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十分鍾後,所有蠱缸都冒出了熊熊濃煙,大廳裏飄蕩著熟食的香味。李子航丟掉火把,來到了大祭台前。


    徐菲菲皺眉道:“必須毀掉它,可我沒帶手雷啊!”


    李子航莞爾一笑道:“不需要!”說完他開始擼袖子,嚇得徐菲菲瞠目結舌。“你你你,你在做什麽?這可是石頭做的啊!”


    “你看著就是了——對了,你退開。”


    徐菲菲退開五六米。


    “不夠,再退!”


    徐菲菲又退開數十米,幹脆躲到了柱子後。


    李子航紮起馬步,氣沉丹田。隨著他開始運勁,胳膊竟漸漸膨脹了一圈。


    “喝!”大吼聲中,他揮臂狠狠劈下。天崩地裂的炸響中,碎石飛射出去,砸翻了好多張長椅。


    等到一切平息下來,祭台已經不見了,變成了滿地大小碎石。看到這恐怖的畫麵,徐菲菲眼珠瞪得大大的,好半天合不攏嘴。


    一個念頭閃過腦中:這家夥還是人嗎?


    李子航放下袖子,回頭露出了滿口白牙。


    “搞定收工,我們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他有些惋惜。“還是慢了一步,沒堵住夢魘!”


    徐菲菲心情卻不錯,笑眯眯地說:“祭壇已經毀了,蠱蟲也清除幹淨。夢魘就像被拔了牙的老虎,再也掀不起風浪了!”


    “沒錯!”李子航點點頭。“你聯係警局,派大部隊來封鎖出口。對整個村子進行地毯式搜索,一個個排查嫌疑人——大不了全殺光嘛,反正都是假的!”


    徐菲菲用力點點頭。


    回去之後,姨媽看著他們,嘴巴張大得能塞進雞蛋。“你們,你們什麽時候出去的?怎麽這麽不聽話呢,都說了外麵很危險!”


    徐菲菲笑嘻嘻地說:“沒事沒事,惡鬼也怕英雄漢嘛,我們可是警察!”


    李子航卻有些奇怪,心說難道這個把小時裏,姨媽都沒進過他們房間?看著他疑惑的眼神,姨媽翻了個白眼,那意思就是:


    誰知道你們在房裏幹什麽?要是不小心打擾了,豈不是很尷尬?


    這一晚果然平安無事,兩人坐在沙發上閑聊。天快亮的時候,徐菲菲去洗澡了,而李子航卻接到一個意外的電話。


    “馬寧?你聲音怎麽這麽虛?”


    馬寧苦笑起來,好像馬上會斷氣。隻聽他嘶啞說道:“長官張張嘴,小兵跑斷腿——我這不是匯報任務來了嘛!”


    李子航一拍腦袋,這才想起給對方布置過任務:調查魔都市湘西苗族的移民。


    “這麽說,你有結果了?”


    “那是當然!我可是堂堂的警局諸葛亮!”雖然是個假貨,但卻完美複製了馬寧的性格。“我查了足足兩天,發現了一個驚人的事情。”


    “什麽事?”


    “五行村的人也來自湘西。”


    “不可能!”李子航失聲驚呼。“他們不是本地人嗎?”


    “嘿嘿~”馬寧得意地糾正道:“數百年前,他們就移民過來了,所以很多人不知道這事。”


    “可是……村民都不是苗族啊!”


    “老大啊,你怎麽這麽死腦筋。”馬寧感歎道:“湘西又不全苗族,也有大批漢人啊!”


    李子航悚然動容,腦子裏仿佛亮起一道閃電。“我明白了,謝謝你!”


    “先別掛!”馬寧得意洋洋地說:“我還有個意外收獲!”


    “意外收獲,是什麽?”


    馬寧用一種發現寶藏的口吻道:“類似的案件當年就發生過。”


    “什麽!”李子航大吃一驚。“之前你不是說沒有嗎?”


    “嗨,是這麽回事!”馬寧炫耀道:“它們的資料被人刪除了。那人做得很隱蔽,但卻逃不過我的火眼金睛。然後我利用高超的技術進行複原,這裏用到了以下技術……”


    “停停停!”李子航趕緊打斷他。“趕緊說案情!”


    隨著馬寧的講述,二十年前四樁離奇命案浮出了水麵:


    一名白領在家裏被淹死,可所在小區當天卻停水。


    一名搬運工在冰櫃裏,被無名火活活燒死。


    一名大貨司機在高速上急刹車,由於慣性原因,被車廂裏無數鋼管萬箭穿心。可詭異的在於,警方調監控卻發現,路麵順暢無人,不明白他為什麽要急刹車。


    一名男子死在家裏,植物從五官鑽出,長得鬱鬱蔥蔥。


    聽到這裏,李子航站起身來,在房間內來回踱步。四樁積年命案,正好也對應了“金木水火”四種元素。


    他詢問了四人的出生年月日,核對風水書後,發現果然都是“金木水火”之人。


    “還有對應‘土’死法的案子嗎?死者的出生年月日是……”


    馬寧沉默片刻後,給出了肯定的答複。“沒有!”


    看來二十年前的儀式也沒成功,被不知誰阻止了。如今幕後黑手想要重啟儀式。但是這有個最大的疑問:


    夢魘是近幾天才入侵徐菲菲的,它怎麽會知道當年的凶案,還懂得如何重啟儀式?


    李子航猛然震動,想到了一個最大的可能。他沉聲問馬寧:


    “能追溯刪除記錄,查到操作者嗎?”


    馬寧哼了一聲,得意地道:“你應該直接問是誰。”


    “……是誰?”


    馬寧接下來的話,猶如巨大閃電劈下,震得李子航手指微微一顫。


    “是徐家輝,也就是徐菲菲的父親!”


    李子航足足沉默了數分鍾,這才發現掌心沁出了微汗。他萬萬沒想到,繞了一大圈之後,最後竟繞回到徐菲菲身上。


    原來當年查案的竟是徐菲菲父親!甚至可能是夫妻倆聯手。難道他們死於五行村山體滑坡,也跟阻止最後的“土”案件有關?


    由於凶手太過詭異凶殘,他們做好了必死的準備,這才把年幼的徐菲菲托福給王隊——這樣就說得通了。


    隻是還有個最大的問題:他們為什麽要刪除案件資料?這沒有理由啊!難道是想對誰隱瞞?


    一想到這裏,李子航忍不住望向浴室。裏麵水聲嘩啦,毛玻璃門上印出隱約的人影。


    他沉聲問道:“你的意思是,他們想隱瞞的人正是——菲菲?”


    馬寧:“這我就不知道了……”


    李子航歎了口氣,心說死無對證,這事怕是永遠搞不清了。不過沒關係,不管二十年前還是如今,兩次儀式都被破壞了。接下來隻需要排查村子,找到並擊殺夢魘就行。


    女人洗澡就是慢,這都過去半小時了,浴室裏還在稀裏嘩啦。李子航百無聊賴地開始翻抽屜,無意間看到了一本舊相冊。


    翻開一看,裏麵都是徐菲菲小時候的照片。裹著尿布吸奶嘴的,在地上爬行的,踉踉蹌蹌學走路的……翻著翻著,他看見了一個女孩成長的過程。


    如今徐菲菲也穿上警服,繼承了父母的事業,也不知他們泉下有知會怎麽想。


    突然,他目光停在一張老舊照片上。小嬰兒坐在地上,周圍放滿了各式小玩意。洋娃娃、書本、玩具手槍……李子航把照片翻過來,看到一行工整的字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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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98年8月26日,菲菲抓周留影。


    原來是抓周啊。


    所謂抓周,就是在寶寶周歲生日那天,在四周放各種小東西,看他/她最先拿起哪個,來預測未來的發展道路。


    李子航盯著照片上的玩具手槍,忍不住嘴角泛起笑意。可突然間,他笑容僵住了,腦子裏轟然炸響驚雷!


    倒推一年,那就是1997年8月26日出生。可是不對啊,他記得昨天討論時,徐菲菲明明說自己生日是1997年7月1日!


    這是怎麽回事?


    就在這時,徐菲菲推門出來,穿著單薄的浴衣。看到李子航灼熱的目光,她驚得倒退兩步,戒備地問道:


    “你想幹嘛?”


    她以為對方狼性大發呢,腦子瞬間就亂了——要是這家夥撲上來,自己是答應還是不答應呢……


    李子航也懵了,一個“想”字差點脫口而出。好在他反應過來,把照片遞了過去。


    “看看這個!”


    徐菲菲看到正麵,露出了驚喜的笑容。可當她看到背麵文字,整個人都懵逼了。


    “怎麽是8月26日?這不可能啊,我戶籍檔案裏是7月1日!”


    李子航揚揚照片。“這個更不可能錯!那就隻有一個解釋——你的生日被篡改了!”


    徐菲菲怔住了。“篡改了?是誰,為什麽?”


    “還能是誰?”李子航斷然道:“肯定是你爸媽唄,具體原因還不清楚——臥槽!”他突然一蹦三尺高,衝到書架上拿出風水書來。


    片刻之後,他一指頭戳在書麵上,那裏清晰地寫著:“1997年8月26日,年月日都屬土。該日期出生的人,被稱為純土之命……”


    “啪!”徐菲菲一巴掌拍在桌上,嬌軀微微顫抖不止。


    兩人大眼瞪小眼,無需再多說什麽,同時想通了整件事:


    二十年前頻發怪命案,徐菲菲父母偵破過程中,發現這涉及到蠱術和神秘的五行儀式。他們一路追查,最後竟發現與家鄉有關,而且凶手的最後目標竟是自己女兒。


    為了阻止凶手,他們先送出女兒,刪除相關資料,甚至篡改了女兒生日。然後兩人殺入五行村去找凶手。具體過程不清楚,隻知道引發了山體滑坡,雙雙殞命。


    “凶手應該也死了。”李子航推測道:“如果他還活著,肯定不會等二十年。”


    “可是……”徐菲菲反駁道:“如果現在搗鬼的是夢魘,它又怎麽知道當年的事?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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