


    方致遠咽了咽嗓子,艱難的吐出幾個字:“最多,五天。”


    “你們都不要這麽絕望,公司內部的狀況我們先不要對外張揚,這五天之內,我們必須保證外界的市場正常運行,至於公司內部,我們也不能著急,我們不如找那些撤資的股東去問清楚,到底為什麽要撤資,問清楚原因,我們才能對症下藥。我想他們大多數都是見證公司從始到現在的見證人,他們之前與董事長的關係一定非常的好,才會願意用大量的資金投入我們的公司,那麽,這次車子一定有著原因,我們都想不通為什麽一夜之間所有的股東全都撤資。”時念緊緊握著沈弈的手,說出自己的疑問。


    “對,夫人說的對,我們絕對不能對外聲張公司的內部出了問題,我公司是全國最大的商業公司,一但出了問題,媒體一定會誇大其詞導,致市場無法正常運行,民心也會混亂,到時候就一發不可收拾了。股東方麵一定有著夫人所說的原因,我們一定要問清楚,才能解決問題。”方致遠遞了一杯茶水給時念,時念微微點頭表示謝意。


    沈弈抬起頭沉著的說:“好,方致遠,麻煩你幫我向公司財務處打個電話,讓他們把這幾年一直拖欠我們公司的私人企業的欠債全部要回來。”沈弈說著,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按了幾個數字後,直接了當的問道:“是,李經理嗎,幫我查一下我的私人賬戶裏可移動的資金還有多少,你現在就查,立刻馬上!”


    等了片刻,三個人都聽見電話那邊傳來的聲音十分緊張的回答說:“回總經理的話,還有二千萬。”


    沈弈掛了電話,靜靜的思索的對策,時念看著他,還好,屬於沈弈的冷靜的目光終於回來了,她也不由得舒了口氣。


    還是方致遠開口道:“沈弈兄,你也別擔心,無論將來公司的狀況如何,我和你生意場上的朋友以及夫人,都會鼎力支持你的。”


    時念也堅定的點了點頭:“是啊沈弈,我們一定能挺過去的。”


    沈弈和時念回到公司的時候,公司的陳設依舊,隻是公司的候客大廳已經沒有人守著櫃台了就門口站崗的保安也不見蹤影,兩人對視一眼都隱約猜到可能發生了什麽,但兩人都沒有說話,沈弈按了公司電梯頂層的按鈕,直向辦公區升去。


    沈弈淡淡的開口說道:“今天把各位請過來耽誤各位的時間我倍感抱歉,但是麵對公司如今的情況,我又不得不召開這樣的一個緊急會議,我今天就是想知道在坐的各位,都是商業界鼎鼎大名的商業大亨,在公司的生死存亡之際,你們又為何要突然撤資,卷走公司所有的可移動資金呢?”


    半晌,才有一位似是領頭人模樣的股東歎了口氣,語重心長的回答:“我們也是迫不得已罷了,各有各的苦衷。”此話一出,一側的股東們都隨著他一齊點頭。


    “是啊是啊,我們都有難言之隱啊。”


    沈弈擺了擺手,示意他們安靜,:“家父在世的時候,在坐各位都同他一起打拚,我可以肯定的說,公司之所以有今天的輝煌,各位都是功不可沒。”


    對麵的那個股東倒是苦著臉說道:“總經理言重了,我們這些人能有今天,也都是您以及董事長的器重和指導有方。”


    沈弈深邃的眸子一直直勾勾的盯著他們:“我自認為我沈弈絕不是一個虧待下屬的人,更何況你們和家父關係匪淺,家父在世時也待你們不薄,那現在,我倒是更想知道是什麽催使你們背棄和家父的信約,向公司利益的一端逆行呢?”


    “這……”幾個人被沈弈的一番話擊的措手不及,互相都沉默了一陣,最終一個年長點的中年人開口說道:“總經理,我跟你實話實說吧。去年,我們公司投資國外的一家知名企業,現在那家公司勢力見漲,已經以他強大的勢力收購了我們總公司在國內所開設的分公司,所以才導致我們分公司這幾個月以來獲取的利潤並不多,可是憑他的勢力想收購我們總公司真的是難上加難,所以……”那人沉默了一陣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沈弈急忙問他:“所以什麽,他們是不是威脅你們,故意威脅你們要求你們撤資來導致我們總公司產生現在這麽大的危機?”


    旁邊的一個股東看領頭人不說話,對著沈弈講:“總經理,您千萬別怪我們,那家國外公司說是和您有著淵原才想要這麽做的,他還告訴我們,如果我們幾個不撤資的話,就改變方向,把我們私下的私人公司給吞並了,他已經收購了那麽多分公司,就是我們幾個人合起手來對付他,付出的代價也是慘痛的啊。”


    “是啊總經理我們都知道你對下屬厚愛有加,我們也不想拋棄你一個人麵對公司這麽大的問題但是在座的各位有哪一個不是,上有老下有小?若是他真吞並了。我們所有人的公司,我們這大大小小的一家子可該怎麽活呀,我們公司裏的員工都還等著吃飯呢。”


    其餘的幾人也跟著附和。沈弈其實早已猜到是有人刻意為之,那就沒有想到此人下手這麽狠毒。此時此刻又不得不設身處地的為他們去著想,“好了,我知道是什麽情況了?你們放心。我一定會查出國外這家公司幕後的指使人是誰,我也相信我們的公司一定會度過,這次難關在此之前。我希望你們保存自己公司的實力。等到公司重見輝煌的時候還需要你們共同建築。共同打造。”


    對側的那幾人,趕忙站起來。想要對著沈弈鞠躬道謝沈弈也急忙站起來扶住那幾人的胳膊:“總經理對我們這麽寬宏大量,不記過失,我們真的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總經理你放心,我們定當萬死不辭!”


    沈弈也對著他們行了個拱手禮:“那就謝謝各位了。”


    當沈弈把經過告訴時念之後,時念也尤為震驚。一方麵驚訝他們在生意場上什麽時候得罪了哪位梁上君子,要這麽報複他們,一方麵也對幾位股東撤資的情況感到無奈。咬著嘴唇問沈弈:“可我們現在完全沒有資金償還那家公司的債務了,沈弈,我們該怎麽辦啊?”


    沈弈緊緊的摟著她的肩膀:“我想。我需要找那位總經理好好聊聊了。”語罷沈弈的手機鈴便恰好響了起來,看一眼來電顯示不由得嚴肅了表情,時念看出他的不對勁,小心翼翼的問:“怎麽了?”


    沈弈翹起嘴角笑了笑,:“沒什麽,隻是說曹操,曹操到。”


    原本整潔幹淨的辦公桌有點淩亂,各種各樣的文稿紙件零散的放置著,按理說大型商業公司的工作人員都是閑時自在的,可是現在來來往往的人們都掛著一副凝重的表情,匆匆的出入一個個文件室,更有甚者已經將東西整理的整整齊齊,一副回家的樣子,時念趕忙拉住一個經過他們身邊的一個小員工,問:“請問你這是準備……”


    雖然看現在公司的內部狀況,都可以猜到他們這是打算去哪,可是時念還是抱著一絲希望的問出了聲,她多希望他們能告訴她,打算和公司共患難,同進退,可是,卻沒有得到想要的回答,那個小員工貌似沒有看出來她就是總經理夫人,隻把她當做一個小員工,於是對她說道:“你是新來的,我怎麽沒見過你啊,你來的真不是時候,現在公司啊,資金出現了狀況,具體是什麽我也不清楚,應該是出了很嚴重的問題,公司現在連外債都還不上了,哪還有錢給我們發工資獎金什麽的呢,我看啊,現在公司上下層的人都打算跳槽,與其在這幹坐著,等著別人上門要債,還不如趁現在趕緊在找一份新的工作,說不定啊,工資還能更高。你說是不是。”


    “你有沒有聽過有句話叫‘同甘共苦’?公司繁榮的時候給員工漲工資發獎金,可是現在公司遇到了狀況,為什麽我們大家不能留下來和公司一起度過難關呢?”時念有些激動的說著,她有些生氣這些員工的想法,而且她也不相信,‘同甘共苦’這句話隻是說著聽聽的。


    “哎呀,你這個人怎麽那麽死腦筋呀,現在都什麽世紀了,這些觀念早就out了,同甘共苦?在社會上能幹嘛,能有飯吃嗎,漂亮話隻能說說,這個社會能幫你的隻有錢。好了我不跟你說了,我去收拾東西了。”小員工說著,把手上的文件理了理重新包好。


    時念想拉住他可惜晚了一步,一邊回想著剛剛小員工的話,一邊朝公司回廊走去,回廊裏有著許多養眼的綠色盆栽,因為沒有人日夜打理,它生長的有些肆意。張牙舞爪的枝葉像極了那些卷走公司所有財務的所謂的老成員。時念拿起被拋棄在花盆邊的修剪器,對著蔓延在盆栽周圍的曼妙的枝葉就是一剪子。


    沈弈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她身邊:“是不是,他們都決定離開這裏了。”時念沒有看他,繼續低著頭專心修剪枝葉:“嗯。”


    沈弈好看的眉微微皺了皺,開口道:“可以理解,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放棄這裏,也許他們能找到更好的出路。”


    “你說錯了,沈弈,這句話原句是‘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可是,即使公司空無一人了,我時念也不會離開你。”時念終於放下手裏的活兒,鄭重的說:“我記得,在婚禮禮堂裏,司儀問我們是否願意和你身邊的這個人一起共度難關,無論對方是貧窮,還是富貴,是健康還是疾病,都一如既往,不離不棄,沈弈,看看你手上的戒指,它是我們對彼此的誓言。”


    時念握住他的手,她左手無名指上的鑽戒在透過窗口的陽光下熠熠生輝,:“那麽,既然我還戴著這枚戒指,就代表,我也會對你不離不棄,同甘共苦。”


    沈弈將她一把摟如懷中摸著她柔軟的發,時念也緊緊回抱住他的肩膀:“念念,謝謝你,願意留在我身邊,謝謝你的相信。”


    “因為我是你的妻子。”


    商業公司的會議室一般很大,可以容納一百個人的那種很大的雙側原木桌,一側坐著六七個麵容蒼老,頭發花白的中年人,他們西裝革履,麵色凝重,幾個人一直低著頭像是在看著桌上的文件,幾個人一直交頭接耳,大約能猜出這位年紀輕輕才華橫溢的總經理的來意。


    沈弈一個人坐在他們正對麵的一個位置,在六七個人的襯托下,倒是顯得有些形影單隻了。


    “喂?”電話那端一個男人的聲音響起,帶著有些磁性的男中音。


    “嗯。”沈弈冷冷應了一聲,表示自己在聽。電話那邊的人才接著說:“是沈弈總經理啊?”


    “是。你有什麽事?”沈弈很討厭那邊明明對他的公司虎視眈眈的一個有著巨大野心的一個人卻用這麽平靜。甚至一絲友好的聲音對他說話,他們之間,明明是敵人的關係啊。


    “哈哈。我猜我不打電話過去的話,不久你也會特意打給我的吧。”那人的笑聲很是爽朗。又帶一點陽光的味道,卻讓沈弈不自在的皺起了眉頭。這人還真是厲害,不知不覺一直觸碰他討厭的每個點。沒錯。這未曾見麵卻一語道破他心思的人,心機真是深不可測。


    “我是想問你,上一年的時候。你我兩家公司合作之間的友好來往為什麽會變成今天你們家的公司野心勃勃的想要收購我們公司?之前的各取所需不是很好……”


    “嗬嗬……”


    “還是說。是我們公司在金融方麵的關係?”沈弈厲聲問道。他想知道原因,隻有知道原因。才能想辦法去解決,才能找到對策。


    “沒有關係。”那人的聲音雖然很溫和,卻帶著不可抗拒的一絲威嚴,仿佛一切理所應當。


    “什麽?!沒有關係,那是因為什麽?”沈弈一聽,頓時怒火更盛。幾乎要衝著電話一嗓子吼出來。還是旁邊的時念適時的拉了拉他的袖子,提醒他擺正語氣。


    “內部原因,如果你想知道。那我們當麵談談吧。”那人首先提出對策,沈弈想想,這些事情的確是難以在電話裏說清楚。倒不如像他說的一樣,出來見一麵解決問題比較好。


    “什麽地方,什麽時候?”沈弈覺得自己的嗓子眼快要噴火了,努力克製著情緒問他。


    “明天吧,就……你們公司旁邊的咖啡館,不過,我想見的人不是你?”那邊的人有些戲謔的說道,甚至還帶一點嘲諷的味道。


    “你什麽意思?整個公司除了我還有誰能出來當麵和你談談?”


    “我為什麽要見你,我這次來中國,特地是來見你夫人時念的,當然,這次的見麵,我也隻間時念一個人。”那人嚴肅的說著,如果說他之前的每句話都想是在開玩笑的話,這句話一說出來,卻給人格外認真的感覺。


    “見我?”一旁的時念,也驚訝的問出了口,不自覺的看向沈弈,沈弈臉上的表情並沒有改變,看上去倒是比之前更冷靜了。


    “不可能。”沈弈隻緩緩的吐出了這三個字,冷峻的臉上宛若一塊寒冰,如此的不為所動。


    “你要想好了,如果你同意她出來見我,我們之間,也許還有談判的餘地,可是如果你不答應,我將會動用我公司所有的人,加快對你公司收購計劃,想好了,不答應,可是對你百害而無一利,我想你也不想看見自己,因為失去了所有還債的能力,而低頭向銀行貸款的局麵吧。”一席話用這樣溫和的嗓音說出來,不僅沒有失去氣勢甚至更加有威懾力了。


    “我沈弈,就算是帶著老婆,孩子上街乞討,也不會出賣老婆讓她求別的男人。”語罷,沈弈就按了掛斷鍵,生生掛斷了這個電話,不願意談判又怎樣,他一樣可以換別的方法去改變。


    時念看了看手機屏幕上的通話時長,堅定的開口說:“沈弈,我願意去見他。”


    可沈弈臉上並沒有出現些許喜悅的顏色,反而更加冷峻了,他撇頭看著時念,一字一句的說道:“聽好了,時念,這件事情,並不是你願不願意決定的,而是不許,我不答應你去。”


    “可是如果不去的話,我們連最後一次談判的機會都沒有了,連改變局麵的方式也沒有了呀!”時念臉上滿是愁容,卻沒想到沈弈這麽堅決的拒絕她去。


    “不管怎麽樣,我就是不允許你去!”


    “可是……”時念還打算接著說下去,沈弈一把摟住她的腰,片刻,兩人鼻尖觸鼻尖,呼吸可聞。“你就這麽不相信你的丈夫嗎?”


    “沒……沒有,我相信你。”時念小心翼翼的說“我隻是不希望你為了公司的事太過操勞,我也想替你分擔,幫你解決。”就像一個合格的賢內助一樣。


    “謝謝你,念念,你的陪伴,就是我最開心的事了。”


    晚上22:00家中


    時念早已換好了睡衣,端著一杯可可坐在沙發上,她還是在想那個電話裏的人究竟要求見她的原因是什麽。


    是不是,隻要她去見他了,公司的現狀可能就會改變?就算不能得到改變……


    她想,她也要去看一看。


    時念放下手中的可可杯,聽著浴室裏嘩啦嘩啦的水聲,沈弈已經去洗澡了。


    那現在?


    時念看了看桌上躺著的黑色金屬製的手機,水晶燈的照耀下,黑色的金屬邊框還在光滑的發亮。


    時念打開手機的電話通訊錄,找到今天下午和沈弈通話的那個號碼。


    沈弈沒有寫上備注,隻在姓名那一欄寫了一個字母‘x’知覺告訴她。


    這個x,就是她要找的那個人!


    時念拿著自己的手機,雪白的手指飛快的照著電話號碼那裏copy下11位阿拉伯數字,然後關了手機放回原處。


    沒過多長時間沈弈就一邊擦著頭發一邊走了出來,看見時念一個人麵帶愁容的模樣,關切的問:“怎麽了還在想下午的事情嗎?”


    “沒事”


    時念剛剛做了虧心事一下子被他一問心裏有點恐慌,慌忙說道:“想想還是覺得那個人有些奇怪。”


    沈弈靠近她的麵頰。在她光滑的額頭上輕輕印上一個吻,溫柔的說:“不要想了,不管他葫蘆裏到底賣的是什麽藥。都與我們無關,你呢,也別多想。我和方致遠都不會放著公司不管的。”


    時念輕輕應了一聲,嗅著他身上好聞的沐浴露的味道,也淺笑著回應他:“那……晚安。”


    沈弈臉上寵溺的表情更加深了:“好~晚安,my beautiful baby。”


    整整一個晚上,時念都沒有像他說的那樣做到晚安,大約在清晨快有太陽升起來的時候才打開手機短信,點擊聯係人x,麻利的打下一行字‘你好,我是時念,今早九點,我會如約在咖啡館等你,不見不散。’


    當看見編輯好的信息上顯示已發送的時候,時念也關了手機,望了望沈弈抱著她熟睡的臉。


    沈弈,我愛你,正因為我愛你,所以我不惜用任何方式替你守護你珍視的,你重視的東西。我一定要幫你保護你想要的東西。我相信你,現在也請你相信我。


    沈弈一早就去了公司,一夜未眠的時念在他起床之際一直假寐,直至聽見他關門的聲音才睜開眼,沈弈很小心的不打擾她睡覺,連關門的聲音都是輕悄悄的。


    時念換了一身幹練的知性服裝,又將長發盤的牢牢的在頭頂,臉上卻沒有任何脂粉,顯得她整個人如同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


    這次出門,沈弈並不知道,所以時念並沒有喊來小楊,而是在路邊隨意攔了一輛出租車去公司樓下的那家咖啡館。


    她到的時候很明顯的那人還沒有來,服務員客氣的問她需要什麽,時念微笑著很客氣的說“先不用了,等人來了再點吧。”


    她正打算給那個x發條信息說明自己已經到了,突然,一大把玫瑰花從她身後遞過來,一個溫和的男中音的聲音響起:“小姐,你的花。”


    時念的眼睛並沒有離開屏幕:“對不起,我沒有買花。”語罷朝著花遞過來的方向看去,一個身穿休閑款式的運動大男孩咧著一張花一般的笑臉出現在她的視野裏。


    “我知道啊,但是我送給你,現在就是你的了。”男孩愉悅的笑著,將一大束玫瑰捧到她麵前。時念驚訝的開口說道:“蕭墨琛?”


    “原來你還記得我,小時念~”


    “蕭墨琛……”時念在心裏默念了一下這個名字。


    蕭墨琛挑了挑眼角。一雙桃花眼滿含笑意的望著她。


    “終於想起我來了?”那束玫瑰花被他遞到時念手裏,時念想了想也伸手一把抱住那把玫瑰。嬌豔欲滴的紅玫瑰上還帶著滴滴露水,印著瓣兒格外美麗。


    蕭墨琛雙手插在上衣口袋裏一邊晃到她麵前坐下。


    雖然幾年沒有見過了,但是她的氣質卻與以往大相不同了。比起以往的清純活力,現在的她身上更多了一種成熟女人的魅力,可能這就是女孩子嫁了人的不同的。那種成熟的韻味是一般女孩子打扮自己所得不來的氣質,也是與生俱來的。


    “小時念啊,這幾年過的怎麽樣啊。有沒有像當年說的一樣去參加考研啊?我記得當年你的能力。參加考博都很ok啊~”蕭墨琛招手讓服務員過來。把菜單推到時念麵前,示意讓他點單。


    時念連忙擺擺手表示自己不需要。蕭墨琛也沒有強求,大方的對服務員回答:“請給我兩杯白開水,謝謝。”


    “沒有沒有,我沒你想的那麽優秀啊,當年因為一些不得已的原因才沒有參加考研。哪有你說的那麽神?”


    當年因為被父親和母親作為商業聯姻的工具嫁給了沈弈,但是還好最後和沈弈不僅關係融洽還有了兩個人的真感情。


    “是。沈弈沈總經理吧。”蕭墨琛半眯著眼半猶豫的答道,他早就想見識這位能搞定他高中同窗的人究竟有著什麽過人的地方了。


    時念沒有說話端著涼水微微抿了一口,表示了自己的默認。


    “蕭墨琛你倒是一點也沒變。還是這麽年輕有健康的活力。還像個小孩子。”


    “你這話說的到像是你自己老了一樣,嗯,比起你呢。我這幾年倒是挺苦的,剛畢業那會兒我拿著父親給我的一些錢去國外發展我的事業,好在是運氣好了點,事業發展的倒也很好,也算是對得起當年我爸爸投資給我的那些錢了。”蕭墨琛鬆了鬆嘴角。


    “那你現在這麽優秀,追你的女孩子一定排到天安門吧。”


    蕭墨琛麋鹿一般的大眼睛看著她,有些泄氣的說:“追的人多有什麽用,我愛的那個又不愛我。”


    “咳咳”時念有些尷尬的咳了幾聲,從來沒有老同學看過她,不過早知道會扯到這她就不提這問題了“蕭墨琛……我們能不說這個問題嗎?”


    蕭墨琛有些高深莫測的笑了笑,輕輕說出兩個字來,像電話裏一樣,溫和但是具有不可抗拒的威嚴“不行。”


    蕭墨琛一口咽了一整杯白開,斂了臉上的笑:“時念,其實當時的真心話大冒險我的確是半帶真心半玩笑,可是這幾年我見不到你了,再也不像在學校裏,那時候我一抬頭就能看見你奮筆疾書的背影,直到我出國的時候,在登機的那一刻,我想起了一個人,我就知道,我是真的很喜歡你。”


    “都過去了……”時念有些不自在的說“許多事情這過去了我們就不要再提了好不好。”


    “可能對於你來說是過去了,但是對於我,在國外接觸的女人越多,我就越清楚你在我心裏的地位。”蕭墨琛的語氣有點激動,在國外的時候研究生院所裏,那些奔放的外國女孩交流的越多越能襯托出中國女孩的含蓄和內斂。


    “我這次回來,一個原因是想見你,一個方麵,我想見見能讓你嫁給他的男人到底有多大能耐。”蕭墨琛的嘴角突然挽起一個輕佻的笑,冷冷的哼了一聲。


    “什麽!”時念腦子裏那根名為理智的弦一下子斷了,“告訴我,我們家公司現在的危機,是不是你幹的?股東是你讓撤資的?是你勒令員工集體跳的槽?”時念說著,幾乎要對著蕭墨琛大聲吼出來了,白皙的臉頰也因為生氣而顯得通紅。


    蕭墨琛也沒有否認:“對,你說的沒錯,是我幹的,是我讓你們公司的老股東全部撤資,是我告訴他們,如果不撤資的話,我就先收購了他們的公司,你們公司在這裏開設的所有分公司,都是我花錢收購的,但是那幫員工……”蕭墨琛不屑的冷哼一聲:“是他們自己看公司沒有出路了,自願離開的,這是社會催使他們這麽做的。”


    “你,那你為什麽要毀掉我的生活?!”時念氣急敗壞的說道:“你知不知道你這種小孩子的幼稚做法,你不僅毀掉了基層員工的生活費來源,你還讓我們無處可退!”


    “如果他沈弈連這種小困難都解決不了的話,他根本就沒有給你幸福的能力。”


    “蕭墨琛你知不知道,幸福不是有沒有錢決定的,無論他沈弈有錢沒錢,就算他窮到連白米飯都吃不起了,隻能靠乞討為生,我都會一直陪著他。他有錢,我就做他背後的女人,給他做飯洗衣,他沒錢了,我就和他一起打工掙錢。而且,我今天來,就是來和你談判的……”


    時念說的一臉真摯,這就是她一直想對沈弈說的,從嫁給他的那天起,就不是為了錢。


    “談判……”蕭墨琛重重的重複了這兩個字。


    “沒錯,既然我們連朋友都做不成,那就隻能做敵人了。蕭墨琛,你叫我來,也是給了我解決的處理問題的方式……”時念心一硬,既然不能好好用同學關係解決問題,那就隻能用這談判的方式了。


    “一個連談判都需要讓自己的老婆出麵的男人,不僅沒出息,還窩囊。”蕭墨琛嘴角的嘲笑更深了,像刀子一樣映在時念心裏,她突然覺得自己今天不該來這,麵前的這個人,他的心在刀光劍影的商業社會裏早就變了。


    時念重重呼出了這口氣平靜的說:“我是背著他來的,我也不想讓他知道。”


    蕭墨琛笑著反擊她:“那就是你不相信他,對不對?”


    時念一直覺得胸口有團無名火在燒,隨手提起手提包:“那我們就沒什麽好談了。”


    蕭墨琛看著她提著包走出去,一邊望著桌上放的那束花,不知道是不是時間久了的原因,花瓣看上去倒是有些黯淡了,若有若無的散著香氣。


    時念回來的時候覺得家裏安靜的不正常,上次沈弈請回來的保姆也已經被她辭退了,時念把肩上的包穩穩的掛在門口的衣架杆上。順手從鞋架上取下拖鞋。


    “咳……”熟悉的聲音從身後的斜後方傳來,低沉的又充滿磁性的男性聲線讓時念猛地一驚,轉身一看。沈弈正翹著腿盯著她看,時念沒有想到。家裏這個點兒還有人在,於是不太自在的笑著說:“沈……沈弈,你怎麽。現在就回來了,公司沒事了?”


    “你去哪了?”沈弈沒有正麵回答她的問題,他昨晚就發現了她不太正常。雖然是口口聲聲說的是相信她。可是他還是看出她很想幫他處理這件事。


    “那個……你餓不餓啊。我們,我們出去吃吧。”時念故意扯開話題。緩緩的朝他走了一步。


    “回答我,我在問你話。”一道銳利的光從沈弈眼裏迸發出來,時念心裏一顫,隻想著絕對不能讓他知道她去找蕭墨琛的事情:“我……我出去和朋友喝早茶去了。沒,沒什麽的。”


    “哪個朋友,叫什麽名字。電話號碼是多少,家在哪?我認不認識?”沈弈死死的抓住這個問題,他早看出來她在撒謊了。沒想到居然還不承認隨便編個理由晃他。“你是不是去見那個人了?”


    時念一邊愣著一邊虛心的看著他,剛剛沈弈的問題,她一個都接不上來。沒有想到他今天這麽早回家,什麽理由都沒有編好,這個時候也隻能不知所措的看著他。


    “……我現在就給他打電話!”沈弈氣極了丟下這句話,時念像是被人掐了一下似的一下子衝過來按住他拿手機的那隻手閃電般的製止了他的動作:“別別別,我交代我交代,我去找x談判了。他……是我高中同學。”


    “然後呢?!”沈弈厲聲問她,那聲音在空蕩蕩的房間裏顯得格外洪亮。時念嚇的肩膀一抖。


    沈弈當然知道,蕭墨琛是她的高中同學了,而且那小子追了他老婆好幾年。


    “沒有然後了,他變得太多了,和高中時候完全不一樣,他承認,我們公司現在的狀況都是他造成的,他也說了,股東的撤資就是他鼓動的……另外……”


    “念念,我都跟你說過了,我不需要你為我出麵,我的麵子不是靠自己的女人掙回來的,同樣,這件事情會絕對不會按照他說的去做,讓你去見他,念念,我要告訴你的丈夫還沒有窩囊到那個程度。我更不需要你在他麵前陪臉賣笑來幫我解決這次的資金困難,你是我的妻子,我會讓你過上安逸的生活……”沈弈想到自己的妻子在那個賊人麵前腆著臉賣笑他就氣不打一處來。


    時念一聽他這麽說也氣極了,本來今天還在蕭墨琛麵前說著他很信任她,她那麽維護他,卻換來了他這樣的評價?!


    “沈弈!你這是什麽意思,難道我在你心裏就是這樣的一個形象嗎,什麽叫陪臉賣笑,我又不是酒吧的服務小姐,我是一個有家庭有丈夫的人。”


    “你既然知道,你是一個有家庭有丈夫的人,那你為什麽還要去見他,你這樣讓我怎麽相信你和他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沈弈十分生硬的說,本來他也不想在她麵前把話說的這麽死,隻是被她私自見別人還這麽理直氣壯的態度逼急了。


    “沈弈找照你這麽說,以後出去見別人都得發生點什麽了?沈弈,其實你並不信我,是嗎?”時念有些心痛的說,她一直以為她和沈弈之間有足夠的信任,雖然沒到情比金堅的地步卻也不至於隨便一個人就能輕易擊破。


    “發沒發生你心裏清楚。”沈弈冷冷的拋下這句話。背過身去不看她。


    “沈弈……”時念的聲音有些哽咽,“我真沒想到你這麽不信任我。我在你心裏就是大街上那種廉價的可以隨便陪酒的女人嗎?”


    “那你又信任我嗎?如果你時念真的信任我,你就不會隨便背著我去見別的男人。”


    沈弈忿忿的甩了甩手。


    “我當然相信你!沈弈,既然我們夫妻之間連基本的信任都沒有,那我們,離婚吧。”


    時念一口氣把這話說完就後悔了,離婚這兩個字她是不願意說的,但是被沈弈這些侮辱她人格的話一激,就不由自主的說出來了。


    沈弈氣極反笑:“時念啊,我真是看錯你了,你從一開始就沒有放棄過離婚這個念頭,現在好了,公司狀況不善,你離開我就是最好的選擇了是吧!離啊!”


    時念也沒有說話,掉頭拿了包就往外走,這樣說下去搞不好要打起來,冷靜下來對兩個人都好,那既然沈弈不願意鬆口,那她就先走一步好了。


    牆上的石英鍾還在滴滴答答的走,沈弈聽的有點心煩,其實他也不是非要同意什麽離婚的,一時情緒失控,愛的太滿就會害怕失去吧,他害怕,他怕隨便出現的一個人就會生生從他身邊把他那麽愛的一個女人給搶走。可是這時候的沈弈沒有想到,時念絕不是一個會被別人隨便搶走的一個人,他從來都知道在事業上的高人一等,但唯獨的缺憾就是感情的自卑。


    “喂,我跟您說呀,這次您貸款給我們公司支援我們度過難關。我保證,等日後我們公司的日常公司事務回歸正軌之後,一定連本帶利的還給你們。哎,您相信我的人品啊。哎。來了來了,那什麽,我先不跟您說了。我這來客人了,先掛了,哎好嘞我們等下再詳談。”


    咚咚咚……


    “來了來了……”這誰啊進來都不帶按門鈴了。方致遠一邊掛電話一邊快步走到門前。拉開門鎖“哎。總經理夫人。您怎麽來了。”


    “別這麽叫了,叫我名字吧。”時念的臉上略帶歉意“那個。方致遠,我是不是打擾你了。”


    “沒事兒的,快進來吧。”方致遠將整個門打開,轉身去屋裏沏了一杯茶。


    “哎喲我的媽呀,後悔死了……”時念雙手撐著下巴,一臉無奈


    “你這。怎麽了,和沈弈兄吵架了?”


    “何止啊,現在快離婚了都。我跟你說啊方致遠。我現在是真後悔,我剛剛一時激動和他吵架的時候順口說了句離婚,結果沒想到他真答應離婚了。”時念有點心煩不停的擺弄衣角“不是你說他怎麽能真答應呢。我去找國外那家公司的總經理去談判,他居然怪我,說我在外麵陪臉賣笑。”


    方致遠心平氣和的回答道;“你也別在意啊,他也就是隨便說說,最近公司的事情實在是太多太複雜了,他心裏不開心,心情煩躁,你也是可以理解的,是吧,男人嘛,誰不希望讓自己的妻子過過闊太太的生活?”


    時念難過的歎了口氣;“唉,他心情煩我是知道的,我也不是不理解,就是太想幫他分擔了才去見那個人的,或許我是真的不該說離婚那句話的吧,可是被他那麽說我又不甘心,也咽不下這口氣。他就不能那麽跟我說話,心胸狹隘。”


    “時念你也不能這麽想,這夫妻之間哪要相互理解,相互信任著能夠互相懷疑,就是懷疑的話,你出去,我整天懷疑你去哪裏了,我出去,你整天懷疑我不幹正事。那這日子還要不要過了,其實普通夫妻的日子就不怎麽好過,他們要整天為了柴米油鹽醬醋茶相互吵架,你說這公司大老板夫妻倆日子也不好過,俗話說得好男人一有錢,那女人就懷疑男人會變壞,女人有錢,那男人就會產生不平衡的感覺,不甘心被妻子壓著。”


    “這要是像你說的動不動就說離婚談離婚,那這世上就沒有白頭偕老的夫妻了。”


    方致遠的食指敲了敲茶幾,骨節敲打的聲音讓時念的大腦清醒過來,對啊,要是每對夫妻要是一有矛盾就談離婚,那民政局每天啊,就要被人擠滿了。


    “我知道了,謝謝你方致遠。”時念從沙發上站起來就往外衝,早晨梳的丸子發髻有些碎發散下來了,在空中飛揚。


    “哎,你出去給我把門給關上。”方致遠嘟嘟囔囔的把茶杯裏的茶葉都倒在水池裏“這女人哪,真是搞不懂,倒了又不喝,真浪費,嘖嘖。”


    在手機鍵盤上按下幾個數字之後,揚起聲音:“喂,劉總,我這邊客人走了,來,我們繼續談啊哈哈哈。”


    時念在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大街上車來車往的,平時坐自家車慣了,竟然這個時間段連一輛車都那麽難。


    “小姐,去哪?”


    “沒錯我現在還不能回家,不然太慫了……”時念點點頭還一邊自言自語。


    “哎,師傅你怎麽還不開車?”時念一頭問號,這司機怎麽載了客還不開車啊。


    “我說姑娘,你又沒說你要去哪,我這怎麽開,你還真把我一個出租車司機當做自家的私人司機啊?”司機從後視鏡裏看了看她,這姑娘怎麽自言自語還有點傻。


    “額……不好意思啊師傅,去中心路。謝謝。”


    司機車上開了新的廣播,講的都是娛樂八卦,時念一點興趣都沒有,突然一個標準的帶點機械性的女聲響起;“各位聽眾大家好,這次我們插播一條新聞,近幾個月各商業公司,獲利平穩。股市穩定上漲,專家猜測或許當前股市會出現難得的牛市。”


    時念鬆了口氣,還好,外界還不知道公司已經出現了經濟危機,不過按照公司現在的情況,如果情況得不到解決的話,過不了幾天,外麵的市場就會混亂了。


    等她到公司的時候,公司裏的員工已經沒有上次多了,大多數在的人還在收拾東西。桌上地上全是散落的文件,隻得一邊走一邊彎腰收拾文件稿。


    一雙雪白的阿迪達斯的球鞋出現在她的視野裏,往上一步步看上去,淺藍色的運動褲運動衫,這打扮,分明和早上的蕭墨琛打扮一模一樣!


    時念氣衝衝的喊了一句:“你怎麽進來的?你來幹什麽?”


    蕭墨琛之所以找不到他改變的地方,是因為他臉上的笑一點不變,無論是開心了還是嘲諷別人,永遠都是那副笑容:“你以為現在還有好幾個魁梧大漢給你們站在門口守著公司嗎?沒錯啊,這裏以後就是我的公司了,我倒是要提前來看看它裝潢怎樣,我覺得有些地方還是需要改善啊。”


    “呸,你也真說的出口,你說是你的就是你的了?不告訴你不到最後一秒,我和沈弈都不會把公司拱手讓人的。”時念用力的推了他的肩膀,蕭墨琛站的倒也穩當,也沒有踉蹌。


    “時念,我知道你想幫他,不如,我這有個辦法,隻要你肯這麽做,我就答應放棄收購你們公司,怎麽樣?”蕭墨琛不退反進,反而朝著她走了過來。


    “不如,你和沈弈離婚吧,我就答應放過你們公司,怎麽樣?”


    “你滾,現在,給我滾出去,這裏不歡迎你。”時念本來就被沈弈離婚這句話激的不行,這蕭墨琛居然還拿離婚壓她,她是想幫沈弈度過難關,這並不代表她就應該為了幫他而和他分開。


    蕭墨琛被時念趕走後,時念就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文件室裏,她花了好長時間才把大廳裏地上散著的文件收理幹淨。然後坐在文件室的地板上把有關商業經濟的和市場經濟的資料文案分理開,在櫃子裏。


    時念找到了有關經濟危機的書,看了基本內容就看不下去了。這時候她才知道大學沒念金融學實在是太可惜了,等她把一切都處理完的時候。外麵早已漆黑一片了。


    時念拉緊簾子,想看看手機幾點了,才發現自己一天沒回家。手機早就沒電了,她握著手機,兩隻手撲在沙發上想發會兒呆卻不知道怎麽就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沈弈見時念下午和他吵架。到了晚上甚至一夜未歸。她這是鐵了心的要離婚啊。給她發了信息電話一律不回,他承認。他是真的越來越看不懂時念了。


    到公司的時候他覺得公司和以往不一樣了,大廳裏沒有上次那麽亂了,甚至桌子上的東西都放的整整齊齊。他下意識往文件室看了一眼文件室的門半遮半掩的,窗簾拉的嚴嚴實實,看一眼屋子裏黑漆漆一片。


    他開門的那一刻正巧看見了睡在地上的時念,她也正好醒過來還睡眼朦朧的揉揉眼睛。還半迷糊的說了句;“啊,天亮了?!”


    “你在公司為什麽不接電話,給你發了短信也不回。”沈弈沒有上去扶她,看著時念從地上爬起來。


    “我手機沒電了,昨晚上就沒電了。”時念想趁著現在給沈弈道個歉。說不定他也等著自己道歉呢,方致遠說的對,每個男人都希望給自己的妻子一個安安穩穩的生活,麵子重要,自己當然要給他台階下。


    “沈弈,對不……”時念剛準備說出的道歉的話就被他打斷了。


    “昨天我找過律師了,這是律師草擬的離婚協議書,你要是沒意見就簽字吧。”


    “你這是什麽意思,什麽離婚協議書,我是不會跟你離婚的。”時念一把抽過他手裏的一紙白書。


    “嗬……原來是我想多了,我以為你這次來是給我個台階下,我不信你昨天,是認真同意我離婚的,誰沒有衝動的時候,而且我答應過你不會離開你的。”


    “可我現在要你離開我,時念,現在我們的婚姻沒有任何意義,公司瀕臨破產,我已經給不了你想要的生活……”這話本來應該是充滿失落和無奈,可是從沈弈嘴裏說出來還是那麽霸道,在時念聽來,與其說是自述,不如說是逼迫更加貼切。


    時念把那張離婚協議書揉成一個紙團,重重的砸在沈弈的肩膀上。


    “聽好了,沈弈,我告訴你金錢不是萬能的,即使你有錢,你也許給不了,我想要的幸福,但你現在沒錢,也不代表你不能給我幸福,我們做夫妻這麽久,你不會不知道,我是不會輕易受別人威脅的一個人,其實現在站在我麵前威脅我的事我的丈夫,我也不會輕易妥協,沈弈,你想離婚,不可能。”


    時念把‘不可能’那三個字咬的很重,她要堅決的告訴他,想離婚,不可能,想逼走她,更不可能。


    當初對待他母親的時候也一樣,無論謝容靜給她下多少絆子,她時念就是一直挺著,不會妥協。


    沈弈看著屋子被她收拾的整整齊齊,一絲不苟,或許是他衝動了,但是他也回不了頭,時念跟著他,隻會被x無盡的威脅,他不允許她受別人的欺辱,所以,她離開,也許是好的選擇,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替他擔心,為他受苦。


    “喂,時念嗎,我跟你說個好消息。一家跨國公司的商業巨鱷願意調離一部分資金來支援我們公司度過這次難關,真是太好了。”


    時念一個人在大街上亂逛,看見來電顯示是方致遠後按下了接聽鍵。電話那邊興奮的聲音像是帶著火苗,讓這邊的時念都能猜到方致遠此刻臉上的表情。


    “哦。那真好。”一輛出租車從時念身邊飛馳而過,車輛行駛過的滴滴滴的喇叭聲把她嚇了一跳,司機一看也擔心是不是撞到了人。車停了路邊,半個腦袋探出車窗,一雙三角眼惡狠狠的盯著她:“小丫頭片子怎麽走路的!”


    “你這是在哪啊?我怎麽聽見騎車的喇叭聲啊?”電話那端的方致遠也被汽車的鳴笛聲刺了耳朵:“得趕緊把這個好消息告訴總經理。他知道了一定特別高興。你趕緊打個電話給他吧。我剛剛打過去通了倒是他沒接。”


    “哦,好。”時念漫不經心的應著。方致遠立刻就聽出不對勁了“怎麽了,是不是沒有和總經理和好啊?”


    “他都把離婚協議書甩我臉上了,我還能跟他說什麽。”


    “啊……”方致遠有些泄氣的說:“怎麽會變成這樣。”


    看著剛剛開車駛過她身邊的司機遠去的車尾燈:“婚姻和談戀愛完全不一樣,談戀愛,就是在考驗兩個人是否合適,能不能夠在一起。而婚姻考驗的是兩個人在一起生活的契合度,而促使一段婚姻走下去的,是兩個人對彼此的包容心和理解心。”


    時念頓了頓接著說:“沈弈是個高傲又有自尊心的一個人。他絕對不會允許自己的妻子去找別的男人替他求情,幫他說話,他也不需要自己的妻子來幫他解決問題。但他忘了。他並不是無所不能的……”


    “所以啊,這就是我一直不談戀愛不結婚的原因,也許有些事情隻有經曆過了才能真正的了解吧。”方致遠有些調侃的說道。


    “離婚協議書我是不會簽字的,至少在這個緊要關頭我絕不簽字,他或許不需要我一直陪他走到最後,但這個難關我一定會幫他走下去。”時念緊了緊拳頭,骨節分明:“方致遠,其實那天我去找蕭墨琛,他告訴我,隻要我和沈弈離婚,他就放棄沈弈的公司,並且把已經收購的公司全部還給他。”


    方致遠的聲音一下子尖起來了:“什麽,他居然這麽說,那你和他。是不是曾經有……”方致遠有些猶豫,還是問出了口。


    “他是我高中同學,是……很好的同學。但是我覺得一切都過去了。”時念和蕭墨琛當時的確是很好的同學,如果不是當時的兩個人都太靦腆內向,也許現在結婚證上的兩個人,就不會是她和沈弈了。


    “對不起時念,你別怪我說話難聽,但是,這話我一定要告訴你,如果這一次以後總經理無論如何都要離婚,橫豎都過不了,這一關的話那你不如答應蕭墨琛,還能保住公司,也算是……你和總經理在一起,幫他的最後一次了。”方致遠不是個很會說話的人,但是他知道公司對沈弈的意義,所以他必須跟時念把話說明白。


    “我不想說了,先掛了。”時念覺得自己沒有辦法把這對話繼續下去,匆匆掛了電話。方致遠也覺得自己說的不大妥當,過了一會兒就發來短信道歉。


    晚上時念沒有回宅子,而是去了自己家,自從她母親去了以後就再也沒有回去過了,每個角落都還是原來的感覺,盡管牆角,有些灰塵和蜘蛛網,但房間裏的陳設一點沒有變,時時刻刻讓她覺得章柔其實就在身邊。


    櫃子上放著她和母親的合照,時念知道父親早早的去世,母親一人把她拉扯大有多不容易,因為怕繼父對她不好一直沒有嫁人。她小心翼翼的把相框從櫃子上取下。


    看著照片上那張熟悉的臉,她想起來當初父母讓她嫁給沈弈的時候,她心裏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她惦記著蕭墨琛,也不想那麽快斷了和蕭墨琛的路,純純的校園感情,在那個年代,又帶著可愛的朦朧,那是美好的,可當她真正嫁給沈弈的時候,她才知道原來不管多麽美好的校園感情,都要走到現實的婚姻中,一輩子都會被婚姻這把鎖緊緊鎖住。


    午夜夢回的時候,也在夢裏聽見媽媽對她說一定要做自己想做的事,一定要順著自己的心走,才能不後悔,她時念也要這麽走,即使會被人記恨被人拋棄。


    “你好,幫我找一下你們財務部經理好嗎?”時念特地一大早,就來到公司,那天從方致遠和沈弈的對話中得知,財務經理是跟隨沈弈父親一起打拚的老幹部,如果方致遠所說的那個商業巨鱷一定會幫他們的話,那麽他們一定得需要一個熟知財務事務的老幹部,來幫他們處理雜務。


    而得到一位,這樣的得力幹將,對於他們的公司東山再起,也是巨大的幫助。就憑這一點,她決定一定要來說服他加入他們的陣營。


    半晌,一個年齡頗大的中年人走了過來,他的打扮有點像嚴肅幹練的老教師帶一副斯斯文文的黑框眼鏡,整個人的氣質非常儒雅溫和,時念主動迎了上去:“您好,請問您是財務部的張經理嗎?我……”


    張經理擺了擺手打斷她:“您一定是總經理夫人,時小姐吧,我早有聽過你的名字,但見到還是第一次沒有想到你這麽年輕。會知道公司一些事務是您打理的,夫人,你這麽年輕還才華橫溢,和總經理真的是珠聯璧合啊。”


    “謝謝,”時念有些不好意思,:“對了張經理,別這麽客氣叫我時念就好,我這次叫你來是想問你,關於公司這次的狀況您應該有所了解吧。”


    “我知道這次公司的危機,那些大部分年輕人都選擇離開了,但是你放心,我覺得不會幹什麽跳槽的事,我這個人的,雖然年齡大了,但是也還是能為公司做一點力量的,董事長之前帶我不薄,我也不能在他兒子遇難的時候不幫他一把啊。”張經理笑了笑又說。


    “你放心啊,隻要公司一天不倒,我就一天在這裏,一天做我應該做的事情,不僅你和總經理沒有放棄,方致遠沒有放棄,我呀,也要像你們這幫年輕人學習,不見到希望絕不放棄,而希望,能看到它的,就是絕不放棄的人。”


    “哈哈,”時念不禁笑起來:“張經理,我剛見到你的時候,就覺得你像個老教師,現在跟我說話的樣子特別像,我讀書的時候經常教育我的老先生。”


    “看起來,你過的不錯。”一道溫和的聲音從背後傳來,現在時念不用回頭都知道來人是誰了,也不緊不慢的回答道:“看來,你是把這裏當成自己家了,想進究竟想出就出。我希望你能有自我的屬於意識,這還不是,你的地方,會希望你能夠有點自知之明,不要隨便來這裏了。”


    蕭墨琛依然一臉輕佻的笑:“你用了‘還’這個字,是不是告訴我呢,這個地方遲早是我的?”


    時念瞪了他一眼,就氣衝衝的從他身邊走過去:“不可理喻。”蕭墨琛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的胳膊,那溫和的嗓音如同三年前,讓她想起午後校園花壇中散發的梔子花的香氣:“時念,跟我去一個地方吧,隻要你陪我去,我就答應不要你們公司了,就這一次,好不好。”


    有些東西即使改變了,但之後它給予你的回憶還是在你記憶中的那麽美好,有些人就出現在你記憶中最美好的那一刻,這裏記憶中那個人每個地方都是美好的,他每個缺點都可以帶給你那麽好的笑容。


    他的每句話就像是雨後的雨水,輕輕地扣打著心房,他說的每句話就像是初生的陽光,即使寒冬臘月都可以給你,那麽溫暖的感覺,可是,你愛上的到底是那種美好的感覺?還是當初的那個不完美的人?


    出乎意料的,蕭墨琛沒有開車來,而是騎了一輛樣式不算太新的自行車看著一臉吃驚的時念他倒笑得比較從容。好像這一切他都想到了:“怎麽坐慣了轎車,看不起自行車啊?”


    “沒有,從畢業之後。就沒有騎過自行車了。”時念昨晚回了自己家,恰巧穿了一身過去上學的時候買的運動服。和蕭墨琛看上去真真像是兩個還在念書的學生。


    蕭墨琛很熟練的跨上了自行車,側著頭對著時念說道:“愣著幹嘛,上來呀!”時念這才如夢初醒的坐上了自行車後座。


    五年前也是這樣的場景。相同的人,那時的蕭墨琛也像現在這麽陽光,


    ——我的自行車壞了怎麽辦呀。馬上就要遲到了。


    ——要不我帶你吧。時間來不及了。


    ——好吧。謝謝你。


    ——你要是害怕就抓著我的衣服角吧。


    那是青澀的少男少女共坐一輛不算太新的自行車,少年背後的少女兩隻手羞澀的抓著少年的衣角。少年臉上微微的紅暈是那個年紀最美的印記。


    “你要是害怕就抓著我的衣角吧。”蕭墨琛微微撇頭對著身後的時念說道。


    有些東西過去了就不會再回來了,我們再怎麽想讓一切回歸從前都是不可能的,時念沒有應他,她這樣想著。


    蕭墨琛像是惡作劇一般,故意將自行車的龍頭大力搖晃了一下,時念正在出神想著事情。冷不丁被他一晃,差點從車上摔下去,不禁大喊“蕭墨琛你要死啊!”


    “哈哈哈哈哈……”


    話是這麽說。可是角落裏,一雙手還是不由的攀上了人家的衣角。


    鎏金的四個大字映在學校的牌匾上,時念想著。當初她費了好大力氣,才考進這所國家的重點高中,上天說的對,他安排你進哪所學校,就代表,你該在那裏遇見你該遇見的人,該經曆怎樣的事,她遇見了蕭墨琛,可是蕭墨琛隻能是回憶了。


    “是不是好長時間沒有回來了,特別想念這裏吧?”


    “嗯,”時念看著遠處來來往往的少年少女,他們有的結伴而行,有的心影單隻背著書包他進這所萬人憧憬的大學,“你看蕭墨琛,他們像不像那時候的我們?”


    “是啊,那時候多好,無憂無慮的單純又自在可是當我離開這裏第一次去往美國的時候我吃著並不好吃的漢堡,說著並不流暢的英文我才知道,原來我一直想逃避的學校才是我真正的家,”蕭墨琛停好自行車想起自己當時為了逃避晚自習翻牆出去的情景。


    “哈哈,我還記得你那次出去上網被老師抓住罰站一個禮拜的事情呢。”


    “是啊,當時我就特別害怕,出去的時候都心驚肉跳的,生怕被抓住了喊家長來。”


    “對啊,那時候老師還讓你們整個寢室包庇你的人一人一份八百字檢討書。”


    “還記得你那時回家給我寫了一篇長長的信,之後,我再也沒有做過那樣的事,因為我知道你不希望我去做,我就不會做你不希望做的事情。我可以不聽任何人的話不聽任何人的勸導卻無法違背,你給我的忠告。”蕭墨琛斂了臉上的笑,一雙深邃的桃花眼中滿是細膩和深情。


    時念回避開他的目光:“這些話,當時你為什麽不說呢?”


    蕭墨琛的聲音更加真摯了:“你那麽優秀,我怎麽知道,在你眼中的,我究竟是什麽樣子?那時的我那麽糟糕,我是經常被老師體罰的壞學生,我逃課上網,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抹黑都是不光彩的,那樣的我怎樣配得上那麽優秀美好的你?”


    “我沒你想象的那麽好,我那麽膽小,連在心底的一點卑微的喜歡都不敢說出口。”時念當時的自卑生生吞沒了她的光彩和她的勇敢。


    所以呀,很多人都輸給了當初的不勇敢,而這世間有多少可憐的人,就這樣輕易的錯過了,當初那麽在乎的一個人,也讓當初的不勇敢,成了今後的遺憾。


    時念和蕭墨琛一起去看老師的時候發現他們都老了許多,當老師這麽一個吃力不討好的角色讓學生們耿耿於懷許多年。


    學生們在那個時代撒過無數的謊,老師作業就在家裏了,老師,我上課沒有開小差,老師我沒有和他說話,有些謊言,不是老師不知道,而是他們故意不戳破,可這樣老師一輩子都記得一個謊,是他們在畢業的時候,曾經那麽認真的對他們說‘老師,我會回來看你的。’


    幾年十幾年過後能夠真正回來兌現自己諾言,過來看一看他們的學生其實寥寥無幾可言。


    時念和蕭墨琛感覺自己一輩子也沒有被這麽盛大的招待過了,辦公室裏的老師一看他們是,自己帶過的學生,又是端茶又是倒水的,弄得時念和蕭墨琛渾身都不自在,好像他們才是老師一樣。


    “哎呀,老師你別忙了,坐下來吧,你這樣我們都不好意思了。”蕭墨琛抓住老師的手,有些感動的說道,時念也從椅子上站起來:“是啊老師,您就別忙了,弄得我們都不好意思了。”


    “老師是看你們來了太激動了,對了你們兩個,現在是一對兒?”


    老師這話問的,連百年臉皮比城牆厚的蕭墨琛都害羞了,還是時念反應快,:“當然不是,老師我已經結婚了。”


    “老師她那個老公可沒我帥!”蕭墨琛揚著臉,一臉傲嬌的小孩子的表情。


    “誰說的,我老公比你帥多了好吧。”時念也不甘心的回擊道。


    老師看著他們倆鬥嘴笑的直不起腰來,想當初所有的老師那麽討厭學生在學校裏談戀愛,那時候學生口裏剪人紅線的老師,不知道拆散了多少,曾經山盟海誓的小情侶們。


    等到多年以後你學業歸來,事業有成,老師反而因為你們的喜結良緣而笑得合不攏嘴。


    晚上的,晚飯他們也是在學校裏吃的,就像那些普通的學生一樣排隊在窗口打飯,脾氣不好的食堂大媽,每次你想換個菜,他們都會對你惡狠狠的瞪上一眼,可是這麽些年,無論是蕭墨琛在美國吃的昂貴的西餐還是時念跟著沈弈在家裏就能吃的燕窩鮑魚之類的山珍海味,似乎都比不上最樸實最廉價卻最美味的食堂。


    他們從食堂出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這個時候還有一些想要考研的學生,在路燈下認真地念書,蕭墨琛指著一個在路燈下看書的女孩對時念說:“你看那個女孩像不像你?”


    “原來在你眼裏我是那麽認真的人啊,那你可就看錯了。”時念俏皮的眨了眨眼,蕭墨琛一下子看出了神,蕭墨琛邪魅的一笑:“你當然喜歡……打遊戲啦。當當當當!”自帶音效的聲音,蕭墨琛像變戲法一般從身後掏出兩張電玩城的票子。


    “呀!”時念一下驚喜的叫出了聲,“你怎麽知道我想玩這個的。”


    蕭墨琛一臉得意的笑:“我還記得那個時候我們兩個周末一回家就聯機打遊戲呢。”


    “行啊搭檔,工作做的這麽充分。”時念笑得更開心了,一伸胳膊大力夾住他的脖子。倒有種哥倆好的感覺。


    ——蕭大神,帶我飛!


    ——你才大神呢!


    ——蕭墨琛剛剛你又拖我後腿


    ——是是是,教訓的是啊!


    “呼,好久沒玩的這麽開心了,真爽!”時念伸了個懶腰,有些疲憊的神態。


    “謝謝,我也很久沒這麽痛快的玩了。對了時念,你放心我今天答應你的一定會做到,你們公司,我不要了,我會尊重我的的承諾,把收購的公司全部還給沈弈,其實我本來也沒有打算想幹什麽?隻是借著這次回國的機會,特地來見見你罷了,如果不是我提出這個要求,大概你今天是不會跟我一起出來的吧。”蕭墨琛有些無奈的笑了。


    “謝謝。”此時此刻,她覺得除了這兩個字,也說不出什麽其他的,她早以為和蕭墨琛的緣分盡了,但是這次危機讓她發現,彼此之間竟然還能很愉快的吃飯,或許他們之間真的沒有忘記過彼此。


    又或許他們每個人都沒有忘記過對方的好,但是時間就是這樣它不會為你停留隻會一直往前走,如果的風景固然美好,可是它還是望著前方一望無際的向前走,可是,即使這樣我也不會忘記,因為你早已深深的留在我心裏了。


    隻因為你是年少的歡喜。


    這次時念回家直接倒床上就著了,實在是太累了,她最近嚴重睡眠不足。早晨要不是方致遠打了電話她沒準就一睡不醒了。


    方致遠打電話的時候她無處安放的起床氣就被一下子打散了。


    “時念啊,天大的好消息,那個國外的外企老總。居然把他收購的所有分公司全部還給我們了,另外啊。我們去年投資他們的錢,也全部還給我們了,你知不知道我今天早上跟本來打算支援我們的劉總說了以後。人家都以為我在耍他,你說今天又不是愚人節,我有必要跟他開這個玩笑嗎?方致遠還是那麽喜悅。一下子把時念的瞌睡蟲趕跑了


    “外界的保密工作做得好嗎?有沒有風聲漏出去?”時念半坐在床上握著電話。


    “好著呢。一點都沒漏出去。連最近股市的股價都沒跌,一分都沒跌。”方致遠舒了口氣“哎。我們公司呀,這就叫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啊哈哈哈!”


    “行了行了你也別這麽得瑟了,趕快把這個天大的好消息告訴沈弈吧。”


    “的勒,總經理夫人!”


    時念一下子甩了電話,興奮的從床上跳起來,突然她又想到了什麽?翻到床的另一邊重新撿回手機。在收件人l的下一欄鄭重的寫著‘謝謝。’而那一邊仿佛有心靈感應一般,又或者是一直在等著她,在她正準備關上手機的時候收到了一條新信息‘等價交換。不必客氣。’


    千言萬語到了嘴邊,隻有化作兩個字謝謝。


    公司過去那些員工看到看到公司又恢複如今的輝煌,重新回歸。又抱著公司人事部的大腿不放,在公司危難的時候,他們第一時間就跑掉了,在公司輝煌的這一刻。


    他們的第一時間又回到了這裏,時念不出意外的又看見了上次被她拉住和她一起爭執的那個小員工,正當她打算過去和他談談的時候,一個身影先她一步過去拉住了那個小員工。


    沈弈板著一張臉在教育那個小員工,上次她和那個小員工爭執的時候,沈弈站在一邊看著,沈弈顯然很記仇,一直揪著他不放,雖然這次危機並不止那一個員工離開了但是沈弈就是把他當做這次逃跑的代表,弄得小員工臉上很不好看。


    時念走上前拉住沈弈的手勸道:“算了,算了,他隻是個孩子你別跟他計較了。”又轉過頭來,對著小員工說道:“你也別太在意了,每個人都會犯錯,犯錯誤不可怕,隻要能夠改正就一切就還會像以前一樣好。現在公司終於恢複起來了,大家要同心協力,一起鑄造更強大的商業帝國好不好?”


    下麵的員工都隨聲附和著,一直有人在竊竊私語說著時念這個總經理夫人真大度那個小員工也是滿眼感激,下決心日後一定要好好幹,要用優良的業績來回報公司,聽到總經理夫人更是震驚。


    小員工嚇的快哭了:“原來你就是總經理夫人,對不起,上次是我衝突了。”


    時念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沈弈拉走了,沈弈依舊板著臉:“你說你這幾個晚上去哪裏了?為什麽不回家?”


    時念低著頭不敢看他:“那天你給我遞了離婚協議書,我要是回去了豈不是太丟臉了?”


    “你什麽都沒做,你怕什麽?你不是跟我說你跟那個男人什麽關係都沒有嗎,別人相信是他良心的轉變才放棄吞並我們公司,可時念我告訴你,我不是個傻子,我知道你幹了什麽。”


    沈弈說的一臉大氣凜然,好像她時念就像是個和別人偷情被老公抓住了的女人。


    “嗬嗬,你倒是說說,我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啊,你倒是說說我在你眼裏這種不堪的形象啊。”時念控製著自己音量不讓自己大吼出來,畢竟這種公共場合不能被太多人看見。


    “時念我現在沒有辦法和你繼續交流了,我們都先冷靜一下吧,再仔細考慮一下……”


    “考慮什麽時候簽字嗎?”時念苦笑著說,她是真沒想到,沈弈原來一直不相信她,那這段婚姻,是真沒必要再繼續下去了。也許這才是真正的解脫吧。


    沈弈沒回答她,筆直的從她身邊走過去,正巧擦過肩膀的時候,時念突然問道:“靠自己女人掙回來的公司,是不是讓你覺得特別丟臉?”


    心口像是有塊石頭,就快壓的她喘不過氣來,終於,在沈弈頭也不會離去的那一刻,徹底,把她壓垮了……


    蘇影坐在等待室裏,進公司的時候她就覺得不對勁,偌大一個公司門口連保安都不在。現在的保安是怎麽回事啊,以為在沈弈哥這麽大的公司幹了幾年就了不得了嗎,不僅不來上班還擅自曠工。這種人真是膽子大啊,她一定要找沈弈哥讓他好好管管這些自以為是的家夥了


    進來公司服務人員就把她帶到等待室裏。可是蘇影依舊不依不饒。


    “喂,你不如直接把我帶去沈弈哥的辦公室吧,反正他來了一定會帶我進去的。要是我早早的就在裏麵等他了。他一定會非常開心的。”蘇影緊跟著女助理的身後,尖銳的聲音有些刺耳。


    女助理是個跟了沈弈很長時間的一個人了,雖然年齡和蘇影時念相符。但是因為在高層工作的緣故。她倒是更像一個精明能幹的女人。


    “蘇影小姐。我們總經理的辦公室可不是什麽閑人都能進去的,萬一我們心軟。一些阿貓阿狗的都進去了,那我們公司還要不要運轉啊。”女助理了解沈弈的喜怒,要是蘇影進去了,指不定指著誰鼻子罵人呢。


    這個蘇影也是,以為自己的哥哥和總經理關係匪淺就登鼻子上臉了,前段時間她因為那醜事被公司雪藏的傳聞可是鬧的沸沸揚揚。公司上下誰人不知,如果說以前害怕怠慢她,是怕她跟總經理告狀什麽的。可落到現在,這個女人不僅看不懂別人臉色還挺不知廉恥的。


    “你,你怎麽跟我說話的。誰是外人啊!時念那個女人怎麽就能進進出出不打招呼啊!”蘇影有點生氣了,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聲音頓時更重了。


    “喲,蘇小姐怎麽能和我們總經理夫人相提並論呢,總經理夫人進進出出要是和我們打招呼那真是抬舉我們了,整所公司都是她的呀,要是蘇小姐的話,不打招呼,那可就直接被保衛科拉出去了。”之前時念都很謙虛的做著沈弈背後的女人,那天時念寬慰小員工的時候,女助理也在場,自然很是佩服一個氣量大的這麽一個姑娘了。


    “你給我等著!等沈弈哥來了,我叫他讓你走人!”蘇影話音剛落,就見沈弈從對麵筆直走過來,蘇影一看見他來了,就像一朵粉色的棉花糖一樣黏了上去:“沈弈哥,這個下人欺負人家耶。”


    沈弈不悅的把手從她身上抽走:“還有能欺負你的人?”


    女助理一下沒忍住笑,竟然噗嗤笑出了聲,蘇影臉上的顏色更不好看了,伸著手對著女助理的臉就要一耳光招呼上。沈弈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捏著她的手腕,蘇影纖細白皙的手腕立刻就出了紅印子。


    “聽著蘇影,我現在有事要處理,你給我坐在等待室裏,不許亂跑聽見沒,小陳,你帶她去。”沈弈下了命令,蘇影知道自己做過火了不好,隻得跟著女助理去了等待室。


    女助理臉上大方機械的笑容讓她覺得惡心:“好的,蘇小姐,請跟我來。”


    等待室的門沒完全掩起來,蘇影玩了一會手機遊戲就覺得無聊,於是在屋子裏四處閑逛起來,地上一張紙背扣在地上,蘇影h順帶著就衝它踢了一腳,那張紙在空中打了個轉就慢悠悠的以正麵躺在地上。


    蘇影不經意瞄了一眼,那上麵開頭的兩個字怎麽看怎麽像‘離婚’兩個字,蘇影愈加好奇,撿起來一看後,五個大字那麽清晰‘離婚協議書!’


    她像是做了什麽虧心事一般,下意識的看一眼門外,門外來來往往的員工熙熙攘攘,門沒關上,所以蘇影隱隱約約聽見什麽公司經濟危機幾個字,她整個人貼在門邊,仔細聽了一會兒,還真是在講這段時間公司的事,因為沈弈封鎖了外界消息,所以像她一樣的外部人員都一概不知情。


    蘇影把門關上,又看了看那張離婚協議書,大概猜到了事情的原委,一定是時念這個嫌貧愛富的女人要在她沈弈哥最艱難的時候提出的離婚,真夠不要臉的。


    不過,她轉念一想,隻要時念她退出了,那她蘇影是不是就有機會了呢,她和沈弈之間本來就隔著時念這麽個路障,現在這個路障不清自倒了,不是對她更有利。


    沈弈忙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等待室還有個人,還沒走到等待室門口,一個身影就朝他怒氣衝衝的走過來。


    “沈弈哥,你說,是不是時念這個女人覺得你公司要垮了,要在你最難的時候跟你離婚?”蘇影的聲音本來就尖,加上她這麽一喊,公司大半的人都圍過來了。


    “什麽,夫人要和總經理離婚,這是為什麽,昨天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麽會這樣?”


    沈弈一時也急了,也忘了把她拉到一邊,直接就衝著她問道:“你怎麽知道的?”


    “這個!”蘇影把手上的離婚協議書遞到他麵前,沈弈一下子就把那張紙從她手裏搶走:“你怎麽會有這個的?!”


    蘇影看著他怒目圓睜的樣子也有點慫了,聲音顫顫的回答道:“在……在等待室撿到的。被人丟在地上了。”


    “天呐,總經理居然沒否認,不會真要和夫人離婚了吧!”


    “我的天呐,夫人不像是那種嫌貧愛富的人啊,那天大家都看見了。夫人那麽寬容大量。”


    慢慢的,旁邊人的私語聲越來越小了,漸漸的,中間的人開始讓開一條路來,而時念,就順著人群給她讓出的路來,走到他們麵前。


    她是真沒想到,一來就看見蘇影拿著那張離婚協議書,就算沈弈是真不愛她了,真心想跟她離婚,也不至於把離婚協議書這種東西拿到大庭廣眾之下,在眾目睽睽之下,對所有人說是她時念不守婦道,在丈夫事業失落的時候跟著別的男人遠走高飛,甚至還想甩掉丈夫這個拖油瓶,特地早早的遞過來離婚協議書?


    那她時念,嫁給他這麽多年,最後到底是個不要臉的狐狸精的形象。


    時念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平靜,她沒有大喊大叫說沈弈你冤枉我了,我沒有和別的人有什麽不正當的關係,我更沒有想跟你離婚,也沒有像自己想象的那麽恨蘇影,上去就想要掐她脖頸。


    她隻是靜靜的看著他們,那平靜的如一潭死水的目光,讓前一秒還嬌裏嬌氣的蘇影一下子發毛了,半晌,她才緩緩開口:“沈弈,你是不是真要跟我離婚?”


    沈弈看一眼身邊的蘇影,居然在所有人的眼皮子下,把那蘇影一把摟在懷裏,一瞬間,周圍所有的人都像炸了鍋一樣,看來這事情是八。九不離十了。


    傻眼了的還有蘇影,她以為在她那天攔他的車的時候這輩子就不會和他有任何的關係了,可是她還是死皮賴臉的跟著他,即使做不成他最愛的那個人了,她也一定要讓她記住她,不能忘記她。想這些複雜的不過一秒,她就緊緊的回抱住沈弈,沈弈的懷抱是暖的,可是感情是冰的,她知道,一直都知道,可即使知道他是那種千年寒冰,她任然奮不顧身的緊緊抱住他。


    每個人,都是愛情的傻子。


    自進去了,才能安心。


    保安終於被他說服放他進去,蕭墨琛風一樣的往裏跑。在跑步區的一個角落裏看見了時念,她抱著自己原來從天堂到地獄也隻有一瞬間,他的重重舉動無形中告訴他。他是認真的,那你又何必死纏著他不放過他呢。他已經厭煩你那些所謂的關心的話,而他對你的那些甜言蜜語不過是讓你更離不開他,你的每一步都是為他而活。你一直做著他喜歡的那個自己,可是他卻不愛你。


    這世間最令人覺得巧合的事大概就是你愛的人從來不愛你吧。你知道,有時候我見不到你的時候常常會盯著手機屏幕看著。好像下一秒你的頭像就會出現在聯係人頂端。好像你下一秒就等著我的回複。


    你知道。在我看見你的時候我總覺得自己這裏不好那裏也不好,我害怕我的一個不完美你就不喜歡我了。你不敢看我眼睛的時候我覺得你是喜歡我的,每天晚上有你的晚安和玫瑰花伴我入眠我睡的好安心。


    你知道,你曾無數次的出現在我夢裏,每次你都是來匆匆去匆匆,我都沒有好好看一眼你的臉你就不見了,你難過。我願意陪你難過,可我開心,卻隻想讓你分享我的喜悅。


    你不知道的是。我常常在見不到你的時候反複的翻看著我們的聊天記錄,你的每一句溫暖的話我都想把它映在心裏告訴自己我還有你。


    可是,就是這樣一個我最愛的你。現在站在我麵前,你懷裏的女人笑得好甜蜜,我再清楚那樣的笑容,那是我夢裏屬於我美好啊!


    就是這樣一個我愛的你,現在把一紙離婚協議書甩到我麵前,用我並不熟悉的冰冷的語氣對我說:“簽字吧,我們離婚。”


    就是這樣的字字誅心。


    我看透了,你真狠心。


    可我沒有卑微到那個程度,還不需要等著你給我拿好筆,沏好茶。


    時念在最接近身邊的一個辦公桌上拿了一支筆,又伸手示意拿來離婚協議書,靜靜的提起筆,在那生硬的複印字後麵寫下自己的名字,人們往往寫名字的時候是最漫不經心的,因為太過熟悉,不需要有多用心。


    而在她記憶中,有三次是畢生難忘的。


    第一次是在填高考誌願的時候。


    第二次是在民政局簽下結婚證的時候。


    第三次,第三次,就是現在了。


    她把離婚協議書默默的簽好,把簽字筆的蓋子細細的蓋好,壓在那張半大的白紙上,時念重重的呼出一口氣,再站起身,頭也不回的走出門口,整個動作一氣嗬成。這是一個故事的劇終了,她不能不鄭重。不能不認真。


    就像是高考誌願決定今後人生路時的鄭重。


    就像是結婚證結束二十幾年單身生涯時的鄭重。


    就像是和自己曾經甚至今生那麽愛的一個人分開時的鄭重。


    我們……就這樣吧,也許有的人,隻能到這兒了。


    謝謝你給我的愛,即使那隻是泡沫。一碰就碎。


    好像過了很久很久,那麽大的一個公司,都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打破沉默,有時候沉默,也是對一件事情無聲的見解。


    蘇影不知道什麽時候鬆了手,沈弈才有機會走進那張桌子,拿起那張離婚協議書,時念把名字簽的公公整整,隻是兩個字之間,隔的很開,隔的很遠。


    這婚離的,比想象的平靜,但平靜隻是維持在表麵。


    第二天,各大媒體日報就紛紛把這事登上了頭條,成了整個社會各個階層的人茶餘飯後的談資,流傳出去的各種版本都有,本來因為公司內部危機連保安都沒在門口站崗的,也因為這件事重新回來上班,整日站在門口,工作量大了一倍,攔住那些口中說著不同版本的八卦記者,娛樂圈太平了,他們就死盯著商業圈,抓著這件事不鬆口。


    時念在健身房待了一晚上,眼裏的淚不能再為一個人流了,就把它化成身上的汗水吧,心累了,就不會再有氣力去想去愛他了。


    還是蕭墨琛先打來電話,他的聲音聽不出他此時是什麽表情,時念想他大概是在笑吧,這真的被他不言而喻說中了,預言的也太準太準了。


    “時念,我這不是主動還了他的公司嗎,怎麽你們還是幹了我之前說的事?”時念還在跑步機上慢跑,本來就沒什麽力氣回答他,隻有一口一口熱氣撲到麥上。蕭墨琛隻聽見那邊很有規律的呼吸聲,開口問道。


    “你在哪?是不是在跑步?”蕭墨琛見時念依然沒有回答他,聲音又提了一個調:“時念,你是不是在健身房。”


    時念皺了皺眉,把跑步機上的速度鍵加快了不少,突然一個步子沒跟上,絆倒在跑步機上,這下,膝蓋的疼痛和心裏麵過不去的坎一下子把她擊潰了,她就撲在地板上嚎啕大哭起來,跑步機運動帶還在不停的轉動時念耳朵上的耳機也丟了一個,也管不得其他,心裏的淚水如泉水一樣汩汩流著。


    蕭墨琛的聲音更急了:“時念,時念你別哭,健身房是吧,等著我,我馬上就來!”


    蕭墨琛到健身房的時候,門口的老保安攔著他死都不讓他進,還信誓旦旦的對他說‘小夥子這麽晚了裏麵蕭墨琛也信誓旦旦的和老保安保證,二十分鍾不到一定出來,他在找一個很重要的一個人,求老保安放他進去,隻有他親的膝蓋,頭低著不知道在想什麽,他走過去和她並肩坐在一起,也學著她一樣抱著膝蓋,抬著頭仿佛自言自語一般的輕輕的語氣說。


    “我剛剛進來的時候,有個老保安攔著我不讓我進,我說我在找一個特別重要的人,她不會有人的。’


    特別傻,又迷糊,可我比她更傻,我以前把她不小心弄丟了,丟了之後我才知道我有多難過,所以我要把她重新找回來……”


    “然後他把我放進來了,哈哈……你說保安是不是和我們一樣青春的時候錯過一個這輩子都忘不了的人啊?”


    “我知道你不想說話,沒關係,我可以慢慢說給你聽,你現在這個樣子,特別像上學那會兒體育課,我踢足球不小心扭傷腳一個人坐在一邊看著他們玩……”


    “後來你給我的筆記裏說‘蕭墨琛,你那時候特別像一隻受傷的小狗,讓人特別想衝過去抱住’可是那個時候,沒有人過來抱住我……”


    “再後來的時候,你和好朋友出去玩,過馬路的時候被出租車壓了腳,你告訴我當時特別疼,你不知道我當時真的特別想立刻飛到你身邊帶你去醫院,你說你不用,我當時覺得你特別強,有些時候你處理不了就必須找別人幫忙嘛……”


    “哎,有一次換座位的時候,你請假沒下去升國旗,我一向回來好早,我們兩個人就這麽在教室裏麵對麵撞見了,你可能有點尷尬,想從我身邊過去,在你跟我擦肩的時候,我突然問了你一句‘你到底是坐前麵還是坐後麵’……”


    “你知道我多想聽見你說你想和我坐在一起,可是你隻說了‘不知道’三個字就走了,你都不知道你走了以後我們那一塊兒有多好玩,我記得你在的時候我們也一起玩的很開心吧,我知道,你總故意幫我在你閨密麵前求情讓她不要記我名字……”


    “所以我對你說,‘以後你要是覺得吵了就告訴我,我就不吵’後來我才知道,那時的你,永遠不會嫌棄我吵。”


    “你還記得我們一起打遊戲嗎,有一次一個隊友對你喊了一聲跟我走,我當時就回了他一句‘呸!’我喜歡的人我自己會帶,用不著你假殷勤。”


    “噗嗤……”時念的肩膀笑得一聳一聳的,蕭墨琛忍不住撇過頭來看著她:“天呐你終於肯笑了,不然我一個人像神經病一樣對著空氣講話。”


    “哪有比你更像神經病的神經病啊!這些事情你竟然還都記得。”時念本來擦幹的淚又要從眼眶裏湧出來。


    “我不僅還記得我還要告訴你,換座位以後我把你的照片做成卡貼隻是想多看看你,因為你不再像從前那樣能讓我一撇頭就看見了。”


    “我要告訴你‘麵對我的右手卻是你的左手’這句話不僅僅是句歌詞,我要告訴你遊戲裏的名字是特意為了你更改的,那是你名字的諧音……”


    “我要告訴你,我們之間,當時什麽都夠了,關心保護和愛惜,全都有了,就是少了一句最簡單的,最動人的……”


    “我喜歡你……”


    時念緩緩的開口道:“比我愛你好聽太多了,要是當時你不那麽小氣,結果就不一樣了。”


    蕭墨琛把她緊緊抱住在懷裏;“所以,對不起,我還是來的太遲了。”


    錯的時間遇見對的人莫不是一種悲哀。


    回過頭來,你還是我青春那段歲月最想留住的幸運。


    原來,我們也和愛情曾經靠的那麽近。


    外麵風大,我帶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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