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思俏。”楊續整理好衣衫開口喚她。


    “嗯?”秦思俏無奈地緩緩轉過身,“什……什麽?”


    楊續看了看秦思俏,平淡如水的臉上突然露出狐疑的表情,一步步朝秦思俏走近,秦思俏看著他離自己越來越近,心跳驟然加快,眼看著他都要挨上她了。


    “你……你做什麽?”秦思俏緊張地向後退,直到後背貼上房門再也無處可退了,可楊續卻越靠越近,還把臉湊了過來,秦思俏慌忙別過頭。


    “別動!“楊續說著提起地上的燈籠往秦思俏臉上一照,兀自笑道:”原來是這個!“


    “啊?“秦思俏疑惑地看著楊續,


    楊續沒有說話,朝秦思俏的臉頰伸出手,秦思俏還未反應過來,就見楊續手裏捏著根黑乎乎的東西,借著燈籠的光芒,秦思俏才看清,原來是自己喬裝用的一撇小胡子,什麽時候貼到下巴上了……


    “等等!還有一個!“楊續認真地說道,然後伸手將貼在秦思俏衣領口上的另一撇小胡子給取了下來,指尖輕輕滑過她的脖子,瞬間連脖子到臉都紅了起來,一想到楊續修長的手指觸碰自己的肌膚,秦思俏就覺得一陣口幹舌燥,沒忍住幹咽了一下。這小動作自然沒有逃過楊續的眼睛,見她這幅心慌意亂的神情突然起了些壞心思,鬼使神差地離她更近了些,輕聲道:“臉怎麽紅了?”溫熱的氣息撲在秦思俏的麵頰上、脖子上……


    秦思俏不敢看楊續的眼睛,隻覺得一陣暈眩,盯著天花板好不容易找回點理智,“楊續……你……你能否站遠點?”


    楊續忍著笑道:“對不住,的確太近了些。”刻意強調了“太近”二字。


    秦思俏心想:完了完了,楊續肯定要抓著這個把柄不放了,以後怕是少不了被他嘲弄,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此時外麵突然有人喊道:“前麵有人鬧事!快去看看!”


    兩人一聽齊聲道:“行動了!”迅速打開房門往外走。


    隻見後院裏不少龜公急匆匆地四處尋找能上手的棍棒,還有些看熱鬧的客人、姑娘也紛紛往廳堂去,天香樓前邊的一群打手也隻剩下兩三人,正是好時機,秦思俏和楊續快速行至天香樓前。


    “什麽人!”一個絡腮胡子的壯漢開口道,話剛落音就被秦思俏楊手一劈,暈了,秦思俏見這人長得壯實,生怕一下弄不倒鬧出大動靜來,所以下手還挺狠的,沒想到這人外強中幹,一點兒也不禁打。回頭看楊續那邊,腳下也躺倒了兩個打手,手裏握著折扇一副纖塵不染的模樣。


    兩人趁此機會進了天香樓內,剛進大門就見花雨棠神色慌張地從二樓走了下來,聽見外邊有動靜,還不知道究竟出了什麽事。


    “雨棠姑娘!”秦思俏見她安然無恙不禁大喜過望。


    “秦……秦公子……楊公子?”花雨棠微張著嘴巴驚訝地看著兩人,不知二人為何身在此處。


    “雨棠姑娘,是飛燕讓我們來救你的!”秦思俏解釋道。


    “救我?可……飛燕呢?”花雨棠有些不知所措地向門口張望。


    “她同蘇兔、宋子昭正在廳堂內,沒時間和你解釋了,我們已經都計劃好了,今夜就送你和盧公子出城!”


    “這……”花雨棠聞言皺眉道,“這飛燕怎麽如此不聽勸,還拉上你們,雨棠乃一介低賤的青樓女子,不值得各位為了我冒險啊!”語氣焦灼不安。


    “雨棠姑娘。”楊續開口道,“你既是飛燕的朋友,那便也是我們的朋友,朋友有難,我等又怎能袖手旁觀,你放心,我們早有萬全之策,姑娘快些收拾行李隨我們出去,時間緊迫!”


    花雨棠猶豫不決地攥緊了雙手,最後終於咬了咬嘴唇,下定決心道:“好……我跟你們走!”


    “雨棠姑娘挑些最要緊的帶著就好!”秦思俏提醒道。


    “嗯!”花雨棠轉身上樓,提起裙子一路小跑,沒一會兒就拎著個小包袱下了樓,頭上珠釵已經卸下,還換了雙普通的步鞋。秦思俏沒想到花雨棠就這點行李,問道:“東西帶齊全了嗎?出了門可就不能再回來了!”


    花雨棠苦笑道:“都是些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身外之物!”


    “好!跟我們來!”秦思俏拉起花雨棠就急匆匆地往外走,“後門在哪兒?”


    “那兒就是!有棵李子樹!”花雨棠為二人指路。三人在夜色的掩護下安全地來到後門口,隻見小六子和蘇兔已經在那兒候著了,秦思俏往地上看去,卻沒見一個人影,問道:“守門的呢?”


    “拖到柴房裏了!”蘇兔回答道。


    “人沒事吧!”秦思俏有點擔心蘇兔把人打死。


    “死不了。”


    “那就好……小六子,沒叫人瞧見你的臉吧!”畢竟芸海閣裏的人認得小六子是江飛燕的人,秦思俏有些擔心。


    “秦公子放心。”小六子狡黠地笑著,指了指脖子上係著的黑麵巾。


    秦思俏點了點頭,江湖中人,這種事情是小菜一碟了。


    “此處不宜久留,我們先走!”楊續開口道。


    “飛燕和宋公子呢?”花雨棠擔憂地問道。


    “他們還在芸海閣內糾纏,給我們爭取時間,我們一定要快!”秦思俏給了花雨棠一個篤定的眼神。


    ————————


    廳堂內,宋子昭幾杯酒下肚,佯作醉態,從懷裏掏出一大疊銀票,對著采芳宴上的姑娘高聲道:“哪位願與小爺回府的,這些銀票全都是她的!”活脫脫一個多金的紈絝子弟。采芳宴上的姑娘們畢竟年幼,一水兒清官,少不更事,見了銀票眼睛發直,見了宋子昭的臉更是失了魂了,別說還有銀票了,這威武高大的身材,俊美風流的長相,勾人的薄唇,倒貼也是願意的!有了這撩人的郎君,小姑娘們哪個還願意跟滿臉皺紋的色老頭們親近,都卯足了勁衝擠到宋子昭身邊,爭得你死我活,張牙舞爪……那些采了花簽的客人可不願意了,自己砸錢買下的姑娘怎麽盡往別的男人懷裏湊,憤怒地高喊著要衝過去揍宋子昭一頓。


    隔岸觀火的江飛燕此刻喊了一聲:“鴇母呢!爺要退貨!”這一聲叫令那些怒火中燒的嫖客們瞬間清醒了,可不能人財兩失啊!紛紛調轉方向,把矛頭指向鴇母。那鴇母見那麽多人衝過來找她算賬也是慌了,大喊著救命抱頭鼠竄,宋子昭和江飛燕趁機施展拳腳將廳堂內桌椅掀翻,亂上加亂!


    ————————


    小六子帶著楊續他們一行人在城裏七拐八繞的,轉得秦思俏都快頭暈了才在一個小巷道裏停下,“這兒沒人知道!”小六子敲了敲一家農舍的大門,悄聲道:“公子!是我!”


    木門“吱啦”一聲從裏邊打開了,待看清裏麵的人時,花雨棠驚叫道:“盧郎!”


    “噓……姑娘小點聲!”小六子謹慎地看了看四周,“快進去!”


    五人進了農舍,見油燈下一個清秀的男子站在那兒,一臉欣喜地看著花雨棠,花雨棠已是喜極而泣,捂著嘴生怕發出聲音。


    “雨棠……”男子聲音略有些顫抖。


    “盧郎!”花雨棠帶著哭腔喚道,“我以為再見不著你了……”


    話音未落兩人已相擁而泣,一時難解難分,眼前書生模樣的男子就是花雨棠的心上人,秀才盧誌勤。


    “都怪我不好……讓你受苦了……”盧誌勤哽咽道。


    “盧郎,你這又是何苦啊……”花雨棠哭道,兩人這一私奔,盧誌勤前程盡毀,再無入仕的可能。


    眾人見到這一場麵也是百感交集,秦思俏看著兩人毫無顧忌地擁抱卻並不覺得有傷風化,反而覺得這份情意純潔可愛,感人至深。啜泣聲漸漸小了,兩人終於是意識到還有他人在場,好不容易各自站定,花雨棠一邊拭淚,一邊開口對盧誌勤道:“這位是蘇女俠,這位是楊公子,這位是秦公子,此番多虧了幾位俠義心腸,助雨棠脫離苦海。”


    “盧某謝過諸位俠士!大恩大德無以為報!”盧誌勤說著就要下跪。


    楊續伸手攔住,“男兒膝下有黃金,舉手之勞不足掛齒。”


    “話雖如此,但若是沒有各位,在下與雨棠又如何能有今天!”


    “盧公子莫要見外,我們都是雨棠姑娘的朋友。”秦思俏擺擺手,示意盧誌勤不必多禮。


    “盧郎,這幾位都是行俠仗義的爽直之人,你就無需在意那些繁文縟節了。”花雨棠柔聲道。


    “好,都聽你的。”盧誌勤含情脈脈地看向花雨棠,還執起花雨棠的一隻手來。


    秦思俏見這兩人郎情妾意、如膠似漆的,有點兒肉麻起來,略有些尷尬地看了看其他人,卻見楊續眼神複雜地看著兩人,微蹙著眉頭。秦思俏愣了一下,心漸漸沉了下去,他是覺得這二人太過輕浮了吧……那他會怎麽想自己呢……自己的那些行為舉動,其實也讓他厭惡輕視麽……


    “盧公子,不知二位出城後有何打算?”楊續突然開口問道。秦思俏覺得很奇怪,楊續不是那種會關心別人私事的人。


    “哦……自然是與雨棠成親,執手相伴一生,從此雙宿雙棲永不分離……”


    花雨棠聞言甜蜜地凝視著她的心上人,“雨棠絕不與盧郎分開!”


    楊續平淡地開口道:“我是問你們二位要以何為生。”


    “在下都想好了,雨棠她一直受鴇母擺布,多年來如籠中之鳥,此番重獲新生,我們便泛舟山水間,過一段自由自在,神仙眷侶般的日子。”盧誌勤說著又看向花雨棠,“可好?”


    花雨棠眼中迸發出滿是渴望與向往的光彩,“正是雨棠心中所願。”十分滿意盧誌勤的安排,一副小鳥依人的溫順之態。


    楊續微眯著雙眼,“然後呢?”


    秦思俏有些不解地看向楊續,心想:他今天這是怎麽了,突然咄咄逼人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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