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崩潰


    山裏麵根本不知什麽地方傳出來的軍號聲,因為並不是一個,這是十幾把軍號同時吹響,嘹亮的聲音在山穀中回蕩,與山林樹木相撞,形成混響,讓軍號聲顯得有些雄渾。


    稻葉四郎心頭大驚,支那軍用軍號傳達命令,皇軍都知道。很清楚這是大部隊,因為不是一把軍號。大梁山穀很開闊,東西有二三離地遠,南北五六裏地長,這樣一個開闊的地方想伏擊,就不會是少量的部隊。


    這裏並非高山密林,地勢開闊,翟勤怎麽會選擇一個這樣的地方進行伏擊作戰,他有那麽多兵力嗎?再說兩萬多人一個師團,上千米的距離,難道自己不反擊嗎?


    雖然千般不理解,但稻葉四郎卻不能不做準備。他立即傳令四個聯隊向中間集中,防禦四個方向。而正前方的第47聯隊做出進攻的準備,工兵繼續清理道理。此時什麽都不能想,退兵是不可能的。


    翟勤用一個空城阻擊自己四天時間,如果一陣軍號聲讓第6師團撤退,就算是什麽處罰也沒有,稻葉四郎也丟不起那人。他還怎麽在軍界混下去,除了自殺好像沒有什麽出路。


    翟勤隻有一個師的兵力,全都集中在這裏又怎麽樣?消滅第6師團,他自己也不會剩下幾個人。再說皇軍也不是打不過他,最重要的是翟勤的兩個旅還在和皇軍激戰,隻有兩三千人的翟勤死定了。


    稻葉四郎讓三個聯隊防守左右和後麵,命令第47聯隊向前,他要兵力整體推進,翟勤什麽辦法也沒有。


    以親臨一線陣地的翟勤在一個高高的山峰上,這裏很危險,因為是突出部位。戴光泰怎麽說翟勤也不離開,他在這裏望遠鏡下可以觀察整個山穀。


    軍號聲響過好幾分鍾了,山穀周圍還是靜悄悄的。稻葉四郎臉上一陣冷笑,翟勤又想來這一套。他以為真能嚇唬大日本皇軍嗎?也許隻能讓下野霍一大佐這樣的人害怕。


    他傳達命令,部隊向前推進,向青天鎮方向進攻。此時正是午後時光,根本沒有多少時間,在如此的深山區夜晚才是最危險的。這裏不利於伏擊進攻,也同樣不利於防守。道路是從山穀中間修的,地勢比較低,也沒有險要可守,必須盡快離開這裏。


    隻要到達前麵白馬尖,那也就接近了青天鎮,看來最後還是自己先到達。


    稻葉四郎有些自得又自負,勝利是屬於我的。稻葉四郎傳令日軍開始準備行軍,可他們並不知道翟勤做了什麽準備。


    就在軍號聲響起的時候,一直沒有露麵的獨立師直屬炮兵大隊,撇開偽裝。在山林中的樹林之下,用樹枝蒿草偽裝的武器全都露出來。赫然是日軍的120重炮和100榴彈炮,也有75山炮和70步兵炮,在大梁山穀的兩側山林間,竟然出現一百多門大炮。


    這些大炮是翟勤每一次戰鬥勝利的繳獲,特別是進攻合肥,更是得到了大批的炮彈。


    但是從戰鬥開出,翟勤獨立師就沒有用過任何重炮。雖然繳獲不少,但從來沒有用過。這些大炮全都被運到了大別山深處,而在一個相應的防禦陣地後麵,翟勤都準備了一個伏擊陣地,而這些伏擊陣地也就成為死亡地帶。


    用人力把這些大炮運上了山坡,這是重達幾噸,十幾噸的武器,沒有起重設備,又是向山坡運送,難度可想而知。幾百人連推帶拽,一門炮有時得一天時間,但是炮兵大隊終於完成了炮兵陣地布局。


    翟勤這個思想由來已久,早在張八嶺的時候,他就說過如果有上百門大炮保衛根據地是什麽情況。這個說法讓劉虎、趙凱他們都心情激動和興奮,但翟勤沒有實現。進入大別山之後,他的想法終於實現了。


    翟勤有這個想法,還是他源於看過的電影。歐洲最早的時候有要塞炮,後來蘇聯有固定炮台的築壘地域,那些炮因為是固定炮台,所以口徑大,射程遠。


    翟勤沒有,也沒有那個能力,所以他把繳獲的鬼子大炮弄在了青天鎮四周,布下了這種死亡地帶的伏擊陣地。


    翟勤並非神仙,獨立師也不是天兵天將,鬼子是兩萬八千人一個師團。自己滿打滿算才不到四千人,想消滅鬼子開什麽玩笑?就是鬼子不還手,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殺光的,何況鬼子戰鬥力並不弱。翟勤有信心解決第6師團,就是他有這些準備。


    軍號聲是指揮這些炮兵開始準備行動的,所以稻葉四郎奇怪為什麽沒有進攻,他以為又是虛張聲勢嚇唬他,所以命令部隊向前進攻,打算殺向青天鎮。但是隻有十幾分鍾,樹林中再次響起軍號聲。


    這回稻葉四郎的冷笑都沒有出來,他的臉上是變幻不定,吃驚、疑惑和恐懼,更多的是不明白。


    因為他聽到了大炮發出的聲音,以及大規模炮擊發出的彈嘯聲。對於日軍自己的炮彈,稻葉四郎當然是很清楚的。整個師團上下不僅他不明白,上到旅團長下到士兵,全都不明白,這樣的深山之中,怎麽會有大炮。


    他們不用明白了,現實已讓鬼子明白,他們的災難來了。也就幾秒鍾時間,上百顆炮彈落在了鬼子中間。根本來不及反應的鬼子被炸得人仰馬翻,死傷無數。可這並不算完,炮彈根本沒有停止,而是連續不斷的發射,大梁山穀裏天翻地覆一樣。


    炮彈爆炸的回響讓山穀為之震顫,獨立師炮兵大隊隻有一千人,這是一百多門大炮,平均四五個人一門炮,這已經是人數最少的,所以都是緊張的忙活。調整炮口更換炮彈,裝填開炮。


    對於炮兵來說,什麽也不用管,這是設計好的覆蓋炮擊。對於山穀公路的範圍之內,根本不用管有沒有鬼子,就是開炮。


    這樣的炮擊太簡單了,不用擔心被炮火反擊,不用擔心打不準,一切都是安排好的,他們隻管開炮。


    炮兵大隊長李玉坤知道鬼子太多了,那可是兩三萬人,隻要炮彈爆炸就會是重大傷亡。


    這是稻葉四郎怎麽也想不到的,他被警衛人員保護著,東躲西藏。但炮擊根本沒有規律,看著就是漫天開炮一樣。


    鬼子的重炮聯隊沒有被重點打擊,但是混亂的形勢讓炮兵無法開炮還擊。不斷有炮彈落進炮兵聯隊。在120重炮,100榴彈炮的炮彈下,山炮隻要有一顆炮彈在邊上爆炸,結果不是被炸毀就是被掀翻。


    最可怕的是重炮聯隊也攜帶著大量的炮彈,被引發殉爆的炮彈加重了日軍的傷亡。


    鬼子是兩三萬人,占據的地方畢竟很廣,他們也會向沒有炮彈落下的地方躲。山上的大炮有些居高臨下形成了曲射彈道一樣。他們也在移動炮口不斷變換射擊位置。


    稻葉四郎終於躲過了第一輪炮擊,很幸運的沒有被炸死。但是看到山穀裏被炸得遍地屍體,亂成一鍋粥的部隊,他知道第6師團的傷亡將難以估算。


    現在想撤退都不行,因為這些炮火明顯是有針對性的,左右兩側的大炮轟擊的是南北兩段,正是皇軍前進和撤退的方向。強行通過炮彈封鎖線,那是用人命填。這不是阻擊陣地,皇軍可以開槍還擊,是炮火封鎖線,怎麽通過?


    有一些穩定的稻葉四郎中將展現了他的軍事素養,這樣的大炮是極遠不及近。他摸一把臉上的泥土,大喊:“傳令向兩側山坡進攻,消滅這些炮兵,集中衝鋒,快快的。”


    已然有些亂套的士兵也終於穩定下來。畢竟是隻有一百多門大炮,射速再快也不行。再說覆蓋的地域有限,混亂的士兵穩定下來,也不再害怕。


    接到命令的鬼子士兵集中起來向兩側山坡進攻。


    “報告。”一個士兵跑到稻葉四郎麵前:“報告,阪井少將玉碎。”


    稻葉四郎眼前一黑,第11旅團長阪井德太郎被炸死。也難怪,這樣的炮擊,哪認識你是誰。阪井德太郎很不幸,被炸彈炸死。


    稻葉四郎說道:“傳令第13聯隊長岡本保之大佐接替指揮。第11旅團向左,第36旅團向右進攻,擊潰支那軍。”


    “嗨”身邊的參謀次官派出傳令兵,可是他們得尋找指揮官。因為混亂,日軍編製完全亂套,頂著炮火好不容易找到了身上被彈片劃傷的牛島滿少將,可是第13聯隊的岡本保之卻找不到了。那都不用說,一定是死了,山穀裏到處是屍體。


    日軍的良好訓練和素質,這時有了體現。沒有死的軍官立即接過指揮權,第47聯隊長穀川正憲接替了第11旅團的指揮,組織兵力向兩側進攻。


    鬼子一方麵是打算擊潰這些炮兵,另一方麵離山坡越近炮火越打不到,是炮兵的射擊死角。對這點全明白的鬼子官兵都嚎叫著向兩側衝擊。


    一直隱藏在樹林裏的紀勇,他們可是在一個側麵,並沒有去山穀兩側。雖然三個多小時休息並沒有恢複過來,但炮兵的戰鬥讓重火力大隊熱血沸騰。看著衝上來的鬼子,紀勇喊道:“兄弟們看我們的,殺光鬼子。”


    “打”上千人的重火力大隊抖掉身上的偽裝,重機槍和輕機槍露出了猙獰的槍口,迫擊炮、擲彈筒一起開火。


    這是重火力集中打擊,向兩側進攻的鬼子又是一次沒想到。因為長時間炮擊,並沒有士兵衝殺出來,在鬼子的印象中,這隻是炮火伏擊,有保護炮兵的也不會太多。


    稻葉四郎千算萬算,他沒有算到一點,那就是翟勤這不是單純的保衛戰。


    對翟勤來說並非是為了保護根據地,他的目的是消滅第6師團。這種戰役目的差別看著不大,但這一點差別讓戰鬥理念發生變化,作戰方式也完全不同。


    在上百挺重機槍和輕機槍集中打擊下,配合上進程的迫擊炮和擲彈筒,鬼子的進攻可想而知。


    他們根本衝不上來,隻能向後退。算無遺策的安排再次體現出威力,紀勇重火力大隊的陣地是工兵大隊修築的,哪能是簡單的一線陣地。


    鬼子向後一退,紀勇立即傳令輕機槍掩護,重機槍前進。四個士兵一抬,重機槍向前衝出二百多米,準有布置好的陣地。幾分鍾時間,重機槍又開吼叫,而擲彈筒跟進的速度更快。


    在震撼效果上炮兵大,在殺傷性效果上是重火力大隊大,鬼子這次的傷亡超過了被炮火的襲擊。


    這麵進攻不上去,稻葉四郎把希望寄托在向西側進攻的牛島滿少將身上。


    但是短短的時間,稻葉四郎失望了。西側樹林裏的阻擊雖然不強烈,但傷亡更大。樹林裏全是陷阱機關,詭雷和拉雷,很多樹上草叢中全是手榴彈。進攻的皇軍被炸得人仰馬翻,根本不敢上前,何況樹林中還有步槍在射擊。


    阻擊這麵的是鄭小山工兵大隊。對翟勤來說,獨立師連後勤兵都沒有,又哪來的工兵。這個工兵大隊主要負責工兵作戰,他們一樣有槍,有炮,一樣可以戰鬥。用鄭小山的話說:“同樣戰鬥,工兵大隊不低於任何部隊。


    這時候體現出他們的戰鬥力,配合上樹林中的布置,鬼子不但大量被殺,而且寸步難行。


    稻葉四郎終於絕望了,如此下去他的師團就會全軍覆沒在這裏。他大喊到:“參謀長傳令。”


    參謀次官答應一聲,稻葉四郎才想起來,他在炮擊開始再也沒有見過下野霍一大佐。這一想起來,他才意識到下野霍一大佐的擔心有道理。翟勤確實有詭計,自己上當了。要是當初聽下野霍一的,可能就不會有今日之敗,但現在想這些有用嗎?


    呆呆的發一下愣之後,稻葉四郎中將說道:“命令向回撤退,衝過支那軍炮火封鎖線。”


    如果是剛才下令,鬼子不會願意衝的,誰會頂著炮彈撤退,但是向前進攻無望,兩側進攻更加不可能,隻有撤退了。雖然後退之路也有炮火封鎖,相對要輕一些,炮彈畢竟不是機槍,他還沒有那麽大密度。


    稻葉四郎驚恐悔恨和憤怒,已讓他忘記生死,指揮皇軍殘餘部隊向回衝去。鬼子麵對左右射擊過來的機槍,已毫無鬥誌,向後以最快速度逃命。炮彈終究不能封死道路,鬼子衝了出去。


    山穀裏響起衝鋒號的聲音,炮兵丟下他們的大炮,拿起了步槍,重火力大隊拋開重機槍,拔出腰間的手槍,工兵大隊也端起刺刀,三千多人從三個方向向逃命的鬼子衝殺過去。


    得勝之師就是不一樣,鬼子衝過炮火封鎖線,又傷亡一部分,已然徹底混亂。當開始撤退被追擊的時候,已然處於崩潰的邊緣。一旦衝上公路,再沒有阻擋,毫無戰鬥之心,驚恐萬狀的鬼子徹底崩潰,成為一夥驚慌逃命的部隊。


    他們丟掉一切可以丟掉的東西,有的士兵甚至拋棄手裏的槍,擲彈兵的擲彈筒早就不知道哪裏去了。一夥如同被狼群追趕的羊,就是一頓玩命的跑。


    “殺啊!衝啊!”整個山道上直屬大隊在瘋狂的追擊:“殺光鬼子,消滅第6師團,活捉稻葉四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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