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縣大人會相信我們嗎?”秦思俏歪著頭問。


    “大理寺卿的話他不敢不信。”楊續胸有成竹地說。


    秦思俏點點頭,這種時候就能充分體現出權力的好處了,也難怪那麽多人為了權力爭得頭破血流、六親不認!


    知縣見到這兩個人,又是一陣噓寒問暖,尤其是秦思俏,已經不下三次拒絕了他送來的補品,現在還得忍受他囉裏八嗦。


    “我們連日來調查顧明朗一案,如今終於有些眉目了”楊續很委婉地表達了來意。


    知縣一聽立刻兩腿發軟,這案子都結了好久了,當時在金良城也是轟動一時,要是出了問題他可真是難辭其咎了。


    “大……大人啊,您說的眉目?”


    “顧明朗並非死於山賊之手。”楊續言簡意賅。


    知縣大人驚得一抖,臉上的橫肉也跟著晃動起來,“怎麽會呢!大人!那些山賊已經招供,人證物證俱在啊!”


    楊續堅定地搖了搖頭,用十分肯定的語氣說,“顧明朗不是被燒死的,殺他的另有其人。”


    “那……此人是誰?”知縣明顯不能接受楊續的說法。


    “就是顧家現任大當家,雨竹樓的大老板,顧清風!”楊續此話一出,知縣就鬆了口氣似的直擺手道:“不可能!不可能!”


    秦思俏看著楊續,不知道他心裏打的什麽主意,居然就這樣直白地告訴知縣了。


    “有何不可能,顧清風既有作案動機也有作案時間。”楊續很自如地說道。


    “可……可……”知縣依舊不可置信地搖著頭,“顧老板的為人,整個金良城有目共睹……”


    “知縣做了那麽多年父母官,見過的道貌岸然之輩想必也不在少數,在巨大的誘惑之下,無論偽裝的多好,都能被一瞬間打回原形……”楊續的話意味深長,知縣聽了愣了好一會兒,不過看得出來還是不能接受這一事實。


    “那……楊大人可掌握了證據?如果沒有十成把握,要拘捕顧清風……恐怕有點難度……”


    “當然!”楊續麵露不悅,“我如果沒有證據又怎麽會輕易下結論呢!”


    秦思俏心裏嘀咕,真是說謊也不打草稿,這幅自信到底從哪兒來的呀……


    知縣此刻心裏七上八下的,這要是真的可就麻煩了,以顧家在金良城的地位,少不了要掀起一場風波了,如果是冤枉了顧清風,那他這個知縣以後也是威信掃地……思忖良久,知縣才結結巴巴地開口道:“大人……是否……是否要大人去請顧清風來衙門一趟?”


    楊續伸出手做了個“停”的手勢,“此事暫時還需保密,請知縣大人按著我的法子去辦幾件事,絕不會讓大人為難的。”


    “小人不敢,大人請盡管吩咐,小人一定守口如瓶。”


    楊續滿意地笑了笑,“很好,你過來。”


    知縣很識趣地湊了上去,楊續對著他耳語了一番,知縣的臉色頓時明朗了不少,


    “小人這就去辦,大人請放心。”說完急匆匆地走了。


    “你跟他說了些什麽?”秦思俏好奇地問。


    楊續衝秦思俏眨了眨眼睛,“等那兩個家夥回來了再告訴你。”


    秦思俏噘著嘴小聲道:“有什麽好神秘兮兮的,盡吊人胃口!”


    楊續跟什麽都沒聽見似的徑自回房間去了。


    秦思俏啃了兩個肉包子就一直坐在窗口翹首以盼,明知道蘇宋要到天黑才會回來,可她還是忍不住趴在窗口等啊等,雖然爹爹他老人家經常數落她做事急躁,不過這是天生的,改也改不了了……這個楊續太可惡,明知道她是個急性子還總這樣耍她玩,真是無聊透頂!這會兒估計正心滿意足地打著盹呢。


    衙門裏平靜得很,顧家卻被一片陰雲籠罩……


    下人們個個噤若寒蟬,隻知道主人家丟了重要的東西,三番五次地被問話、搜查,守夜的更是被狠狠地責罰了。大當家頭上燃著把火,沒有人敢在這時候出一點紕漏,皆戰戰兢兢,每天規規矩矩地上工,出門請示,進門登記,就連一向不受顧家規矩約束的別院也是一片死氣沉沉、人人自危。唯有朱細細,期盼著能從顧家翻出什麽驚天的秘密……


    今天下午別院來了好些個正宅裏的人,把所有屋子從裏到外一絲不漏地搜查了一番,什麽話也不說,就是亂翻東西。朱細細他們隻能站在一邊幹看著他們把別院弄得烏煙瘴氣、亂七八糟。


    等這群人陸續走了之後,別院裏的下人們才敢竊竊私語地埋怨兩句。


    “這一天三趟的,究竟在找些什麽!”一個小廝抬起一個歪倒的紅木箱子,把散亂一地的衣物一一放好。


    “丟了東西就該報官,怎麽就一口咬定是內賊呢!瞧我這盆蘭花……唉……”另一個小廝看著幾株被踐踏的蘭花直歎氣。


    “定是有什麽見不得人的!呸!”一個老媽子恨恨地罵道。


    “若是少爺還在……誰還敢在別院放肆,如今是擺明了欺……負咱們!真是群忘恩負義的狗腿子……”一個從前在顧明朗跟前伺候的侍女說著就開始抹眼淚。


    “你們都少說兩句,別讓細細姐聽見了……”


    一群人又恢複沉默,誰也不再提那傷心事了,隻默默地收拾著眼前的殘局……


    朱細細心煩意亂地一個人回到房間,拿起她那把陳舊的琵琶細心擦拭著,她的手指因為長年練習琵琶而長了厚厚的一層繭,這把琵琶也因為長年累月地撥弄而粗糙不堪,可是朱細細依然愛這把琵琶勝過愛自己。自從顧明朗死後,她再也沒有練過新的曲子,需要演奏時也不過就是敷衍了事,那個會因她的琴聲展顏的人已經不在了,剩她一個人孤零零的整日枯坐在這早已冷落的別院裏,睹物思人……


    她一直很怨自己,怨自己為什麽離開顧明朗的身邊,她明明打定主意要保護她的少爺啊,可是最後卻自己先走了,連他最後一麵也見不到,如果她繼續跟著他,是不是他就不會死了……現在還能言笑晏晏地望著她……叫她“傻丫頭”。


    華燈初上,秦思俏終於是盼來了蘇宋二人,兩人大搖大擺地從正門走了進來,看起來就像是從外麵喝了點小酒回來的,宋子昭連盯梢也是穿得那麽華麗……不得不心悅誠服。


    “你們可回來了!”秦思俏風風火火地迎了上去。


    “這麽熱情,我們可沒給你帶什麽好吃的。”宋子昭戲謔地揚了揚眉毛。


    “才不是呢!我是著急!”


    “怎麽了?出什麽事了?”宋子昭皺著眉頭問道。


    “楊續他……”


    “楊續他怎麽了?”宋子昭不等秦思俏說完就猛地拽住她的胳膊,臉色大變。


    秦思俏被宋子昭和蘇兔突然沉下的臉嚇到了,“楊續他……他……沒事……”


    宋子昭這才鬆開拽著秦思俏的手,神色慢慢恢複正常,一邊的蘇兔也是暗暗鬆了口氣,臉色稍微好了些。秦思俏看這二人心裏不由得緊張起來,怎麽他們會有這麽害怕的模樣?楊續好好地待在府裏,能出什麽事呢……用得著緊張成這個樣子……


    “沒事你在這什麽急啊!”宋子昭一邊往屋裏走一邊沒好氣地說。


    “我……我……就是想告訴你們他在等你們回來有事情要說。”好吧,其實是她自己好奇的要死才會顯得那麽焦急的,果然急性子容易犯錯……


    “唉!”宋子昭三步並作兩步地往楊續房間走去,蘇兔和秦思俏跟在後麵。


    到了楊續門口,還沒等他們敲門,大門就自己打開了,楊續頗嫌棄地說了聲,“好吵啊,整個院子都是你們的聲音。”


    “哼,你倒好,在這好吃好喝的,我可在顧家牛棚旁邊守了一天。”宋子昭沒好氣地說,還苦著個臉聞了聞袖子、領口,全無剛剛的緊張之色。


    楊續眼帶笑意,看了看蘇兔,“難為你們了。”


    宋子昭這一趟估計是被蘇兔整了吧,他這麽精明的一個人居然沒發現?”秦思俏暗想。


    “顧清風那個家夥把顧家翻了個底朝天,從奶媽到夥夫他都審問了一遍,除了把杜小萱送回娘家就沒什麽值得一提的了。”宋子昭不耐煩地說道。


    “他一人騎著馬離開過顧家,大約一個時辰。”蘇兔補充道。


    楊續點點頭,“字條我已收到,顧清風的確去找顧明朗屍首了。”


    “哈,這回顧大老板可要食不知味,夜不能寐了。”宋子昭有些解氣地笑道。


    “我們今天把顧清風是凶手的事情告訴知縣大人了。”秦思俏忍不住開口道。隻見楊續朝她瞥了一眼,仿佛在說,“就知道你憋不住了”。


    “哦?這麽快?”


    “嗯,從明天開始知縣會配合我們,而我們幾個當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不要被顧清風發現,絕不可以和他正麵應對。”


    “那你到底和知縣怎麽計劃的?”秦思俏就想知道這個。


    楊續挑眉看著秦思俏,“急什麽,明天不就知道了。”


    明天?!還要等明天!


    “你就別賣關子了,我們知道了也好想想下一步該怎麽做啊!”秦思俏沒辦法隻能服個軟。


    “好吧,既然你這麽想知道,那我就告訴你。”楊續很爽快地說。


    秦思俏一愣,沒想到楊續突然這麽好說話,一時間有點不習慣。


    “明天知縣會帶著官差去顧家一趟,名為關心,實為給顧清風施壓,驚動了官府他就會更心急,更慌張。這時候,他一定會病急亂投醫,這樣一來我們就能完全占據主動了。”


    秦思俏聽完以後心裏更不是滋味,這麽有趣的任務自己居然還不能參與!


    “那之後我們要怎麽做?”


    “敲他一筆!”


    “啊?”


    “就是敲竹杠啊!你不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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