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九指著墓道的牆壁,說:“四隻眼睛……”


    方天戟說:“這墓葬太奇怪了,如果提起四目神,最容易想到的就是倉頡,但是這個墓葬的時期恐怕沒有那麽靠前。”


    倉頡是最著名的四目神,黃帝時期的造字左史官,據傳說倉頡有四隻眼睛,他的眼睛能洞悉一切,睿智賢明,被後人稱為聖人。


    很多後世的帝王把自己說成雙瞳四目。例如著名的西楚霸王項羽,新太祖王莽,國家不幸詩人幸的南唐後主李煜等等,多多少少都有這樣的傳說。因為倉頡的賢明和影響力,古人執著的認為倉頡的眼睛是他睿智的代表。


    這裏的壁畫顯然也是崇拜四目的,而且非常推崇,那種崇拜的感覺,讓齊九覺得有點不寒而栗,似乎帶著一種偏執的暗黑風格。


    四個人踏著潮濕的墓道往前走,一路上非常狼藉,很快墓道就走到了盡頭,盡頭是一間石頭砌成的墓室。


    墓室裏也非常潮濕,四邊角落設有跪拜的石頭燈奴,應該曾經點了燈,是不是點了長明燈已經不得而知了,因為墓室也被大水淹過,墓室裏濕漉漉的,燈已經都熄滅了,其中一盞燈奴還倒在了地上。


    正手的位置設置的是一個祭台,祭台上滿目狼藉,曾經應該放著珍貴的貢品或者祭品,但是被水一泡,變得非常惡心。


    祭台的左側放著一口巨大的石棺,這棺材上雕刻的非常講究,側麵雕刻著四目眼睛,眼神非常怨毒犀利,仿佛有種黑化的感覺。


    棺材的蓋子是開著的……


    齊九說:“棺材開了?”


    蘇七慢慢走過去,看了一眼,說:“沒有屍體。”


    阿滿說:“會不會就是咱們遇到的那個長了四隻眼睛的幹屍?他頭頂上還有鐵片兒的那個?”


    這個墓室裏有很多屍體,但是看起來都是陪葬的屍體,或者當成培養基培養蘑菇的屍體,唯獨一個屍體是四目的樣子,這個墓葬又供奉四目,這麽一想的話,剛才那個粽子很有可能就是墓主。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墓葬被河水倒灌的緣故,墓葬裏的風水已經被打亂,幹屍在潮濕中起屍了。


    棺材的石板子被推開,裏麵有大量的陪葬品,看起來非常奢華,但是一切都鍍著綠毛,散發出一股濃烈的潮濕酸臭的味道,這種味道太刺鼻了,棺材裏黏糊糊的一片,根本看不出來有什麽東西。


    眾人怕這種氣息有毒,都捂住鼻子走開一些,明智的沒有去動那口棺材。


    齊九好奇的走到祭台前麵,發現石頭的祭台上竟然刻著密密麻麻的字,但是是篆書,齊九隻是一個代購店的小老板,對這種古文字沒有任何研究。


    但是莫名其妙的,齊九看著那些曲裏拐彎的篆書,突然在腦海裏蹦出一些相應的文字來……


    齊九搖了搖自己的腦袋,蘇七這個時候也走過來了,淡淡的說:“是自傳。”


    齊九詫異的說:“你能看懂?”


    蘇七點了點頭,他大體瀏覽了一下這些文字,先是皺眉,然後露出一絲驚訝的表情,然後又皺眉,始終沒有說話。


    齊九看著著急,蘇七仿佛老僧入定了一樣,而且那表情肯定是看懂了,可苦了他們這些看不懂的人,心裏癢的團團轉,偏生還撓不著。


    方天戟也催促著說:“七爺,你看出什麽了,倒是給我們念念啊!”


    那邊的阿滿看著文字似乎也開始入定,也有一種看懂了的表情,蘇七還是置若罔聞,阿滿見他們著急,終於開口給他們解釋了。


    阿滿指著上麵的文字說:“這是墓主的自傳,同時也是供奉祖先的祭台,真是沒想到,你猜猜這個墓主的祖先是誰?”


    齊九想都沒想,脫口說:“思土思女?”


    沒想到阿滿真的點了點頭,方天戟說:“那不就是你的祖先了嗎?”


    思土和思土是上古之神帝俊的後裔,帝俊在上古被賦予了神秘的力量和神秘的色彩,然而現在的人們知道最多的就是三皇五帝,提起帝俊,似乎知道的不多。


    原因很簡單,其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帝俊的形象並不符合當時統治階級的統治手段,帝俊的影響力太過巨大,後世的一些統治階級並不方便把這些事情放在自己的祖先身上,而且帝俊並非中原人,他是東方之神,帶著部落遷徙到了中原,也不符合後世統治階級的身世身份,於是帝俊的故事開始四分五裂,被分散到了五帝身上。


    《帝王世紀》中記載,帝嚳姬姓,自名為俊,於是在野史中,帝嚳就取代了帝俊,隨著這種釜底抽薪的演變,帝俊慢慢淡出了曆史舞台,帝俊之子的少昊被傳成了黃帝的孫子,帝俊的妻子常羲也在曆史中改嫁成了帝嚳的妻子。


    另外一點重要的原因,也是因為帝俊一脈人丁單薄,帝俊的妻子很多,而且個個都大有作為,但是他的子嗣卻越來越少,傳到思土和思女這一代,史書中記載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思土不妻,思女不夫”,他們並沒有直係的後代。


    阿滿曾經也提到過,他們這一族,似乎身體裏有一種遺傳病,不能繁衍後代,繁衍出來的後代夭折率非常高,幾乎沒有生還的可能性,帝俊一脈被這樣的病痛困擾著,沒過多久,就徹底淹沒在曆史之中。


    這座墓葬的墓主也是族群中的一員,自傳中記錄著,族群中的人雖然被怪病纏身,但是他們天生擁有超越普通人的力量,例如焦孝然的長生不老,例如倉頡的四目睿智,帝俊的後人甚至還可以用過他們的眼睛馴獸。


    齊九聽到這裏,突然看了一眼蘇七,穿著鎧甲的蟒蛇阿黃還乖乖的盤在一邊,就仿佛馴服的家犬一樣,蘇七也有這種超乎常人的能力……


    阿滿繼續念著上麵的文字,墓主就是一個四目的族人,他天生四目,而且睿智聰明,但是墓主出生在一個偏僻的山村裏,四目讓人覺得他是禍害,並不是神明。


    墓主從小被人遺棄,長大之後慢慢發覺了自己的力量,他的眼睛異於常人,身體似乎也異於常人,能做到普通人根本做不到的事情,生長周期非常長,別人三十歲衰老,墓主六十歲還長得像二十歲的年輕人一般。


    但是同時,墓主也發現了自己身體裏的弊端,他的身體經常發冷,血液似乎要凝固一樣,有的時候會癲狂,不能開口說話,而且他的孩子生下來沒幾天,都會相繼身亡。


    這些症狀都和他們之前在焦先墓裏了解到的差不多,不同的是,這個墓主多了一雙眼睛。


    墓主後來開始了解自己的身世,尋找自己的族群,因為他的四目、長生和異能,墓主招收了很多信徒,當墓主了解自己的族群之後,並沒有得到解脫,因為他突然明白了,這種疾病……


    阿滿輕輕的說:“……是帶在血液裏的,沒有根治的辦法。”


    齊九看了一眼阿滿,阿滿臉上的表情很淡然,似乎早就知道這種怪病並沒有辦法醫治一樣。


    帝俊把自己異於常人的益處傳給後代的同時,也同樣埋下了禍患,他的後代擁有別人不能企及的力量,卻也要承受別人不能企及的病痛。


    齊九輕輕拍了拍阿滿的肩膀,蘇七突然說:“有解決的辦法,你往後看。”


    阿滿立刻快速的往後瀏覽,墓主在後麵還記載了很多東西,那就是蘇七所說的解決辦法。


    墓主的一輩子很長,因為他的血液仿佛是長生不老的瓊漿,漫長的壽命讓他終於探索到了解開自己命運的辦法。


    其實在祖先思土和思女的時候,克製這種遺傳病的方法已經研究出來了,有一個配方。這種怪病雖然不能根治,但是隻要有這個配方,藥源不斷,就能克製怪病發作。結冰的血液,不能說話,發癲發狂這些症狀全都可以抑製,甚至子嗣的成活率還會大大提升。


    然而這種配方卻被掩埋了,隨著思土的屍體,被掩埋在了永遠也找不到的天棺墓葬中,因為配方解開病痛的同時,也帶來了不可估量的可怕後果。


    這種可怕的後果在自傳中沒有詳細記錄,隻是說了其中一條後果,那就是思土恐怕配方落在歹人手中。一旦配方落入別有用心的人手中,帝俊一族恐怕將被他們控製,那些超乎尋常的異能,將帶來不堪設想的後果。


    齊九注意到,這自傳中竟然還提到了金屬片,墓主窮盡一生,想要找到的東西就是這些金屬片,金屬片一共四片,思土帶著配方下葬的同時,又不甘心配方永遠埋葬,他為後人準備了一條最後的生路。


    思土身為帝俊的直係後裔,天棺墓葬中蘊含著巨大的力量,同時也機關重重,想要拿出陪葬的配方,必須要穿過墓葬,這四片金屬片,則是鑄造出來的機關推演圖,有了推演圖,帝俊的後裔才能從思土的墓葬中取出配方,否則再巧妙的手藝人進去,也絕對找不到天棺之中的配方。


    齊九說:“必須要找齊四片金屬片才能拚成一個完整的推演圖,看來墓主隻找到了一個金屬片。”


    之前焦先的墓葬中也有一個金屬片,壓在一個類似更漏的東西下麵,後來墓葬坍塌了,金屬片一定是被蘇七拿走了,那麽也就是說,傳說中的推演圖,目前已經有二分之一浮出了水麵。


    就在齊九思考的時候,方天戟的大嗓門突然說:“哎,蘇七這是長毛兒了嗎?!”


    齊九一愣,回頭看向蘇七,蘇七剛才還站在祭台旁邊,不知道什麽時候悄無聲息的坐在了墓室的地磚上。


    蘇七的膚色本身就不是小麥色,總有一種常年失血的感覺,現在他的臉色更加難看,根本看不出一點兒血色,而且嘴唇上竟然開始發紫,那種淡紫色讓蘇七看起來有種頹廢感。


    蘇七的肩膀傷口被包紮了,但是竟然開始從裏麵長出綠色的毛來。


    齊九立刻跑過去,說:“糟了!是不是感染了?”


    他說著小心的幫蘇七拆開肩膀上包紮的紗布,眾人同時發出“嗬——”的一聲,隻有當事人的蘇七最淡定,隻是淡淡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肩膀,並沒有多說話。


    蘇七的傷口開始腐爛,從糜爛的傷口裏冒出綠色的熒光,好像那種長在屍體身上的蘑菇,隨時都會從他的傷口裏長出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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