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寶兒的觀想法是‘太陰寶鏡觀想法’,對於危險感知極為敏銳,並且可以在心中映照出那些肉眼難見的存在。


    而此時她的雙眼看到那金色的絲線在陽光裏,光芒大盛,那金絲快速的生長,就像是一條金色的龍蛇,蛇尾翻轉,朝著薛寶兒纏上來,而前端仍然與薛寶兒的明玉劍交織在一起。


    金蛇首尾環繞,從大的範圍來說已經將薛寶兒環繞包裹了,隻是還沒有纏實。她的劍往自己的身上一收,化為一道白光環繞自身,劍光裹纏之下,她朝著上方縱起,劍刺破風。


    禦劍之法對於她來說,永遠是最快的,除非她也能夠施展化虹之術,並將化虹之術用於肉身上,隻是她現四境的修為,她的肉身根本就無法承受,即使是她禦劍也難用出化虹來。


    盡管如此,她劍氣裹身,禦劍而上天空,也如一團白光朝上空刺去,刺出一片尖嘯聲,將天空裏的雲氣都給衝散。


    那些樓裏的人都探出頭來看天空,不再看那些蝶舞,有人說道:“這女修的禦劍術堪稱玄妙,能夠在公叔先生的金絲之下抵擋這麽久,倒是難得。”


    “這是公叔先生未盡力,你看這公叔先生一發力,她便隻能夠逃命了。”


    “公叔先生的附骨金絲那可是通過一份份的戰績而得來的法器之名,這個外來女修不懂花蝶城的規矩,居然在屋頂看花蝶,這是犯了蕊夫人的大忌。”


    “可惜一個大好女修,身份容貌皆好,劍術也好。”


    薛寶兒縱劍上了高空之後,在與那金絲拉開了一些距離的瞬間,那原本環繞在她自己身上的劍光,又脫離了她的周身,帶起一片銀輝,自高而下劃落,劍吟凜冽。


    而薛寶兒的身上一片清輝,看在大家的眼中,竟是生出一股寒意,隻覺得這個女修聖潔無比,帶著一片陰寒。


    她沒有顯露明顯的法象,但其實她已經顯露了法象。


    她的太陰寶境觀想法,觀想的是太陰似寶鏡,鏡照自身,鏡中人便是月中神。


    間接的說,她是觀想她自己為月中神,隻是卻是拐了一個彎罷了,所以她自己便是自己的法象,她周身的清輝便代表著月之光華。


    這是樓近辰傳的修行法。


    她的明玉劍帶著一片霜輝斬下,然而那金絲此時卻展現出詭異的靈動,隻見金絲扭動之間,竟像是生出了幻象,它像是化為一條金色的長蛇,攀空蜿蜒而上。


    在這突然而生的幻象之中,金蛇竟像是陰神一般,以一種詭異的扭動,躲開了明玉劍的劍光。


    薛寶兒竟是不知自己的劍,究竟有沒有斬劃在那金絲上。


    她的雙眼湧動著白色的光,目的就是為了看穿那金絲上湧生的幻象,幻象入心裏會化實,化實之後便是大凶,有性命之危。


    雖然她還沒有遇上過這種事,但是樓近辰曾著重著說過,幻象看似是妄象,但是入眼入心後卻會由幻化實。


    所以她向來警惕這個,隻是她的雙眼卻無法看透這個,好在她的周身寒輝,法念緊束。


    可那金蛇以一種詭異的方式扭過明玉劍的攻擊,出現在薛寶兒的身前之時,瞬間受阻,那一片森寒,將那詭異金蛇擋住了。


    然而那金蛇卻往前一鑽,身體一擺,那寒光便被鑽破了。


    而金蛇在這一刻又化為一條極細的絲線,銳利的似針似劍,瞬間便將薛寶兒的護身法念刺破。


    隻一刹那,她感覺這金絲化為數十道,她卻無法確定哪一根是真的哪一根是假的,又或者都是真的,沒有真假之分。


    她雖驚不亂,嘴裏吐了一團劍光,與自己的法念合在一起,裹著她的身體,在那幾乎觸身的金絲間隙之中鑽過。


    下方有人發出驚呼,因為剛剛她的劍在身外,被金絲擋住了無法回到身邊,大家都以為她已經難以逃脫,因為她那種快速的拉開距離的方式,是需要劍光纏身禦劍而走。


    然而她卻在吐出一口劍氣之後,依然能夠做到極速的從那間隙裏脫身。


    她一脫身,明玉劍便已經護在身上,又與那金絲遊鬥了起來。


    她現在的身法自然是更快更靈動了,那金絲竟是有一時奈何不了薛寶兒的感覺,薛寶兒雖然也沒有多少反擊之力,隻能夠不斷的遊走,竟是僵持著。


    “哼!”


    虛空裏突然響起了冷哼聲,這是那蕊夫人的冷哼。


    又有一陣笑聲響起。


    “哈哈哈,好劍法,如此禦劍之術,即使是當年的劍靈山弟子,也難有如此造詣,不過,到此為止了。”


    這人話落,卻是虛空裏響起一聲旱雷聲,聲音炸響。


    “著!”


    薛寶兒隻覺得這聲音像雷霆一樣,入她耳中,在她的法念陰神之中炸開,這一刹那,她隻覺得頭暈目眩,陰神竟是有一種要潰散的感覺,她一時之間竟是無法保持禦空。


    金絲在這一刹那之間便已經臨身了。


    她雖然看在眼中,但是念頭卻已經無法收束,整個人都朝下方掉去。


    這裏的人都知道已經結束了,一個劍道修為極佳的外地女修,將要被公叔先生收入房中,也許用不了多久,就會被摧殘至死,若是不死的,大夥兒或許還能在花樓之中看到她,並且花些錢一親芳澤。


    隻是那個時候的女修,必定是如雨後的殘花,失去光澤,不過,到時想想她現在的身姿與氣質,還是會有很多人排隊的。


    就在有些人激動,有些人婉惜的時候,卻有一團耀眼的白光憑空出現在虛空。


    這白光大家都不知道怎麽來,隻覺得像是從虛空裏跳出來,一閃之間便已經到了那金絲的邊上,隨之隱約看到那白光又跳動了一下。


    金絲在白光之中似乎有化為巨大的金蛇,並有嘶吼聲響起,卻一切都是戛然而止。


    那金蛇的幻象隻是一閃而逝,便已經散去,並且斷為一寸寸的金色細絲。


    “誰!”


    公叔先生驚怒的聲音響起,同時樓近辰所在酒樓的對麵有一座樓的窗戶被推開,一個有著一臉絡腮胡須的男子,粗豪且大聲的問著,他的雙眼閃動著精光,掃視著虛空。


    當然最主要的位置,則是之前薛寶兒所立之處的那一片空域。


    虛空裏那一團銀光跳動閃爍著,回到了樓近辰手中,而樓近辰的身形也顯露了出來。


    他坐在那裏,手捏著劍丸,打量著它。


    劍丸似虛還實,然而說它是實體,卻又能夠散化如光,這讓他覺得,若是人的身體能夠做到如此,陰陽虛實任意轉換,那麽離長生之路必定更進一步,而且與人鬥法,境界不如者,恐怕連邊都摸不著。


    薛寶兒人未落到地上,已經重新收束了法念,身體在虛空裏一挺,便直直的橫飛而起,明玉劍化為一道流光環繞周身,裹著她重新的站在樓近辰的身後。


    樓中與樓下的空地上,那麽多人都看著這一幕,看著坐在那裏端詳著手中劍丸的樓近辰。


    公叔先生粗豪的麵相,但是雙眼卻有著不相稱的精明感,他雙眼眯著,打量著樓近辰。


    另一個房間,同樣打開了窗戶,有一個一身黑裙的女子也在打量著樓近辰,這女子一身雍容華貴,她是蕊夫人。


    “娘,他是誰?”蕊夫人的身邊有一個一臉傲氣的年輕人,但是此時他眼中,卻滿是驚詫。


    他從來沒有見過有人能夠如此輕描淡寫的就將公叔先生的金絲破去,並且還將之斬為一寸寸。


    “閣下是誰?既來到了花蝶城,卻為何要如此的辱我們花蝶城?”蕊夫人問道,她的聲音依然冷,但是卻沒有那般強勢的感覺。


    樓近辰並沒有理會,他覺得這裏的花蝶雖美,但是人卻不怎麽樣。


    於是,張嘴一吸,那掌心的劍丸,竟化作銀色的流光,被吹入了他的嘴裏,然後入了他的肺竅之中。


    那個公叔先生卻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麽,開口道:“你是樓近辰?那莫不是傳說中於劍靈山中,取滿山劍靈而煉就的劍丸?”


    樓近辰卻是有些意外,他知道肯定有很多人知道自己的名字,但是知道這劍丸的,定然少之又少。


    “你認得我?”樓近辰問道。


    那公叔先生卻是說道:“據東郭子說,東州京落宮樓近辰,曾上劍靈山殺了周燕尋,然而在入劍靈山之後,卻又取滿山劍靈煉就一枚劍丸,那劍丸如一團銀輝,似實還虛,虛實難辨認。


    動則如電光,倏忽而至,令人措手不及,鋒利而靈動。”


    公叔先生越說越是激動,眼中竟是出現了一絲的貪婪,但是又很好的隱藏著。


    “那東郭子居然沒有藏著,還到處宣揚。”樓近辰有些意外,因為剛才這個人所說的,恐怕都是那東郭子的親身體會。


    那公叔先生卻突然笑道:“可惜伱卻不知道,東郭子不光是說了你煉就了一枚神異劍丸,更是說過你將凝煉劍丸之法留在了劍靈山,而前些天我得了消息,劍靈山的單信芳已經死了。”


    樓近辰原本還隻是坐在那裏,十指交叉,手背撐著下巴,有些空空的看著遠山近花,聞著這裏的花香,在聽到這裏時,卻是終於轉過頭來。


    這時大家才看清楚樓近辰的相貌。


    這是一個看上去有著男性成熟魅力,卻又有著年輕容顏的修士,原本他坐在那裏,整個人卻如空空的,看在眼中,像是不存在,而他轉過頭來時,整個人快速的生動起來。


    大家在這一刻,感受到了他身上的氣韻變化,有生氣,有憤怒,有一絲感歎,甚至有還有人感覺到他對於命運無常的歎息。


    “誰殺了他呢?”樓近辰問道。


    “哈哈哈……你想知道,我偏不告訴。”那公叔先生有些得意的說道。


    “是皇宮裏的禦前行走,朱全大監。”


    這突然開口告訴樓近辰的是蕊夫人,而那公叔先生在聽到了蕊夫人的話後,卻是笑道:“不錯,正是禦前行走朱全大監,而且,我還聽說他已經去找白也劍了。”


    “為何去找白也劍?”樓近辰問道。


    “我聽說是那單信芳不知為何並不曾將那凝煉劍丸的手稿帶在身上,反而讓白也劍帶下山了,所以朱大監去找白也劍了,不僅是朱大監……


    恐怕還有許多想要那凝煉劍丸的手稿的人,也聞風而動了,白也劍必死無疑,你助他們奪得了劍靈山,同樣的也斷送了劍靈山最後的血脈……”


    公叔先生看到樓近辰身上散發出來的一股鬱氣,心中卻湧起無邊的快意。


    “是嗎?其實,那些人何必去追白也劍呢,來找我才是最好的。”樓近辰感歎道:“不過,命運無常,一個修行人,每天都在為昨日行為而付出代價……”


    說到這裏,樓近辰卻是站了起來,看著天空,一陣風吹來,他身上的灰白袍服飄揚,大袖盈風,整個人像是隨時都會被風吹上九天。


    就在大家不知道他要站到何時之時,他突然側過頭來,看著公叔先生說道:“你似乎很高興?”


    公叔先生那濃密的胡須下,露出潔白的牙來。


    “剛剛,擒拿住她欲意何為?”樓近辰問道。


    公叔先生依然是笑著,並不回答。


    “東郭先生說我的劍丸如何的厲害,你要不要自己感受一下,畢竟別人說的,總不如自己親身感受。”


    公叔先生卻是臉色微變,說道:“那倒不用了。”


    “還是體會一下吧,畢竟親身感受才為實。”樓近辰淡淡的聲音之中,沒有悲喜,話落之時,他張口一吐,一抹白光似風一般的卷出。


    這一抹白光不是之前那般似圓團跳動,而是如有形的白色的風,在虛空裏打著卷而動,卻是一個卷縮跳動,它已經到了公叔先生的麵前。


    公叔先生麵色大變,雙手往身前虛空裏一撐,他麵前的窗戶那一片虛空,瞬間金光盤結,金光上麵符紋密麵,隱隱之間還有神像虛影出現。


    然而他的脖子卻噴湧出一片血水,血水灑在了窗台牆壁上。


    “好快的劍!”


    他卻是沒有注意到,那劍丸在他雙手撐起麵前那一片虛空之時,已經從他的雙手之間鑽了進來。


    “咚!”頭顱從他的脖頸上滾落,他的身軀與頭顱一起倒掉在地上。


    “咚咚咚……”


    這是那頭顱順著樓梯滾了下去。


    “花蝶城,花美蝶美,人卻無半分之美!”


    一聲感歎之後,那屋頂的樓近辰與薛寶兒已經不見了蹤影。


    而樓近辰與薛寶兒在花蝶城現身,這裏發生的一切都快速的傳開了。


    傳開的還有著他臨走之時的那一句話。


    這讓花蝶城的蕊夫人與她的孩子氣惱無比,卻又無可奈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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