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人在矮簷下


    河內機場,翟勤有些激動,今天他親自趕到這裏,並非是迎接中華民國談判代表團。不管是什麽人來,隻要不是蔣介石來,就不夠資格讓翟勤迎接。


    他今天到這裏,接的是自己的家人。上午的時候,在四架法國戰鬥機保護下,一架中型運輸機在河內機場降落。此時南華機場上迎接的人可是很齊全。


    除了必要值班和脫離不開的人以外,幾乎差不多的主要人物都到了機場。當然,這當中以出任外交部長的紀小紅為首,包括世界各地有影響的媒體記者。


    這是了不得的大事,南華建國,統一東南半島,雖然世界上還沒有幾個國家承認這個南華聯邦,可是作為一股新興的政治軍事勢力,引起各國的關注。


    南華剛剛發表南華宣言的時候,已經以國家形式正式向日本宣戰,雖然沒有加入以美國和英國為首的同盟國陣營,但同是日本的敵人,讓人們不自覺的把南華和同盟國看到一起。


    最先承認南華獨立,承認是主權國家的是中華民國,這一點世界上有點頭腦的都明白。翟勤是誰?他本身就是中國人,南華軍就是原來的新九軍,也算是中國軍隊。


    一開始很多人認為這不過是中華民國對外擴張的第一步,可是隨著南華建立後的一些舉措和憲法草案公布,證明翟勤是真的獨立,並不是中華民國的附庸。


    這一來立即引起西方各國的興趣。可歐洲戰火如火如荼,同盟國方麵還看不出必然勝利的跡象,所以南華這個大變故,也就沒有誰幹涉和說三道四。


    除了有影響的幾個大國以外,小國家也沒資格說什麽。他們自顧不暇,自己還生存在大國的壓迫之下,有什麽資格說人家。美國方麵一直保持沉默,這讓英國十分來氣,明顯的是在觀望。


    對於美國人什麽思想,丘吉爾是十分清楚的。二戰到今天,美國是參戰國,他們卻沒有出動多少部隊,而是像財主一樣,拿出世界老大的身份,依仗著財力雄厚,頒布租借法案。他們出錢,其他國家出力。


    南華建立的位置並非是美國利益當中。翟勤這個人很有政治頭腦,戰略眼光也十分到位。東南三國是法國的殖民地,可法國在德國的攻擊下投降,此時的維西政府得不到世界承認,而流亡英國的戴高樂自由法國也隻是得到英國承認,可還是一個流亡政府。


    自己的國家都沒有了,拿什麽幹涉海外殖民地?隻要翟勤不觸動其他國家利益,就不會遭到強烈反對。而實際控製越南和柬埔寨的是日本,作為美國的直接敵人,南華第一件事就是對日宣戰,看著是很不明智,但這恰恰證明翟勤的政治遠見。


    公然站到日本的對立麵,無形中站到同盟國一邊,這讓美英兩國有嘴說不出,這時候更不能出動軍事力量打擊翟勤。但是兩國也不想承認南華主權,所以都保持沉默。


    對於一些不明就裏的小國家,他們還以為是美英等國同意的。有些沒被戰火波及的國家,竟然表示支持南華的做法。特別是歐亞地區,被大國殖民的國家看到希望,紛紛起來要求獨立。


    這個時候中華民國作為亞洲的大國,首先承認南華的獨立性,這無疑是對南華最大的支持。又首先派出談判代表團,進行外交談判,更是把南華上升到主權國家地位。


    所以翟勤指示紀小紅,給予中華民國代表團最高的禮遇和接待規格。沈方輝說來的人翟勤想不到,確實有些想不到。因為前來的代表團長是民國外交部國際司馮元峰。可副團長竟然是陸軍上將薛嶽。


    這可是一個很大的新聞,最為戰區級司令,一個和外交根本沒有關係的軍隊高級將領,參加這樣的談判代表團,所代表的含義,太深遠,也有無限的可能和發展。


    翟勤看著在飛機上下來的薛嶽,迎上前去,熱情的伸出手。薛嶽也麵帶微笑,和翟勤的手緊緊握在一起。一邊的馮元峰有些尷尬,他是蔣介石的親信,也是王寵惠的得力助手,更是和日本談判的專家。


    因為高宗武的自以為是,讓蔣介石十分惱火。竟然私下和日本達成協議,最後處使汪精衛公開投敵,建立所謂的南京政府,和重慶分庭抗禮。馮元峰接替這個職務,當然一切都以委員長的意思為轉移。


    南華原來的情報處,已經正式更名為南華聯邦情報局。葛壯他們的效率和實力也大大加強,根據調查,這個馮元峰也不是什麽好東西,不是漢奸,但是親日,主張和日本和談,不要抗戰。反共倒是有一套,認為在反共方麵和日本是一致的。


    這樣的一個人要是以往,以翟勤的習慣,可能是按著漢奸直接抓起來槍斃了。可他現在不能,這是兩國邦交,馮元峰再怎麽賣國那是中國的事,不是南華能管的。但這不影響翟勤的冷淡。


    他是代表團長,可是翟勤卻先和薛嶽握手,對他就是采取無視的樣子,讓他既尷尬又憤怒。可他毫無辦法,因為翟勤是一國總統,要是沒有人家裏親人同機飛來,可能翟勤根本不會來機場迎接他,他還不夠資格。


    總算不錯,一同在機場的還有紀小紅這個年輕的女外交官。對於翟勤讓紀小紅擔任外交部長,也是無可奈何的辦法。南華沒有這方麵的人才,要是讓這些軍人擔任,基本南華不用政治解決任何問題,就剩下打仗了。


    作為南華高級官員中,除了蔣鳳奇,紀小紅是唯一一個沒參加軍隊的人。這麽多年鍛煉,又是和張秉孝一起工作的老資格人員,同時還是一個女的,也很有水平,就出任南華第一任外交部長。這段時間最辛苦的就是她,一切都是從頭開始學習。


    馮雲峰有他們接待,總算是解除了尷尬。薛嶽很是明智,別管以前什麽關係,也別管昨天是什麽,但翟勤今時今日的地位,是不可能前來機場接他的,所以打聲招呼,問聲好,就被紀小紅她們的車接走了。


    這段時間,機艙門口再沒有下來人,一直到機場沒有了外人。除了警衛人員以外,隻有翟勤自己站在機場的時候,第一個出現在機艙門口的是翟春則。身邊是大娘身後跟著一大群的人,一個個都伸著脖子向外看。


    當翟春則看到站在下麵的翟勤的時候,他竟然遲疑的不敢下來。看著偌大的機場,戒備森嚴的環境,他難以相信,這就是那個到處惹事,給家裏添了不少麻煩的混小子?變化太大了。每天在成都都能聽到兒子的消息,每一件事都讓全家人坐到一起談論半天。


    翟家的人日常生活就剩下兩件事,一個是圍著孩子,一件事就是談論英飛。當然這當中最急切的就是林紫雨。她的孩子還沒有見過父親,雖然還不到三歲,隻是兩歲多,根本也不認識父親是誰,可如今他的父親是如日中天。


    當他們接到通知,準備送他們去南華的時候,全家人幾乎恨不得什麽都不帶就走,急切的心情誰都看的明白。


    對於什麽總統,一國領袖,家裏人還是不明白的,但是有一點全家人都知道,那就是翟勤和蔣委員長是一樣的,那是多大的官,竟然和總裁一樣。


    這一路飛機上,這個四十多歲的上將,也解釋不少,翟春則明白了,林紫雨也明白,可是大娘和三娘不明白。她們也不想明白,反正記住一點,不管英飛多大官,他還是兒子,是她們的孩子。


    今天終於見到了,可翟春則竟然有些膽怯。身邊的大娘可不管這些,一把推開翟春則,有些踉蹌的跑下來,看著迎上來的翟勤,大娘沒讓他施禮,而是一把抱住翟勤,哭了起來:“死伢子,想死大娘了。”


    看著有些局促的翟春則,翟勤也很感動。這是親情,濃濃的親情。自己孤身一人,幾年時間征戰,很少有時間去想這些。隻有夜深人靜的時候,倒在床上,才有時間去想,想那些和自己有著血脈相連的親人,想著一心等著自己,不惜同意自己納妾的林紫雨,想著還沒有見過麵的兒子。


    今天他們都站到自己麵前,心情也是很激動的。等到翟勤給父親和三娘見禮之後,才走到林紫雨麵前,看著臉上是淚水的林紫雨,翟勤輕聲的說道:“對不起,辛苦你了。”


    這一聲道歉,讓一直努力維持著矜持的林紫雨再也沒有忍住,撲進翟勤的懷抱,失聲哭起來。


    她感到委屈,感到傷心。翟家上下對自己很好,大娘有意讓林紫雨掌家,對孩子和自己都不錯,她自己都不知道委屈什麽。奶娘終於抱過來孩子,看著一身虎頭衣帽的孩子,翟勤笑了:“紫雨,這是南國天氣,你給兒子穿這樣多,不怕他熱著?”


    平靜一些的林紫雨瞪他一眼:“我哪知道這裏這樣熱,你又沒寫信告訴我。”


    翟勤這才想起來,確實自己很少寫信的,一來通信實在困難,二來是沒有時間。可內心深處自己真的顧家嗎?有一絲歉意的說道:“我不是忙嘛。以後不會了,天天能見到你們。”


    當翟勤抱過來和自己兒子差不多大的翟英俊時候,李春紅真的被感動了。這是翟勤的弟弟,不過和兒子一樣大的弟弟,隻是比翟雲奇大幾個月而已。


    一家人終於坐車離開機場,回到翟勤的家。按著規格和待遇,翟勤的家沒有設在原來的越南王宮裏麵。翟勤不想這樣,他不想過帝王生活,雖然聯邦政府是一個民主政府,但是以翟勤的威望,他和皇帝也差不多。


    今時今日的地位,翟勤的想法和思想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他不再是一個剛剛穿越的小職員,他已經徹底改變曆史,成為一國總統。時間隻是短短的不到五年時間。他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在一個私人掏錢買下的宅院裏麵安下家裏人。一連十幾天時間,沈方輝第一次沒有抱怨翟勤什麽也不管,因為他們都明白,翟勤在和家人團聚。


    南華聯邦沒有了動靜,他們的軍隊也沒有任何行動,這讓很多關心南華的人感動失望。翟勤也不再那麽留戀家裏。他開始忙起來,每天會議不斷,軍政問題一大堆,不見得比蔣鳳奇他們輕鬆多少。


    參謀部裏,沈方輝說道:“司令,我們怎麽辦?日軍雖然沒有進行攻擊,但是他們封鎖了海上,美國的護航艦隊經常遭到攻擊,吉諾維斯家族的船隊,並別有美國官方的認可,起不到保護作用。而你這段時間進來的物資都是機械設備,沒有多少武器彈藥。海軍方麵沒有彈藥,無法給船隊提供護航。”


    翟勤也清楚,他轉變了方式,不再是以進口武器彈藥為主,而是通過吉諾維斯家族,大量進口機械設備。


    雖然其中有一部分是軍工設備,但還是民用機械占多數。這讓沈方輝軍方十分不滿和擔心,總統不是認為馬放南山刀槍入庫吧?


    日軍正在橫掃東南亞,他們一旦完成戰略,恐怕反過來就會進攻南華。可是翟勤更加清楚,歐洲到亞洲,都在忙於打仗,沒人關心南華幹些什麽。


    薛嶽和馮元峰返回了重慶,他們沒有就雙方的關係做出進一步的談判,隻是表示中國承認南華的政治地位。雙方建立基本的外交關係。


    唯一達成的協議是雙方開展雙邊自由貿易。確定零關稅貿易協定。確定滇越鐵路使用費用和使用權限,政治方麵沒有什麽進展。


    這一點紀小紅分析,國民政府在很大程度上看美國的臉色。對待南華的態度,美國一直是模糊的,他們沒有表態,西方各國都是沉默。這個時候,國民政府是不可能有進一步的表示。對於南華提出的雙方進行軍事合作,共同對日作戰提議,也是回答研究後再給與答複。


    翟勤的辦公室裏,蔣鳳奇、周德敏、張秉孝、丁銳、紀小紅、沈方輝,這些南華最高決策者都坐在這裏正在開會。


    翟勤沉默的聽著幾個人爭論。作為軍方的人沈方輝當然主張優先發展軍工,大量進口武器彈藥,向西進攻,解決泰國和緬甸,完成中南半島的統一,向西威脅印度,逼迫英國做出讓步。


    可是這點提議立即遭到所有人反對。蔣鳳奇這個第一任總理表示反對,南華經濟還根本無法承受作戰。當務之急是發展經濟,穩定內部,不是開戰。


    紀小紅他們更加傾向先解決泰國。翟勤覺得雙方說的都有道理,向西解決泰國和緬甸,一來能擴大版圖,以後可能沒有這樣的機會,另一方麵,翟勤和日本一樣,都惦記緬甸的石油和礦產。


    但是東南三國都是貧窮落後的地方,翟勤在這裏立國,現在是一窮二白,什麽也沒有。全國的稅收都來自於越南南部紅河平原和湄公河平原的農業收入。漁業因為日本的封鎖也沒有發展,北部礦產資源不是短期能見到效益的,現在確實沒有打仗的能力。可是不解決出路問題,什麽也幹不了。


    翟勤第一次碰到了困難,他沉吟半天說道:“暫時軍隊不要動,保持西部邊界和泰國的穩定,參謀部製定局部作戰計劃,目標是欽州灣,占領欽州灣以後我們才有和國民政府談判的資本。組建遠征部隊,進入緬甸北部,向英國施加壓力。外交部設法和英國聯係,表示就緬甸問題商討解決辦法。另一方麵,通過喬治和陳納德的關係,設法聯係美國麵,就泰國和馬來半島問題商討解決辦法。”


    開會的人都明白了,翟勤這是讓步了。和英國方麵研究緬甸問題,那還說什麽,就是和英國共同分享緬甸利益,和美國談泰國,馬來西亞,和他們談什麽?還不是分好處?


    翟勤也沒辦法,南華隻能做出讓步,暫時實力不夠,不能不退一步。隻要得到美國暫時的支持,翟勤渡過眼前的難關,他不會在乎任何人。


    既然翟勤已經確定,又研究一下細則問題,這個會議終於散會,看著離開的這些人,翟勤歎口氣:“人在矮簷下不得不低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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