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貓手心冒了一層汗,一邊還偷偷的向陳默看去。別看她平時張牙舞爪大大咧咧,關鍵時刻,慫起來也是沒什麽底線。


    “我明天會跟你們一起去歐先生家裏,我想畢竟我在法國呆過,應該能幫陳默打打下手。”安璐一直都是那樣甜甜的聲音。


    “奧,這樣啊,謝謝你了!”張小貓尷尬的說道。


    “陳默已經同意了,我想應該跟你說一聲比較好。”


    “你開心就好!”張小貓有氣無力的說道:“剛才陳默已經跟我說過了。”


    “已經跟你說了啊!”安璐的聲音一低,“那我們明天見咯!”


    “明天見!”張小貓放下電話,終於能鬆了一口氣,她趴在吧台上麵,想不明白,怎麽忽然沒頭沒尾的給自己打了這麽一個電話。


    陳默把桌子擺好,倒了一杯酒坐下來看著張小貓還沒有回神的背影。“大外甥”和“大侄子”正一左一右的靠在她身邊,睡得正香。


    張小貓因為前一晚收到了安璐的電話,激動的一晚上都沒有睡好。天還沒亮,就趿著拖鞋去洗刷。


    陳默睡的淺,聽到聲音一睜眼就看到張小貓頂著一窩亂糟糟的頭發,還有嚇人的黑眼圈出現在他房間裏,不知道的還以為張小貓中邪了呢!他趕緊拿了件衣服給張小貓披上,關切的問:“怎麽這副模樣!”


    張小貓歎了口氣,“一言難盡!”


    “哪來那麽多心事!”陳默揉了揉張小貓的頭發,“你自己照照鏡子,這個樣子多嚇人!”陳默說著把牙膏擠好,溫水接滿,放在張小貓的手上。


    “謝謝啊!”張小貓也覺得自己很困很累,但是一躺下就睜著眼睛怎麽也睡不著。


    “要不然你今天別去了,我自己過去。”陳默心疼的看著張小貓,見她一嘟嘴,趕緊說道:“去去去,帶你去。可是你這個樣子,讓人看著不放心啊。要不要再睡一會!”


    張小貓搖了搖頭,“我現在站著特別困,一躺下就睡不著。”


    陳默拿起毛巾幫張小貓擦了擦臉,忽然彎腰把她抱了起來。


    “你幹嘛!”張小貓嚇了一跳,本能的緊摟著陳默的脖子。


    陳默也不多說什麽,隻是溫柔的抱起張小貓,把她放到自己的床上,幫她蓋上被子。“我陪著你睡!”


    張小貓臉上一陣燥熱,小聲的說到,“這不太好吧!”


    陳默用被子把張小貓裹成一條毛毛蟲的樣子,緊緊的摟在自己懷裏,“不許多想,趕緊睡吧。”


    張小貓不是第一次睡在這張床上了,可是卻是第一次這麽安靜的,認真的看著陳默。都這樣了,讓她再怎麽睡嘛!


    陳默見張小貓盯著自己看,摟過她的頭,輕輕的吻在她的眼睛上,拍拍她的背,“快睡!也許真的是太困了,張小貓居然看著陳默長長的睫毛,一會就安穩的睡了過去。


    這幾天來她第一次睡的這麽安慰,睡夢中還在陳默的脖頸間蹭了蹭,像一隻撒嬌的小貓。張小貓睡覺不老實,一會的功夫,就像把被子踢開,陳默起來幾次幫她把被子塞好。張小貓不是道迷迷糊糊的說什麽夢話,陳默隻是一笑,輕輕的拍了拍張小貓的背,就像照顧一個孩子一樣。


    張小貓倒是睡的踏實了,但是難為了陳默本來睡得就淺,最後幾乎天亮透了才睡著。


    張小貓醒來的時候太陽已經升得老高,她見陳默還在睡著,忍不住伸手想要摸一下陳默濃密的睫毛和挺拔的鼻子。


    誰知道剛一伸手,就聽見陳默說道:“你醒了?”


    張小貓手一抖,臉紅的像掉進了染缸一樣,“你早就醒了?怎麽不喊我!”


    “見你好不容易睡著,幹脆讓你多睡一會。”


    “那我們現在是不是該起了,越好時間如果遲到了就不太好了。”張小貓垂著眼睛說道。


    “我不!”陳默少見的向著張小貓撒嬌,他把自己的頭埋在張小貓的肩膀上,手臂緊緊的環著她,“你折騰了我半晚上,我也要睡一會!”


    張小貓皺了皺眉,想不到陳默居然還有這幅樣子。忍不住想要戳戳他的臉。誰知道剛剛伸出手,就被陳默一把抓住,“你讓我睡一會,一會就好。”


    張小貓忽然有些心疼,就任由他牽著摟著,一動不動的躺在那裏。不一會就看見陳默的呼吸均勻,隱約還聽到陳默好像在說:“張小貓,你真好。”


    “你也很好啊!”張小貓心中默默的念到。


    如果不是擔心會誤了答應歐先生的事情,他們兩個人可能一整天都不想起了。


    “等了很久了嗎?”張小貓下樓開門的時候,發現安璐一個人坐在門口的長椅上,也不知道做了多久。


    “擔心會遲到,就想著早點來叫你們一起過去準備。”安璐笑著說道:“你怎麽臉這麽紅,是生病了嗎?”


    張小貓看見她伸過手來,想放到自己額頭上,本能的一側身,尷尬的笑了笑說道:“沒事的,可能是屋子裏太熱了。”


    張小貓,這個鍋“貓舍”可不背,自己為什麽臉紅自己心裏有數吧!


    歐先生住在一個古色的小院子裏,因為兒孫都在外地工作上學,多餘的房間都被他改成了書房。張小貓一進門就被這滿房的書架給嚇到了,先不說要用多長時間才能讀完這麽多書,就是隨便拿起一本來都是晦澀難懂的內容。


    “《知覺現象學》?歐先生學醫的嗎?”張小貓手裏拿著一本書,皺著眉頭說道。


    “我們認識世界的時候,隻是對世界的反思,並不是原初的世界。隻覺事先於意識反思,世界是一個知覺的世界——梅洛龐蒂的代表理論。”陳默從張小貓手裏拿起書。


    “啊?”張小貓感覺好像看到了一個不一樣的陳默,他說的每一個字她都懂,但是連在一起,到底說了什麽?


    “不明白?”陳默看了張小貓一眼。


    張小貓點了點頭。


    “不必明白!”


    陳默這是在侮辱張小貓的智商嗎?她撇了撇嘴,“什麽了不起的嘛!”


    安璐笑了笑,給她解釋道:“梅洛龐蒂是陳默最喜歡的法國哲學家,我們在描述世界時,對世界的感知早已形成,而我們反思的世界的真實性是值得懷疑的!與康德提出不可知覺的“物自體”本體相比,梅洛龐蒂的“存在”本體是可直覺的,是不可描述不可見的。


    “康德?”雖然他們兩個人說了一大堆不知所謂的話,但是張小貓隻對這個人名有些印象。她看了一眼陳默,見他無意識的多閃過她的眼神。


    安璐似乎沒有發現兩個人的一樣,繼續說道:“我倒是比較喜歡康德的理論,作為啟蒙運動時期中最後一位哲學家,康德的思想係統影響了近代歐洲的哲學發展方向。特別是那本《純粹理性批判》嚐試在唯物主義和唯心主義中找到一個結合點。”


    看著張小貓一臉茫然,陳默捏了捏她的臉,“這些問題對你的世界來說太複雜了,你就好好的畫畫,做你的老板娘好了!”


    老板娘?張小貓一臉驚喜的看著陳默,這算是當著前女友的麵跟自己告白嗎?張小貓抿著嘴,忍住不讓自己太興奮而顯得丟人。但是又忍不住的給喬笑笑發了個消息,把這麽激動人心的事情分享給她。


    雖然感覺自己很幼稚,但是看著安璐一臉失落的樣子,張小貓就是有種大仇得報的快感啊!怎麽辦,不管是知覺的世界還是反思的世界,張小貓就是開心的想跳起來啊!


    “陳默,你還記得這裏嗎?”安璐興奮的拿起架子上的一張照片。歐先生和她的太太站在索邦圖書館前,太太穿著天鵝絨的旗袍,眼睛裏滿滿的幸福。“我們也有一張這樣的照片吧。好像是大三那年,我們還是在這個圖書館認識的呢!”安璐聲音裏藏著小小的興奮。


    “原來兩位還是小校友啊!”歐先生笑著說道:“佩瑜那時候才十六歲,就跟著我做上了去法國的輪船,我們在海上飄了快一個月,才到學校。那時候我們顧不得旅途的勞累,安頓下來馬上就拍了這一張留念的照片,想不到一轉眼,我們都老了。”


    “歐先生還跟年輕時候一樣啊!”張小貓狡黠的一笑,“看著照片我都迫不及待的像見一下您太太了呢。”


    “她如今身子不大好,不能親自出來接待你們,失禮了。”歐先生歉意的說道。


    “哪裏的話,今天你們才是主角,就好好等著陳默展示他的手藝吧!”張小貓笑了笑,“我陪您進去看一下阿姨吧。”


    張小貓側頭看了一眼陳默,她留在這裏也幫不上什麽忙,不如做個乖巧的女朋友,陪著兩位老人聊聊天。


    她看到歐太太的時候,眼前一亮,雖然因為長期與病魔抗爭,身體已經瘦弱的不行了,但是頭發依舊梳得整齊,體麵的半躺在床上跟張小貓打招呼。


    “歐太太。”張小貓見到美女大都會失了底氣。


    “謝謝你們能來。”歐太太的聲音雖然虛弱,但是卻堅定誠懇。“以為這輩子都吃不到法國時候的味道了呢,想不到到最後還能實現這個小小的願望。”


    “您別這麽說!”張小貓的眼淚差點就要調出來,“您要是喜歡,以後讓陳默每周都來幫您做一次菜。”作為一個“老板娘”,張小貓這點小事情還是能幫忙答應的。


    “不用那麽麻煩了!”歐太太感激的拍了拍張小貓的手。每個人心裏都知道,留給歐太太的時間不多了。“你幫我換上這件衣服吧!”


    張小貓看了一眼,床頭上擺放這一件疊的整齊的旗袍,藍色的天鵝絨質地,領口上修了一朵白色的蘭花。“好漂亮啊!”張小貓忍不住感歎道。


    正是照片上歐太太穿的那件旗袍,幾十年來她穿上還是一點都沒有變樣。張小貓羨慕的看著,“真好看!好羨慕你們能夠幾十年如一日啊!”她抬起頭,張望了半天都沒有看見陳默的身影。


    剛才陳默在說起那個什麽哲學家的時候,眼睛裏閃著一些她從沒見過的光芒,那大概是他真心喜歡的事情吧。然而他現在卻窩在大理,陪著一個什麽也不懂的自己。“我才是那個局外人嗎?”張小貓忽然自言自語的說道。


    “陪伴。”歐太太拍了拍張小貓的肩膀,“學識也許會成為兩個人互相吸引的原因,但是長久的陪伴才是一個人愛另一個人的證據。”人活到這個歲數,看大多數事情都能看得通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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