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血火大別山(四)


    桐城第3師團指揮部,藤田進中將臉色不好。在山區之中大部隊很難展開,他沒有動用整個師團的力量,而是派出了一個第29旅團,重炮第3聯隊,相信隻有一個旅的獨立師是很難守住的。


    但他沒想到翟勤放棄了從桐城到查灣這一大段距離,而是把兵力集中在查灣的險要位置上。因為防守的地區小,又是深山區,兵力相對要集中。一個旅三個團六千人據險而守,三天時間第3師團第29旅團沒能前進一步。


    他接到報告,第29旅團在飛機配合下進行了兩次強攻,都沒有成功。


    前後三天時間,在查灣防線,大日本皇軍傷亡一個聯隊。上野勘一郎少將傷亡過大,部隊不得不停止進攻,就地修整進行兵力補充。由於大量消耗炮彈,後勤方麵也出現短缺,暫時失去進攻的能力。


    讓藤田進中將還有一絲安慰的就是,他們也給獨立師造成了重大傷亡。根據戰場計算,獨立師第二旅傷亡也在千人以上。雖然是三比一戰損,但日軍是獨立師五倍的兵力,那就是最後翟勤的人將全部死光。


    藤田進中將很難明白山田乙三大將這樣做的目的。以如此大的傷亡和獨立師換,是否值得。不就是一個獨立師嗎?他們又能怎麽樣?能改變中國戰局嗎?應該是困,不是攻。但這是派遣軍的命令,他不能不執行。


    隻好把第5旅團第68聯隊調上前線,準備再次發動進攻。讓藤田進感到惆悵的是,在近戰肉搏中,獨立師的戰鬥力超過日本皇軍。他們的戰術是訓練出來的,整體刺刀陣配合上機槍和手槍,皇軍的刺刀拚搏技術根本占不到便宜。


    本來有飛機助戰,可以用低空轟炸,進行支援。可是根據報告,支那軍竟然想出一個辦法,用重機槍在陣地高出設立了防空陣地。雖然達不到打下飛機的能力,但阻止了飛機的低空轟炸和機槍掃射,這樣一來飛機能起到的作用十分有限。


    據說這個主意還是一個士兵提出來的,藤田進中將不相信。中國軍隊的士兵大部分沒文化,他們有這頭腦嗎?不過是為了打擊皇軍的氣勢而已。


    這是山區複雜的地形,高大的樹木讓日軍飛機也不能不小心。


    根據航空兵報告,因為不知道這種陸軍武器可以對抗飛機,幾次空中轟炸竟然有兩架飛機被擊落。這極大鼓舞了中國軍隊的戰鬥熱情,讓第29旅團損失慘重,不得不停止進攻。


    藤田進很上火,但他還沒有第9師團的吉佐良輔上火。


    從舒城向青天鎮方向進攻的第9師團,是獨立師翟勤的老對手,不論在哪一戰中日軍都沒有勝利過。


    這一次進攻,吉佐良輔分外謹慎。為了防止被翟勤各個擊破,吉佐良輔采取了集團進兵的方式。


    在吉佐良輔看來,不要試著和翟勤動花招,此人的戰術更加萬變。


    中國話叫“以不變應萬變”。這一次重兵進攻打的是優勢兵力,比拚的是武器和裝備的優勢,所以吉佐良輔什麽花招也沒有,而是把第6旅團放前麵,第18旅團在後麵,集中了整個師團的力量,整體向前推進。


    因為金寨方向沒有部隊進攻,而第3師團向查灣方向進攻,狹窄的地區兵力無法展開,山田乙三製定了進攻路線。第9師團在舒城側麵,從玉顯向東西溪進攻,從北麵向青天鎮進攻,形成了北、東、南三麵進攻。


    翟勤並沒有進行大範圍的防禦,而是把兵力集中在青天鎮周圍百十裏的方圓之內,兵力相對很集中。這樣雖然沒有戰略縱深,但獨立師兩個旅六個團集中在如此小的範圍之內,兵力對於防守還是夠用的。


    就是如此,不管是藤田進,還是吉佐良輔,都無法進行左右迂回。小範圍之內沒有道路通過,遠一點就會和另一個進攻的兵力相匯合,如此密集的兵力進攻一個彈丸之地實屬少見。


    最先發動進攻的是第3師團。翟勤沒有在桐城到查灣這一帶布防,讓吉佐良輔認為在舒城到玉顯這裏,翟勤也未必會進行阻擊。


    當先頭部隊第35聯隊長富士井米吉大佐報告,他的第3大隊以進攻到玉顯,前麵是獨立師第一旅的防禦陣地。沿途並沒有遭到阻擊,連騷擾都沒有。


    吉佐良輔不奇怪,但他更不會認為翟勤會跑,那是不可能的,他的一個印象就是有詐。


    正麵防守的是陳冬生,他並不出名。獨立師張秉孝、雷振生出名,這個陳冬生並不是太出名,隻是進攻金寨的時候,有一些顯名的機會。


    但他以兩個團四五千之眾進攻金寨,三四天時間雖然讓兩千多皇軍傷亡,但那隻是輜重兵和留守部隊。在葉集阻擊戰表現也沒什麽特殊的,所以吉佐良輔並不了解陳冬生有什麽特點。


    但翟勤這個人可是太出名了,他的手下不能小瞧。能成為第一旅長一定有過人之處,所以吉佐良輔很小心,也很謹慎。


    部隊每天推進的速度不快,做到了穩紮穩打,每一次宿營,都建立臨時陣地,防止被偷襲。吉佐良輔的小心謹慎,也許是第一旅沒有機會,所以一直到玉顯也沒有部隊襲擊他。


    三個方向的行動並不統一,在第3師團進攻開始的第二天吉佐良輔才開始行動。雖然隻是差一天時間,但當他小心到達玉顯的時候,接到通報,第3師團第29旅團在查灣碰上釘子,損失一個聯隊,卻沒能前進一步,這讓吉佐良輔更加小心。


    還沒開戰,他就命令炮兵聯隊向玉顯第一旅的陣地進行了飽和轟炸。合肥機場也出動飛機,對防守陣地進行大規模炮火準備。


    整整一天時間,玉顯前麵的阻擊陣地玉山上,樹木橫飛碎石飛舞,日軍表現了他們極大方的手筆,把炮彈當做不要錢的垃圾一樣,向玉山陣地傾瀉。


    當落日餘暉照射山間的時候,第一團堅守的正麵陣地幾乎找不到一塊好地方,上麵布滿了大小彈坑。修建的戰壕幾乎變成平地,浮土和碎石把戰壕填平,那些和戰壕相連的惡魔洞也看不見了。


    第一團長關玉才就是不明白,鬼子這是幹什麽?這樣的轟炸有什麽用。雖然也有很巧的炮彈炸毀了惡魔洞,裏麵的士兵犧牲了,但那畢竟是少數。幾百噸鋼鐵爆炸在山頭,這些有什麽意義。


    當夜色降臨的時候,一個個躲在惡魔洞裏的士兵推開泥土鑽出來。他們現在耳朵還嗡嗡的響,鬼子太他媽有錢了,這得多少炮彈。士兵們一邊說笑,一邊清理戰壕,把他們恢複原樣。


    轟塌的地方用草包麻袋灌上泥土壘起來,陣地又恢複的差不多。當夜色深深的時候,花費了大量炮彈毀掉的陣地又恢複原樣。


    在玉顯後麵大王莊第一旅指揮部,陳冬生看著朱偉山說道:“記住不要試著消滅他們。能消滅最好,但不要貪功,及時撤出來。師部命令堅守沒有時間,能拖一天是一天,四道防線四天時間,在師長命令前,我們要守住第一道防線。”


    “明白”朱偉山說道:“旅長放心我明白,一定做好。”


    陳冬生擺擺手,朱偉山離開指揮部。傍晚的時間第二團在大王莊離開,他們走的是偏僻的道路,可以說根本沒路。就是在樹林中穿過。當第二團離開樹林進入舒城邊上的時候,士兵幾乎個個身上有傷,是被樹枝荊棘劃傷的。


    一千多人的部隊穿行樹林之中,身上的衣服全都破了,臉上也有血道子。龐大海看著自己的手下說道:“他媽的老子就這一套軍裝了,這回完蛋了,還以為能穿著相親呢?”


    副營長仇天說道:“算了吧,連對象還沒有,相親?到時我借你。就你那酒鬼,誰嫁給你。”


    龐大海是好喝酒,但獨立師沒有命令嚴禁喝酒。他很饞,有機會就會喝多,所以有個酒鬼綽號。看副營長笑話他大怒:“他媽的想死,快點跑步前進,跟上第一營,別說老子第二營不行。”


    這些人說笑著向前趕路,根本不像是去打仗。陳冬生也有別於雷振生,他不會打正規戰的。吉佐良輔這個王八蛋以為很聰明,一個師團全體出動,以為重兵集團老子沒辦法,前麵不能襲擊你,老子還不會抄你後路?


    舒城裏隻有輜重兵和工兵,還有一個騎兵大隊,這可是好機會,讓你進攻。陳冬生正麵讓第一團阻擊,第三團做預備隊,第二團由朱偉山指揮,在根本無法通過的密林出去,直接襲擊舒城,看看吉佐良輔往哪跑。


    穿過密林再趕到舒城,已然快天亮了。朱偉山是不會猶豫的,立即打開了密道。


    這是翟勤讓鄭小山的工兵大隊準備的,已經用過一次了,但鬼子也沒弄明白獨立師是怎麽進來的。每一次翟勤都有提前潛伏進入城裏的部隊,上一次舒城隻有一個中隊,一個沒跑出去。


    鬼子根本不知道獨立師是怎麽進來的,他們打破腦袋也想不到,翟勤每占領一個地方,撤出的時候想的是老子還會回來的,當然就要想好怎麽再進來。


    舒城的地道建在城外荒涼的地方,城裏也是隱秘的地方。有鍾順的偵察大隊,他們利用偽造的證件,是無孔不入。陳冬生的計劃得到翟勤批準的時候,當然也得到了偵察大隊的支援。


    看著魚貫而入的士兵,朱偉山一臉的得意。這可是一個團,鬼子在城裏有三千多人,還有師團部,自己到底是先摧毀師團部,還是殺傷鬼子呢?猶豫半天最後決定,要是能抓到吉佐良輔那可是太好了。那可是中將,獨立師隻是消滅過聯隊,打敗過旅團,還沒有殺過師團長,那可是中將。


    最後決定先襲擊師團部,能抓到吉佐良輔最好,否則就摧毀舒城,嘿嘿一笑朱偉山也鑽進了地道。


    當他出來的時候,迎接他的是一個身穿便裝的人:“朱團長我是偵察大隊第三中隊的,我們小隊負責給你們提供準確位置。”


    “好,太好了,謝謝。”朱偉山知道,雖然林超不在偵察大隊了,但偵察隊的人還是一口一個大隊長,他和林超也算是朋友,交情還不錯。不為別的,就算是為兄弟報仇也不能饒了鬼子。


    當全團在一個荒涼的地方集合時候,周圍被驚醒的老百姓是大吃一驚。一聲槍響沒聽見,國軍怎麽進城了?這是天兵天將,還是鬼兵妖將,太神出鬼沒了。


    朱偉山不敢耽誤,舒城裏可是有鬼子大隊人馬的。這是出其不意才如此順利,等鬼子警覺起來什麽都晚了。他們畢竟人少,鬼子可是超過第二團一倍,再說這是城裏。


    朱偉山說道:“第一營向西攻占西城門,保證部隊撤出的通道,不論什麽情況一定堅持住。”


    營長馬光立正:“是團長放心。”


    朱偉山說道:“第二營襲擊鬼子兵營,摧毀他們的輜重武器彈藥,記住不是繳獲是摧毀。”說完不等龐大海答應,說道:“第三營和我襲擊師團部,活捉吉佐良輔。”


    “呯”一聲槍響劃破夜空。衝向鬼子的部隊終於和巡邏隊撞上,當然是毫不猶豫的開槍。


    槍聲猶如在熱油鍋裏倒進一瓢冷水,舒城裏刹那間爆炸。這不是小股部隊偷襲,也不是小股部隊之間的戰鬥。鬼子在舒城還有三四千人,而進城的是一個整編團一千八百人。戰鬥由偷襲作戰很快變成城市巷戰,進而達到了混戰。


    被驚醒的吉佐良輔實在弄不明白,翟勤的部隊都是神鬼嗎?他們是如何進入舒城的?但他來不及想這些,師團部隻有一個中隊守衛,左右是輜重兵和憲兵隊的人。


    事出突然,憑空城裏出現大批的支那軍,讓日軍所有人都反應不過來。進來的也不是人少,是如此多的兵力,竟然和皇軍不相上下。


    黑夜中吉佐良輔也不知道是多少人。看到舒城裏的混亂,接到各地報告,他有些發蒙:“參謀長,命令第18旅團回援舒城。”


    “是”參謀長中川廣大佐連忙給前麵進攻的第18旅團電報。可他的電報還沒有拍出去“轟,轟”手榴彈爆炸聲在院子裏響起。一個鬼子衝進來:“師團長,支那軍殺進來了。”


    吉佐良輔真的慌神了,他感覺大日本皇軍有失敗的可能。翟勤太不是人了,他難道真的是惡魔?不過他沒時間去細想這些。作為師團長是不能當俘虜的,他下令師團部向後撤退,出舒城向北撤退。


    總算不錯,舒城裏還有一個騎兵大隊。他們的戰鬥力很強,又能快速趕來。撤出師團部的吉佐良輔也不知道進城多少部隊,但各處都在報告遭到攻擊。他不明白翟勤用這樣的戰術,又能拖延多長時間。


    逃出舒城的吉佐良輔穩定下神來,他用大隊電台向第18旅團命令,立即返回舒城包圍消滅獨立師的部隊。同時給進攻的第6旅團秋山義允少將命令,向玉顯獨立師陣地發動進攻,一定要攻占玉顯消滅獨立師。


    就在第3師團失敗,暫時失去進攻能力的時候,第9師團也發動了進攻。與此同時進入懷寧的第6師團,在稻葉四郎中將指揮下,也將向嶽西發動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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