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棱棱!”一隻小白鴿突然扇著翅膀飛進了楊續的屋子裏,落在窗戶邊的書桌上,歪著腦袋看看楊續,又歪著腦袋看看秦思俏……然後就悠哉悠哉地踱起了步子。秦思俏定睛一看,正是上次見過的那隻小信鴿,好久不見胖了一圈,不過還是那麽精神抖擻。


    楊續從木櫃中取出一小碟瓜子仁,看那熟門熟路的樣子便知平時一定沒少喂這小東西。小白鴿見楊續走過來果真“咕咕……咕咕”親熱的叫起來。楊續拍拍它的腦袋,順手解下了腿上綁著的字條。楊續展開紙條掃了一眼,就塞進了衣袖裏。


    “是什麽?”秦思俏問。


    “哦……是知縣捎來的口信。”


    “我知道,我是問上麵寫了什麽。”


    楊續淡淡回答道說:“沒什麽,我讓知縣放了點風聲出去,說他這回遇上麻煩了,一時半會兒出不去了。”


    “就這樣?應該不止這些吧?”秦思俏將信將疑。


    “這樣要債的一定會擠破杜家,顧清風想從他嶽父那裏拿銀子……沒門。”


    “然後呢?你打算怎麽做?”秦思俏直勾勾地盯著楊續,一定要問出個所以然來,不能讓他打馬虎眼兒。


    “後麵嘛……視情況而定。”


    “會有什麽情況?定什麽?”秦思俏咄咄逼人,心想楊續你又要瞞著我什麽。


    “你就等著兩日後看好戲吧,哎……”楊續打了個嗬欠,“你不累嗎?我可累了,先睡一覺吧。”說著往床塌走去。


    “喂!”奇思俏氣道,“你把話說完再睡啊!”


    楊續背對著他搖搖頭,“太困了,我眼都睜不開了。”說完就往床上一躺,閉目養神。


    秦思俏真是好氣又好笑!怎麽還用上裝睡這一招了,真是沒看出來楊續還有這麽死皮賴臉的時候。看著楊續舒服地躺下,秦思俏自己也有些倦意,畢竟好久沒合眼了。


    “我走了,醒了記得知會我一聲!”


    楊續聽到秦思俏關門離開的聲音這才緩緩地睜開眼,起身重新寬衣解帶。他自小就習慣了丫鬟伺候,別說是更衣了,就是沐浴也是常有的。秦思俏也不是普通閨中少女,而是整日和男子待在一起的女捕頭,那麽大的反應,楊續實在是百思不得其解……


    ——————————————————


    話說杜老爺急匆匆地回了家,把他們老兩口手頭的銀子都攏了攏,還將錢莊裏能取出來的銀子、銀票都差人一並取了來,一心要救出身陷囹圄的女婿,不疑有他。這樣一算,大半天已經籌得差不多了。杜老爺想著還差點兒的,就去找平日裏常有往來的生意夥伴那兒借點。幾位老友還都慷慨解囊了,隻是末了都拐彎抹角地提醒杜老爺要管自己女婿要個借據。杜老爺起初覺得甚是荒唐,自己都把寶貝女兒給了他,還擔心他不還這五十兩麽。再說,雨竹樓這百年基業在這兒好好的,怎麽也不止這區區五十兩了。


    杜老爺心疼女婿在牢裏受罪,準備第二天一大早就去衙門,可晚上快就寢時家中卻來了個不速之客。


    “杜老爺別來無恙?”一位年紀約莫四十來歲,精明強幹的男子笑道,禮數周到,模樣很和善。


    杜老爺心裏奇怪,但嘴上仍然是十分客氣,“喲,這不是李老板麽,好久不見,難為李老板掛記,如今生意不好做,勉強糊糊口罷了。”來人是金良城大鹽商,平日裏並無往來,但同是一個商會的,就是個點頭交,雖然比杜老爺年紀小,但是因為運銷食鹽,是人人都巴結的對象,金良城裏好些個銷鹽的商人都是他一手提拔出來的。


    “深夜到訪,多有叨擾,晚輩先給杜老爺賠個不是了。”


    “哪裏,哪裏,不知李老板有何貴幹?”


    “哦,聽聞顧老板惹上了官司,現在衙門裏?”


    “哎……此事不假,不過明日就回來了。”


    “哦?可我聽說事情沒有那麽簡單啊……”那人眼珠轉了轉,意味深長地看著杜老爺。


    杜老爺心裏一沉,“李老板何出此言?”


    “顧老板前些日子在我這兒分了些鹽,卻一直沒有兌付……如今又四處舉債,顧家的幾處產業都被衙門封了。”


    “有這事?”杜老爺從未聽說過顧家參與銷鹽,更別提顧清風欠債的事情了,有些吃驚。


    “其實以顧老板和杜老板的名聲和家業,一時周轉不開也無可厚非,但我這從鹽官那兒拿的鹽,銀子若是收不回去,嘖……不好辦啊!”


    杜老爺想了想說:“此事我並不知情,待我明日去問問我女婿,這銀子一定馬上交給李老板,絕不會給李老板添麻煩的。”杜老爺心想可能是一些商場上的冤家落井下石,趁機想壞了顧家名聲,打垮顧家,並不相信一向謹慎的顧清風會落魄到借債的地步。


    “如此甚好,我就等著杜老爺的消息了,告辭!”


    “慢走!”


    杜老爺回到臥房,怎麽也睡不著,隱隱約約覺得事情不妙,顧家怎麽會被察封?顧清風什麽時候又參與銷鹽?這官司也來得莫名其妙!再想想今日一些老友們說得話……杜老爺是一頭霧水,遂決定明日一早先上雨竹樓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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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思俏從楊續那兒回到臥房剛一沾上枕頭就會周公去了,等到睜開眼,已是深夜,秦思俏覺得肚子有些餓,便起身在桌上摸了兩塊點心吃。吃著吃著又想到了白天去見朱細細的情景,頓時沒了胃口。她拿起枕邊的鳴冤鼓在掌心中摩挲著,若不是親眼所見、親耳所聞,誰會相信它能通鬼魂、鳴不平呢……顧明朗最近一直很安靜,他大概也像朱細細一樣信任他們吧,相信鳴冤鼓能揭露顧清風的罪行,讓他九泉之下好安息……


    秦思俏如今完全沒有頭緒,她隻能依靠楊續,可那人偏偏還一直神神秘秘、遮遮掩掩的,她想幫忙,但還是忙中出錯害了朱細細,這種感覺真不好,秦思俏覺得自己既無知又無能,如果鳴冤鼓換一個更有能耐的主人,物盡其用,情況一定比現在要好。也不知楊續他們會不會覺得她拖了後腿,畢竟他們的智謀和幹練都甩了自己好幾條街……


    秦思俏就坐在那裏亂想了一通,回過神時,天已經蒙蒙亮了。秦思俏穿好衣服


    洗漱一番準備去院子裏練練武,卻遇見比她更勤快的蘇兔,不知道已經練了多久的劍了。看她一招一式都極為淩厲,都是見血封喉、毫無退路的殺招,秦思俏還是頭一次見到這種一點防禦招式都沒有的武功。蘇兔舞劍的速度極快,那把巨劍仿佛就是她的一條手臂,揮灑自如,秦思俏都看得呆了,蘇兔周身散發出的強烈氣場讓人不敢貿然靠近,劍氣所到之處彌漫著強大的壓迫感,令人心生懼意……沒過多久蘇兔就停了下來,剛一站定就側過臉看向秦思俏,她早已發現她在這裏。


    秦思俏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笑著走上前道:“好厲害啊……哈哈。”


    蘇兔瞄了一眼秦思俏眼中的刀。


    秦思俏趕緊解釋道:“你繼續,我去別處就好。”她可不想在蘇兔麵前獻醜。


    “喲!你們兩個不會是在這切磋武藝吧!”宋子昭說完打著哈欠伸著懶腰出現在二人麵前,衣服鬆鬆垮垮地披在身上,一臉滿足,看來是睡了個好覺。


    蘇兔見了他麵露不悅,也不搭話,沉著臉看著宋子昭,秦思俏覺得今天兩個人之間又有些風雨欲來的架勢,趕緊腳底抹油:“好餓啊,我去找點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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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怎們不見你們知縣大人?”秦思俏坐在桌前一邊享受著熱騰騰的白米粥和精致的桂花糯米糕一邊問道。


    “回大人的話。”伺候用飯的小廝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大人一早就出去辦事了。”


    “那楊大人呢?”


    “楊大人還未起身。”


    正覺得奇怪,見宋子昭和楊續一起走了過來。


    “秦思俏,你一個人在這兒?”宋子昭問。


    秦思俏嘴裏塞了塊桂花糯米糕,嗯嗯哈哈地點了點頭,看看楊續,神采奕奕的樣子,神色如常地看著她。


    兩人剛坐下來,突然傳來“咚咚咚咚”的鼓聲,三人臉色俱是一變,楊續和宋子昭一齊看向秦思俏,秦思俏也是第一時間將手探向腰間……不是鳴冤鼓!


    仔細一聽,“咚咚咚”的聲響是遠處傳來的,應該是衙門外有人擊鼓。


    “看來我們沒有這個口福了。”楊續這話是對宋子昭說的。


    “走吧,去看看。”宋子昭無奈起身,順手拈了塊芝麻餅。


    秦思俏抹了抹嘴巴,拿起配刀就跟了上去,知縣不在衙門內,那擊鼓之人就跪在公堂之上候著。


    秦思俏拉過一個捕快問道:“你們知縣什麽時候回來?”


    “回大人,已經差人去找了。”


    “你們知縣最近在忙些什麽?”


    “這……似乎是楊大人交代的事情,具體是什麽小人也不清楚。”


    “堂下跪著何人?”


    “是顧家別院來的一個下人。”


    “什麽!?顧家來的!”秦思俏皺眉,心想:這別院已經封了,裏麵的人都被禁足,有衙門的嚴加看管著,怎麽會跑出來這麽一個。秦思俏不由得看向楊續,見他悠悠地搖著折扇,一點兒不見驚訝。


    秦思俏走到楊續身邊,正要開口詢問,一個捕快走了過來,“楊大人,杜老爺又來了。”


    “好!”楊續收起扇子在手掌上敲了敲,“安排人聽著。”


    “是。”


    “楊續,那個……”


    “秦思俏,是時候為顧明朗和朱細細主持公道了!”


    “啊?”秦思俏一臉不解地看著眼含笑意的楊續,“證據找到了?”


    “人證不是在那兒嗎!”楊續用扇子指了指跪著的人。


    “可……他怎麽會知道顧清風殺了顧明朗,這件事隻有我們知道啊!”秦思俏壓低了聲音。


    “別急,等知縣回來看他怎麽說。”


    “那杜老爺怎麽來了?”


    楊續就把三人偷聽顧清風和杜老爺談話的事情一一說了。秦思俏著實沒想到事情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了。腦子裏一時還沒有理清楚。


    “那今天杜老爺湊夠了銀子來贖他,我們放他走嗎?”


    “他出不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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