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江姑娘,眾人表情各異。


    三哥擠眉弄眼,梁興神情複雜,李八指用看兒媳婦的眼光上下打量,急於挽回印象的紅旗大管事沒等看清她的模樣就連聲稱讚。


    敘過禮數,老秦引眾人入內。


    守舊也好、不願放棄福利也罷,總之洪門中娶妻納妾的不在少數,李八指聽兒子提過阿曼達,但跟孫爺爺在這方麵的看法完全一致。


    ——洋婆子暖床就行,正房還是得找華夏種!


    知道那廝沒爹沒娘,師父便主動承擔起了長輩角色,溫聲細語的打聽姑娘家世,江蓧竹如實回答,但免不了心慌,求助的眼神不時掃過秦戰。


    “師父,您老指點指點徒弟?”


    老秦拍了拍姑娘的手,嬉皮笑臉的轉移注意力。李八指琢磨著戶口也查的差不多了,怪眼一番,道:“好好對待人家,否則我饒不了你!”


    “那必須的,蓧竹,這回可有人給你做主了。”


    江姑娘略感心安,白了那廝一眼,起身給眾人換水,周管事又是一番馬屁,什麽國色天香、綽約多姿、儀態萬方、沉魚落雁、閉月羞花。


    可惜屁用沒有,大家都認為這是實話。


    李八指嫌老兄弟丟人、又想在梁興麵前顯擺他當師父的水平,於是命徒弟將所學拳法套路一一演練,並揚言若是給他丟臉就把腿打折。


    老秦自無不從。


    詠春拳不挑地方,客廳空間已經足夠,在座諸人又都是詠春一係,丟臉什麽的無所謂,批評越多收獲越大,想來這些人裏也不會有杠精。


    二字鉗羊馬、下交叉耕手、滾手、上交叉攤手……


    隨著演練,梁興眼中驚訝之色頻現,李八指捋著新長的胡子得意洋洋——詠春堂又不知道他教了幾天,徒弟出色當然是師父教的好啊!


    隻是看著看著,師父的胡子就斷了。


    秦戰打的越發緩慢,舉手投足間仿佛身陷泥沼,人卻氣定神閑、不急不緩,不懂其中道理的江蓧竹被這種矛盾感刺激的煩悶欲嘔。


    其他人張了張口,強自忍住交流的想法。


    小念頭、尋橋、標指,眾人眼睜睜的看著他骨架節節傳動,脊柱拱起如神龍吸水、再遍灑凡塵,每發一招便是一個小周天。


    這是在練功中行炁!


    不僅如此,演練如抹手接彈手、側身右抽拳等招式時,眾人能明顯看出含而不露的味道,好似奔湧的潮水下潛藏著更為可怕的暗流。


    暗勁兒!


    三套拳法,老秦整整打了一個半小時還多,眾人目不轉睛的從頭看到尾,茶水早已與室溫相同,江蓧竹想要起身換水,被李八指揮手製止。


    鞠躬車輪手三式!


    梁興瞪大雙眼,呼吸不自覺的急促了幾分——動作不難,但在如此大幅度的動作中調整骨骼位置、甚至還要行炁,這才是最困難的關口!


    “嘶!噓!”


    “嘶!噓!”


    “嘶!噓!”


    手臂倫舞、身形起伏,隨著呼吸在空氣中發出聲響,他整個人似乎都漲大了幾分,寬鬆的t恤遮掩不住隆起的背闊肌,仿佛有雙翅膀即將從中舒展。


    立正收式。


    老秦長長呼出一口氣,再睜眼,燦若星辰!


    可惜,隨著嘴角勾起,一張臉轉瞬間變得豐富多彩,狗腿賤笑、賊眉鼠眼,總之任何褒義詞都用不到他身上,連江蓧竹看了都想打他。


    “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


    那廝恬不知恥的嚷嚷:“不給錢給點兒掌聲也行啊!沒有掌聲就給幾句批評,看在我這麽賣力的份兒上,您各位好意思不留點兒啥?”


    “嗚——”


    師父抄起遙控器就砸,徒弟用伏手輕輕撚住,做了個鬼臉,趕緊躲媳婦後邊避難,李八指氣得胡子直翹,腦門上青筋亂蹦。


    大管事見狀就想勸阻。


    “你閉嘴!”江蓧竹在場,李八指不好大吼大叫,哆嗦著指著不肖弟子:“小兔崽子你給我出來!老子嘛時候教你打把勢賣藝了?”


    “嘿嘿,我這都是跟三哥學的。”


    李老三的瞳孔急遽脹大,剛要辯解,腦袋上已經多了一個大包,疼的他邊叫邊罵:“秦戰!你個犢子玩意兒血口噴人!哥啥時候教你的?”


    “就上次你來我家的時候啊!”


    “我艸!你特麽……”


    “咚!”


    “啊——疼疼疼!爹我錯了,我不該在弟妹麵前說粗話,你饒了我吧!”三哥百口莫辯,頂著倆大包四處亂竄,看起來跟小龍人似的。


    江蓧竹捂著嘴,笑的肚子疼。


    最終老秦也沒落好,到底還是挨了一腦崩兒,要不是看徒媳婦心疼的直皺眉,李八指不敲的他滿頭包才怪,於是支棱著兩根天線的三哥若有所思。


    ——是不是娶了媳婦兒就能少挨揍?


    梁興也想笑,但他是外人,礙著麵子隻能強忍,其實心裏羨慕的不得了,同樣是師徒父子,他要是敢跟老爹起膩……祠堂涼爽著呢!


    打鬧歸打鬧,該點評還是得點評。


    大管事又是一頓馬屁,拍的那廝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李老三直言沒學過行炁、看不懂,於是老秦看了看師父,又看了看詠春堂嫡傳。


    李八指和梁興相互看看,都有些犯難。


    按說老李是師父,指點徒弟天經地義,但身邊還站著一位詠春正宗,如果他有說不到的地方被對方指出來,這張老臉往哪擱?


    “師叔,梁興見獵心喜,想先說幾句,您看如何?”


    詠春堂小師兄總算腦子靈光一次,他年紀小輩分低,就算有說錯的地方也不丟臉,李八指借坡下驢,客氣道:“我這徒弟不成器,勞少掌門費心了。”


    “您喚我梁興便是。”


    老秦對他拱了拱手,小師兄回禮後笑道:“師叔太過謙虛,要是連秦師弟的功夫都不成器,那詠春堂也不敢再開門收徒了。”


    “師兄謬讚。”


    “我這人向來有一說一。”梁興正色道:“秦師弟應該沒學過滾筋舒皮之法,卻已初通暗勁兒,一心二用已是難得,更何況在練功中行炁。”


    三句兩句說完好的,剩下的自然是缺點。


    “但是,詠春講究守中、用中,我觀師弟拳意招招緊逼、攻勢甚猛,即便防守也以藤條勁暗藏殺機,在攻守平衡上略有偏頗。”


    說到此處,他拱了拱手:“一家之言,見笑了。”


    話說三分滿,信人七分妙,兩人談不上交情,看在同門的份兒上能說幾句實話已是難得,因此老秦也不多做辯解,拱手躬身誠懇道謝。


    “受教了,多謝師兄。”


    李八指撚著被揪斷的胡子。


    小師兄是正宗嫡傳,他這當師父的卻連心法都沒學過,更別提拳意拳理,時至今日,除了外練筋骨皮中的滾筋舒皮,就隻剩多年的心得經驗了。


    也罷!


    收個好徒弟有什麽不開心的?正好詠春堂的嫡傳也在,擇日不如撞日,帶著不舍和欣慰,李八指摸了摸徒弟的頭,溫聲道:“秦戰,你出師了!”


    “師父!”


    “我這把老骨頭榨不出幾兩油嘍!”他笑著打趣自己,“詠春堂是正宗嫡傳,能入梁掌門青眼是你的福分,你須得戒驕戒躁,勿忘本心!”


    秦戰肅然,恭恭敬敬的跪倒磕頭。137.137xs.


    拜師時他是記名弟子、李八指是便宜師父,沒磕頭,闡述心中誌向得到師父支持的時候磕過一次,不過那會兒還隔著手機屏幕。


    雖然沒正經教過幾天,雖然出師了也能再請教學習,但在麵對弗雷茲的困擾時,隻有李八指肯無私回護,在瑀瑀獨行時也是李八指坦然受他一拜,自此前行路上不再孤單,這一跪,李八指當之無愧!


    江蓧竹怔了一下,不明白他為什麽要跪,不過沒關係,他跪,她陪著就是了,於是走到李八指對麵,也跟著緩緩跪倒。


    “好!好!哈哈哈哈!”


    老李仰天大笑,管它合不合規矩,老子高興!反正徒弟沒了爹娘,等結婚時他也有資格和老孫頭坐在上首,隻是以後真得給這姑娘做主了。


    “夫妻對拜~~”三哥腫還沒消就開始作死。


    秦戰一愣,看著身旁佳人,真有俯下身的意思!江蓧竹心頭狂跳,也猶豫著慢慢低頭。可惜李老三的慘嚎不合時宜的傳來。


    兩人一回頭,又特麽是大管事!


    “老周啊……”


    李八指哀歎一聲,不知該說什麽好,師弟平時八麵玲瓏、智計百出,怎麽今天總犯糊塗呢?這時候打斷徒弟的好事,他不恨你一輩子才怪!


    “我……這……”


    大管事看看手指、看看小情侶,再看看手指、再看看小情侶,憋了一肚子罵人的話沒地兒說,剛好李老三又嚎了一聲,得!就你了!


    “咚!”


    “領導,為啥啊?”三哥淚眼望蒼天。


    ——————————


    籃球館中人聲鼎沸。


    得益於友誼賽的經驗,湯姆與其他高校的學生會提前協調,通過網絡報名的方式統計觀賽人數,沒想到結果遠遠超出了卡羅爾夫人的預料。


    僅南加大一方,申請人數就不下三千!


    老秦是典型的放把火就跑,從沒想過掀起罵戰後會導致什麽樣的結果,現在好了,各高校的鍵盤俠口水跟汽油似的,噴得戰火越燒越旺。


    這不,吉祥物又被請出來了。


    各校分別推舉出一名學生代表,在特洛伊銅人下神色莊嚴的共同簽署了一份君子協定,其中本校代表臉色最臭,白眼一個接一個的飛向湯姆。


    辦的這叫什麽事兒啊!


    南加大作為舉辦方,竟然沒能提供足夠大的觀賽地點,其他高校的代表怎麽可能錯過機會?一通冷嘲熱諷臊的他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嘿!布爾德,你簽不簽?”


    “不是想反悔吧?!”


    “這有什麽,南加大甚至連個像樣的比賽場地都沒有,反悔也很正常啊!下次來我們u吧,上萬人的體育館都沒問題!”


    “我們uci(加利福尼亞大學爾灣分校)也沒問題啊。”


    “夠了!”赫伯.布爾德唰唰兩筆簽好,冷笑道:“但願你們認輸時也能像今天一樣爽快,坦白告訴你們,攝像機我已經準備好了。”


    “無所謂,反正你輸定了。”


    “就是,別以為我們不知道,那個亞洲人再厲害又能怎麽樣?十一個重量級,布爾德,你做好裸奔十次的準備了嗎?”


    ————


    協議內容:


    南加利福尼亞大學、洛約拉瑪麗蒙特大學、佩珀代因大學、加州理工學院、加利福尼亞大學爾灣分校、洛約拉馬利蒙特大學……


    我等共同見證今日比賽,並約定如下:


    一、南加利福尼亞大學每取得一次單重量級冠軍,該重量級排名最末的學校簽約代表將在賽場裸奔一周,同時該校參與本次賭約者須在本校及南加利福尼亞大學網站上分別留言,內容為“某某大學是菜鳥”。


    二、其他大學每取得一次單重量級冠軍,南加利福尼亞大學簽約代表、及本次賭約參與者應履行同等義務,除非使用特別挑戰權並獲得勝利。


    簽約人:xxx、xxx、xxx、xxx


    2019年9月8日。


    ————


    說實話,布爾德和他的支持者心裏也沒底,但是噴子嘛,鍵盤在手天下我有,噴到熱血上頭哪還顧得上後果?誰都別慫,就是幹!


    現在賭約成立,想後悔也晚了。


    雖然老秦有過跨重量級挑戰的記錄,但必要的準備布爾德還是得做——這家夥已經提前請化妝係的同學給自己畫了一身人體彩繪!


    裸奔就裸奔唄,反正你們啥也看不著。


    想到這兒,他衝另外幾方代表挑釁的笑了笑,尤其是那位uci的姑娘,繼而頭也不回的離開特洛伊銅人,半點東道主的氣度都沒有。


    布爾德打算找凱恩談談,除了uci,剩下的比賽隨便輸!


    ……


    “兄弟,你是這個!”老秦剛好和嗷嗷嗚在一起,聞言唰的豎起大拇指,“放心吧,隻要他們同意特別挑戰權,你架好攝像機等著就是!”


    “秦,你可一定要贏啊!”


    “必須滴!不過醜話說在前頭,64公斤以下還有五個重量級,他們要是輸了你可不能怪我,聽我的,到時候別捂下邊兒,捂臉!”


    布爾德麵帶得意,小聲透露自己的秘密武器。


    “人才啊!二十一世紀就缺你這樣的!”老秦和凱恩頓時將他視為天人,太特麽有創意了,這腦子咋長的?啥歪招都能想出來。


    “雖然做好了準備,不過我還是希望你們能贏。”


    布爾德語氣誠懇,凱恩沉聲回道:“作為拳擊手,我隻能說我會拚盡全力,相信社團其他人也一樣,「惡魔手套」感謝你和其他參與者的支持。”


    “嘖,你就不能有點兒誌氣?”


    老秦不樂意了,眼瞅著比賽就要開始,說幾句提士氣的話會死嗎?鄙視的看了大狗一眼,抓起布爾德的手臂就往籃球場中間走。


    “秦,你要幹嘛?”鍵盤俠掙紮著。


    “幹嘛?你代表那麽多的支持者,怎麽不得露個臉?”這貨連架帶拖的把他往球場中間弄,嘴裏還大言不慚:“跟哥走,帶你裝逼帶你飛!”


    布爾德一抬頭,瞬間腿軟。


    目光所及,到處都是人!代表各自學校的外套顏色分明,裹著黑的白的棕的黃的各色人等,口哨和中指連成一片,鍵盤強者哪見過這種場麵?


    不等退縮,老秦一把攥住他胳膊。


    此時已經有不少人認出了那廝,隨著口口相傳,南加大陣地上的鼓噪聲逐漸增加,老秦一手架著布爾德,另一手忽然放在耳邊做傾聽狀。


    “南加大!”


    聲音參差不齊,音量也不大,其他學校方陣中傳來哄笑,這貨也不在意,左手攥成拳頭,衝著拱形的天花板高高豎起,於是下一聲變得有力:


    “必勝!”


    他又做傾聽狀,於是眾人齊聲高呼:


    “「惡魔手套」”


    他轉身,帶著漸漸興奮起來的布爾德朝向對麵,於是上千人同時站起,齊刷刷的一手豎中指,另一手做割頸狀,聲音愈發洪亮:


    “呼——哈!”


    其他方陣不甘示弱,可惜臨時想起的口號哪比得上本校生提前演練過的動作提氣?等工作人員跑過來將兩人趕走,籃球館中已是山呼海嘯。


    全洛杉磯市大學生拳擊聯賽,即將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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