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紅色的光影中,公寓裏明明開著了電視,卻依然給人寧靜的感覺,電視的光線忽而強忽而弱,卻依然擋不住周公的誘惑,咪寶睡著了,她睡在了簡非離的床上。


    睡著的咪寶唇角掛著淺淺的笑意,受了傷,她卻是開心的,若不是受傷,她如何能走進簡非離的公寓,又如何能睡在他的床上呢?


    即便他不會與她同床,可是隻要是躺在他的床上,隻要空氣裏有屬於他的氣息,她就是開心的,快樂的。


    輸液已經好了,時間的指針指過了淩晨一點鍾,簡非離還是了無睡意,這是他的房間裏第二次多了一個女人。


    是的,第一次的女人是陌英子,地點是在遊艇的他的房間裏。


    他有些不習慣,卻,又必須要習慣。


    睡不著,他摸了一根煙,才要點燃,忽然想起房間裏還有一個病號,於是轉身便往陽台走去。


    門開,夜風拂過漫身,清新的空氣讓人格外的舒服。


    悠藍悠藍的火焰點燃了煙,煙氣彌漫漫身,也讓他越來越清醒了。


    緩緩吸了一口煙,再緩緩吐出,簡非離望著夜色中的t市,遙遠的街市的一角,一個女人每日裏相夫教子,幸福的守著她的男人和兒女,藍景伊與他,是真的成為了過去,再也沒有可能了。


    指尖輕輕一彈,煙灰飄落,他才要掐熄轉回房間休息,忽而,視野中一道看起來頗為熟悉的身影出現了。


    簡非離眸色一凜,腦海裏忽然炸開了,是那個人,那個要殺孫慶的也是要殺他的人。


    這是巧合嗎?


    他居然來這裏了。


    而且,這樣巧的剛好被他發現。


    手指幾乎是下意識的直接就掐熄了煙。


    煙頭很燙,可他卻沒有灼燙的感覺,長指輕輕一鬆,煙頭便掉落了。


    暗夜中,那個男人走到了這一幢公寓樓下,他以為那男人會進樓內的,卻是在這個時候,簡非離第二次的怔住了。


    男人沒有進樓,而是悄無聲息的一閃身就停在了樓側的一個下樓管道前,若不是他的視線始終盯著那個男人,那麽暗黑的角落,他根本沒有辦法發現那人的存在。


    男人開始爬樓了。


    是的,的確是在爬樓。


    隻是那速度快的驚人,仿佛長了翅膀一樣,隻是借助那個下水管道的存在,不過是片刻間他就距離簡非離越來越近了。


    男人停了下來,那個位置不偏不倚,正好是英子的窗前。


    簡非離一動不動的停在原處,幾乎連呼吸都要停滯了,一是被這個發現驚呆了,二是不想被那人發現他此時已經發現了那人的存在。


    夜色依舊,風拂起那人暗色的衣角,他輕輕一躍,便跳進了英子的陽台,門前稍稍的鼓搗了一會兒,轉而就進了英子的房間。


    是的,他真的進去了。


    若說是小偷,那麽這小偷的身手也太是厲害了吧。


    可真的是小偷嗎?


    簡非離雖然沒有看清楚那人的臉,但是那樣熟悉的身形他絕對不會記錯。


    或者其它的什麽他不自負,唯獨記憶力這東西,他最是自知。


    簡非離身形未動,足足的盯了那邊有半分鍾,都沒見那男人出來。


    小偷需要偷這樣久嗎?


    通常小偷最愛偷的就是手機或者筆記本電腦,再就是現金,可是大半夜的人家的房間裏有人住著,黑燈瞎火的實在不適合翻找,因為,英子的房間裏並沒有亮燈,一直是一如既往的黑咻咻的一片。


    簡非離倏然轉身,他不等了。


    不知道為什麽,看到那人進了英子的房間許久,他心底裏竟然升起了一股子說不出的別扭的感覺。


    轉身就回了公寓,徐徐步到床前,大抵是因為輸液的關係,咪寶睡得很沉,巴掌大的小臉上還是蒼白著,看到這樣的咪寶他就想到自己,若不是咪寶替他擋了那一槍,他此刻也許早就沒了呼吸,此時想想都是後怕。


    而這樣的咪寶,全都是拜那個殺手所賜。


    他來找英子做什麽?


    腦子裏這個念頭一直一直的閃過,卻,始終都是無解。


    他掩唇低咳了一聲,咪寶還是沒有醒過來,他忽而想起廚房裏剩了一半的粥,轉而便進了廚房,試了試溫度,剛剛好,於是,下一秒鍾簡非離做了一個決定,他決定去給英子送粥,不為別的,就要會一會那個殺手。


    幹淨透明的食盒盛好了粥,簡非離眸色淡淡的就出了公寓,可當他看著麵前的這扇門時,他真的不想敲開,就想直接進去,直接把那個男人抓個現形,那麽,英子是不是就沒理由再與他隱瞞她與那男人的關係了?


    別告訴他她和那男人沒關係,若是真沒關係,那男人至於這樣晚三更半夜的來串門子嗎?


    還有門不走,偏走窗子,正常人有這樣的嗜好嗎?


    至少他簡非離就絕對沒有這樣的嗜好。


    眸色漸深,簡非離一步就到了英子的門前,卻是悄無聲息的,他保證裏麵的人再厲害也絕對不會聽到。


    手指落在門上,卻,怎麽也敲不下去。


    抓現形,讓英子無話可說,這個念頭瘋了般的在他的腦子裏快速的滋長著,於是,他的手落了下去,轉而就回了自己的公寓,咪寶還在睡,他找到了上次用過的細鋼絲,再出現英子的房門前,隻一會的功夫,那道門便靜悄悄的開了。


    而且開得悄無聲息。


    不是隻有那個男人能做到,他也能做,隻是從來都不屑罷了,但是今晚,為了查清要殺自己的是什麽人又與英子有什麽關係,他不得以而為之罷了。


    修長的手重新落在了門上,輕輕一推,便推開了窄窄的一條縫隙。


    眼前的廳裏一片暗黑,他側耳傾聽著,並沒有聽到什麽聲音,不由得有些奇怪,難道是那男人在他盛粥而來的這個過程中已經離開了?


    若真是這樣,他還真不能進去了,他不能打草驚蛇。


    就這麽猶豫的片刻間,忽而,英子的臥室有聲音傳了出來,“諾言,不是說了讓你不要殺他嗎,你聽見沒有?”


    諾言,那男人叫諾言,名字倒是不錯。


    簡非離的手頓在門把手上,這一刻,想進又覺得最好還是不要進,隻要他進了他就被發現了,那麽,英子和諾言的談話也就會因他而中止了。


    英子的這一句讓他知道了那男人叫諾言,同時也知道了她對自己的初衷。


    她不讓諾言殺他。


    為什麽?


    簡非離不懂,很不懂,更不懂她與諾言是什麽關係。


    “撒麗,回沙州島吧。”諾言的聲音很低沉,並不正麵回答英子的問題,原來,她告訴他的英子的名是假的,她叫做撒麗。


    “不回。”英子簡單而幹脆的直接拒絕。


    “那你要怎麽樣才肯回去?”


    “不怎麽樣,你走吧,道不同不相為謀,我再也不要見到你。”


    “撒麗,你明明知道……”似乎是不知要怎麽說下去,諾言說了一半就頓住了。


    “放手,你放手……”忽而,簡非離聽到了英子莫名的驚叫聲,似乎是那個諾言對她做了什麽,他心底一緊,手裏的粥一下子沒拿穩,“砰”的一聲落地,這一聲在這寂靜的暗夜裏仿佛炸彈一樣聲音顯得特別的巨大。


    “誰……”英子臥室的門開,一道人影閃了出來,隻是這麽刹那間,簡非離就借著室外飄進來的霓虹看見了,那是一個看起來冰冷卻英俊的男人,而絕對不是那個與他對打時的樣貌普通的男人。


    那樣的身材再配上這樣一張俊顏,再想想剛剛英子與諾言的對話,諾言是喜歡她的嗎?


    然後,因為什麽惹惱了她的?


    所以,她離開了他?


    可,這些也不過是刹那間在簡非離的腦海裏電光火石般閃過的一個個疑惑,下一秒鍾,人倏然後退,轉身就回去了自己的公寓,還好還好,他留了門,剛剛留門的時候隻是想為自己留一個後手,卻不想,還真的用上了,所以,他速度極快的就進了自己的公寓,而且,絕對輕的闔上了房門,也把自己闔在了另一個與英子似乎無關的世界。


    背脊抵在冰冷的門上,腦海裏閃過的是英子說過的那句話,她不要諾言殺他。


    他突然間就不懂那個女人的心了,可是對諾言,卻莫名的又升騰起了一層敵意。


    隔壁的房間,諾言倏的移到了英子的門前,手一拉門,卻沒有打開。


    是的,簡非離雖然走的急,但是卻並不慌亂,反身回去的時候也同時關上了英子的房門,甚至,還彎身撿起了那個落地的食盒,食盒有蓋子,裏麵的粥半點也沒有濺出去。


    諾言皺皺眉頭,正要開門,英子也到了,“什麽響?”她問,一臉困惑。


    這一刻,英子離著他很近,他嗅著她身上的氣息,熟悉的又仿佛是陌生的,自從她離開了沙州島,就仿佛離他的距離越來越遠了,即便是相對而坐,也會給他一種莫名的遙遠的距離感,手一壓再一拉,門便開了。


    門外走廊暗色的光線下一片寂靜,隻有兩個人的影子撒在門前的地板上,輕輕的絞在一起,讓諾言看了又看,這才低聲道:“那一聲,你覺得是幻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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