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元氣無處不在,每一個山洞之中都納藏元氣。


    隨著樓近辰的靈與肉重合,自門中走出,元氣被激蕩,風在這裏旋湧。


    那個白發女修,卻是根本就沒有從寒玉床上站起來,隻見她一伸手,手成爪,攝引虛空,掛在一邊洞壁上的一杆青黑色的小旗,便已經被其攝引在手裏,樓近辰也沒有趁機動手。


    他的雙眼泛著光圈一般,肆無忌憚的打量著這一座洞府。


    剛剛他沉迷於自己勾通此山,竟是讓他有忘記了時間,生出一種陰陽流轉千年,我自亙古不動的錯覺,他知道,那是山對於這個世界的感覺,他差一點沉浸其中,好在最後內心還是生出警覺。


    畢竟,他的意誌與山的意誌,無限的契合之時,本身意誌之中必然會有一部分,無法契合。


    因為一個人的意誌之中,有著極多種類的特性,比如那一份,想永恒的安寧,坐觀雲起,感陰陽變換我自不動的淡然,會與這山契合。


    但是又還會有想要轟轟烈烈,激揚奮進的一麵。


    以及那種好奇探索世間隱秘,又或是那種為天下窮苦弱者出手的鋤強扶弱之心,甚至是那種享受世間名望加身,美色環繞的感覺。


    所以說,一個人是矛盾的,是有多麵性的,說不準哪一部分占多數。


    當一個人在契合了一部分之後,總會有一部分是不契合的,而這個時候,個人的意識其實是會示警的。


    隻是很多的人,在被自己的某個潛意識示警了之後卻不知道。


    又或者是知道了,卻又無能為力的掙脫,就像是已經陷入了泥潭中的人,當他發現之時,已經陷到了腰胸之處,已經無力自拔了。


    而那劍的自鳴,便是合了他身上那一份‘關於劍俠意氣’的意誌,所以它自鳴,警示。


    而樓近辰恰恰是那個可以自救的人,他不能夠做到真正的肉身化虛,但是卻可以做到陰陽轉化,以及虹化,可以說是短暫的化虛,再加上有‘門字法’,所以能夠脫離那種束縛。


    樓近辰打量著這裏,他的雙眼之中法光如輪,在這一刹那,山體在他的眼中洞開。


    他看到了深暗之中,有無數的線條,線條如交織的蛛網,而每一個線條的末端,都紮入那些人影之中,而那些人影都一個個呆滯的掛在那裏,


    他很快就明白,這些掛著的人影,都是被這一座神山給拘役的人,那是神魂。


    他的目光不由的越過那些被吊著的神魂,朝著那黑暗的更深處看去,他要去看那些絲線的源頭在哪裏,心中卻莫名的生出心悸感。


    也就在這時,坐在那裏的白發女修卻是一擺手中的法旗,樓近辰眼中的景象便似被攪破了,黑暗裏生波,有無形的浪湧起。


    從那深暗的虛無之中湧起的漩渦,迅速的出現在現實之中,出現在白發女修的法旗上。


    隻見她的法旗上麵的法光黏連虛空生波,形成的漩渦圈朝著樓近辰套去。


    這漩渦不是純粹的漩渦,而似乎將整座山都搖動了,這不僅是無形的浪,而是一座山的力量。


    她想說兩句話,但是樓近辰的雙眼太可怕了,她覺得要將自己看穿了,所以她動了手。


    樓近辰眼中看到的,整個山洞在扭曲,朝著自己壓下來。


    他伸手在自己的發間一抹,那如發簪般的劍便已經拔在了手上,順勢一揮,小小的劍尖堆湧起金光,迎著那扭曲的漩渦,劃了下去。


    他像是要將這樣一副詭異的畫給劃破,光芒如線,扭曲的漩渦在劍下,瞬間失控了一般。


    朝著兩邊滑去,而樓近辰的劍再一次刺動之時,已經變成原本的那般三尺的長劍。


    在那破開的氣浪後麵,又有一團更加濃鬱且深沉的氣浪湧來。


    隻見他一個弓步刺劍,朝著前方的中間一刺,劍上一抹金光,仿佛是他的劍刺虛空而摩擦出來的,自劍尖起,至劍身劍柄處,形成燦爛而又稀疏的流光。


    那一團浪,在劍尖下,瞬間炸開,像是被針刺的氣球一樣,而這氣球之中又是裝滿了水,水中仍然有別的東西。


    “呷!”


    突然的聲音響起,那一團包裹著的無形之氣被他刺破的一刹那,便湧現一團無形的聲音。


    他泛著光的眼中,看到那氣浪炸開後的一瞬間,無數的白色絲線張開,像是一隻巨大的無形的怪物口器一樣,朝著樓近辰包裹而來。


    那種速度,在樓近辰看到的一刹那,竟是便已經落在了他的身上。


    更確切的說,他看到那絲線便入了他的心,勾住了他的法念。


    在樓近辰的心中,施法有幾個層次,第一個階段是見到對方,再凝取法術,然後落到對方的身上,但這種極容易落空。


    第二個階段,就是對方的身形變換,而自己不需要用目光去捕捉,而是以感知的方式,捕捉到他的身形,而自身的法術順著自身的感知落去,便不易落空了。


    第三個階段,能夠捕捉到對方留在虛空的氣息,便可以隔得極遠施法,比如聽到對方的聲音,或者與對方的法術有接觸,便可以反製。


    第四個階段,自身的法術於法念之中快速的孕育而出,見對方,法便出了。


    當然,這都是在感攝法的框架之中,但是卻是自身施法境界的一個細化。


    在那神秘詭異的絲線在他看到之時,便已經落在身上,這一刹那,他覺得自己的神魂像是被什麽東西給勾住了,像是被黑暗之中的什麽人,甩出來的一把魚鉤,給勾住了,並且對方就要拉走的一瞬間。


    而他身上幾乎同時也湧起了陽光。


    這陽光自他內心深處翻湧而起,仿佛是不屬於此間的烈陽。


    烈陽閃耀著耀斑,深紅之中帶著紫黑,那些神秘的絲線竟是仿佛吃痛了一樣,迅速的脫落。


    而樓近辰也借此機會,追溯著這神秘的絲線而去,一縷火氣順著絲線在燃燒,隻是那神秘絲線雖然一下子沒有擺脫火氣,火氣卻也無法將之完全點燃,而在它縮回虛無的黑暗之中時。


    黑暗便似水一樣的洗滌這些絲線,在這一刹那,樓近辰的胸膛一緊,他便欲吐出自己肺髒裏的劍丸,但是在要噴薄而出時又忍住了。


    因為他沒有把握抓住這短暫的時機,找到那黑暗更深處的存在,又怕自己的劍丸失陷其中。


    所以他收了意誌,但是這個白發女修的眼神卻變了。


    她的眼上蔓生出了驚詫,而驚詫又化為恐懼。


    樓近辰手持長劍,周身陽光隱蕩,他明明身上沒有耀眼的陽光,但是卻像是太陽本身一樣的走了過來。


    他身上的那一股隨時都要噴湧而出的滂湃火浪氣勢,讓白發女修不敢稍動。


    但是她仍然坐在那裏,似乎她的肉身無法離開那寒玉床一樣,又像是剛剛她那一下施法,已經消耗了她太多的法力,也或者是她覺得自己再怎麽施法也不是對手,便也一動不動的看著樓近辰走過來。


    樓近辰提著劍,走在她的麵前,劍緩緩的抬起,點在她的眉心上,說道:“我好端端的在那裏賞景觀色,你為何要害我?”


    “我沒害你,是山神攝你的意識要吃伱,與我並沒有關係!”


    白發女修急忙的爭辯道。


    “哦,那你在這裏做什麽?”樓近辰問道。


    他說著這話,已經收劍,拄劍而立,再手按在劍柄上,一身的晦澀隱蕩的陽光照在她的身上,她臉上的白毛似不受控製的在生長著。


    她雙手捂著臉,似乎想要阻止自己身上的白毛生長,卻無法做到,不僅是她的臉上,她的手背上同樣如此。


    “你不必害怕,隻管回答我的問題便可。”樓近辰說道,他看得出來,這是她心神失守,所以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了,以至於毛發瘋長。


    “你先說你叫什麽?”樓近辰再說道。


    “我叫白素娥,修的是秘食道,聽聞這喜宴諸神山之中,每一座山都蘊藏神靈,便來到山中尋找著可能蘊含神靈氣息的藥草。”白發女修緊張的說道。


    “蘊含神靈氣息的藥草?你們為什麽會覺得這山中會有?”樓近辰問道。


    “我的父親曾看過一本書上說,神靈降臨之地,必有神之氣盤結,而盤結必落於有形之物上,或結神果,或化神草,隻要能夠找到,再調配一些其他的藥草,便能夠再晉升,最不濟也可化去身中的異象。”白發女修說的很急。


    “你找到了嗎?”樓近辰問道,雖然他看她的結果並不太好的樣子,但是還是想問找到了沒有。


    “找到了。”白發女修說道。


    “哦,是什麽東西?”樓近辰問道。


    “我告訴,你能夠放過我嗎?”白發女修滿臉的白毛,雙眼透過白毛看向樓近辰,透著期待。


    “你先說。”樓近辰沒有說放過她,也沒有說不放過她。


    她氣息為之一滯,遲疑了一下之後,仍然是說道:“在這山的北麵有一個凹陷之處,我父親說那是此山的會陰之處,有一株龍形草,但是我父親去采的時候,卻被吞食了周身精氣,不但沒有采到神草,反而還失了性命。”


    “這樣啊。”樓近辰沉吟,似乎在思索著。


    “原來如此!”樓近辰的聲音帶著感歎。


    “您放過我吧,我也是沒有辦法,同為修士,隻是為了掙命而已。”白發女修說道。


    “嗯,確實如此,可是,我聽說,秘食派之中,原本有一條正法之道,名叫屍鬼道,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你修的就是屍鬼道。”


    “修屍鬼道的人,絕情絕性,初入道之時,便要食人屍體,以積累屍氣,吞食他人身中精血,而且,最好是吞食至親的血肉,你雖然已經化去了一身的屍臭之氣,卻仍然沒有戒掉食人的習慣吧。”


    樓近辰說到這裏,目光落到她的身後,那裏是一片黑暗,有一個角落,一般人根本就看不到,但也不是完全看不到,隻是若不站到她的麵前來,卻是難看到。


    而樓近辰站在這裏,便看到了幾塊堅硬的腿骨,他還看到上麵有著牙齒印。


    白發女修的眼神瞬間陰冷了下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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