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神計劃一敗塗地,太陽係聯盟大為震動,聯盟軍的高級將領迅速齊聚在海王星附近,要對此次行動失敗的原因進行徹查。


    然而早在返回的途中,狄安娜就已經預料到會有這樣的情況發生,提前和我對好了“台本”。其實整個行動的過程,也沒有太多需要修改的地方,無非就是要隱瞞掉關於溯流者和滅世者的部分。此外,狄安娜還編造了一個情節,囑托我添加到“台本”裏:我們闖入了冥王的地下宮殿裏,見到了冥王的真身,並與他展開了激戰,最後雖然慘敗,卻發現了一個驚天的大秘密——


    原來,冥王是來自於宇宙邊緣的一個星係,他所誕生的外星文明已經存在了數千萬年,科技遠比我們發達。在那個世界裏,冥王隻是一個普通的個體,並不是一個多麽了不得的角色。


    冥王的世界和我們的世界,相隔如此遙遠,原本應該像兩條平行線,永遠沒有接觸的機會。可是一次機緣巧合,冥王意外打開了兩個世界之間的一個神秘的時空隧道,穿越隧道來到了太陽係。在這個“原始”的世界裏,原本平庸的冥王竟然變成了神一般的存在!冥王迷戀這個落後的世界,他很快關閉了時空隧道,並留在了太陽係,在這個不屬於他的世界裏作威作福。


    弑神計劃雖然最終失敗,可是在深入冥王星的戰鬥中,小組成員卻意外發現了冥王的秘密,發現了時空隧道的存在、位置以及開啟的方法。在見識了冥王的強大後,小組成員果斷放棄了刺殺冥王的原定計劃,拚死將這一重要情報護送了出來。


    聽完了狄安娜的描述,我心中十分不解:“我們為什麽要編造這個謊言呢?目的何在?”


    狄安娜很誠實地回答:“組織安排我混入弑神組,原本是希望協助聯盟軍鏟除冥王,幫助這個世界恢複秩序。可是現在的情況你也看到了,以冥王的強大,想要消滅他,談何容易。我們什麽也做不了,所以隻能暫時把這些次要的事情拋開,繼續我們的使命,盡快趕去同穿行者會麵。”


    “這和你編造的謊言,有什麽關係嗎?”


    “溯流者組織有一處要塞,建立在地球的南極,可是南極現在被海盜聯盟所占領,由於沒有什麽重要的戰略價值,聯盟軍始終沒有收複南極的意圖。可是我們要溯流而上,進入下層的世界,就必須要將這處要塞奪回。我們不能單獨對抗海盜聯盟,所以就隻能借助聯盟軍的力量了。”


    我有些明白了。狄安娜是企圖謊稱冥王的時空隧道位於南極,然後借助聯盟軍的力量奪回南極,趕走海盜。


    “那是什麽樣的要塞?溯流還需要什麽額外的設施嗎?我怎麽從來沒有聽說過?”


    狄安娜猶豫了一下,回答:“這是組織的核心機密,我無權向你透露。”


    我有些不悅:“我們的組織名字就叫做‘溯流者’,我不就是溯流者嗎?還有秘密是我不能知道的嗎?”


    狄安娜很鄭重地回答:“這個秘密,你遲早會知道,但是什麽時候告訴你,卻不是我能決定的。這個秘密事關重大,組織必須確認你已經做好了準備,才能夠告訴你。”


    我有些無奈地撇撇嘴。什麽這麽重要的秘密,弄得如此神神秘秘的。如果南極有這麽重要的一處設施,難道組織不怕被海盜或是聯盟軍發現嗎?另外……


    “我們真的要在這個時候一走了之嗎?你看看這個世界,已經亂成什麽樣子了,如果組織再不管,我想它很快就會被冥王毀掉的。”


    “這個你放心吧,我們觀察冥王已經很久了,他隻是憑借軀體的強大,才能成就今天的霸業,除此以外,他行事混亂、幼稚,缺乏計劃和目標,與末日組織嚴密堅決的行事風格不大相同,他會把這個世界攪得一片混亂,但是絕對不會讓它毀滅的。”


    “可是你們不怕他被末日組織所利用嗎?你們不怕他把這個世界攪得支離破碎後,被末日組織趁虛而入嗎?”


    “我們留下來又能怎樣?你有辦法殺掉冥王嗎?你也聽到了,根據冥王的自述,他極有可能是由末日組織創造出來的。可是創造出如此強大的生物,談何容易?即使是在穿行者所在的頂層世界裏,這樣的科技也是令人歎為觀止的,所以其中必有蹊蹺。因此,我們更應該早日溯流進入下一層的世界裏,探尋出其中的奧秘,這樣方能對症下藥,消滅掉冥王。”


    狄安娜的這一番話,怎麽聽都像是在敷衍我,可是卻又不無道理,我很不情願但是又不得不承認,狄安娜所說的是對的,我們留下來什麽也做不了,隻能盡快啟程,繼續前行。


    飛船降落在了環繞海王星飛行的一處軍事基地,聯盟軍的主要將領們都已經聚集在了此處。飛船還未降落,透過舷窗,我們看到基地的外麵密密麻麻的全都是聯盟軍的戰士,槍炮林立,如臨大敵。弑神計劃的失敗,一定是讓聯盟軍高層無法接受,也摧毀了他們對小組成員的信任,我們這幾個幸存的成員,或許已經成為了他們眼中的奸細。


    在離開飛船的時候,狄安娜忽然指了指飛船的右側,示意我仔細看看,我瞧了兩眼,沒有發現什麽異常的地方,心裏暗暗犯嘀咕。“這邊。”狄安娜摟住了我的腰,飛了起來,特意湊到艙壁跟前,指給我看。我這才驚恐地發現,飛船右側的艙壁上,居然有一條很不起眼的細長的裂痕,就像是古老的焊接工藝留下的痕跡。然而這樣的工藝,早在一千多年前就已經被淘汰,這道裂痕在船身上顯得極為詭異。


    這個時代的飛船上,怎麽會出現這樣的痕跡呢?在飛船的這個部位,發生了什麽樣的事情呢?


    忽然間,我的腦海中閃現出了一個畫麵,冒出了一個想法,我悚然而驚,抬頭望了狄安娜一眼。狄安娜似乎已經猜透了我的想法,望著我的雙眼,緩緩點點頭,對我的猜測表示認同。


    如果我們沒有猜錯,這道裂痕,應該是純製造出來的。我和狄安娜逃出地下宮殿的時候,純並沒有跟隨我們一起進入飛船,而是在飛船的外麵,幫助我們抵擋海盜的炮火,我們看到的那些隱約閃爍的白光,應該就是他製造出來的。一直到飛船逃離了海盜們的射程,純才在飛船的艙壁上生生撕開了一個大窟窿,進入了飛船,然後又運用他的力量將這個窟窿“縫合”了起來。


    純的力量,遠比我們想象的更加強大。隻是這股力量卻無法為我們所運用,純對於人類與冥王之間的戰爭,似乎並不在意。


    進入基地後,我們三人很快被分開,獨自麵對超過20個小時的連續審問。狄安娜所編造的那個謊言,連細節部分都設計得滴水不漏,在回來的路上,我早已經背得爛熟於胸,審問的軍官各種設計誘導,都被我一一破解。審問到了最後,我已經疲倦得幾乎崩潰了,卻也隻能強打精神,咬牙堅持了,因為我明白,維持這個謊言,是一件多麽重要的事情。


    隻有在這樣的時候,我才會覺得,自己作為一個救世主,還是有一點點資格的。我善良、堅強、聰慧、機敏……為我自己讚一個。


    終於到最後,軍官們相信了我的話,相信了時空隧道的存在。和狄安娜預料的一模一樣,他們隨即向我發出了命令,要求我將有關時空隧道的全部信息,毫無保留地交給他們。我當然抵死不從,因為我根本就沒有什麽情報可交給他們的。不管聯盟軍的高層如何威逼利誘,我都隻有一個回答,那是我和狄安娜之前商量好的回答方法:“我們兩人已經商量好了,絕對不能讓第三者知道時空隧道的位置和開啟方法。如果有關時空隧道的秘密被泄漏了出去,兩個世界被聯通起來,我們脆弱的文明,就會變成一個被拋棄在高速公路上的三歲小孩,必死無疑!所以這個問題,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隻能有一個解決的方法——你們奪回南極,交給我和狄安娜,我們兩人穿越時空隧道,前往宇宙邊緣,尋找恰當的解決方法,除掉冥王,然後讓時空隧道的秘密隨我們和冥王一同消失。”


    軍官們氣急敗壞,故意當著我的麵,小聲而又激烈地爭論著。我知道他們是在做戲,雖然他們恨不得采用各種極端手段對我進行逼供,但是他們不會這麽做的,我此時的身份是一個“深海的冥想者”,是純的族人,一個冥王就已經夠他們受得了,他們不會在這種時候冒險去激怒純的。


    我聽到有人建議,可以等待馴獸師的分身生長成熟後,從他那裏獲取情報,驗證我和狄安娜的話。馴獸師的主體如果被殺死,他最強大的一個分身就會開始生長出大腦,成為新的主體,同樣擁有馴獸師的全部記憶和思維。可是為了確保弑神行動的成功,馴獸師的所有分身全部參與了行動,並且全部犧牲。雖然馴獸師還留下了十幾個獸卵,但是這些獸卵從孵化到成長為成熟的分身,存活率極低,而且至少需要消耗幾年的時間,這個建議顯然是不可行的。


    最終,聯盟軍的高層們還是妥協了,結束了審問,說會考慮一下我們的建議。


    我走出訊問室,恰好看到狄安娜和純分別從旁邊的兩個訊問室裏出來。狄安娜向我使了個眼色,默不作聲地從我旁邊擦肩走過。純依然半眯著眼睛,似睡似醒,像一隻氣球飄浮著半空中,就像我第一次見他時那樣,仿佛中間的一切,都未曾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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