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天風雪裏,一處背風的大石後麵,眾狼環繞,與跟隨樓近辰而來的眾人在外,分兩側而坐。


    中間是樓近辰和那雪怪。


    “恩公再臨雪原,我等不勝榮幸!”


    “雪狼雖有居舍,卻無法招待恩公,隻能以這雪原為餐桌,風雪為舞樂,但好在我們還是有酒,這是我們釀的陰極酒,陰極而生陽,喝一口全身都會是熱的。”雪怪說道。


    “你也可以喝酒嗎?”樓近辰問道。


    “我喝不了,但是它們會喝,這味道也是它們說給我聽的,就是不知道它們是不是騙我!”


    樓近辰喝了一口,他沒有用陰陽二氣化去,而是任由其入胃中,卻是一片冰寒,但是很快就有一點熱出現,熱快速的擴散如火氣一樣,湧到了四肢毛孔之中,瞬間透發,極為的舒服。


    “它們沒有騙你,這酒,確實應該叫陰極酒,陰極陽生。”他忍不住又喝了一口酒:“陽火一浪一浪,使人在風雨裏也不覺得冷。”


    這裏並沒有那麽多的杯子,一個陶罐傳遞,大家每人都喝了一口,體會著這種感覺。


    “恩公喜歡便好。”雪怪說道。


    “你是怎麽活下來的?”樓近辰問道。


    “我也不知道,隻知道,魂飛無邊的幽暗裏,仿佛落在大地上,卻有一個雪人立於那裏,不由自主的便依附了上去。”


    樓近辰在這裏喝了一天一夜的酒,然後帶著眾人離去,他一路的朝著西邊而去,然後來到了一個地方,名叫三川郡。


    這是一個大郡,相對於很多地方來說,這裏的人口還是保持很好的。


    不過,這裏的修士修行的都是以祭神法為主。


    在樓近辰看來,祭神法是修行最快的法門,比之羽化法都要快,但是呢,祭神法卻總有一種放風箏的感覺,隨時都可能斷線,隨時也能因為沒有風了而掉下來,隨時都會有風箏爛掉的可能。


    ……


    商歸安沒有去清河界,在他看來,清河界的人通緝自己的師兄,自己又如何能夠再舔著臉去清河界呢?


    師兄一定是因為厭惡清河界的人所做所為,所以才會去阻止的。


    而且他的心底深處一直有一個念想。


    他想親口問一問自己的父親,當年為什麽將自己扔在火靈觀。


    隻是這麽多年來,他沒有找到人,隨著時間的流逝,他甚至認為他們已經死了,然而那一年一個女人帶著一個孩子回到了江州,讓他知道原來自己的父親和那異母的弟弟還活著,他們就在三川郡。


    所以他在界域可能沉淪的情況下,最終還是決定來這裏一趟。


    即使是他們死了,他也想去看一眼,或者聽聽他們是怎麽死的,若是有葬處,也看看他們葬於哪裏。


    他來到三川郡,這裏的神廟竟是極多,多得過份,他看到有人吃一次飯都要祭三尊神,要做三次不同的禱告。


    而酒樓、茶鋪、客棧裏都需要。


    當伱進入其中吃飯或者喝茶之時,其掌櫃的都會要求你去向那大堂裏的神像上香。


    在進入客棧之時,清晨、中午、晚上之時,都會有小二過來敲門,喊你出房間到下麵上香。


    在上香之時,他們會有祝禱之詞掛在一邊,照著上麵念就行了。


    商歸安不想使自己顯得過於醒目,也不想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他住了一天之後,向客棧的掌櫃,打聽了六臂蛇神的情況。


    這是父親祭祀的那尊‘神’外在的稱呼,他來的時候,問過那位帶著孩子來找自己的周婧。


    “六臂蛇神啊!祂早些年與九尾君開戰,虧輸之後,投靠到了鬼母姥姥的廟下了。”


    “鬼母,哪一個鬼母?”商歸安問道。


    “自然是冥靈山的鬼母姥姥。”那掌櫃的說道。


    “冥靈山?修豢靈山的法?”商歸安再仔細的問著。


    “是的。”掌櫃的肯定的回答。


    “冥靈山不是在霧隱州嗎?怎麽在這裏建廟?”商歸安再問道。


    “姥姥壽八百餘,鬼子遍天下,哪裏有她的廟都不奇怪吧!”掌櫃的說道。


    商歸安在江州城之中確實沒有見過鬼母姥姥的廟,但是呢,卻見過有人修豢鬼法,而且他個人對於那種人為的刻意製造出人間慘劇,從而製造出鬼靈的做法,很是厭惡,所以對於這樣的廟宇,他都會去刻意的清理。


    因為江州本地的一些排斥,所以江州那一帶沒有鬼母姥姥的廟宇。


    他不知道鬼母姥姥廟的格局。


    不過當天下午他便去看了。


    鬼母姥姥廟,正北位祭的是鬼母姥姥,一位慈眉善母的老人,手持一根蛇頭杖,正東邊則是祭的一位‘鬼靈’,靈牌位上寫著‘怨娘子之靈位’。


    商歸安猜測這‘怨娘子’才是這廟真正要祭祀的。


    也就是建這一座廟的人,是這‘怨娘子’的主人。


    每一位從冥靈山下來的豢鬼修士若是要建廟的話,一定都會在正北建立鬼母姥姥的神像,必須祭祀於她。


    再接著商歸安在後麵的一個角落裏,看到了一尊‘六臂蛇神’的神像。


    商歸安看到的第一眼,覺得很猙獰,他一一上了香,然後獲得了一道護身符。


    護身符是疊著的黑紙。


    他回家之後拆開來看,裏麵是用未知的紅色顏料畫的一個簡筆畫,然而那作畫的畫質極佳,隻寥寥幾筆,便已經將怨娘子的那種哀怨的氣質畫了出來,栩栩如生。


    尤其是一雙眼睛,血紅兩點,卻似注入了靈魄一樣。


    商歸安看了一眼,便確定,這張護身符,若是照那廟中侍者所言,常常合於掌心誦‘怨娘子’之祝禱之詞,能夠做到溝通於她,能夠獲得她的庇護,於睡夢之中安然不受外邪侵害。


    但是這在商歸安看來,這就是請了一個保鏢住到了自己的家裏來了,這個保鏢如果起了壞心思,那麽自己就隻能夠任人宰割了。


    但是對於很多的低層修士,或者普通人來說,這算是一個不錯的護身之物。


    於是他第二次去的時候,打聽六臂蛇神原本的祭司,卻打聽到原本的廟祝一家都被抓了。


    他從周婧那裏知道,‘六臂魔神’是自己的父親帶過去的,在那裏一步步建立起來的一個教派。


    不過他也是初來乍到的人,來這裏便與當地的人合作,一起分享教派的權力,所以六臂蛇神廟才可以在這裏立足,並慢慢的發展到了一家的規模。


    商歸走在黑暗之中。


    天空一彎冷月照在大地上,霜華稀薄,普通人看一丈之外便已經看不太清楚了。


    商歸安來到了一座廟前。


    他了解到,在這裏廟與廟之間的征伐,有時間線很長的,也有時間線很短的。


    而六臂蛇神廟與九尾君的的廟,征伐的時間線就很短。


    其目的就隻有一個,那就是進行神性吞噬。


    廟中的那些‘神靈’一個個雖然食香火願氣,但還是可以食其他‘神靈’的神性。


    而方法就是抓住他們的廟祝,然後請他們的廟祝施展神降之術,但是他們讓神降的地方就在對方的廟中,這樣就能夠吞噬被請下來的‘神靈’。


    這被請下來的當然不會是真正的神靈,而是一縷神靈意誌,也就是一縷‘神性’罷了。


    商歸安在多方打聽之後,知道九尾君廟有建立一座地下獄牢,他決定來這裏麵看看。


    監牢是在九尾君神像的後麵,那後麵是牆壁,牆壁的後麵有另一間屋子,這屋子裏雕刻著各種形態的九尾君。


    商歸安施展五行遁法,小心翼翼的潛入,潛入之時,他感覺那九尾君的目光,像是要看破自己的隱遁一樣。


    不過,那些進進出出的人,卻沒有任何一個人發現他。


    甚至有一個人與他交錯而過,都沒有發現。


    再又來到後麵,看著那四麵牆壁上畫著的各種九尾君的姿態,心中思量著該怎麽進去。


    因為四麵牆壁是不同姿態的九尾君,但每一個九尾君的頭都集中到了天花板上,形成了擁簇在一起的頭顱圖案,分外的詭異,集中在頭頂的頭,每一雙眼睛都看向不同的方向,但是其中有一雙就是看向正下方的。


    而正下方有一道往下的台階,一片幽暗。


    他最終還是決定冒險一試,進去看看。


    一盞盞的燈光之下,商歸安的身形走下了那台階,但是光影裏,卻根本就照不到他。


    唯一讓商歸安擔心的,就是上方九尾君的眼睛。


    入到這裏麵來,竟是無比的寬闊,他看到一條長廊,而長廊的兩邊是一重重的門,門後關著什麽,卻不得而知。


    因為裏麵漆黑。


    不過每一道門的上方,都有一個口子,從那口子可以看到裏麵,小口子並沒有落鎖,虛掩著。


    商歸安小心的靠近,伸手將那鐵蓋緩緩的打開一點。


    竟是出現了一線刺耳的聲響。


    雖然出現的一刹那他便已經停了手,但是在這寂靜幽暗裏,仍然讓他緊張不已。


    他等了一會兒,沒有什麽動靜,便探頭看進去。


    隻見一具骸骨被綁在那裏,之所以商歸安覺得是骸骨,是因為那人像是已經死了,一頭枯草般的頭發,低頭垂下,身上的衣服都像是已經糜爛了一樣。


    但是那鐵鏈卻還鎖著他的骨頭之中,商歸安打量著他時,卻猛地發現,那人頭發下的眼睛,正幽幽的朝著自己看來。


    商歸安不知道對方能不能看到自己,轉身躲開了,然後將那小口處的鐵皮緩緩的關上。


    他繼續探尋著。


    下一間牢房之中,捆著的居然是一截樹木。


    對門的一間,吊著一個青色麵皮的小孩,那小孩有著一對獠牙,閉著眼睛,人事不省。


    下一間,空的,什麽也沒有。


    再下一間仍然是空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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